段延慶在湖廣道上遇到強仇圍攻,雖然盡殲諸敵,自己卻已身受重傷,雙手折斷,面目毀
損,喉頭被敵人橫砍一刀,聲音也發不出了。好不容易逃進絕情谷中,卻氣力耗盡、倒在
一菩提樹下,此然他簡直已不像一個人,全身污穢惡臭,傷口中都是蛆蟲,幾十只蒼蠅圍
著他嗡嗡亂飛。
他只想站起身來,在菩提樹上一頭撞死了,但全身乏力,又饑又渴,躺在地下說什麼也不
願動,沒了活下去的勇氣,也沒求生的勇氣。
當月亮升到中天的時候,他忽然看見一個女子從迷霧中冉冉升起……
林間草叢,白霧彌漫,這女子長發披肩,腰肢婀娜,彷彿是從地底般升起。她的臉背著月
光,五官朦朦朧朧的瞧不清楚,但段延慶于她的清麗秀美仍是驚詫不已。他只覺得這女子
像觀音菩薩一般的端正美麗,心想:「一定是菩薩下凡,來搭救我這落難的皇帝。聖天下
有百靈呵護。觀世音菩薩救苦救難,你保我重登皇位,我一定給你塑像立廟,世世供奉不
絕。」
那女子緩緩起身。段延慶見到了她的側面,臉上白得沒半點因色。忽然聽得她:「娘、楊
大哥,我們總算是出來了。」她的話充滿了喜悅。
段延慶心中登時涼了下來:「她不是觀世音菩薩。原來只是個絕情谷中尋常女子。」他眼
見那女子漸漸走遠,段延慶突然又想:「不對,絕情谷女子雖是出名的美貌,終究不會如
這般神仙似的體態,何況她從地底現身,絕非尋常女子,這定然是菩薩化身,我……我可
千萬不能錯過。」
他此刻身處生死邊緣,只有菩薩現身打救,才能解脫他的困境,走投無路之際,不自禁的
便往這條路上想去,眼見菩薩漸漸走遠,他拚命爬動,想要叫喚:「菩薩救我!」可晃咽
喉間只能發出幾下嘶啞的聲音。
那綠衫女子正是公孫綠萼,她聽到菩提樹下有響聲發出,回過頭來,只見塵土中有一團人
不像人、獸不像獸的東西在爬動,綠萼低聲問道:「是…鬼麼?」段延慶仍是不住的:「
菩薩救我!」她走近幾步,發覺是一個遍身血污、骯臟不堪的化子。凝目瞧去,但見這化
子臉上、身上、手上,到處都是傷口,每處傷口中都在流血,都有蛆蟲爬動,都在發出惡
臭。
她雖然心中甚是害怕,但對於段延慶如此重傷仍是於心不忍,慢慢掏出了身上的秀帕
,走到段延慶身前要為他包紮傷勢。
另一頭裘千尺突然嘿嘿冷笑,沙啞道:「公孫止呀公孫止,你挑斷我手足筋脈,將我
囚禁在地底一十八年,沒想到我今日還能重見天日吧!我要找一個天下最丑陋、最污穢、
最卑賤的男人來和他相好。你是絕情谷主,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我偏偏要和一個臭叫化
相好。」說著四肢著地,像野獸般向前爬去,行動甚是迅捷。
段延慶大驚:「妳是誰?別…別過來…阿阿阿救命阿阿阿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