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靈珊道:「我新學的這套劍術,
乃我爹爹多年看書研究,叫做『星爆氣流斬』。
晚輩初學乍練,未必即能領悟劍法中的精要,
發招之後,恐怕不能將你擊倒。
但那是我學藝未精,並非這招劍術不行,這一節你需得明白。」
玉音子不怒反笑,轉頭向玉璣子、玉磬子道:
「師兄,天下竟有這等狂妄的小妮子。」
玉磬子縱聲大笑。玉璣子卻已被劍斷三肢,
此時猶如驚弓之鳥,忙道:「師弟,不可輕敵。」
岳靈珊道:「甚好!」
刷的一聲,從背上劍鞘中拔出了長劍。
玉音子心下大是著惱:
「我收藏的本子比你識得的字還多,你這女娃娃居然敢向我拔劍!」
他只道岳不群定會出手阻攔,就算真要動手,
華山派中也只有岳不群夫婦才堪與自己匹敵。
豈知岳不群只是搖頭歎息,說道:
「小孩子家不知天高地厚。那『星爆氣流斬』
需得手持雙劍,方能施展,玉音、玉磬兩位前輩,必定熟知此事。
你還需得先變出另一柄劍來,那不是自討苦吃嗎?」
玉音子心中一凜:「岳不群居然真叫女兒用『星爆氣流斬』跟我過招。」
一瞥眼間,只見岳靈珊劍交左手,左手持劍握拳上舉,
右手掌搭在左臂隆起的膀子上,登時大吃一驚:
「這女娃娃怎地卻是用這一招『三十六煩惱鳳』?」
玉音子在三十餘年前,曾在書上看過這一招「三十六煩惱鳳」的要旨,
這一招可算得是海上大劍豪最高深的絕藝,要旨不在劍招,
而在揮劍後發出的劍波,能凌空發勁,百步之外取人首級。
當時玉音子心想,要在頃刻之間,憑空將這無形無影的劍波揮出,自知無此本領,
其時並未深研,看過便罷。不料事隔數十年,竟見岳靈珊這樣一個年輕少婦使了出來,
霎時之間,額頭上出了一片汗珠。
他從未在書上讀過如何對付此招,情急智生,自忖:
「我急速逼近,竄高伏低,她自然擊我不中。」
岳靈珊見他逼近,竟將長劍交回右手,用左手手指捏夾住劍尖,朝向玉音子擺出架式。
玉磬子失聲叫道:「『虎眼流流星!』」
玉磬子曾在書上讀到,海外倭國有一位老劍客,性如猛虎,
擅長用左手固定劍尖後,再以右手揮劍,任劍尖自左手指間飛射而出。
書中盛讚此劍法神速無比,有如流星趕月,便稱之為「虎眼流流星」。
正驚詫間,岳靈珊突然纖腰一彎,從懷中掏出一壺醬油,
併著揮劍之勢,朝玉磬子潑去,喊道:「月牙天衝!」
玉磬子急忙舉劍相架,叫道:「確實是『月牙天衝』,不過……」
這一招雖然閃架開,卻已被潑得滿身烏黑,敵劍之來,攻勢與自己想像大不相同。
岳靈珊道:「天翔龍閃!」刷的一聲,還劍入鞘。
玉磬子道:「天翔龍閃?你的兵刃不……不大對……」
岳靈珊道:「兵刃種類,你記得倒熟。」長劍拔出,卻不進攻。
玉磬子和玉音子兩人驚疑不定,不知岳靈珊接下來又要施展甚麼神奇招術。
只見岳靈珊面帶微笑,雙臂放鬆,俏目微閉,輕聲說道:「高速劍。」
玉音子「啊」的一聲大叫,
幾乎便在同一剎那,玉磬子和玉音子右腿一屈,跪了下來,
棄劍抱首,以雙臂護住頭臉要害,
口中兀自說道:「『高速劍』?不過……不過……」
書上記載,那「高速劍」為一孤島上的女劍客,用以斬妖除魔的高超劍術。
只因出劍奇快,對手不見其劍,只會見到劍刃揮砍過後留下的無數傷痕,可謂名符其實。
此時一聽岳靈珊喊出這招,震驚之餘,
師兄弟都是一般的心思:「『高速劍』如此神速,那是決計躲不過的,眼下保命要緊!」
兩人用手臂封住了顏面,打算用肉身拼命接下「高速劍」,只求能在劍下生存,
眼睛卻忍不住從雙臂的縫隙朝外窺視,要看岳靈珊如何施展這神奇的劍術。
卻見岳靈珊緩緩走近,左手拾起玉音子丟在地上的長劍,
手持雙劍,分別架在兩人的脖子上,笑道:「我這可不是變出了另一把劍了麼?」
玉磬子和玉音子兩人臉上露出古怪之極的神情,對適才之事似是絕不相信,
可是架在脖子上的劍刃卻又讓他們不得不信。
岳靈珊一聲冷笑,將長劍反手插入背上劍鞘。
玉音子突然大叫:「你……你……這不是『星爆氣流斬』!」
他於棄劍被降之後,這才省悟,岳靈珊只不喊個「星爆氣流斬」的名子,
其實並非真的會使,否則的話,她出招即已取勝,
又何必再擺「三十六煩惱鳳」、「虎眼流流星」、
「月牙天衝」、「天翔龍閃」、「高速劍」等等招術?
更氣人的是,她竟將這些劍招在關鍵時大聲喊出,
自己和師哥二人倉卒之際,不及多想,
自然而然當做她真能施展出這些劍法,
而她出劍方式陡變,以致師兄弟倆雙雙中計落敗。
倘若她真有本事使出這些劍法,不論招式如何精妙,
有幸能見識到這些大名鼎鼎的神奇劍招,也甘願輸了給這嬌怯怯的少婦。
但她喊出「高速劍」後,自己縮成一團,束手待斃,卻又不是假的,
心中又是慚愧氣惱,又是驚惶詫異,更有三分上了當的不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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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叢中有人說道:「他眼睛瞎了!」
這一聲說得並不甚響,左冷禪卻大怒起來,
叫道:「我沒有瞎,我沒有瞎!哪一個狗賊說我瞎了?
岳不群,岳不群你這奸賊,有種的,就過來和你爺爺再戰三百回合。」
岳不群走到台邊,拱手說道:「在下與左師兄比武較藝,原盼點到為止。
但左師兄武功太高,危急之際,在下但求自保,下手失了分寸,
幸好在下用的是那沒有痛苦的北斗有情拳...」
左冷禪不待岳不群說完,怒道:「放你娘的狗屁!甚麼沒有痛苦?
咱們說好比拳法,岳不群你這奸賊,掌中藏針,刺老子的眼珠!
有種的便刺你自己看看,看你這狗賊有沒有痛苦!」
岳不群見左冷禪狂怒如潮,兀自辯道:
「左兄有所不知,書上有云,我這北斗神拳,
是以點穴為基礎的拳法,既然要點穴,自然是可以用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