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動盪年代的武俠小說
前面我們曾提到,專注於社評的查良鏞不得不降低武俠小說寫作速度,甚至外包給倪匡的脈絡。現在讓我們來看看這段時間的幾部小說。
在動亂年代中,有幾位媒體界的老朋友繼續偷偷與金庸保持交情。羅孚與梁羽生是其中的兩位。他們一起在「海光文藝」月刊上,匿名評論對方的小說。但這一切都是匿名偷偷進行的。金庸甚至和梁羽生事先講好,若惹上事情,由查良鏞出面為梁擋下所有責任。
梁羽生認為:金庸小說受到外國文學較深。表面上他擁有深厚的歷史涵養和文字能力,但情節轉折的鋪陳基本上來自西洋電影技巧。尤其是後期的幾部作品,強調自私、創傷、貪婪內心因素如何推動劇情,這是好萊塢電影常見的寫法。反過來說,傳統中國文學裡的書生劍客,便不是金庸的專長了。
天龍八部寫了四年,姑蘇慕容、大里段氏、契丹蕭家、靈鷲宮等幾條支線,都少不了對權力的貪婪與背叛。梁羽生曾說:金庸的聚賢莊大戰,好像呼應了查良鏞大戰香港左派媒體的處境。當下的金庸是悲觀的。面對撲天而來的反右運動,蕭峰能做的不多,只有自盡而已。
同時連載的連城訣,內部描寫的詭計背叛又更深沉了。金庸事後承認,自己不知不覺用了太多基督山恩仇記的元素進去。但若把監獄刪掉,淒美的丁典支線就此消失,他也實在捨不得。只好將就留著。
俠客行寫作於文革初期。他創造了一個「You know nothing」的男主角,但把這位主角放在極端爭權奪利的社會裡。金庸在接受訪問時,告訴大家他寫作的重點在於石清夫婦對於孩子的憐愛。沒有父母的孤兒,到了遙遠的島嶼,學到絕世武功之後又如何呢?我不記得金庸筆下,有哪一位主角的父母是安享天年的。孤兒在勾心鬥角的時代流浪。或許查良鏞就是那個孤兒,俠客島就是港島吧?
笑傲江湖創作於文革席捲香港期間。雖然金庸一再強調「沒有年代、沒有引射」。但作為香港漢奸暗殺名單第一名,要相信他的小說沒有政治也實在太天真了。
金庸武俠對於政治的隱喻,最明顯的大概是個人崇拜。從天龍八部開始,金庸開始描繪「崇拜教主的拍馬屁團體」。也就是星宿派、日月神教和神龍教。若各位抽空去看看文革時期的口號、標語,還有對毛主席的瘋狂崇拜,不難想像金庸是在怎麼樣的時代背景下寫出「教主指示聖明、歷百年而長新、垂萬世而不替」這類的口號。
在經歷一連串鬥爭後,金庸藉著令狐沖的口中說出「坐在這位子上的,是任我行還是東方不敗,確有什麼分別?...近百人伏在地下,口吐頌詞。他心下說不出厭惡。」
就讓這句話作為文化大革命的註腳吧!
(十六)明報集團
1966風暴平息後,查良鏞開始創立一系列的媒體,將明報發展成為大集團。
[明報月刊]
查良鏞一直想要創立針砭中國民族前途的刊物,就像當年的大公報一樣。這就是明報月刊。
明報月刊早年以深入報導為為主,除了圍繞文革討論外,也刊出國民黨、共產黨大老的傳記、回憶錄。查良鏞用明報賺來的錢貼補月刊,試圖在文革的風暴中「維護中華文化」。當國共兩黨有志一同,以文革和戒嚴壓迫思想時,中港臺海外留學生的精神糧食就是明報月刊了。台大哲學系事件的主角之一殷海光,當年便不斷的在課堂中和學生大力推薦,要大家多多閱讀,分享這本刊物。
[明報週刊]
大家也別忘了查良鏞具有經營八卦娛樂新聞的天份。早年他靠這些新聞維持明報,現在是時候把八卦獨立發展成事業了。
明報周刊是查良鏞專業的八卦娛樂刊物。香港的經濟在1970開始快速發展,成為亞洲最閃耀的東方明珠。各式娛樂產業發達,讓八卦娛樂的需求達到一個高峰。明報周刊報導賽馬、緋聞、劈腿。1973年明報周刊抓緊時機,製作了李小龍去世紀念報導,狠狠地在全世界大賺了一筆。台灣藝人,例如林青霞,也曾依靠這本週刊在香港打開知名度。
[明報晚報]
這份報紙的觀眾,設定在白領中產階級。晚報報導有兩個重點。一個是上午發生的新聞,一個是整理財經大事,供明早投資理財參考。為了推廣晚報,金庸寫了「越女劍」。
1972年,剛好是香港股市暴漲的年代。明報晚報成了投資者人手一份的參考資料。但或許是財經晚報實在是太好賺了。先是遇上總編輯出走,不但創立「信報」,還挖走了明報的財經團隊。後來又遇上財經版編輯出走,創立「財經日報」。經歷兩次打擊,查良鏞決定收掉晚報。這是明報系統中少數失敗的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