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邊想要澄清一下幾點,雖然只是我個人的看法:
1. 獨孤九劍是不是無賴打法?
無可奈何之中,長劍從叢不棄肩頭抽出,便又使出“獨孤九劍”中的招式,反劍刺出
,指向封不平的肚臍。這一招似乎又是同歸於盡的拚命打法,但他的反手劍部位奇特
,這一劍先刺入敵人肚臍,敵人的兵器才刺到他身上,相距雖不過瞬息之間,這中間
畢竟有了先後之差。
我認為,不完全是。
書中許多實戰表現,都可以看到事實上雖然令狐沖以攻敵不得不救逼對方先怯變
招回救,但事實上好幾戰是自己根本傷重不得不為。而且往往就是微妙地比對手快一
步,這結果就是即便對手真的拚過來,獨孤九劍也得以先擊中。傷重下這是不得不為
,但正常狀態下就會變成先手擊中後還能簡單閃開或者根本就能癱瘓對手。
那姓易的哼了一聲,道:“此刻求饒,已然遲了。”長劍疾刺,直指令狐沖的咽喉。
令狐沖行動不便,知道這一劍無可躲避,當即挺劍刺出,後發先至,噗的一聲響,正
中他左手手腕要穴。
那姓易的五指一張,長劍掉在地下。其時東方曙光已現,他眼見自己手腕上鮮血一點
點的滴在地下綠草之上,竟不信世間有這等事,過了半晌,才長嘆一聲,掉頭便走。
我認為獨孤九劍所謂的破招能力跟所謂一般高手的看出破綻之差別在於,獨孤九
劍看出的所謂「破綻」並不只是對手的弱點,還更上一層能夠從中篩選出「只要我出
手就必能先擊中的破綻」,這種評估能力才是其精華所在。達到這個程度,看似招招
拚同歸於盡,可是偏偏每一劍都會先中,那就不叫無賴而完全是壓制了。
2. 獨孤九劍真的不躲嗎?
同樣上面那段:
令狐沖行動不便,知道這一劍無可躲避,當即挺劍刺出,後發先至,噗的一聲響,正
中他左手手腕要穴。
這隱隱表明了,如果狀態正常,令狐沖是有可躲避這個選項的。只是令狐沖書中
實在太多次重傷、無力、被關時跟人對抗,根本想躲也沒法躲,所以看起來完全沒在
躲。但既然是專破對手的劍術,我認為如果明明有微微閃身就能讓對方攻擊落空還能
更容易迅速出手擊中對手的身法,怎麼可能刻意一定要求站著不閃硬來?
3. 那獨孤九劍遇到也無賴拚死打法的對手怎麼辦?
我認為,首先就是比速度,先擊中就如同前面所說,擊中了自己也來得及閃開或
直接就癱瘓對手不用閃了。那如果速度上沒有特別贏呢?
叢不棄這般撲將過去,對方如不趨避,便須以兵刃擋架,因此自己小腹雖是空門,卻
不必守禦。豈知令狐沖不避不格,只是劍尖斜指,候他自己將小腹撞到劍上去。叢不
棄身子躍起,雙足尚未著地,已然看到自己陷入險境,忙揮劍往令狐沖的長劍上斬去
。令狐沖早料到此著,右臂輕提,長劍提起了兩尺,劍尖一擡,指向叢不棄胸前。
叢不棄這一劍斬出,原盼與令狐沖長劍相交,便能借勢躍避,萬不料對方突然會在這
要緊關頭轉劍上指,他一劍斬空,身子在半空中無可回旋,口中哇哇大叫,便向令狐
沖劍尖上直撞過去。封不平縱身而起,伸手往叢不棄背心抓去,終於遲了一步,但聽
得撲的一聲響,劍尖從叢不棄肩胛一穿而過。
到這一步可能就是比心態比膽量了。令狐沖這一戰就是碰到了對方也使出按照劍
理也不用擋的招術硬來,結果對手看到自己要中招反而先慌了開始變招,就是反而變
成單方面吃招。
令狐沖在這種危險狀態常常利用對方自恃身分或愛惜自己的心態來拚膽量,但一
般人有幾個能突破這種心防說老子就真的跟你同歸於盡呢?更何況獨孤九劍的正常狀
態事實上大多數出手都會先中,對方當然更不敢賭了。
那如果令狐沖遇到真正的無賴打法高手,例如隔壁棚的離別鉤之類的怎麼辦?
4. 獨孤九劍真的完全不防守嗎?
辛、易、譚三人都是使劍的好手,眼見令狐沖長劍一起,並未遞劍出招,單是憑著方
位和時刻的拿捏,即令對方手掌自行送到他劍尖之上,劍法上的造詣,實已到了高明
之極的境界。
樂厚雙掌得手,只道對方縱不立斃當場,也必重傷倒地,哪知他竟是安然無恙,跟著
又見劍光點點,指向自己掌心,驚異之下,雙掌交錯,一拍令狐沖面門,一拍他的小
腹。掌力甫吐,突然間一陣劇痛連心,只見自己兩只手掌疊在一起,都已穿在對方長
劍之上,不知是他用劍連刺自己雙掌,還是自己將掌擊到他的劍尖之上,但見左掌在
前,右掌在後,劍尖從左掌的手背透入五寸有餘。
我認為不是。只不過這個防守的概念並不是招架罷了。想想蕭峯受傷時對上蕭遠
山的應對,那並不是一種進攻,但是對方真的打過來就會中招。既然不是主動攻過去
,實質上的效果也是讓對手進攻失敗,那概念上何嘗就不能說是一種防守。
書中描寫,攻敵不得不救這句話太深入人心,搞得好像以為獨孤九劍非得拼命賭
對方回救才能解除自己的危險,但事實上起碼也還有「確定比對手更快出手直接癱瘓
對手」跟「輕鬆把劍擺對位置就直接讓對手招不能出完」這兩種並非拼命的解法。
5. 獨孤九劍的主要概念到底是什麼?
這部分更是我的主觀解釋了。
我認為光是「攻敵不得不救」、「看穿破綻」、「無招破有招」之類的,這些都
只是一部分,並不能貫穿整個理念。
待得突然間想到風清揚所說“以無招破有招”的要訣,輕籲一口長氣,斜斜刺出一劍
,這一劍不屬於任何招數,甚至也不是獨孤九劍中“破劍式”的劍法,出劍全然無力
,但劍尖歪斜,連自己也不知指向何方。
封不平一呆,心想:“這是甚麽招式?”一時不知如何拆解才好,只得舞劍護住了上
盤。令狐沖出劍原無定法,見對方護住上盤,劍尖輕顫,便刺向他腰間。封不平料不
到他變招如此奇特,大驚之下,向後躍開三步。
我的想法是,「用我方最小最輕鬆的動作逼對手做出更多無用的動作」。
「攻敵不得不救」,用最簡單明快的一刺,就逼對手要做個大大的回劍是如此。
「看穿破綻」,直接劍輕輕擺對位置就逼對手招出不完要變招是如此。
「無招破有招」,不需要花很多勁道在使出完整的招式變化,精簡到最少動作就
能針對應付敵方的完整招式也是如此。
你用更小的動作就讓對方做更大的無效動作,對手就露出了更多破綻、動作更易
預測、下一招攻擊更慢來,反之我方不用過多力道就更好變化招式、下一個行動更快
、更有餘裕選擇更好的下一個目標破綻。
這就像格鬥遊戲的僵直概念一樣,自己僵直小然後打到對手會僵直更大的招式就
是爽招,而且你越用對手就會越被逼做出更多無謂的防守躲避然後就更可能出破綻。
對方惡性循環,我方良性循環,最後就是直接抓到必殺破綻。
用某種角度來說,這其實等於是另一種角度「無快不破」的實踐。只是除了讓自
己變快以外,還盡可能讓對手變更慢,完全靠劍術理解上達成這點,可以說不愧是劍
魔之名。
雖然這只是我的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