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時報 ⊙趙雅芬 2013年06月09日 05:40
「我們女生不能自己過情人節喔？來啦來啦！」跟江蕙熟識的朋友和記者，都知道她慈悲
的溫柔，也都知道她難相處是對自己的苛刻。好幾年前她知道我恢復單身，兩度情人節都
「揪團」去吃燭光晚餐，
〈歹鬥陣〉，一看到江蕙新專輯的這首歌名，我立刻笑了出來。
回想第一次約訪江蕙，她從美國旅居回來沒多久。我們在新生南路的一家餐廳，坐在窗邊
的二樓。
她話不多，她向來話都不多，我想跟她聊些什麼，但她一臉淡定，沒有一般資深藝人見到
記者的那股江湖熱絡，我一直想著要怎麼找話題切入開口。
「啊要聊什麼啦？吃飯啦，吃飯比較重要。」
我真的想不起來那天跟她聊的內容，只記得吃好多，「愛呷飽喔。」當我皮帶已經快繃開
時，她又補了這句話，像是姊姊般的叮囑。
那是超過十五年前的往事了。
就記者的身分來說，江蕙並不是一個好訪問的歌手。她從小窮苦走唱，奇情悲涼的故事很
多；她歷經秀場和唱片市場的繁華和沒落，感觸的心情很多；她感情始終沒有著落，好奇
的人很多；她從當初鐵齒絕不辦演唱會，到如今演出一次比一次突破，那面臨過什麼樣的
逆流順流？
這些問題記者都想問，但要她認認真真細說從頭，她都會半開玩笑說：「哎呦，說那麼多
幹嘛啦？」她不想多說，不是難搞，不是推託，而是不願讓內心深處那脆弱柔軟的面向輕
易示人，於是，那些酸楚都化成了歌聲，她不用耍花腔，她不必飆假音，那一字一句，是
她真實的感觸體悟；〈落雨聲〉、〈無言花〉、〈花若離枝〉、〈故鄉的歌〉都是她的人
生故事，她一路走來淚水吞進肚裡，引吭的力道足以讓所有聆聽者淚崩。
大家都叫她二姊，她有大姊頭的堅毅和氣魄，處女座龜毛得要命，規律多到令人稱奇。「
難相處啦！」她不怕被虧，也這麼自嘲。但跟她熟識的朋友和記者，都知道她慈悲的溫柔
，也都知道她難相處是對自己的苛刻。
好幾年前她知道我恢復單身，兩度情人節都「揪團」去吃燭光晚餐，「我們女生不能自己
過情人節喔？來啦來啦！」
我怎麼會不知道她平常是懶得出們的超級宅女，哪會想要過什麼情人節？
那一年她知道和我相依為命的狗走了，把我約出去吃飯聊天，聊著聊著，一個女孩抱著一
隻剛出生的小小狗走進來了，原來她知道這女孩在幫小狗找新主人，熱心牽線，當天連小
狗的小床墊和飼料都準備好了。
我抱著那隻小小狗，想的是跟二姊也相依為命的那隻老狗走的時候，她關閉了她的msn，
守著自己的難過，不忍牽動同樣愛狗的朋友們。
兩年多前一次訪談空檔跟她聊起工作，那時我面臨最混亂無助的職場低潮。她聽著聽著，
難得嚴肅的跟我說：「撐下去！你可以的，撐過去你的人生就會不一樣了。」
我始終記得那句話。每次看她在演唱會上又唱又跳，一次次克服她內耳不平衡的眩暈痛苦
，實踐當年她認為根本不可能的任務，她的韌性頑強令人折服也心疼，雖然她照樣不會透
露那是經過多少次的挫敗和沮喪。
這次演唱會她台北唱完第七場的那個晚上，在小巨蛋一樓的餐廳舉辦了慶功宴。現任和過
往跑過唱片線的記者們都齊聚一堂。別說你不知道記者有多不好惹，要讓這些曾經有過「
搶新聞之恩怨情仇」，以及早已各自轉行失散許久的退除役新聞人自動報到，還一起歡笑
大合照，我想歌壇只有這位二姊有這樣的親和力和號召力了。
「吃飽了沒？哎呦，別問了啦，吃飯皇帝大，你們快吃啦！」那已經是晚上十二點了，江
蕙累壞了餓斃了，她只吃兩口東西就拿起麥克風招呼我們。
〈歹逗陣〉，這歌寫得真微妙，「人講阮歹逗陣 我承認阮個性有卡揯 等別人來肯定
不如一個人卡清淨」，我想二姊應該是邊唱邊偷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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