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當唱片市場越來越愛在專輯文案上做文章，號稱找來多大咖的詞曲創作者作嫁
、砸了多少預算請來誰誰誰的御用舞者或老師編曲編舞拍出什麼MV，加上串流音樂越來越
即時和便利，你我的載具裡不論手機或電腦都只剩那能見度最紅最高的幾波主打，其他歌
曲若不是太過免洗過耳就忘，就是不被唱片公司青睞只受歌迷奉為神曲而鬼隱。若不是某
某某的死忠粉絲，試問你有多久沒有好好靜下來把一張其實有十首作品的專輯聽完了？
睽違上一張《MUSE》兩年多的時間，身為華語樂壇標竿之一的蔡依林也帶來了第13張全新
的專輯《呸》，其實在維持人氣為出而出的《花蝴蝶》之後，蔡依林在把主導權逐漸拿回
手後，醞釀作品的籌備期有越拉越長的取向。因融合彩帶、芭蕾、鋼管等各家特技而讓大
眾總特別愛拿放大鏡檢視她每次端出來的作品，舞步也好造型也好，目光總不一定可以完
美聚焦在音樂上，在〈美人計〉帶起的全民Vogueing摺手風潮後、〈大藝術家〉以舞曲之
姿勇奪金曲獎年度最佳歌曲後，蔡依林的下一步在哪，歌迷都在熱烈期盼，見獵心喜的酸
民和媒體也都在看。
專輯以文青派掌門人陳綺貞和與其合作愉快的老班底鍾成虎操刀的〈第二性〉做為開場，
乍聽那重擊的鼓點清脆響亮的讓我以為會迎來像S.H.E〈波斯貓〉或王心凌〈Woosa Woosa
〉那般熱鬧的異國情調，不過實則不然。在中東味濃厚的編曲中，蔡依林沉穩的吟唱著宛
若進行著什麼神祕儀式的女祭司或女巫，引領聽眾進入她所構築的音樂版圖。雖然聽來這
首還是有著很深重的原作者的影子，歌詞意境過深加上蔡依林的唱腔太過冷靜且抽離，初
聽雖然有種隔靴搔癢無法一針見血的失落，不過副歌每句結束前收尾神來一筆突然失控的
一點歇斯底里和隱含向同志族群致敬的歌詞用語倒成為這首其實可以再玩得更狂野的新嘗
試很棒的亮點。
扣合本次專輯核心主旨的強打〈PLAY我呸〉這次不像〈大丈夫〉和〈大藝術家〉捧著女性
主義的大腿，大罵父系霸權有多沙文了；反而極盡所能的諷刺現今社群媒體上人皆為之的
自我展演劇場理論和布爾喬亞中產階級，令人玩味不已。作曲的是幫蕭亞軒寫過〈表白〉
這首花痴系神奇寶貝經典的倪子岡，作詞的則是寫過田馥甄〈請你給我好一點的情敵〉和
魏如萱〈還是要相信愛情啊混蛋們〉，很擅於用文字針砭大小事的現代詩人夏宇，兩者都
是詞曲界風格各異獨霸一方的創作人，這次的跨界合作跳脫蔡依林原有的格局，雖然節奏
緊密、編曲飽滿，歌詞句子過長詞彙也多，是首很難讓歌者找到可以喘息空間的作品，但
驚喜的是這首讓人聽到蔡依林沒有極限的一面和一種想要透過歌曲傳達的態度那種玩世不
恭。
其實初聽首播我不太能接受她走這種很鬧很放的曲風，玩不好就是落得沒放開只做半套畫
虎不成反類犬的批評，但幸好歌曲和影像總是相輔相成環環相扣的，如果張惠妹的〈彩虹
〉是想闡述多元性向的平等；田馥甄的〈渺小〉是想傳達大自然環保的反撲；五月天的〈
入陣曲〉是想喚醒公民意識的抬頭，我想蔡依林身為一個當紅歌手，她交出了一首既能貼
近大眾，卻也後現代到拼貼翻玩、又反轉模糊主流當代觀念的荒謬之作，歌詞中亦透露出
濃濃的社會觀察和戲謔，流行音樂能玩出這種調調甚是優秀。
當然身為主流樂界的一份子，你還是會期待她唱些很不屑不甩任何人又很有態度的舞曲，
我想〈美杜莎〉無疑可以滿足你的耳朵。在上首〈PLAY我呸〉我們聽到蔡依林時而俏皮時
而抓狂的跩痞，〈美杜莎〉伴隨有點跳針有點迷幻的曲風，引用了廣為熟知的希臘神話妖
姬做為主角，放點電不致讓人暈厥卻已讓你渾身酥麻，主歌副歌以頗大的段落用碎念的方
式施了魔法，要讓聽者感受比〈特務J〉更幻惑迷離的魅力，知名詞人嚴云農在〈花蝴蝶〉
和〈大藝術家〉後已有取代當年陳鎮川的大將之姿，詞間也有不少可供衍伸遐想的解釋空
間。其實從〈Mr. Q〉、〈黑髮尤物〉到〈迷幻〉，蔡依林一直都蠻致力在浩室、歐陸等眾
多舞曲風格中做各種有趣的挑戰，就算歌詞深度有餘，但每每都帶來新的聽覺享受也是挺
幸福的可不是嘛。
開啟這張抒情部分第一首叩門關此一重要地位的是〈唇語〉，詞曲組合黃晟峰和梁錦興不
只寫過〈特務J〉，也寫過另兩位天后蕭亞軒的〈劫後餘生〉、〈兩個人的寂寞〉和孫燕姿
的〈渴〉，品質已是不可多疑的保證。在這張《呸》中很多歌曲的口氣拿捏都需要仔細衡
量多一分可能則膩，少一分可能就不到位了。略顯古典的琴聲中可以聽出這首的輕重，有
些氣若游絲的呢喃聽來讓人心頭一震，有些不慍不火的轉音又那麼力道強勁差點讓人窒了
息。說是該把歌讓賢給其他歌手詮釋倒是不至於，至少這是蔡依林沒做過的，像〈柵欄間
隙偷窺你〉那樣的玩玩也無妨，輕柔中帶點狠、隔層紗有點朦朧模糊卻又真實貼近到彷彿
真有人在你耳後竊竊私語那樣的描寫刻畫愛情的若即若離工於心計，也許市場傳唱度不會
很高，可是這首在我聽完的確留下不淺的餘韻。
這張最讓人矚目也最有國際規格的莫過於找來東洋歌姬安室奈美惠合唱合拍MV的〈I'm Not
Yours〉了，說穿了這樣的曲式的確是共通點不算少的兩位天后拿手擅長的，但今天若只
有其中誰獨唱我相信激盪不出這樣絕妙的火花。蔡略為高亢的嗓音和安室渾厚的中低音沒
有好好搭配的話絕對都是單薄的，安室初次用中文獻聲雖還是帶有日韓歌手的咬字通病，
但有五個聲調的中文和捲舌實在不算簡單，這樣的誠意已瑕不掩瑜。雖然歌詞中還是彰顯
這兩人很愛用的女孩當自強老梗，但反正台日合作的重點也不在這裡所以就忽視掉吧沒有
關係。其實早在〈舞孃〉就站上過MTV的國際舞台、〈特務J〉也找過韓星拍微電影，要說
蔡在這之前沒有進軍國際的野心不大對，合作的對象要夠合拍、調性也要對，不然就是淪
為各自為政或互搶鋒頭了，再說前有宇多田、寶兒、何耀珊等前例沖散在沙灘上，也不用
刻意前進歐美，時機到該去就會去的。在這之前還是先來好好期待這首西方味很重的舞曲
會怎麼樣以東方風古裝來呈現吧，咱們等著看。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