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緋雨—逆刃迷途(八)

作者: chao0201 (心緣￾ ￾N￾ )   2013-02-22 15:02:49
當在意某件事的時候,會不自覺地重複去想,一次又一次,逼到自
己幾近崩潰。
「喂,緋村,你怎麼會關心收屍的人是誰?你認識那女的嗎?」
長州的同志,也是桂小五郎身邊親信之一的飯塚悄悄問著自己,自
然不會洩露巴的秘密,只說那背影看起來很美罷了。
「唷,連拔刀齋也對美麗的女孩有興趣了啊?你也長大了啊!」戲
謔地用肩膀推推,完全沒有心情理會他的調笑,淡淡卻銳利的瞄他
一眼,飯塚立刻做求饒狀。
「好好好我啥都不問了,惹怒拔刀齋可不得了啊哈哈!」他打著哈
哈,卻銳利地觀察著自己的反應。「那個女子,是那青年武士的未婚
妻。」
「……」雖然明知兩人關係非比尋常,在聽到婚約者的時候,心還
是痛得沉了下去。
「緋村,怎麼了?你臉色不對啊?」
「……」連場面話都已說不出來,他轉身朝外,不理會飯塚的叫喚,
走了出去,只是他看不到,背後同志正冷冷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
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
太多的疑問難以理解,但他不願,也不敢去問她,旁人聽到這種事,
必定覺得可笑至極,一個弱女子罷了,連稱為敵人的資格都沒有,
明明一刀就能解決,他卻任自己如此沈溺於情緒當中,不可自拔。
日復一日殺人的痛,和因她而來的痛加在一起,讓他不自覺地走了
出去。
從成為斬人拔刀齋開始,他便深居簡出,就算外出也會喬裝改扮,
然而第一次,明明沒有任務,他卻在外面孤身一人遊蕩。
外界的一切似乎離自己很遠般,周圍的人經過自己身邊,也像是在
很遠的地方,似乎自己和這世界隔了一層,就像是那位女子給人的
感覺,直到周圍回歸一片靜謐。
夜裡的京都由於各處的暗殺者活躍,愈晚人煙愈少,到了亥時以後,
就與死城無異,因為那是,與死相鄰的世界。
那麼突然,事情發生了。
孤獨的一人走著,已不知走到何處,走到哪裡也並不重要,他就那
樣漫無目的,茫然地走著,在經過一處小橋時,毫無先兆地,橋底
突然閃現一下細光,一支鋼針已到了拔刀齋後腦!
就算此時心神大亂,血刃下鍛鍊出的敏銳神經還是讓他及時千鈞一
髮本能偏頭,堪堪避過要害,但還是被劃破了一層皮,頓時一陣麻
感湧上,他咬牙,繃緊了周圍肌肉,不讓毒素太快散開。就在這時,
橋下竄出兩人,一左一右朝他夾擊而來。
知道以現在情況絕不能讓對方合力,向右前衝瞬時拔刀,快至只剩
刀芒,避過左方攻擊同時格開右方一刀,藉著前衝姿勢撞進對方懷
裡,以懷中另一支刀柄重重撞擊來人胸口,「嗚哇」一聲,來人被他
自己的衝勢撞得吐血翻倒;而另一人卻也敏捷之極,稍差一線攻擊
被避過,招式未老竟立刻變招,手腕一翻,刀已朝他背後刺來,拔
刀齋避無可避,立刻下撲翻滾,背後卻仍多了一傷口。
一骨碌跳起身來時,眼前一黑、身形一滯,對方立刻砍來,他咬著
牙後退避過,雙刀連續交擊,每格一劍都覺得雙手有逐漸無力的徵
兆,他不再格檔對方劍招,一招龍翔閃以神速直接穿過對方招式空
隙挑起,從腹部到下頷開了條長長的口子,血花迸現灑得滿身,他
並未跳起,以挑起的離心力瞬間轉身往後一記龍槌閃‧改,刀身就
那樣從肩膀處下壓,爬起從背後殺來的另一人登時慘死。
戰鬥如往常一樣,在剎那間結束。喘息著,將深陷入肉的刀拔起,
不知怎地又想起那日的景象,眼前一暈,趕緊以刀撐住身體,將隨
身備用的藥吃下,下毒畢竟是慣用伎倆,身為影子殺手,自然不能
不防。
他回頭看看那悽慘的景象,閉上眼,突然感覺一陣疲累。身上的血
債,又多了兩條,他慢慢地轉身,慢慢地走開,腳步沈重之極。
今晚他好累,比其他任何出任務的一晚都累。
當他帶著滿身血污回到落腳處,一開門,此時最不想見到的她,卻
那樣睜著大眼,冷冷看著自己,身上的血污讓他自慚形穢。
「……為什麼?今天沒有任務,不是嗎?」
「……」不想回答,腳卻如同生了根一樣,無法離開。
「就算沒有任務,你也要殺人嗎?」
她的聲音有些壓抑的顫,和平時的清冷不同,他抬起眼來與她相對,
他不想辯解,就算遭到行刺,殺人就是殺人,況且……如果自己未
曾出去,那些人也不會就此死去吧。
只是那樣明顯的責怪之意,竟然像刀子在絞著心,痛得麻木。
她垂下目光,卻問了意外的話語。
「你受傷了嗎?」
他沒有否認,卻也沒有承認,忽然間臉頰一痛,她竟輕搧了他一個
巴掌,顫聲說道。
「我很擔心你,你知道嗎?」
那力道並不重,對他來說卻很痛,痛得他再也忍不住。
「如果我殺的是你的親人,你還會擔心我嗎?」
不用看,他也知道她整個人僵住了,而他不想聽她的答案,什麼也
不想聽。
他越過她身邊欲上樓,才上了兩階,卻異變陡生,門猝然被踹開,
一個刺客竟撲進殺向拔刀齋!
「不!」巴一個驚嚇,她的反應卻不是逃走,而是擋在拔刀齋與刺
客的中間,眼看著刀就要刺入她身體,拔刀齋反應快極,一記龍槌
閃‧慘已然越過巴,刺入那人頭頂,血如噴泉般灑在拔刀齋身上。
「什麼人!出什麼事了!」
其他同志們聞聲紛紛從床上跳起趕到,看到眼前景象,都嚇得抽一
口氣。
「緋村!你沒事嗎?」
「刺客怎麼會知道我們的落腳處?」
「情報洩露了嗎?」
「到底怎麼回事?」
眾人七嘴八舌,拔刀齋靜靜的說話。
「對不起,是我的錯,這刺客,應是跟著我回來的。」
回程時神思不屬,再也無力注意周圍情況,想必這人就是趁自己回
到落腳處,必定放鬆之時,想一口氣殺死自己,豈料卻犧牲。
然而……他望向自己身後的她,巴受了驚嚇,仍在顫抖,想強撐站
著,卻腳一軟,他一步上前,扶住了她,鮮血沾上了她的衣襟,他
一驚想放開,不想讓自己身上的血玷污了她,巴卻抓住了他的衣袖。
「你背後,受傷了?」
「我沒事,你……為什麼……」
為什麼要擋在我身前?你到底在想什麼?剛才看到她的舉動,他的
心跳差點停止,剛才那一招實是用了全力,只要稍遲一線,就是錯
恨難返的局面。
「我也……不知道。」巴漆黑的眼睛裡有些迷惘,兩人對望了一眼,
視線再度分開。
難言的情緒無法言說,兩人都沈默了下來,巴仍然抓著他的衣袖,
身體仍在發顫,似乎在尋找安全感,感受著她攢著衣襟的力道,不
知怎地,有種沉穩下來的感覺。
「緋村,沒事吧?」飯塚一臉嚴肅的走來,看拔刀齋無言點頭,他
又道。
「以後小心點,這次沒出事是幸運。」
頓了一頓,他轉向了巴。
「你也要小心啊,小姐。」他瞄了巴一眼,不知為什麼,劍心感覺
巴攢著自己衣袖的手緊了緊。
在拔刀齋看不到的暗處,飯塚朝他們兩人看去的眼神有些可怖。
那一夜過後,自從知道巴的身份以來一直激烈翻攪疼痛的心,似乎
沈靜了一些,但畢竟他還是沒有勇氣全部戳破,就那樣任日子過去,
任這個謎,這個攸關性命的威脅留在身邊,就算心情始終不能平衡,
但在日復一日的殺伐中,巴的側影,是唯一的,小小的安慰,就算
看著她的側影,會痛。
這段經歷瞬間在腦海流過,曾經一瞬想著對薰隱瞞,但劍心仍然說
了出來,因為想讓眼前女子知道自己的一切,無論是罪惡的,或是
心痛的。
「那時你對於巴,有什麼想法?」忍住心裡的悶痛,薰輕聲問著,
劍心垂下眼,語聲低沈。
「在下也不知道……也許……像是攀著一道隨時會斷的紫藤吧。」
放不了手,卻也無法依靠,等著隨時被滅頂的微弱想望。
「那時候,你便愛上她了嗎?」
薰語聲有些不穩,連她自己也不自覺,劍心抬頭望著她,複雜的笑。
「在下曾在睡夢中……差點奪去了她的性命。」
「咦?」
「那時,身為拔刀齋,必須時常警戒。即使在睡夢中……也不例外。」
不,也許那才是我的本性,因為血而瘋狂、而迷失的本性。
隱在歷史下的影子刺客,注定只能殺人或被殺,血與血相連,命則
如螻蟻般,如此簡單就會失去。
基於劊子手的敏銳,本能地將睡著時接近自己的人都當成危險,果
斷地排除。
那時驚醒時,幾乎是本能地拿起刀,只要一個用力,就會劃破她的
喉嚨——「我用力推開了她,否則……」劍心閉起了眼。「否則,她
就會死在我的劍下……」
忘不了當時看到的景象,一手抓住她的衣襟,另一手上的刀已經在
她潔白的頸邊,只差一個用力,便要再度下起血雨……
瞳孔頓時收縮,他用盡全力推開了她,死命抓住自己握刀的手,試
圖控制已然失控的瘋狂,不由自主地喘息,拿著刀的手,竟然微微
顫抖。
一回頭,看到她仍然淡漠的表情,似乎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差一點就
要失去生命,忍不住一股怒氣上湧。
「別在我睡著時接近我!如果你還想活命的話!」
她看著他,靜靜地,那眼神彷彿自身最深處的良心,明明如此空靈,
卻又那麼銳利。
「你在乎過嗎?某個人的性命……」
刺心的痛劃過,她的話語,比鋒利的刀更能割人。
「也是呢,你連自己的命,都不吝惜了,不是嗎?」
有些意外,不由自主望向她,那目光像是能穿透內心深處,他本能
地避開,不想自己像是赤裸般攤開在她面前,握緊了手上的刀,彷
彿那是唯一的護持。他握緊了刀,又鬆開,想說什麼又猶豫的時候,
她清冷的聲音,靜靜包圍了自己。
「你的狂氣……需要……一個劍鞘……」
心弦強烈地震動,她的聲音彷彿回音般迴響著,他再度望向她,這
一次,他不再迴避她的目光。
那漆黑的眼底,不知怎地,有一種令人平靜的,無聲的力量,那些
不肯承認的眷戀,慢慢的,確實地,在心裡深處成了形。
「如果剛才我的手裡,有刀的話,你會不會,殺了我?」
心顫抖了一下,這是從不曾想過的問題,他望向她那恍似古井不波
的面容,想像著剛才如果一個用力,便血濺五步的景象,突然感覺
一陣強烈的心痛,如果任自己的狂氣將她撕裂,他將永遠不能原諒
自己。
慢慢地,他說了出來,宛如鄭重的誓言。
「我……不會殺你。」
「即使你手中有刀,我也……不會殺你。」
只有你一個,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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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追憶篇寫到欲罷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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