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原田爺爺安息 去年才看到他反戰心態的新聞 今年就看到他過世的消息
http://cn.nytimes.com/asia-pacific/20150407/c07zero/zh-hant/
日本長野——原田要(Kaname Harada)曾經是一名令人畏懼的空中武士。二戰期間,他是
一名飛行員,駕駛着赫赫有名的日本零式戰鬥機擊落了同盟國的19架飛機。現在,這名曾
經的王牌飛行員已經98歲了,身體每況愈下。他正在執行他自己所說的最後的任務:用戰
時的親身經歷告誡日本永不再戰。
這在今天的日本,成了一個正逢其時的議題,因為保守派首相安倍晉三(Shinzo Abe)呼籲
修改本國的和平憲法。前不久的一個下午,在位於家附近的這座高山城市裡,原田要受邀
在一個擠滿了大約200名稅務會計師及其業務客戶的宴會廳里發表了講話。
在女兒的幫助下慢慢地登上舞台後,他停了下來,掛起了多幅手繪作戰地圖和一張發黃的
照片。照片上的他還是一名年輕的飛行員,穿着一套皮革飛行服,無所畏懼地直盯着鏡頭
。
現在,照片上的這個人轉過身來,看着在場的聽眾。因為歲月,這張面孔滿是皺紋,卻在
一定程度上更柔和、更智慧了。他的身體非常虛弱,以致於身上的套裝寬鬆得像一張船帆
。但說話時,他那洪亮的聲音里卻有一種驚人的力量。
「沒有什麼和戰爭一樣可怕,」他開口說道。在接下來的90分鐘里,他回憶了自己在各場
戰役中的體驗,包括日本在珍珠港的早期勝利,以及在中途島和瓜達爾卡納爾島的災難性
的局勢逆轉。「我想向你們講述我在戰爭中的經歷,是希望年輕人不需要重複我的可怕遭
遇。」
原田要擔心,國人可能很快就再也聽不到這樣的警告了。參與過二戰的日本在世老兵越來
越少。這場戰爭在亞洲始於1931年日本入侵中國東北,並在接下來的14年里奪去了數千萬
人的生命。
演講結束後,原田要在接受採訪時稱,自己是「最後的零式戰鬥機戰士,」或者至少是經
歷過對美戰爭初期那段零式戰鬥機光輝歲月的唯一在世的飛行員。他回憶道,在近距離格
鬥中,當他擊落敵人的飛機時,與對方的距離近到可以看清他們臉上的恐懼。
「我在零式戰鬥機的駕駛艙內打的這場仗,至今仍然記得被我打死的那些人的臉,」原田
要說。他還表示,自己得以與一些在戰爭中倖存的敵人見了面,還成了朋友。「他們也是
人父、人子。我不恨他們,甚至都不認識他們。」
「戰爭就是這樣使你喪失了人性,」他接著說,「它把你置於這樣的境地:你必須要殺死
完全的陌生人,否則就要被對方殺死。」
原田要說,隨着自己和其他上年紀老兵的離世,日本失去的將不只是他們的戰爭故事。他
說,正是他那一代人的痛苦經歷,以及因此產生的對戰爭的厭惡,讓日本自1945年以來一
直堅定地走在和平的路上。
儘管他試圖避免提及政治,但還是譴責了日本的現任領導人,說他們有點太急於拋棄日本
的反戰政策,也忽略了戰後的長期和平是怎樣一種成就。
「這些政治家生於戰後,因此他們不懂得必須不惜一切代價避免戰爭,」他說。原田要坐
在起居室的榻榻米上,屋裡掛着飛機的照片,以及1942年他被擊落時所駕駛的零式戰鬥機
的一個鋁製零部件。「從這一層面來講,他們就如同日本戰前的領導人。」
隨着二戰結束70周年的臨近,許多日本人都有類似的擔憂。許多人都發出了關於經歷戰爭
的一代人離世的警告,包括55歲的皇太子德仁親王。他2月敦促國家「在戰爭的記憶即將
被淡忘的時候,把苦難的經歷和歷史準確地傳遞給對戰爭沒有直接了解的人。」
這種擔憂讓原田要成了到處邀請的演講者。他說,自己最近幾年已進行過數十次演講,不
過,去年在一場演講之後他因為勞累摔倒在浴室,從此不得不減少了演講的次數。儘管最
近被診斷出喉癌,他的演講仍然充滿感染力,讓長野的一些觀眾流下了眼淚。
「我今年54歲,從來沒聽說過戰爭中發生了什麼,」美髮店老闆勝山高志(Takashi
Katsuyama)說。像許多觀眾一樣,他說自己在學校沒有學到過有關二戰的歷史。「日本現
在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需要聽聽這些親歷故事。」
原田要的講話充滿了對日本帝國短暫統治太平洋上空那個時代的生動描述。他說,1942年
的中途島戰役期間,他在為日本艦隊提供保護時,僅一天上午就擊落了五架美國魚雷機。
他講述了自己如何讓飛機傾斜,令它向一側產生幾乎不可察覺的漂移,從而擺脫美國機尾
射手的瞄準,靠近對方後將其擊落。
他也講述了自己的失敗。他說,日本失去派往中途島的全部四艘航空母艦之後,他不得不
在水面上迫降——這場戰鬥使戰爭形勢開始有利於美國。四個月後,他在瓜達康納爾島上
空被擊落。當他的飛機頭朝下墜入叢林時,他倖存了下來,但手臂傷勢太重,永遠無法再
參加鬥爭。戰爭的剩餘時間,他就在日本培訓飛行員。
他說,日本投降後,因為害怕美國佔領者會尋求報復,他開始躲藏。他在一個奶牛場工作
了一段時間,但是經常被噩夢困擾,很難好好休息。他說,睡夢中,他一直看到被他擊落
的美國飛行員驚恐的表情。
「我意識到,戰爭把我變成了一個殺手,」他說,「而我並不想成為這種人。」
他說,1965年他找到了一份新職業,在長野開設了一個幼兒園時,這時噩夢才最終停止。
他說,當他專註於向年幼的孩子傳達和平的意義時,內疚感所帶來的痛苦終於減輕了。他
表示,雖然自己現已退休,但每天還是會盡量去學校看看孩子們的笑臉。
他說,他花了更長的時間,才終於能夠談論戰爭本身。轉折點發生在1991年海灣戰爭時期
。當時,他偶然聽到日本年輕人在講述轟炸時,就像在談論無關緊要的電子遊戲,這讓他
頗為震驚。於是他決定開口說話。
從那時起,他就一直在談論自己的戰爭經歷。
「我會一直講述自己的所見所聞,直到離開人世,」原田要在結束對會計師們的講話時說
。「永不忘卻,是保護我們的子孫遠離戰爭恐怖的最好方式。」
戰後常常夢見被他擊落的飛行員驚恐的表情, 很佩服他可以克服戰爭創傷症候群
然後本來完全不想提起太平洋戰爭的事,卻因為看到現在人對於戰爭的忽視,
自己親自站出來反戰,不顧自己年邁的身軀四處奔波,終於可以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