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陣陣打上窗戶的響聲,使寂靜的職務室更顯得冷清……
剛忙完手頭的文書作業,稍做休息中的少女似乎受不了這沉默氣氛。
「好冷喔……」
與入春時節相違的寒冷,讓人覺得剛走的冬天又溜了回來。不過,與其說在抱怨快和
冷凍室沒兩樣的室溫,那聲音倒給人想要撒嬌的感覺。
然而——
「………」
少女偷偷瞄去。暖爐桌上如矮牆堆得半高的大量文件對面……沒傳回任何反應。
她不滿地噘起嘴。那模樣非但無損少女的姣好容貌,反更使其多了幾分可愛。不甘心
的她從暖爐桌下送了一腳過去……結果依舊同前。
「……?」
紅柱石般的亮褐眼瞳透著疑惑,白銀色的亮麗長髮、左右套著紅白風向袋的小馬尾,
都隨著歪傾的小腦袋瓜而搖晃閃動光澤。
(好奇怪。再怎樣都踢過去了,至少也會出個聲才對。)
「嘿——嗚!」
想起身看看情況的少女才從暖爐桌抽出腿,冰冷空氣便立刻刺痛裸露的大腿嫩膚,使
她趕緊縮了回去。
雖然現在無法發揮正常功能,不過桌內至少還有隔絕寒冷的效果。
「沒辦法,雖然不怎麼規矩……」
出不來就反而行之,少女整個人鑽進桌底再從另一側冒出頭。
「果然……吶,阿娜…提督。」
途中改口的她,搖晃起不在乎白色軍服被壓皺、趴在桌面爆睡的男人。
好一會過去,男人——提督依然沒有醒來跡象。
似乎……不太對勁。
(雖然賴床是提督小小的壞毛病,不過最少也會應聲敷衍下……難不成是新聞報導過
的重度失溫!?)
「提督!提督!快醒醒!」
由於個頭差距太多,少女費了不少力才拉動提督。不過離開桌面、上半身向後重摔躺
平地毯的提督依舊沒有知覺。
滿是慌張和不安的少女扶起提督的臉——狠狠打了一巴掌。
「提督!不可以睡!再睡下去就醒不過來了!!」
「…………好痛。」
累積的巴掌數來到第三下,提督才總算有了反應。揉著發痛的臉撐坐起上半身,他一
開口便是——
「差點就能在橫跨三途川的冬季競泳裡獲勝……怎麼了?天津風。」
「不准游過去啦!你這笨蛋!笨蛋!大笨蛋!」
對於完全不明白自己有多著急、一臉沒睡醒還在說蠢話的提督,天津風沒來由地感到
氣憤又拿他沒辦法,只好不斷重複喊罵笨蛋。
「好好好,不開玩笑了。所以別哭啊,吶。」
「才沒有哭呢!」
水汪汪的雙眼明明都快滿出來了。提督壓下苦笑轉開話題:
「所以,是有什麼要緊事?」
「啊……!」
想起自己的最初目的,天津風稍稍羞澀地低垂臉蛋。
多間隔了會,話語才小小聲地傳來。
「……好冷喔。」
再怎樣說,當著面想要撒嬌什麼的,對天津風而言實在是件難為情的事。
不知明白了沒,提督揮手叫出界面視窗,操作俐落地一一開啟資訊欄。
「唔嗯,鎮守府主棟的有線供電還沒檢修完成,不過宿舍和其他設施倒是先恢復了三
四成。妳負責的工作完成了吧?先去其他地方休息暖下身也沒關係。我的部份還要點時間
……怎麼了?」
「……不要。」
越聽回答天津風臉色越顯不高興,伸手捏起白衣軍服。那瞪視過來的可愛怒容,又好
像難過到快哭出來似的惹人憐惜。
「不要說得想我快點離開那樣……」
這完全是冤罪。
先不說在事務輔助上熱心學習又勤奮努力。光是待著就有提昇幹勁兼保養眼睛效果的
天津風,就算要提督土下座跪求挽留,他恐怕也會二話不說照做。
到底是怎樣的思考邏輯,才會將停電的應對措施解讀成趕人離開?又該如何說明才能
解開這天大誤會?
(……不夠。)
提督頓時領悟了什麼道理。
只靠言語不夠,只會落得被曲解的同樣下場。
這裡得付諸行動才行。
「耶?」
捉著軍服的小手漸被壓回——
縱使有些疑惑,天津風卻沒有使力對抗的意思。只像為了丈量兩人之間的距離而抵著
對方胸口……
終於,手背臨近面前——忽然地眼前一黑與撲上自己的重量,使天津風不覺倒下……
「就先用棉被將就吧。」
「——不對!!」
棉被就像蓋上炸彈那樣被引燃爆發的暴風吹飛。
「捧起手幫我吹呼呼或敷著臉取暖之類的……明明就有更顯體貼的其他方式!」
「我不建議這樣做喔。」
「呣…不管!」
氣頭上的天津風不理會提督的忠告,抓起對方兩手腕直往自己臉頰貼——
「——呀!」
只是碰上就忍不住發出悲鳴的冰冷溫度,天津風連忙鬆手改護臉蛋。
「就說了吧。我啊,可是容易手腳冰冷的體質。」
「才沒說過呢!提督這個大笨蛋!」
像個小孩子撲上來不斷搥打的天津風也就算了,提督則更顯幼稚抓回棉被,使出包覆
防禦縮於其中。
攻防戰就這麼持續了好一會。
先一步敗陣放棄的,是怒氣和疲勞值都削減大半的天津風。
「總算結束了。」
「咦?」
隨著說話聲回頭,天津風看見的是……不知何時脫身到暖爐桌另一側、好整以暇批閱
文件的提督。
那自己剛才的對手又是誰?猛然掀開的棉被底下……還是一疊棉被。
「動動手腳暖了不少吧?」
包括眼前提督像照料孩子的無奈笑容看上去莫名欠打在內,對於自己從頭到尾被耍著
玩的現況,天津風已經氣到脫力發不出火。
可是,燃燒不完全所餘下的不甘心更加深了她的決意。
(絕對要讓提督意識到自己不是個小孩子!)
天津風似乎沒發覺自己的目的微妙地變了調。
「哈啾!!」
忽然響震整個職務室的大噴嚏,就像老天給下定決心的天津風的絕佳機會。
「呼~冷死了!連手都凍僵沒法好好寫字。真想來點熱飲之類的暖暖身。天津風,能
麻煩妳嗎?」
「真是的,拿你沒辦法……嗯。」
說得不情不願,臉蛋卻又藏不住被依賴的喜悅露出笑顏。天津風便這般略帶傲嬌的—
—如要求擁抱那樣敞開雙手。
「呃……?」
「嗯嗚!」
「那個……就算妳嗯嗯嗚嗚的要我快點動手,我也不明白是怎回事。」
嘴上這樣說,但憑藉優異直覺的警告,表面不動聲色的提督底下正悄悄挪身拉開距離
。
天津風當然不會讓他逃掉,追擊到暖爐桌的同一側。
「你啊,是想讓女性挑明說白到什麼地步!」
「白紙黑字的清楚地步。」
「唉……」
表情像在說「真是敗個這個大木頭了……」的吐出無奈嘆息,天津風接著深深呼吸鼓
起所有勇氣,壓著令臉蛋越加泛紅的害躁再次敞開手——
「就現在喔……借給你取暖。」
「免了。」
——卻遭到秒答拒絕。
「——!」
(啊,要哭了。)
抿嘴不語的天津風施予「不給個滿意解釋就哭給你看!」的目光壓力,提督不由得備
感威脅。
「天、天津風不是剛才還在喊冷嗎?」
「多虧某人現在已經暖起來了!」
「我…我其實流了些汗,所以身上有汗味。」
「提督的話沒關係!」
「耶?」
「我說沒關係就沒關係!」
「那個、我、我……我最近其實得了被驅逐艦擁抱就會心律不整的絕症。」
「提督你……以為自己是在騙小孩?」
「被看穿了?」
「!!」
——化作砲彈一般的猛烈去勢,天津風向裝傻笑著的提督使出全力全開的衝撞擒抱。
「喔、啊……意外的…咳、咳…痛啊!」
「活該!」
明白自己逃不掉了,提督也就老老實實放棄抵抗任由天津風隨意。不過——
(看來剛才那下沒能讓她消氣啊……)
埋於懷中的天津風仍沒鬆開手勁,繃緊的雙手感覺隨時都有可能追加德式過背摔作為
終結技。雖然沒艤裝加成的力氣應該辦不到。
「這樣抱著,讓我想起妳前些日子初到任的時候呢。」
「!!」
出奇不意的一句話,讓天津風像貓那樣豎毛威嚇、作勢攻擊的扎人感覺漸趨平緩,甚
至轉變成溫馴怯生的模樣。
解開固定的兩手輕抓衣前,臉蛋稍顯不安的天津風抬頭窺探提督臉色。
「啊,我可不是在責備妳。而且那基本上都是我的錯。因為到任太過高興而忘我地抱
起妳轉圈圈,結果才會……」
結果,天津風被突襲嚇到叫出聲的當下,隨行的憲兵便瞬間執行「壓倒制服>扣上手
銬>蓋布袋」的熟練動作,將提督拖進禁閉室審問。
「就是說嘛……那麼突然就……也不是說討厭什麼……只是總有個先後順序……」
「嗯?在嘀咕什麼?」
「是、是在說剛才的秒拒還沒給我解釋!」
天津風掩羞改口的追問,使提督乾笑連連的搔了搔臉:
「最近聽說憲兵隊欠缺考績,說不定有麥當勞歡樂送還是收購普洱茶的傢伙正埋伏等
著……」
「膽小鬼……我都允許了。」
「嘛,確實比不過天津風妳。」
「唔……!」
本來還打算多抱怨個幾句。但想起自己氣不過沖昏頭、進而主動投懷送抱的大膽行徑
,天津風隨即羞紅了臉,連忙埋回抱緊的胸膛不敢對視。
縱使看不到,懷中連耳根都紅透且還在持續刷新的最高溫度,以及不斷冒出熱氣的煙
突小帽實在太好懂了。
止不住笑意拉開嘴角的提督,貼近小聲耳語:
「天津風好暖和……果然是艤裝的影響?」
「耶…沒、沒錯!因為安裝的新型高溫高壓缶,使我體溫比起其他人來得更高些!嗯
,就是這樣!」
本以為是推託的好理由才附和,沒想到……
「感覺就像小孩子一樣呢。」
「砰!」的一聲,天津風頓時覺得保護理性的裝甲宛如中了直擊魚雷整個炸開花。
『——才不像小孩子艤裝改造完畢近代化改修也達到最高數值練度更在努力提昇接下
來個子也會成長的!!』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吞下一連串只會更顯孩子氣的反駁話。望著提督似乎父性光芒
全開的笑容,天津風決意拋開羞恥心豁出去了!
「提督的手…手很冰吧。讓、讓你摸著會取暖也不是不可以……」
「妳說……什麼?」
從容餘裕什麼的全從臉上抹去,壓得低沉的聲音更令氣圍劇變。提督一副儼然大規模
作戰臨前的認真模樣。
「怎、怎麼忽然一臉正經……怪嚇人的。」
「天津風,說出這種話就表示妳有所覺悟了吧?」
「……!」
沒預料到的認真回問反使自己慌得不知所措,注目而來的銳利視線更令天津風羞到急
忙避開……不過,緊靠胸膛的小腦袋瓜輕輕地點了點。
「那我也不再顧慮……」
提督先前放棄抵抗處於待命的兩手蠢蠢欲動。雙掌成十的手指像是各別不同的生物,
無秩序地不斷重複彎動伸展,朝天津風伸出魔掌——
「嗯嗚!等下…不要碰…嗯!至、至少…輕點、啦!」
「妳別掙扎的話,我也可以更溫柔點。」
「可是…嗯啊!為、為什麼…手法這麼……熟捻!」
「我可是『掌握』上百名艦娘的提督,這點程度的手技早就充分熟練過——以實戰。
」
「提督這個…咿嗯!沒節操的、花心大菜頭!」
「喔~還能嘴硬逞強。我倒要看看好孩子的天津風能撐到什麼地步。」
「我才…才不會輸、噫嗯…輸給提督、的摸…摸頭!」
…………嘛,大致上就是這回事。
在人前,總因為難為情而以「不要碰頭髮」「風向袋會被弄掉」之類的說詞回絕。初
次體驗提督總能搔到癢處的精湛手法,一時無法適應的天津風只能不斷扭動身體試圖躲避
。
然而獲得肯許的提督就如先前所言毫無顧忌。右手按著天津風腰際限制行動自由,左
手在髮間深入淺出逐一攻破防備,不時撩弄銀白絲線直至髮稍,細細品味呵護倍至的柔順
幽香。
(不、不行了……!)
貼身接觸的地方快燙傷似地躁熱,如何呼吸都感覺氧氣不夠而止不住喘息,喉嚨更是
莫名乾渴發不出聲……順著髮絲來到臉邊的寬大手掌,先前明明冰得發疼而推開。現在卻
情不自禁地伸手按在臉上,捨不得那冰涼舒服的觸感離開自己。
只是委身懷中,難以言喻的安心與幸福感便不斷湧現出來。要是、要是再更進一步的
話……
「提……阿、嗚!阿、阿娜答……!」
天津風揪著提督領口的手已經使不上力,迷濛溼潤的眼眸像哀求般閃動波光,原先縮
得緊繃的頸子現在則竭力抬高下頷縮短兩人距離——
(感覺連、意識都快……融化了……!)
「嘿……很享受嘛。」
不屬於眼前彼此的澄澈凜聲,令一切為之凍結
那是在這個鎮守府裡——尤其對身為驅逐艦的天津風來說——絕不可能會認錯的聲音
;背上猶如遭受冰錐深深刺入,侵蝕脊椎神經的寒意瞬間凍僵全身,連同思考能力也一併
癱瘓僅剩齒間不受控制的打顫。
至於另一名當事人……
「喔呀,這不是這不是我的初任秘書艦、驅逐艦的總領頭大人嗎。不知您今日造訪職
務室有何貴事?」
「……你那欠扁的語詞文法是怎回事?」
別說懼怕,提督甚至主動挑釁的高昂語調,明顯任何時候都來得有活力。
「肯定是工作量太大,寫報告寫到連說話都不對勁了。」
「看起來可沒嘴上說得忙,挺有閒情逸致的。」
即使背對著,天津風也能感覺到向自己而來的鎖定視線。
不知是否注意到這點,提督貼著腰際的手改搭上肩,像要保護天津風那樣將她擁入臂
彎。
「現在剛好到一段落,是Tea time的時間。」
「哦……那我來得還真是不.湊.巧。」
踩上榻榻米、窸窣的腳步聲逐漸逼近背後。天津風覺得背上冷汗都快結成冰粒——
『咚!!』
重擊耳際的沉重響聲,即便不是對著自己仍令天津風不禁縮起肩。
「那…那是、什麼?」
「當然是給你的禮物唷。」
「妳說這種東西……是禮物?」
相對於對方明顯裝出來的開朗語氣,提督話語中的驚愕及動搖再真切也不過。
(到底是什麼東西讓提督動搖示弱?)
壓不下的好奇心使天津風偷偷窺看桌邊。
暖爐桌上頭——連同原先堆得半高的報告文件——被爆增的大量紙張覆蓋,已經完全
看不到桌面。
那少說也有一開始的三倍量!
「對艦隊總司令來說再適合不過了,對吧?」
「這些……從哪冒出來的?」
「除了處理中的上月總結核對外,換月的EO海域『サーモン海域北方(5-5)』再
壓制的日期行程、出擊人員、資材與裝備調度,以及剛實裝的弾着觀測射撃的實戰運用測
試,サーモン海域(5-4)上路戰果獲取艦隊的輪替編制與預定練度強化的人員名單,再
來是周任務的更新和長程遠征人員的刷閃。全都一塊撞上了,還真是不.湊.巧。」
護著天津風的臂彎和依靠的胸膛全洩光了氣。整個人釋放頹廢氣息的提督嘴上喃喃碎
念著「乾脆一了百了殺了我算了……」之類自暴自棄的話。
雖然天津風想出聲安慰……但不是能開口的時機。
應該說,根本插不入嘴。
「……為什麼?」
「怎麼,事到如今你還不認命?」
「我是指『妳』為什麼會在這,吶?」
本以為再起不能的提督似乎發覺了突破口,一舉逆轉被壓制的劣勢。
「什、什麼話,你難道想說我不能來?」
「配合期間限定作戰結束,這次鎮守府大規模的檢修維護,除了最低限度的留守和遠
征人員,其餘人都給了讓人羨慕忌妒恨的三天兩夜溫泉招待旅才對。」
「那又、又怎樣。」
「所以說啦——為什麼溫泉組的妳會在這?」
「因為我、因為……還不都是你的錯!」
連續的追問壓迫下,搪塞不過去總領頭大人忽然爆發了!連聲音都拉高了好幾度。
「我一沒盯著,你不是日夜作息不正常、賴床賴到自然醒,就是儀容得過且過不打理
!明明會做飯卻嫌麻煩吃起泡麵或調理包!照理早該完成的工作更總是拖到最後一刻!」
「才沒……糟糕,沒法反駁。」
「我可是為了鎮守府的正常運作才勉為其難留下,你應該要感謝我才是!」
「是~是~叢雲大人在上請受小人一拜。」
「就說那語調是討打嗎你!」
無論是提督半點正經都找不著、與對自己及其他人都截然不同的對等語氣,還是一反
乾脆俐落的常態、找起理由意外話多又藏不住心緒的總領頭,都是天津風沒看過的。所以
她才不知道如何開口。
不過即使如此,到任時間還不長的天津風也看得出一件事。
——『她』是……『叢雲』是特別的。
提督隨手翻起一疊文件,深深嘆了口氣:
「難得的溫泉之旅,就是想讓妳和其他幾個吃苦當吃補的好好放鬆下……果然。這麼
多文件不但完成分類,從需要查找的補充資料到人員的候補名單全附上去了。妳啊……」
「怎、怎樣啦,幫你分擔工作還有意見!不滿嗎!」
「……之後非得盯著妳休假不可。」
「那只是你想偷懶的藉口吧!」
「嘛嘛,一塊渡假不也挺好的?」
「——……!」
明知提督想矇混問題過去,叢雲開了口……卻又什麼也沒說抿嘴別開臉。
——不管是和提督相處的時間、經歷的戰事、共度的難關、以及累積一切而來的信賴
,自己都壓倒性的比不上叢雲。
好不甘心。
被兩人忽視像個局外人的現在,遠比被看作是小孩子還不甘心!
「本來還想讓新人多熟悉熟悉秘書艦的工作。看來是沒機會了。」
「……你倒是先讓她熟悉了其他方面啊。」
叢雲瞬間轉回一開始如極地冰山般的冷冽感覺——然而提督依舊不知死活。
「呃……要換人嗎?」
——厚重文件準確命中提督顏面正中,叢雲獲得一次有效擊倒。
高高在上的俯視目光,表露出看著垃圾一般的嫌惡感:
「上次關禁閉還沒學到教訓?這次要讓憲兵送你去荒島開墾資源、還是丟到礦山勞改
補充前次作戰耗損?對了,記得加賀先前說起空母們的練習用箭靶需要備品替換……」
(她是認真的!)
完全不像說笑的冷淡語氣,使提督感到切身的生命危險。
「等等!這是應對有線供電全面停修為了保持生命活動最低體溫所採取的充滿環保意
識又節能零污染的取暖手段絕對沒有其他意思再說這並不是我提議的不如說我才是被害人
天津風妳也快幫忙解釋清楚不然我真的死定——好燙燙燙燙!天津風?」
懷中異常飆高的燙人溫度截斷狡辯,使提督總算將注意轉回天津風上。
在他眼前的是……渾圓飽滿、看起來十分軟Q的成對麻糬。
食指克制不住誘惑,向著充滿彈性的軟綿嫩皮戳下。壓扁其中一個卻使另一個更加膨
脹。換戳另一個,扁掉的又立刻彈回原樣。
發出「嗚~~!」的悶聲,麻糬像要反擊外力那樣脹到極限,推回手指。
光注意鼓起的雙邊臉頰而忽視行為的理由,正當提督著迷於手感打算一次壓扁兩邊的
同時——天津風對準左手一口咬下。
「好痛、超痛、爆痛的,這不是『甜』咬而是狠咬啊。怎麼了,天津風?這種小孩鬧
脾氣的舉止可不像妳。」
「酣正習督也只安我是個漂孩子!哼噠!」
提督那種被咬的彷彿不是自己的手,與死背台詞沒兩樣的棒讀語氣,反令天津風即使
口齒不清也固執不退讓。
相較之下,眼看溝通無效而向掩嘴憋笑的叢雲求援時……
「孩子的媽,幫下忙。」
「誰是『孩子的媽』啊!」
剛到任的新孩子(驅逐艦)在一次改造前,都是由叢雲擔當新人指導。提督當然知道
天津風剛完成了改一,明顯只是想拿這個梗笑話叢雲。
「這樣下去可沒辦法進行工作呢,『叢雲』。」
「你……!就這種時候才會正經喊……狡詐的傢伙……!」
(這種溫度差是怎樣!!)
親身體會差別待遇的實際範例,不甘加倍的天津風使勁咬合齒間——比放硬到可以當
作兇器使用的長棍麵包還要強韌堅硬!提督的左手掌使天津風咬著的小嘴別說用力,光維
持當下力度就已經兩頰酸麻,只是逞強不肯鬆嘴。
「天津風?那個、不覺得有點太熱了嗎?」
不是鍋爐或什麼嬌羞之情,天津風心中越加燃燒釋放高溫的無名火,使先前凍僵全身
的寒意與顫抖都像假的一樣——
「天津風。」
「就、就換是叢雲言輩我、我也不聽!」
與提督比起來,叢雲光是點個名就讓天津風的氣燄縮了一半。
「我沒有強制命令的意思,但妳還是離他遠點較好。」
「那是……為和麼?」
「沒什麼,只是不久前看到遠征艦隊歸還。算算時間那幾個問題兒童也差不多——」
叢雲還未語畢,職務室的大門便「碰」的一聲甩開。
「喔!大家好慢喔~又是我第一名!」
「那有說跑自己先跑的!不算啦!不算!」
「島風!雪風!妳們兩個別給我隨便脫隊…前輩?為什麼會在?提……」
晚一步進入房間的初風先是發覺叢雲,轉向提督詢問緣由時……與前頭的島風雪風一
同定格了。
三人共同的視線末端當然是——被擁抱在提督懷中的天津風(從背後角度看起來)。
「喔!好狡猾!居然偷跑!」
「說得沒錯!說得沒錯!」
「……人渣提督。」
「喂!初風!別以為趁亂又說得小聲我就沒聽到!」
又嘀咕了句『嘖,這個地獄順風耳……』,初風勉為其難的收起鄙視態度:
「遠征報告,渣提。鎮守府周遭海域警備任務順利完成,巡視途中無發現任何異常。
」
「不是光明正大就可以隨妳說好嗎!」
「比起我,你還是先處理那兩個吧。」
用不著回問也明白,初風指得當然是雙眼放光、正飛撲過來的島風和雪風。
但以目前狀況想迴避是不可能的——
「喂、等等!別黏上來!」
「太慢了!島風,進入抱擊戰!」
「雪風,抱擊戰繼續追擊!」
「就說了——嗚哇!」
「哈嗚~可不會有機會能從島風手裡逃掉呢。」
「絕對、沒問題!就算要雪風一直抱著到夏天也沒問題!」
「…………我說,妳們兩個。沒看到天津風不願意嗎?」
雖說因為島風雪風的亂入才從咬咬攻擊中脫身,不過提督似乎不甘於被『冷』落而嘗
試介入。
「就顧自己獨占的提督沒資格說!」
「雪風也是這麼認為!」
「不、我只是——」
「「提督(司令)好礙事!到一邊去!」」
「……是。」
活像個被可愛女兒嫌棄的笨蛋老爸,提督以隨時摔倒都不奇怪的拖拉腳步縮到職務室
角落,抱著雙膝面壁。
眼見提督派不上用場,被黏得難受的天津風急忙向其他人投去求援目光。
「抱歉,光當個遠征旗艦我就疲於應付。這不是我能處理來的。」
初風坦然放棄,而叢雲……
「嘛,這也算是自作自受吧。」
「叢、叢雲前輩!」
沒興趣地表明旁觀立場。
趕不走、說不聽、推不開又孤立無援,就在天津風萬念俱灰的時候……
半空響起的爆炸聲——與艤裝的砲擊比起來,頂多只有宴會常用的掌中拉炮程度——
引走了所有人的注目。
接著,戴著安全帽的小小身影穿出煙霧,直落到提督頭上。
「嗯?啊,喔。」
根本不明白對話是怎樣成立的,提督應聲附和幾句後,頭上的維修妖精得意的插腰挺
起胸膛。
「聽說有線供電修復完畢了。」
提督說著同時打開照明確認,室內燈確實亮了起來。
「那、那!提督!快把暖氣和暖爐桌什麼的都打開!」
「耶~~」
提督看上去不太情願的皺起眉頭。
「什麼啦!有什麼好猶豫的!」
「有天津風就足夠了。」
「疑?」
突如其來的告白與瞬間轉換的颯爽笑容,天津風瞬間紅透臉蛋。
直到下一秒——
「妳們說對吧?」
「「喔!」」
——島風和雪風的齊聲附和,將她一瞬間就拉回現實。
今日的定位由秘書艦、小孩子、局外人、最後淪為發熱器,天津風澄淨水亮的眼眸裡
盈滿了委屈淚水。
「我可不是隨身暖爐!呣!提督這個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