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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有日劇《Border》和韓劇《白色聖誕節》的極大雷，請慎入。
《Border》是日本朝日電視台推出的春季作品，共九集。《白色聖誕節》則是韓
國KBS推出的迷你劇，共八集。兩者同屬推理懸疑作品，可是內容大相逕庭。
那麼為何我會擺在一起討論？
因為這兩部劇集的結局，同時呼應了尼采這番話：
當你對抗怪物的時候要注意，別讓自己在過程中不自覺也變成一頭怪獸；當你望
向深淵的時候，別忘了，深淵同時也回望著你。
《Border》描述刑警石川安吾（小栗旬 飾）因在某事件現場搜尋線索，意外被
犯人槍擊頭部。大難不死的他，因為腦子留下的子彈使他開始可以與死者對話，
藉此解決一宗又一宗的案件。
《Border》的調性偏黑暗，儘管中間有來個失去記憶的死者宮藤官九郎調和一下
氣氛，但整體而言仍是沉重悲傷的。石川的背景編劇並沒有描述得十分明白，只
是透過一集釋放一點點資訊讓觀眾來架構他的性格。
可以確定的是，在中槍之前，石川算不上是個超有正義感的警察。生活單調的他，
甚至祈求多發生點殺人案件使他不至於回到家面對僅有自己的空虛。但中槍之後，
他被逼得必須思考存活下來的意義，加上能夠看見死者的能力，想必他意識到了
他之所以活著的價值所在。
於是，我們漸漸看見一個愈來愈富正義感的石川刑警出現。
然而，這卻是顛覆石川人生的極大陷阱。
不成熟的正義走到極端，與罪惡恐怕沒有兩樣。
編劇很細膩地鋪陳石川的改變，第二集與最終回的故事其實頗相似，但如果石川
很早就遇上最終回的兇手安藤，我認為他還不至於會動手犯罪。因為那時候的他，
所謂正義感還沒有那麼強烈地進駐他的心。
可是隨著一個又一個的案件（特別是外務大臣兒子肇事逃逸的事件挫折），使命
感緊緊抓住了他，無法放過兇手的執著究竟是源於對死者與其家屬的虧欠，抑或
是自己的不甘願，兩者已然無法劃分。最後，石川與安藤一同墮入深淵。
從最終回來看，很有日劇《Joker》的味道。坦白講，對於安藤這種法律無法制
裁的純粹惡人，私刑有何不可？
若是以往，我一定會舉雙手贊成石川的選擇。即使一起墜落地獄又何妨？世間少
了一個惡人，可以拯救多少無辜生命啊？
然而，自從經歷過太陽花學運，和拚命打政府副本的這段日子，我有了不同的想
法（放心，我不是要談政治）。
所謂的正義是什麼？當我和網友爭執、與朋友爭論，我總認為自己是站在至高點，
是正義的夥伴。但我也逐漸意識到，當我在對抗這個萬惡的怪物政府時，不知不
覺間，我似乎也成了與他們無異的怪獸。我的想法與言論愈來愈偏激，愈來愈難
以控制。
徜若此時我又握有權力，是不是也會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怪物？
石川在推下安藤的瞬間，是為了正義，還是自己內心的憤恨，我們不得而知。可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已經瞬間成為安藤那一邊的人。當安藤輕碰他的肩膀，說
出「歡迎來到這邊的世界」，那聲音宛如敲響石川人生的喪鐘。
我想起港劇《刑警》（題材和《Joker》相似，但我認為更精采），主角自詡為正
義使者而殺掉惡人的同時，也成為惡人的同類，一同與他們宣揚罪惡的美好。
在絕對的惡面前，當時的石川無論如何選擇都是輸家，沒有絕對的正義根本贏不
了。只是絕對的正義需要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了，但轉念一想，這世間極高價值
的精神原本就是需要拚盡力氣（甚至付出性命）才能獲得。也唯有如此，才能毀
滅得了極惡。
至於韓劇《白色聖誕節》描述的是在一所與外界的隔絕的學校，在聖誕節前夕大
家都回家的時候，有七名學生因為收匿名信件而自願留在學校。整整八天的假期，
因為大雪、因為意外的闖入者、因為突如其來的殺人案件，他們被迫面對「怪物
是天生還是後天養成」的人性實驗。
嚴格來講，《白色聖誕節》的步調頗為緩慢，但它的後勁相當強烈，看到最後一
集我的憤怒與悲傷傾巢而出。憤怒的是兇手的殘酷，悲傷的是學生的未來該何去
何從。
與《Border》最終回一樣，《白色聖誕節》的兇手也是個毫無道德感的極惡者。
透過威嚇與言語，將人性的遊戲玩到極致。其它人像他手中的棋子，當我以為大
家可以逃出生天，擁有自己的未來時，沒想到這才是最大的陷阱。
兇手的實驗，從來沒有結束。他拿自己的性命，賭上了實驗的結果。
《白色聖誕節》我是去年看的，所以《Border》對我而言並沒有那麼震撼，因為
我在去年已經被前者嚇到了。
當學生們集體「殺掉」兇手時，我渾身顫抖，眼淚都快掉出來。
我看著學生在頂樓抓著兇手的手，我心裡拚命喊著：不要放不要放，放了手你們
就輸了，他的實驗就成功了。
最終，兇手仍然贏了，他以他的性命完美的複製出一群可能與他一模一樣的「怪
物」。
僅僅八天，學生們望著深淵似的兇手，不知不覺，也墮入深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