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者非全,眼睛看到的不代表全部的真相。
不要過問任何事,也不要相信任何人。」
這是前女友智昊告誡濟赫,在監獄生活明哲保身之道。
好友俊浩也對濟赫如此強調,在監獄裡的人,只有罪刑輕重之分,
除此之外都是「犯了罪的人、壞人、不能信任的人」。
如果金濟赫只想明哲保身低調度過一年的刑期,他就會與這些「犯人」保持距離,
與「獄警」、「所長」保持良好關係,這才是符合一般人趨吉避凶的「常識」,
在險惡的監獄裡找座靠山,花點錢讓自己好過日子。
但在金濟赫的「常識」中,在監獄裡一樣是過日子,
在監獄裡遇見的人是好是壞,也不全依那人身上穿的是囚服或制服而定。
他不願意在貪婪的趙主任身上多花一毛錢,
卻相信法子以平淡的口吻訴說狗血劇才會有的身世,捐助鉅額的醫藥費,
讓法子的母親能持續接受治療。
法子是第一個對濟赫實誠以待的人。
謊言為求逼真,會表演得很誇張,一如假裝心肌梗塞發作的囚犯,大動作的抽搐和喘氣,
而真正病發時,反倒顯得安靜,出氣多入氣少,彷彿下一刻便會倏然靜止。
他沒有強調自己是濟赫的粉絲,以博好感。
他絮絮叨叨的像個說明蟲,平鋪直敘監獄的環境與各種約定俗成,
不像其他人會區分監獄生活和日常生活有多麼不同,而是把監獄生活當成平凡的日常,
這反而讓濟赫更心安自在。
法子沒有為了讓濟赫信服自己說的狗血故事,就聲淚俱下可憐兮兮的怨天尤人,
反而用一貫平淡的口吻說明自己這次入獄的原因,彷彿這些悲劇都是他的日常生活。
他太過平靜,反倒像臨死的人,對生命的任何可能性都不抱期待、不生希望。
濟赫信不過舌燦蓮花的趙主任,卻信了把監獄當家住的法子。
知道這件事的法子在吃飯時哭了,在即將移監時哽咽的告白,
那句簡單的「謝謝」他說得生疏、顫抖,
就像一個已經對現實心寒至極的人,出乎意外得到他從沒想過自己也能擁有的溫暖。
「我長這麼大,已經很久沒向人道謝過。
而且,我活到現在,都沒有人對我這麼好過。」
生命中沒有值得感謝的事、也不曾遇過值得感謝的人,
法子這兩句簡短的告白,讓人備感心酸。
以為神經大條的濟赫對人性的了解卻敏銳、敏感得驚人,
他不會用外界貼的標籤或賦與的身分地位去定位一個人的善惡,
因此他能對法子伸出援手,也能賞貪心有如蛇吞象的趙主任一巴掌,
甚至利用海鷗對他的恨意,反將一軍。
「我不是為了他做的,我本來就想這麼做。
我也想裝傻過自己的生活,但我怎麼能坐視不管?
海鷗那傢伙是強姦犯!我怎麼可能坐視不管?
我只要……一想到我妹妹,我就恨不得……直接殺了那傢伙!」
濟赫不看外界的標籤,但他心裡自有一把尺。
他同情為了家人犯罪的法子,卻憎惡強姦犯海鷗。
法官認為他有罪,而他認為強姦犯都該死,他甚至不認為自己真的有罪,
也不後悔把欺負他妹妹的強姦犯打到腦死這件事。
所以他沒有在意過法子提醒二審前的禁忌,他壓根不認為自己會敗訴,
但當敗訴成為事實,回到監獄,他做的第一件事是「運動」。
「運動」是濟赫的日常,他試圖透過這個方式讓自己平靜,
在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這一天,在這個「特別的日子」,他也想要過得像平常一樣,
說服自己在監獄生活一年沒關係,
在監獄生活和在外面生活也沒什麼不一樣,他不要緊,所以沒有什麼可埋怨的。
但當智昊迭聲哭問「你真的沒關係嗎?」,讓濟赫偽裝的平靜面貌龜裂。
在監獄裡擬定運動計畫有什麼用?
他註定要在不見天日的牢房裡荒廢一年,
因為那該死的法律,因為那本來就該死的強姦犯,
因為沒有一尊上帝或菩薩願意眷顧他,他的人生怎麼會該死的如此曲折?
在歡喜歌頌哈利路亞的歌聲中,他憤怒詛咒總是不能得償所願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