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城微光》是文化部青年創作補助作品,時報文化一月出版。將在五月國際書展有一場座談會。《幻城微光》敘述三個主角,一個是趴場天菜、一個是罹患愛滋的小熊、一個是自薦當「趴場作業員」的同志。從同志夜店的百花齊放、搖頭轟趴的黃金年代、同志運動的抗爭、公投大敗到婚姻平權……他們從繁花盛開的年代,到成為社會中平凡的一份子。這是屬於同志、雙性戀、異男、腐女愛恨糾葛的故事,也是台灣同志史的消長見證。小說記錄了LGBTQ青春到壯年的點點滴滴。首刷因跟很多LGBTQ友善企業合作所以會贈送觀影券、潤滑液、夜店等優惠券。目前首刷已快賣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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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斯點,農安趴,內文摘錄。
隨時stand by的日子,跟阿誠在外人看起來非常奇怪的關係,也著實安穩過了一陣子。畢竟他也沒閒著,跟泰姨他們,或者自己去趴,都讓他的生活變得多采多姿。Neo的趴他當然不能缺席,但其他的趴更是常客,玩得這麼瘋,像是要把過去在南部鄉下無趴的遺憾一次滿足。飛馬趴、社子趴、農安趴、建國趴、三重趴、麥克趴、小野趴、浩志趴、萬隆趴、華納趴、景安趴、中興趴、公館趴、西門趴、高峰會、威尼斯趴、史丹利的趴、第一家族豪宅趴……幾次心血來潮還搭夜車下中南部去參加趴,這種事只有他做得出來。
許多家庭溫馨趴、純搖趴、熊族茶酒趴,他都要參一腳。一些趴泰姨他們根本不屑去,但小克還是想去看。跟Patrick後來發展的社交名媛路線不太相同,他沒想要認識那麼多人,他只是不想錯過每一個狂喜的時分,每一次玩趴的機會。因為他同樣在等待,身不由己。等待阿誠的來電,等待兵單的到來,等待是否能再考上大學,他已失敗了兩次。
你要多加油喔!泰姨從不給他壓力。每次看著Patrick的成績單,玩成這樣還能有優秀的成績,上天果然不是很公平。但他也沒有什麼好埋怨,人當然有資質的不同,就外表與身材這一塊,在圈子裡已非常吃香,至少在熊族的森林裡是如此。其餘的熊會供給蜂蜜,他坐享其成;而在森林外頭還有一位馴獸師,感覺到哪兒都有歸屬,對於不喜歡變動的他來說,美好的同志生活理當如此。
年初,泰姨跟Neo飛去歐洲,大舉血拼名牌貨。泰姨喜歡PRADA,Neo鍾情GUCCI。孩子們,你們要什麼?泰姨出國前要他與Patrick大方列清單。Patrick說媽咪你不用破費了,自己好好玩。畢竟愛慕者的貢品早已在他的房間堆積如山。小克說他想要一款LV包,其實他也不曉得要裝什麼,裝書帶去補習班嫌做作;裝套子、潤滑液、換洗內褲去趴場也顯得格格不入。或許就是想要一份虛榮,也幻想帶給阿誠看。不過擔心阿誠好奇問哪兒買的?誰給的?想想LV包最終的命運應該是在衣櫃裡。
但他還是要了。
農曆年終來臨,趴很多,大家多多去玩,也算給泰姨做個人情,萬事小心!他跟Patrick、阿浩在機場送機,手揮得很起勁。他還沒出過國,想說有一天可以達成夢想,希望是跟阿誠。那一周的週末,禮拜六,天氣有點冷,但不是刺骨的寒流。三人有各自的活動。他想去的趴,Patrick跟阿浩都不想去。Patrick去了「2F」,阿浩竟破天荒地待在家裡,說是要休息,大概又是跟Patrick鬧彆扭。Neo事先幫他們準備了藥,那晚他在進趴場前,直接先吞了一顆。
2.
這場在公寓大樓裡的趴,他以前就來過。跟趴主認識是在別人的趴上。趴主跟他要了電話,說自己也有在辦趴,只找幾個覺得優的人,有空來玩。記得初次找不到地方,他在附近的小夜市等,趴主來接。
第一次的情景是這樣的:
我們這裡沒管理員,下次你來時按對講機,我就知道是你。趴主說。
搭上電梯,進入趴場,地方不大,跟Neo別墅趴的氣派豪華相距甚遠。但他偶爾喜歡這樣溫馨的感覺,潮潮暖暖的,人多一點更鹹溼。
映入眼簾的是玄關,他脫去了鞋子。再來是客廳,已有一些人穿著內褲在跳舞。他被帶入一間臥室,趴主養了兩隻狗,好奇地跑到他腳邊不停嗅聞,好像聞到什麼動物的氣味。
走開。趴主斥責。
你們家的小狗真可愛。他說。
衣服脫了,塞在臥室的某處,他穿著內褲和白襪出來。這間公寓格局不大,隔間不多。玄關、客廳、臥室、廁所,還有間廚房。但特別的是十坪不到的客廳有一臺階成高低落差,上面擺了音響,有些人索性把這兒當成舞池,搖起頭來。燈光沒有刻意調暗,他清楚見到每位趴客的臉。由於他算新面孔,所以不少人對他上下打量。在場連趴主約二十餘位,非常小型的趴,只有Neo的零頭,但他感覺格外猥瑣骯髒。人太多有時不知如何下手,二十位的話應該可以吃掉一半。趴主沒有強迫在場的人要不要用E,但他看見有人跟趴主買。不曉得是不是ESP,他也沒問,跟別人抱著跳렊齠R感覺很好,趴主也像是來玩的客人。他想起英文一句"enjoy yourself",在這裡感到特別自在。
約莫是凌晨12點半到1點的時候,趴主在桌上點了蠟燭,然後有人把燈光調暗。
收內褲囉!趴主說。拿著一個大垃圾袋,要在場的人把內褲交出來,一件一件,每個人都很聽話,在這時不好意思就太不上道了。像聖誕老公公一樣,趴主扛著一大袋內褲進到臥室,搖頭性愛派對正式開始。在客廳做、在舞池做、在廚房做、在玄關做,臥房及廁所反而少人待。區域不是劃分地很清楚,聊天的、跳舞的、high軋的,通通齊聚一堂,和樂融融。
他第一次來就喜歡上這裡。泰姨家族來過幾次,跟趴主關係不錯,但Neo的趴還是比較吸引人,所以只剩他自己常來光顧。
這次一如往常他獨自前來。
咦?泰姨他們沒來喔?趴主總是多問。
去歐洲了。
Patrick也去嗎?
沒有,他去「2F」。
逕自走到臥房,熟練脫掉衣服,塞至一邊,他穿著白色Calvin
Klein,正好襯托前陣子刻意去曬的膚色。冬天依然要曬,雖然平常包得緊緊,但重點是來趴脫給大家看,被錯認有泳褲痕的話更好。跟小狗玩了一下,走出房門。這趴一向沒什麼主題,也沒規定,跟Neo的趴相比輕鬆許多。有時他還覺得Neo太講究,反而忽略了high的本質,不過就是隨性。Neo說過辦轟趴是一門藝術,是一種裝置藝術、行動藝術、當代藝術,光聽就很解。他只要ESP,穿什麼內褲都行,脫光光也無所謂。感覺今晚有分區,但規劃並不明顯,有人在客廳就燕好敦倫了起來。他是晚到了,基本上也很少準時,泰姨家族的惡習。
來這趴會遇見形形色色的人,雖然趴主也會interview過濾,但還是抱持著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態度,只要條件不是長得太歪斜,基本上都放行。他的口味範圍很廣,常被泰姨笑,連這種也吃得下去?他總是會拖著Patrick頂罪,說Patrick還不是一樣?但Patrick畢竟也是吃了不少天菜級的人物,平均下來,跟他不是中年男子就是肉熊大叔相比,他的選擇相形見絀。不過一個蘿蔔一個坑,要是喜歡馬東石,就不要給他河正宇。
他其實跟阿誠有一陣子沒見,這不是第一次,有時兩、三個禮拜接不到他電話。後來找他出來時,只是說很忙,沒時間。通常他亦不會多問,像阿誠也不會多問他。兩個人似乎各自擁有一個秘密的生活,但又需要彼此。泰姨他們早就不想多說什麼,感情嘛!自作孽不可活,個人造業個人擔,雖然他還蠻想將阿誠介紹給大家,但實在怕泰姨那群把他的私生活曝光,嗑完藥清醒後,依舊口無遮攔。
他在家已洗好澡,淡淡的肥皂香。在外頭吞了一顆,趴主給他,他還是收下,放在牛仔褲的暗袋裡,等一會兒在用。人陸續變多,大概是要準備過年,破百了吧,各種類型穿梭其中,這麼多人塞在狹小的空間裡,令人覺得不可思議,他今晚一定大豐收。雖然他想就算現場每個人都勃起,但他菊花畢竟只有一個。身邊有Patrick和阿浩在時,他偶爾覺得有壓力,因為他不是攻擊型的角色,很少會像他們兩個那樣一進趴場鎖定目標就下手。多數時就跟別人聊聊天、跳跳舞,然後等著,有人釣就很開心,基本上是來者不拒。他的品味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大家都已習慣。
有個優熊從後面抱住他,鬍渣輕輕摩過他的耳朵。現役軍人,海陸的喔!他笑了,講真的講假的,服役還敢來?被抓不就挫賽?他感覺屁股那裡有個正在膨脹的東西不停摩擦,他轉過身去撫摸那男人的臉龐。對方胸膛是他喜歡的那種,肚臍至私處連有一線黑黑的雜毛,他對毛著迷,一切茸茸的事物都愛,尤其男人的腿不可缺少,基本上是個腿毛控(「控」原本是英文的complex,意義是情結。日文慣用在complex前加個名詞,構成對前面名詞有特別好感的整體意義,簡化成如蘿莉控、壯男控等,註)。時常抱怨自己的腿毛不夠濃密,曾以生薑塗抹可惜徒勞,育毛劑也失效
。他羨慕阿浩粗壯茂盛的腿,男人性格、雄性野味,他不明白Patrick怎麼能夠如此任性,視阿浩為理所當然。不過這就是愛情,像他和阿誠那樣。
是愛情嗎?
是吧!他想。
海陸戰熊將他帶到沙發,沙發上人滿為患,勉強擠出空間,坐在大熊的腿上。大熊輕輕愛撫,別人的手也從別座過來偷桃。他是很想享受兩人世界,但在趴場上身體是公有停車場,不好意思拒絕進入。他把白色CK脫了下來,要大熊先開車入庫,這樣他就可以亮起「車位已滿」的燈號,擋掉其他引擎全開的車輛。他喜歡塞滿的感覺,一如每次吃東西時塞得兩頰鼓鼓,泰姨說你是松鼠嗎?還是儲藏糧食準備過冬?他笑說他不是松鼠,他是熊。
滿滿的,他喜歡。
正當大夥在享受這場趴所帶來的潮暖與歡愉時,有人按了門鈴,猛敲門。
誰啊?趴主不耐煩地過去開門,一邊咒罵這人實在太沒禮貌了。
是警察。
不記得是趴主被迫開門還是警察破門而入,帶著大批警力與媒體就這麼闖了進來。燈光瞬間打亮,所有人一下子全解high,比挨了巴掌還清醒。有些人想穿起內褲與衣服被警方制止。
通通不許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