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預備校是勇者的養成機構,不少勇者也在這裡擔任講師,根據拜札不甚可靠的
情報,在這裡定時上課的講師屬於勇者集團的外圍,核心成員只會掛名然後把事情
丟給其他人做。
即使如此,對於賽雅菈來說也算是敵人的陣地。到了學校之後,賽雅菈立刻感受到
一些視線,不過這也可能是因為先前追思活動,學校動員了一二年級的學生參加之
故。
「先假想所有人都是敵人,再用雙眼確認自己的同伴。」雖然有些可悲,但在這種
時刻也是賽雅菈唯一的選擇。
守衛認出了賽雅菈的身份,經過請示之後讓她進入會客室。
「很抱歉校長因為公事繁忙不在校內由我接待,您兄長的事情,只要是同胞都會感
到相當遺憾,只是不知您來此的目的是....?」
接待的人是學校的教務主任,勇者預備校的歷任校長都是由卸任勇者擔任,當然這
也只是掛名,真正在主持學校校務、處理大牌勇者喝酒宿醉無法上課等突發事件的
還是一堆非勇者的行政人員。
「聽說今年有兩位相當優秀的應屆畢業生....是這樣的,哥哥是被魔人用伊歐那珍
所害,剛好我有製作防具的經驗,希望能夠製作專用的鎧甲,讓他們能夠不要受
到相同的傷害。」
「呃....關於這一點,我們跟贊助商有簽約,學生在校期間,與授課有關的活動是
不能使用其他廠商製作的武器防具,畢業之後是沒這個限制,但是若成為勇者則
要經招標程序才能...」
教務主任面有難色的說著,武器防具有著巨大的利益,不過這些利益老早就在酒店
裡面談好了,不應該會有人跑到學校裡面來談,也因此主任回答得零零落落,畢竟
這後面的金錢往來根本不會跟他有關,更不是他有權決斷的事情。
「正確的是這樣說,為了更準確的評斷學生能力,學校要求學生使用標準化的道具
以避免發生不公平的現象。實務上各廠商也會鎖定優秀的學生提供贊助在畢業考
使用,因此您這時說要提供防具是會有糾紛的....」
教務主任總算想到了長久以來的官方說詞,不過向來是老好人的教務主任一看到眼
前的賽雅菈又於心不忍。
「當然如果只是單純的贈與是沒有問題,可以的話不要有商標在上面....另外就是
學生們拿到也不見得會使用,這一點要請您先諒解....」
「這些我能理解,即使如此我還是希望能夠贈送他們一些東西,請當成我個人自我
滿足就好。此外製作專用鎧甲也要一些時間,我想完成時他們應該都已經畢業成
為勇者了,到時就跟學校沒有關係了吧。」
教務主任凹不過賽雅菈,只好把勞爾和愛莉叫來會客室。
「呃....塞雅菈小姐,我瞭解了,只是....說實話您的氣色不是很好,我很擔心您
這樣憔悴的面容會讓兩名學生受到影響....」
賽雅菈轉頭看著鏡中的自己,的確就如主任所說的毫無生氣。
「原來我現在是這個樣子啊....」
「雖然是在室內,您還是戴一下帽子吧,學生那邊我會解釋的。」
接著勞爾和愛莉都進入會客室,經由主任的介紹賽雅菈表明了來意,接著便拿出布
尺量著勞爾。
「你的身材跟哥哥很接近呢。」
賽雅菈一邊測量著,一邊詢問勞爾的出身、為什麼想成為勇者以及成為勇者想要做
什麼,一開始勞爾這個勇者宅男還很不習慣女孩子如此靠近的感覺,但在閒聊之間
不知不覺的也量好了各項數據。
接著輪到愛莉,賽雅菈示意主任和勞爾先離開。「女孩子的資料不能隨便讓人知道。」
一句話就把兩人請到外頭了。
「賽雅菈小姐,其實您沒必要幫我做鎧甲。」
賽雅菈才剛把尺拉開,愛莉卻先澆了一盆冷水過去。
「為什麼呢?」
「這一屆的勇者會是勞爾,我很清楚他比我強。」
愛莉很平穩的說著,語氣中並沒有顯現任何不甘心的樣子。以勇者為目標,卻在面對
初次見面的人說出自己不如競爭對手,這讓賽雅菈更加好奇。
「....為什麼要這樣說呢?我聽說你們兩人實力相當,誰會出線都不意外呢。」
「我很明白,您的眼神正說著『我要復仇』。」
賽雅菈拉著布尺的手頓了一下,儘管已經用帽子與薄紗遮住臉,卻仍被愛莉發現,
然而這也可能只是愛莉自己經過加油添醋的想像,那麼....
「因為我們是同一種人,所以我明白。
勞爾那個幸福的笨蛋是不曉得的。
要我們幫妳復仇的話,做一件鎧甲的時間一定比兩件少吧。」
「所以說,妳是為了復仇而想成為勇者嗎?」
「沒錯。」
「萬一,我說萬一妳無法當上勇者的話,妳會放棄復仇的計畫嗎?」
「不會!」
愛莉斬釘截鐵的回答著
「我就是為了這個目的活著的!」
在愛莉後方的賽雅菈,看著那對滿是傷痕、緊緊握著的雙拳有著無限感慨。
「那這樣更要給妳一件鎧甲了。就像我利用妳一樣,妳也好好利用它吧。」
賽雅菈輕輕的抱著愛莉,祈禱著她不會用到這件鎧甲。
「因為有些特殊材料要去魔界才能收集到,鎧甲要等兩個月才能完成。」
賽雅菈向主任、勞爾和愛莉說明之後道別,在這之後勇者集團的眼線也分別把人找去
詢問,所有人都認為賽雅菈把希望放在新生勇者身上不疑有他,此時賽雅菈則是全副
武裝以迅雷之姿突入魔王城。
「列德,有『客人』來了,把菲諾先帶開。」
賽雅菈從哥哥的勇者之鎧取出了部份記錄,一路過關斬將來到了最深處的魔王間。
「今年的勇者是個小姑娘啊....話說回來會不會太早了?明明春天還沒到。」
魔王離開王座緩緩向前,每一步踏下去都會讓人感受到魔力的震盪,讓賽雅菈不禁
驚嘆「這就是魔王的魔力啊!跟人類相比根本是不同次元。」
「搞錯時間的小女孩,你來這邊是要做什麼呢?」
「雖然跟你無冤無仇....也可能是有仇,總之我是來打倒你的。」
聽到這話魔王狂笑不止,接著大喝一聲朝賽雅菈打過去。
魔人天生就有高於人類數十倍的魔力,他們不會收斂,也不曾想過需要收斂,賽雅菈
的鎧甲就是利用這種情況,吸收浮游於大氣中的魔力轉為己用,這樣的鎧甲在人界
完全沒用,但在魔界卻有如波動引擎一樣有著用不完的魔力,先前去攔阻賽雅菈的
魔界幹部回報「敵人的魔力越來越強」就是這個原因。
「對手的魔力越高,我的魔力越強」這種犯規的防具,搭配魔力護盾的法術讓賽雅菈
毫髮無傷的進入魔王殿,唯一能打敗她的手段只有能夠發出毀天滅地般的高輸出攻擊,
然而經過估算,即使巴拉摩斯的攻擊輸出提高三倍也無法一擊打倒賽雅菈,這一場的
勝負相當明顯。
經過數十回合的對戰,魔王殿內到處都是破碎與傾倒的梁柱,只見賽雅菈舊毫髮無傷,
魔王卻是傷痕累累的單腳跪在地上。
「好傢伙,難怪妳沒有殺掉任何魔人就能來到這裡,是想要證明妳很強嗎?」
魔王扶著王座挺起了身子,身上的傷說輕不輕,說重不重,很痛卻不會死。
「嘿!妳這眼神就像是『老娘不想髒了手,魔王當成這樣還不趕快自我了斷吧!』」
賽雅菈沒有回話。
「明明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穿著神兵鎧甲就能打倒魔王,人類已經狂妄
到這種地步了嗎?」
賽雅菈依舊沒有回話。
「別開玩笑啦!!!!」
魔王聚集了全身的魔力,聚集的魔素扭曲了光線還不時閃出七色的光芒,形成了一
記經過壓縮的無屬性魔力彈。魔王把這顆魔力彈朝賽雅菈眉心射去,如果說巴拉摩
斯的重擊可以把人從車廂頭打到車廂尾,這一記魔力彈可以打穿三列新幹線列車,
強大的魔力奔流產生了肉眼都能看見的魔磁擾動,就算只被削到一點,恐怕上級魔
人都會受到嚴重的傷害。
然而,在這樣強烈的攻擊之下,賽雅菈卻沒有閃避的意圖。
魔力彈在賽雅菈的前方碰上了魔力防壁,強大的魔力瞬間將防壁撕裂,不過在這之前
魔力防壁將魔力彈1%的能量透過16條引流術式折射到後方。穿透第一層防壁的魔力彈
繼續突破第二、第三層防壁,引流出來的能量有如霰彈槍一樣不斷破壞賽雅菈後方的
地面與牆壁,揚起了一陣陣粉塵。
賽雅菈的魔力防壁一共有 128層,全數遭到突破之後魔力彈來到了她的髮梢,此時
一陣藍光包圍了賽雅菈全身,魔力護盾發動中和了剩餘的攻擊能量,下一瞬間鎧甲
再次發動了防禦術式重新構築了魔力防壁。
煙塵散去,依舊毫髮無傷的賽雅菈站在馬蹄形的巨坑之前與魔王對峙,在這個場所,
穿上這件特製鎧甲的賽雅菈是無敵的。
然而,她也無法動手殺掉眼前的魔王。
她只是面無表情的站在魔王前面,就像站在那付沒有遺體的棺材前面一樣。
「我恨那些勇者。」
「所以我要毀掉勇者制度。」
「勇者制度依附在魔王的存在上。」
「所以我要除掉魔王。」
賽雅菈的作戰已經到了最後一步,但是她在此時明白一件事。
「然而,我並不恨魔王。」
「妳這個混帳東西!」
魔王的怒吼響遍了整個魔王殿,伴隨著魔力的聲音幾乎澆熄了所有火把,許久之後
才漸漸恢復光明。
「沒有殺人的覺悟還跑來魔王殿,瞧不起人也要有個限度!」
魔王倚著王座緩緩起身,惡狠狠的瞪著賽雅菈,賽雅菈依舊面無表情,無計可施的
魔王只好坐了下來。
「那麼,我們來交易吧!」
「....」
「如何?跟我合作,我給你世界的一半。」
「....你對每個勇者都這麼講吧」
魔王突然狂笑起來,不知是滑稽還是哀傷,笑聲響遍了整個魔王城。
「當魔王這麼久,老子還是第一次講這句話呢!」
「別開玩笑了!」
「開玩笑?每年都有勇者過來跟老子搶台詞咧!」
「....」
「而且老子我也爽快的答應了!」
「!」
「所以,妳也爽快的答應吧!」
聽到魔王的話之後,賽雅菈嘴裡不斷碎碎唸著,姣好的面容逐漸變得猙獰,沒有表
情的臉一瞬間出現了無限的殺意,突然間賽雅菈開始對著魔王咆嘯!
「我就是來毀掉這齷齪的結構!魔王!」
「哦?看起來像個人了。既然妳不喜歡這個交易,那麼我們換一個吧!」
「勇者不該跟魔王勾結!」
「只有勇者有資格跟魔王談條件,不跟魔王勾結誰跟魔王勾結啊?」
「不要再詭辯了!」
賽雅菈憤怒的揮著長劍,匯集的魔力被甩出在地面上形成一個大坑。
「哈~哈~哈~小女孩,妳聽好啦!」
魔王使盡力氣從王座上起身,雙腳上原本已經稍稍癒合的傷口又因此迸裂噴出鮮血。
「我有個女兒....照顧她....別讓她步上老子的後塵!」
魔王拖著雙腳向後方走去,在王座後方的牆上有著一個巨大的水晶,水晶當中是一個
穿著華美的女性魔人。
「妳答應的話....老子就不幹魔王啦!」
沒有等待賽雅菈回話,魔王高舉右手往自己的胸口插入,拔出了自己的魔力核晶。
被這個景象震懾的賽雅菈只能目瞪口呆的望著滿身是血的魔王
「妳不是勇者....我不是魔王....我們沒有勾結....」
賽雅菈從書上知道高等魔人的核晶像雞蛋那樣大,而魔王的核晶卻有著三倍以上的大
小,並且閃耀著書上未曾提過的七彩光芒。
但是賽雅菈很清楚一件事情,失去核晶的魔人必死無疑。
「嘿!爽快的給老子答應啊!」
在魔王的催促下賽雅菈有如著魔一般不由自主的回答:
「....我!賽雅菈!以此劍....以兄長之名立誓!我將竭盡心力!照顧魔王之女!」
賽雅菈用顫抖的雙手扶著長劍望著前方的魔王。
「既然約定了,那就沒辦法了!」
魔王舉起了右手捏碎了核晶,巨大的魔力解放出來四散到魔界各地,魔界全境都感受
到強力的魔力波動,同時失去魔力支撐的魔王城從外圍開始崩壞成為廢墟。
魔王城遺跡外面,賽雅菈找到了魔王之女菲諾。
「我答應妳的父親要照顧妳。」
當賽雅菈像騎士一般準備牽著菲諾的手時,菲諾的老師列德橫在兩人之中
「妳剛剛才殺害了我王,現在又要誘拐菲諾大人,我列德只要有一口氣在就不會
讓這種事情發生!」
聚集在附近的魔人也漸漸圍向賽雅菈,但畢竟賽雅菈是打敗魔王的人因此沒人敢出手。
「我明白了。」賽雅菈拿出一份空白的履歷表交給列德。「如果妳有這個意願就來
這裡吧!魔王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做自己喜歡的工作。」
賽雅菈離開了魔王城遺跡,向拜札通知魔王已死,魔王城已經毀滅。在這之前她並沒
有對任何人說出自己的計畫,只留了張紙條給拜札,上面寫著若自己沒有回來就把對
外宣稱是半成品的已完成鎧甲交給勞爾和愛莉。
賽雅菈收起了魔律風(無線魔力電話),先前忘卻的疲憊感全部一擁而上,此時思緒
卻更加清楚。
「我不喜歡魔人,也不恨魔人,因為我不懂魔人。」
「但是我為了自己傷害了他們。」
靄靄白雪覆蓋著大地,懷著歉疚的沈重步伐留下了一長串足跡。
「我不喜歡魔王,也不恨魔王,因為我不懂魔王。」
「只是,我想對魔王道謝。」
不知何時開始,封印的淚水已經決堤,和霜雪一起留在北方。
休假用完的賽雅菈回到了王都的店裡,這一天,勇者制度公告廢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