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蝴蝶
因為米莉亞夫人的體力不是很好，我也不敢帶他出門太久，只是照著奇爾貝爾的推薦，在
皇宮的圓型劇場裡，欣賞了一場聽說最近很熱門的音樂劇。
就像費悠尼之前所說的，我其實不太懂什麼藝術，所以也不知道這音樂劇好在那裡，只覺
得音樂很好聽，故事我也看的懂；不過米莉亞夫人看起來很開心，非常的投入。
後來安德烈爵爺對我埋怨，沒有事先通知他一聲，讓他急的要命。
「米莉亞雖然看起來很開心，但是我怕他的病又犯了。」和初次見面的時候不同，現在安
德烈爵爺對我比較和顏悅色，不過我還是覺得他的心情總是不太好。
「那你就多花點時間陪著夫人嘛，偶爾也帶他出去走走啊，別老是呆在房間裡。」看著高
大的爵爺，我很認真的提出建議，不過這樣大約又會被費悠尼說我在「多管閒事」吧。
「我還有其他的事，得去幫米莉亞弄藥，如果你有空的話，就多來陪陪他吧，米莉亞很喜
歡你。」安德烈爵爺這麼對我說。
我就覺得奇怪了，從認識他們夫妻以來，我從來沒看過醫生出現，他到底是從那裡弄來藥
的啊，而且聽起來過程還挺麻煩。
可我再怎麼問，安德烈爵爺就是不肯回答我，最後我也只好放棄。
「對了，替我謝過奇爾貝爾先生。」在我離開之前，安德烈爵爺對我這麼交代。
安德烈爵爺實在沒什麼心改善米莉亞夫人的現況，我決定還是把我的心思放在找出殺人兇
手上。
「啊，你終於想起進宮是要幹麻了。」變成我的樣子，吃著我的午餐的費悠尼，嘴裡塞滿
著食物這麼說。
「我一直都沒忘啊，啊不就是順手幫人家忙嘛。」我趕忙為自己辯駁，不過仍然有點心虛
，因為我真的沒有很認真。
費悠尼不是總是待在我身邊，時不時到杜鵑花樹下晃晃，觀查著四周的情形。
那棵樹真的開花開的很漂亮，大紅色的杜鵑花，既艷麗又漂亮，讓整棵樹仿佛火燒一樣。
就算他不是即將誕生樹魂，這麼漂亮的樹，我也捨不得他被砍，所以接下來，我就很用心
的和我的前輩，以及皇宮裡的一些大嬸們套交情，而不是像之前那樣光聽而已。。
奇爾貝爾預言的宮女死亡，一直沒有再發生，但是我卻沒辦法放心，因為聽說往年皇后在
花開的最盛的時候，在樹下舉辦宴會，但今年明明花開的滿樹，但皇后一直都沒有舉辦宴
會的意願。
「這樣我們不是省事嗎」我新交的朋友兼前輩開口對我說。「我知道你剛進來，對宴會什
麼的很感興趣，但我們到底不是夫人小姐，到時候忙的要死，可不能好好享受宴會呢。」
碧兒會錯了意，但正好讓我不用想藉口。
「反正以後還是有機會的，你放心了。」
我裝作乖巧的點了點頭。
奇爾貝爾
費悠尼突然出現在我面前，讓我嚇了一大跳，這回變成一隻大壁虎，趴在牆上吞吐著舌頭
。
我可是用了極大的克制力才沒有尖叫出聲。
這讓我對小蝴蝶的崇敬上升到一個新的高度，我記得她每次都能在費悠尼出聲前準確的認
出他甚至叫出他的名字，可明明費悠尼每回出現的形象都不見得一樣啊。
「奇爾貝爾…奇爾貝爾…你怎麼都不說話?」費悠尼爬上我的書桌歪著頭問我。
因為我不想和小蝴蝶一樣，一開口就是對你破口大罵。
服侍我的女僕還有傑利管家都在門外頭，我完全不想破壞我所剩不多的紳士形象。
「有什麼進展嗎」進門來的費悠尼，一點也不客氣的啃起了我放在桌子上的餅乾。
「沒有」費悠尼簡潔有力的回答我。
「費悠尼，這裡的花啊樹啊，小鳥和松鼠那麼多，你能不能替我問問看，他們有沒有看到
什麼。」我點了點頭，再開口問他。
因為一直沒有頭緒，我想了好久，決定試試看能不能用非人類的方法來找尋線索。我記得
小蝴蝶說過，費悠尼是樹魂，所以可以和其他的物種溝通。
費悠尼歪著頭看了我半天，然後開口問我：「奇爾貝爾，你知道現在是小鳥們求偶的季節
嗎?」
「啊?」費悠尼突然冒出的這一句話，讓我愣了一下。
「住在皇宮門口那棵的大榕樹上的公綠繡眼，正在追求旁邊住在樟樹上的母綠繡眼，你每
天都會從那裡經過，你有注意到這件事嗎?」費悠尼開口問我。
「沒…沒有。」誰會去注意這種事情，我心想。
「如果不是特別觀察研究的話，一般人是不會去管身旁的動物植物在幹麻對吧，所以這些
動物和植物也一樣，平常光忙著覓食求偶都來不及了，誰會去管人類到底有沒有在自相殘
殺啊。」
費悠尼這麼開口和我說。
「是…是這樣啊」我呆呆的回應，好像和我讀的書，聽到的故事不太一樣耶。
「你一定在想，怎麼和書上寫的不一樣吧」費悠尼像是會讀心術一樣，一口就說中我心裡
所想的。
「因為那些是人類寫的嘛。」雖然看不太懂費悠尼的表情，但是他語氣中的不以為然還是
可以聽的一清二楚。
「先不說我和這裡的動物植物，沒有多少交情，就算有交情我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你們
人類老是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
所以這事沒門，好吧，我摸了摸鼻子，無奈的放棄了這個主意。
「奇爾貝爾，樹真的不會被砍吧?」費悠尼看著我，擔心的開口問。
「只要我們查清楚是誰殺了那些宮女，知道不是鬼怪作祟，就不會有人想要砍樹了。」我
開口安慰他，這也是這段時間我們努力的目標。
「才不是這樣呢。」費悠尼大概是嫌壁虎啃餅乾啃起來不方便，轉身變成了個小女孩。
「就算是事情解決了，也不見得傳言就會消失…我太清楚了…你們人類總是這個樣子。明
明好多事情都可以解釋的，偏偏相信一些玄之又玄的東西，就算證據擺在眼前，也只願意
相信自己想相信的東西。」
變成小女孩的費悠尼，臉上的表情比他在當壁虎的時候豐富的多，他皺緊了眉頭告訴我人
類的劣根性，讓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這些事情，不是沒有在歷史上讀過，像很多年前的女巫狩獵或是史書上不絕的戰爭。
費悠尼的擔心其實不是空穴來風。
「要不是因為杜鵑樹，我才不想管你們人類到底會怎麼想。…但是我們樹魂要誕生太困難
了。」
「一顆種子要發芽長成樹魂，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我們要和長的快的野草鬥，要和自
己的兄弟姐妹爭，落在那裡又不是我們能決定的。」
「好不容易發了芽，又不知道接下來的年歲好不好，會不會一場暴雨一場乾旱，就掐斷了
我們的生機。」
「不知道會不會生病，會不會有動物趁我們幼小的時候把我們連根拔起，不知道會不會有
樵夫把我們砍下來做柴燒。」
「一千年真的好久…但只有滿一千年，身為樹的我們才能夠真正的開始探索這個世界。」
變成了個小女孩的費悠尼，用和他外表年齡一點也不相襯的語氣開口說，在他說話的當下
，我似乎又看見那個經歷悠久歲月的古老靈魂。
「所以每一個新加入的伙伴，我們都好珍惜好珍惜，可就算是這樣，樹魂的數目還是好少
好少。」
我靜靜的聽著費悠尼說話，就像費悠尼總是覺得人類無法理解，我想我也無法去理解樹木
的世界。但費悠尼一直很努力的融入我們當中，而我，大概永遠無法去體會，身為一棵樹
究竟是什麼感覺。
小蝴蝶
在帶米莉亞夫人出門過後幾天，奇爾貝爾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讓這對夫妻由原本陰暗潮
濕的東翼房間，換到溫暖向陽的南翼房間。
雖然還是在走廊的末端，房間不大，也不豪華，但是新的房間比原來的舒服多了，這麼一
來，米莉亞夫人肯定會好受許多。
「我的能力不大，不過至少這事我還能幫的上忙。」帶著幾個僕人來幫忙搬家的奇爾貝爾
，難得顯露出幾分貴族少爺的風範。
我拿了一條毯子蓋在米莉亞夫人的腿上，在他的背後放上舒服的靠墊，準備送他們到新的
房間去。
「實在是太感謝了」安德烈爵爺感激的看著奇爾貝爾，不停的道謝。
「別這麼說，不過…容我多事，尊夫人如果能夠送到專門調養身體的醫院，我想情況會比
較好一點」奇爾貝爾的神色和平常並沒什麼不同，不得不說，在帝都的他，比我們在山腳
小鎮初見面的時候更為從容，我想或許是因為這是他的地盤吧。
「米莉亞現在的情形已經好多了，我想再過一陣子，他就會恢復建康，到時候我們也會回
家鄉了。」安德烈爵爺並沒有正面的回答奇爾貝爾的話，只是反覆強調米莉亞的身體狀況
已經變好了。
我低頭看著面帶微笑的米莉亞夫人，看起來精神的確不錯，或許是因為方才才用了藥的關
係，那種黑色的藥丸氣味獨特，也不知道是用什麼做成的。
米莉亞夫人換房間以後，我的工作更是輕閒，於是花了不少時間在和人閒話。
「你這樣，真的可以查出什麼嗎」費悠尼在我身邊不以為然的說。
最近這段時間，有關杜鵑花樹的傳聞似乎逐漸平息下來了，或許是因為有其他的事情吸引
了皇宮裡人的注意力，再加上最近在杜鵑花樹附近，沒發生什麼怪事，所以大家談論的次
數也變少了。
費悠尼似乎也安心了不少，不會像之前那樣惴惴不安，開始把心思放在怎麼從廚房裡偷來
皇宮的美食。
所以最近皇宮的重要新聞就放在「廚房裡的食物常常會莫名奇妙的消失」這件事情上頭，
我私底下訓過了費悠尼好幾回。
「這樣不是好事嗎。」一面吃著偷來的牛肉餅，費悠尼一面含糊的回答我。
「這樣子不好嗎?大家就不會再關心杜鵑花樹的事，我可是想了好久耶。」費悠尼完全不
以為意的這麼說。
「況且，你們人類不是也會常常偷拿其他動物植物的東西嗎?你們把牛做成肉餅有經過牛
的同意嗎?」
…理論上是沒有，不過不對…我記得老鷹抓老鼠以前也沒經過老鼠同意吧…羊吃草之前也
沒經過草同意啊…等等…我怎麼被他繞進去了。
我發現我又在做無謂的事，和樹魂討論這種問題實在是浪費腦力。
「我不喜歡你沒經過我的同意亂動我的東西，我會生氣。」我開口告誡他。
「我知道啊，所以我不會亂動你的東西嘛。」費悠尼理所當然的回答。
我只能做到這個地步吧，其他的道德觀念還是留給德高望重的長輩們來影響費悠尼吧。
奇爾貝爾
小蝴蝶是個好女孩，個性爽朗直接，作風和優雅沾不上邊，所以我一開始頗不習慣。
但相處過後，我還滿欣賞他這種簡單明快的作風，但他真的不適合呆在皇宮裡。
雖然小蝴蝶看起來興高采烈，在皇宮裡頗為自得，但我卻很難不為他擔心。不僅僅是因為
那個殺人魔，還擔心他會惹上什麼不該惹的人。
「你別太擔心了，他到現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嗎」坐在我對面的特利亞，帶著微笑勸解。
「不過那位小姐，還真是活潑呢，那個時候真是嚇了大家一大跳。」特利亞回憶著那時候
的場景，臉上的笑的更是開心。
我會來這裡拜訪特利亞，除了敘敘舊以外，另外是想從他口裡，知道最近發生在帝都的死
亡事件。
我預測的宮女死亡一直沒有再發生，我懷疑兇手找其他人下手。但在皇宮裡找不到新的線
索。
想着特利亞在市政廳工作，或許他會知道什麼，所以就來了。
特利亞熱情的接待我，對於我的要求也沒有推拖。
「這倒是不難，稍微打聽一下就是了，不過要花上一點時間，不可能馬上告訴你。」
我趕忙向他道謝，他肯幫忙就已經讓我很感激了。
向他道別了以後，我去見了侍衛隊長一面，他可是我父親的好友，雖然一開始我不把查這
件案子當一回事，但我也不想讓他有不好的感覺，所以還是向他說明了一下最近的情形。
侍衛隊長也知道我想盡了辦法，甚至成為了流言中的主角，倒是沒有再為難我，我鬆了口
氣，更加努力了。
雖然說米莉亞夫人已經不是小蝴蝶照顧的對象，但好歹相識一場，我偶爾也會去探望
小蝴蝶會帶著從皇宮廚房裡拿來的食物和我一塊去—小蝴蝶反覆強調，他不過是在廢物利
用而已，而且已經經過了廚師的同意。
「你們這些貴族真浪費，什麼食材都只用最好的部分，其他還可以用的，全部扔掉，真的
好可惜。」小蝴蝶一面把鍋蓋掀開一面說。
「你看這樣，只要稍微再用點心，煮出來的東西就很美味，這種的壞習慣真是要不得。」
對於一個從來不進廚房的人來說，我還真不知道廚房的食材到底怎麼運用。
盤子上色香味俱全的食物，的確讓人食指大動，讓人看了食慾大開…只是我總覺得那裡怪
怪的。
「這些都很營養」小蝴蝶把盤子放在米莉亞夫人面前「你瞧，這是加了很多草藥的牛肉丸
子，這是清燉雞湯，還有這個，這叫做桂圓紫米粥，這些吃下去，保證你的身體很快就會
好。」
「看起來真是不錯」也不知道是客氣還是真心，米莉亞夫人微笑的說。
對了，這些東西都是大補的東西，我知道小蝴蝶是好意，但是全部一口氣吃下去會不會有
問題啊。
「這就叫做磨刀不誤砍柴工」離開了米莉亞夫人的房間，小蝴蝶開心的這麼說。
小蝴蝶…這句話不是用在這裡的，而且我看你根本是在玩，不過算了…沒像費悠尼一樣惹
出麻煩就好。
小蝴蝶
雖然常常去探望米莉亞夫人，可我也沒有忘了我的職責，最近，我總算從打掃的大嬸那裡
， 打聽到有用的消息。
我也把宮女死亡的事情，當做閒談和米莉亞夫人聊，不過和我原先所預期的一樣，從米利
亞夫人口中，並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
米莉亞夫人是個好聽眾，總是面帶微笑的聽著，在這裡，我沒多少人可以說話，所以到了
最後，我連奇爾貝爾的推測都一塊說出來了，好在費悠尼不在，不然我又要被他念半天了
。
掃地的大嬸告訴我，皇宮裡有個很特別的女巫。
「我見過的女巫，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還從來沒有遇過像這個樣子的，不過公主很看重
他，真不曉得是為什麼。」大嬸叉著腰對我說。
大嬸所提的公主，是國王唯一的妹妹，住在皇宮偏南的一座小院裡，和她的駙馬結婚也有
十多年了，但並沒有小孩，是所謂「吃得飽穿的好整天閒閒沒事幹」的貴族代表。
在費悠尼長久的「教育」之下，我當然不會以為所有的公主都是年輕貌美，不過長期養尊
處優的公主，外貌保養的據說比她真實年齡來的年輕的多。
我只有在送餐的時候遠遠的見過她一次，的確如我聽說的，看起來是很漂亮的。
「那個女巫怪的很，明明看起來和妳差不多大，穿著打扮卻老氣的不得了，說話那口氣
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已經快進棺材了呢。」
大嬸繼續絮絮叨叨的和我說起這個女巫的事情。
「我打掃的時候，不小心讓拖地的水弄髒了她的衣角，她居然對我說「年輕人怎麼這麼毛
毛躁躁的」，你瞧瞧，這話從一個小姑娘口裡說出來怎麼聽怎麼不舒服，偏偏公主可喜歡
她了，幾乎每天都和她膩在一起呢。」
聽她這麼說，我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怎麼聽，都覺得他太奇怪了。一般說來，我們女巫的
外表，頂多是比現在的年齡稍微年輕一些， 不可能會有年齡和外差很多的事情。
畢竟女巫最講求的是「大道平衡」，違反自然規律的事情，一般是不會做的，所以這個女
巫不是做出了很過分的事情，就是根本是假的，就是有這些人敗壞我們的名聲，才會讓我
們女巫的名聲一直都不太好。
聽大嬸說了半天，我決定找時間去會會那個女巫，一方面探探有沒有新的線索，如果可以
的話，順便好好教訓她一頓。
奇爾貝爾
「奇爾貝爾，你快點跟我來。」才剛進皇宮，就看到費悠尼興奮的走了過來。
他這回總算規規矩矩的變身為那個金髮貴族青年，沒嚇到我，不過倒是把周圍的人嚇了一
大跳。
畢竟他消失了實在太久，這樣突然出現也頗讓人吃驚。
不過他沒理會其他人的目光，就拖著我往前走，然後絮絮叨叨的和我說起小蝴蝶的事。
「等等…那我們現在是要去哪?」我聽了冷汗直冒，小蝴蝶不曉得事情的嚴重性，那位公
主可是一等一的護短，連國王都無可奈何。
「當然是去看戲啊，一定會很好玩的。」費悠尼高興的說。
「我好不容易才幫小蝴蝶找到機會，還想辦法支開所有的閒雜人等呢。」費悠尼拉著我的
手越走越快。
穿著宮女服的小蝴蝶，看到費悠尼和我接近，非常高興的揮手。
「奇爾貝爾，你也要和我一起去嗎，不過你在旁邊看就好，我來處理。」小蝴蝶拍著自個
兒的胸口說。
「等等，小蝴蝶，你知道那個女巫很得公主信任」看到小蝴蝶一副立刻就要出發的模樣，
我趕忙開口勸阻。
「我知道啊」小蝴蝶的理所當然的回答。「那個女巫太不對勁了，絕對不能讓他誤導公主
，我們女巫可不能做這種事。」
我是不知道女巫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只知道現在你不能去得罪女巫。
我身上的事情已經太麻煩了，小蝴蝶你能不能不要再添油加火了?
雖然我心裡對小蝴蝶的行動很不以為然，但那該死的禮儀訓練，讓我說不出心裡的真實想
法，就算是面對向來直爽的小蝴蝶。
沒發現我複雜的心情，小蝴蝶從圍裙口袋裡，拿了一個小盒子出來，裡面放著一些片狀黑
色的物體。
「這是什麼?」我開口問。
「曬乾的橘子皮，難得我居然還帶在身上。」小蝴蝶一面擺弄那些橘子皮，一面這麼回答
我。
接著我看他拿了火柴棒，把橘子皮點火，一會兒，獨特的味道就從燃燒處產生。
這…難道這就是，傳說中女巫的魔法嗎。
「為什麼要施法?這是用來幹麼的」我看著那些冒出煙的橘子皮，好奇問小蝴蝶，他該不
會已經影響那個女巫了吧，我有點緊張的想。
「啊?施法，不是啊，只是我喜歡聞這個味道，橘子皮裡有橘子精油，你聞聞看，很棒吧
，在去見那個女巫之前，我先讓精神振奮一下。」小蝴蝶拿著橘子皮在我面鼻子前晃，然
後又拿到自己的鼻子下，深深吸一口氣，一臉享受的模樣。
我發現自己又再一次被小蝴蝶打敗了，小蝴蝶你到底算那門子的女巫啊，除了膽子大一點
，神經粗一點以外，你的行為根本就沒有任何神秘性可言啊。
「奇爾貝爾…你不喜歡嗎」看到我的表情，小蝴蝶拿著那片已經不再冒煙的橘子皮，歪著
頭看著我。「也是啦，不是每個人都喜歡這個味道，不過人嘛，總有一些怪癖，我就喜歡
這個味道。」
小蝴蝶小心的把剩下的橘子皮收好，然後站了起來拍拍裙子。
「好…我這就去找那個女巫」
「這邊!這邊」變成隻蜻蜓的費悠尼，在小蝴蝶面前繞過來又繞過去，聲音聽起來很興奮
—是說蜻蜓是怎麼樣學會說話的啊，這真是太不科學了。
我伸手一把抓住亂飛的費悠尼，然後再次開口。「小蝴蝶，你聽我說，我覺得現在去找他
不是個好主意」
「為什麼?奇爾貝爾你不覺得這樣很好玩嗎?」費悠尼在我的手中拼命掙扎，我費盡吃奶的
力氣，握緊雙手努力的想把他固定。
「一點都不會，這樣只會更麻煩。」聽到費悠尼這種惟恐天下不亂的語氣，我加重了力道
想讓他閉嘴。
我從來不曉得蜻蜓會那麼有力氣，這種東西不是一捏就會扁掉嗎，怎麼像橡皮一樣壓下去
又彈回來，翅膀還亂搧，甚至帶著我整個人飛起來。
我努力了半天，累到要命，費悠尼還是很努力的想從我的手上逃跑。
「奇爾貝爾，你現在看起來一點都不像貴族耶」站在一旁的小蝴蝶突然說出這一句話，我
才意識到現在自己動作一點也不優雅，完全的破壞了受過多年教養呈現的形象。
一個不留神，就讓費悠尼從我手中溜出來。
「我以前和你說過嗎?千萬別和樹魂比力氣，世界上沒有一種動物比樹魂力氣更大的。」
謝謝你的提醒小蝴蝶，不過你不覺得這個時機稍微晚一點。
「我們快走吧，小蝴蝶」和我儀容不整，氣喘吁吁相比，費悠尼像是沒事一樣，依舊在小
蝴蝶面前振著翅膀。
小蝴蝶也不等我再開口，拉著裙子就跟著費悠尼向前跑，我趕忙跟上，希望還能阻止他們
兩個。
只是方才大約是被我耽擱了，女巫已經不是單獨一人，公主殿下帶著他的侍女，正在和女
巫說話。
「哎…來晚了一步啊。」費悠尼的語氣聽起來頗為失望。
「不…正好。」停下腳步的小蝴蝶用專注的眼前看著的人「我可以在公主面前揭開女巫的
真面目。」
小蝴蝶
奇爾貝爾很想阻止我，但我不怪他，因為他不知道這件事對我的重要性。
從以前就知道，並不是所有的女巫都是好人，有一些女巫，違背大道平衡，做出很多過分
的事情。也有很多人打著女巫的名義，但卻到處招搖撞騙。
這些作為不僅讓我們聲譽受損，更讓我們正常的女巫，在遊方的時候遭遇困難，所以很早
以前，我就下定決心，遇到這樣的人，一定要想辦法拆穿他的把戲，或是阻止他們所做的
事。
現在終於有實現這個願望的機會，我才不會輕易放過呢。
不過當我閃過奇爾貝爾，準備踏出樹叢時，奇爾貝爾突然開口了。
「費悠尼，你幫我阻止小蝴蝶，我就請你吃帝都最貴的『夜來香』」
奇爾貝爾這傢伙，什麼時候學會這一招了。
「啊?真的嗎?」這果然引起了費悠尼的興趣。
不過和我比嘛…功力還太淺。
「費悠尼，你要是敢答應我以後不煮東西給你吃。」我馬上反擊。
「欸!」費悠尼應了一聲，似乎不知道該怎麼決定。
就這麼一耽擱，女巫和公主一行人已經走遠了，而且還有一小隊的侍衛出現，顯然的是受
公主吩咐，聚集在這裡。
「我看，小蝴蝶這回就算了。」奇爾貝爾擋在我身前，討好的說。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再看著越來越遠的公主和女巫，知道今天是沒辦法了。
「時間快到了，你是不是該回大廚房了呢?」奇爾貝爾從懷裡掏出錶來，遞給我看。
我重重的哼了一聲，轉身離開，這次不成，總會讓我找到機會的。
奇爾貝爾
我拿出手帕擦了擦額角的汗，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我發現我的心臟並沒有我以為的強壯。
「奇爾貝爾，你會請我吃『夜來香』吧」費悠尼完全不在意小蝴蝶的態度，只急著問我會
不會請他吃好東西。
我看著眼前正在不停繞圈圈的費悠尼，很有一把把他拍扁的衝動，不過想到方才和他之間
的角力…我看還是算了。
我從錢包裡掏出一個金幣，然後對費悠尼說：「只能點這麼多的菜，再多我付不起。」
不先說不行，費悠尼的胃和無底洞一樣，真不知道他到底把食物吃到那去了。
「好~~」費悠尼歡呼了一聲，飛過來用六隻腳抱住金幣。
「還是花別人的錢，東西吃起來比較香。」費悠尼緊緊抱著金幣，在我身旁繞著圈。
我覺得我的頭開始痛了。
第二天早上，我又照例在皇宮閒晃，希望找到殺人兇手，我也知道這種方法很笨，但是在
漫無頭緒當中，這麼做至少會讓我的心裡平靜一點。
只是在經過皇宮南翼時，我突然聽到了激烈爭吵聲。
這並不常見，雖然說一般來往，難免會有摩擦，但貴族最講究的是禮儀和氣度，一般說來
，就算爭吵，也會保持一定的風度。
「安德烈，你告訴我啊，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為什麼不肯信任我，你難道不知道，我這麼做都是為你好。」
等等，這聲音，這房間，不就是曾經受我幫助的安德烈夫婦嗎，他們怎麼會吵著這麼激烈
。
出於關心，我停下腳步仔細聽他們倆的對話內容。
「安德烈，我是擔心你，你這些天老是不見人影。」米莉亞雖然虛弱，但是他的聲音聽起
來仍很堅持。
「這些藥是那來的，你老實說。」
「是不是那個宮女和你說什麼了。」
「和小蝴蝶沒關係，我早就在懷疑了」
門砰的一聲打開，怒氣沖沖的安得烈從房裡衝了出來，看到我出現，似乎嚇了一跳。
「呃…我只是路過」我可無意介入他們夫妻兩的紛爭。
安德烈站在門邊看我一眼，然後和小蝴蝶一樣，轉身就走。
我轉頭看著跪在地上，不斷掉淚的米莉亞夫人，手足無措的不知道該不該安慰他。
「奇爾貝爾少爺，失禮了」米莉亞夫人抬起頭來，用手背擦乾眼淚。
「他一直不肯告訴我藥的來源，我好擔心他是不是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我真的好害怕，
如果安德烈出了什麼事，就算是我病好了也不想活了…」
我看著散落一地的黑色藥丸，小心翼翼的把他們撿起來收進罐子裡。
「我想，安德烈爵爺也是這麼想的，如果夫人您真的有什麼意外，他應該也受不了。」
孤男寡女終究不方便，所以我找來了附近工作的宮女，請他們協助米莉亞夫人。
離開那裡的時候，我覺得心情沉重，就我所知道的，為了米莉亞病，安德烈已經付出了很
多很多了。
他們夫妻倆面臨的困境，真的是讓人十分同情，如果我在安德烈這個位置，我能做的更好
嗎?
我不禁這樣問自己，今天生病的如果是父親或母親呢?
搖了搖頭，把這個想法趕出自己的腦海，這實在是太可怕的題目了，我想，我應該在我的
能力範圍內，儘可能的幫助他們。
小蝴蝶
奇爾貝爾壞了我的好事，我好幾天不想理他，連他跑來告訴我他的調查結果，我都當做沒
聽到。
「兇手還是有殺人，只不過對象換成了平民少女，他們的死因都是偽裝成意外，像是被水
淹死啦，因為有異物進了喉嚨被噎死，而且啊，死者都是居住在靠近皇宮，兇手應該還是
住在皇宮裡。」
我沒應聲，拿著筆繼續寫著我從皇宮廚房裡學來的菜譜。
「小蝴蝶，你別這樣嘛，那個女巫真的不能惹。」看我不回應，奇爾貝爾改變方法，和我
提起個女巫。
「而且你不是也說過嗎?名聲又不值什麼錢，況且，就算你再努力，那些做壞事的騙子和
女巫，還是一樣很多，再怎麼樣也除不完的。」
「那不一樣。」我馬上義正詞嚴的反駁。
「如果是騙子也就羆了，但要是是不遵守『大道平衡』的女巫，惹出來的麻煩絕對很麻煩
，我沒看到就算了，但既然我看到了，我一定要弄個清楚。」
奇爾貝爾看著我，一時沒有說話。
「反正不管你說什麼，我都會去會會他。」然後我又低頭開始寫東西了。
奇爾貝爾倒沒有再勸，開始問我有沒有意願要出宮。
「現在看來，兇手的目標已經轉移到宮外，你呆在這裡，是查不到什麼線索的，而且現在
關於杜鵑花的傳言也沒有那麼多了，你要不要離開皇宮呢?你來這兒不就是為了來開店。
」
「奇爾貝爾，你該不會是覺得，只要我離開皇宮，就不會和那個女巫起衝突吧」我轉頭看
向他。
這傢伙也太明顯了，當我是笨蛋嗎。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我不再理奇爾貝爾的解釋，把後腦勺留給他。
「真是的…這樣是不是很過分」知道和費悠尼聊，只會聽到讓我吐血的答案，我趁著探望
米莉亞夫人時，把這件事告訴他。
「奇爾貝爾少爺也是好意吧」米莉亞夫人溫和的開口說。
「雖然知道是這樣，但我還是不太開心啊。」我皺著眉頭說。「他老是這個樣子，擔心這
個又擔心那個的，一點都不乾脆。」
「小蝴蝶，像奇爾貝爾這樣的大貴族家，從來都教子嚴格，為了延續家族的榮耀，都會教
導子弟遇事要考慮周全。」
「而且，小蝴蝶，要真的惹出什麼麻煩，你可以一走了之，但是奇爾貝爾的家族在這裡，
他可不能像你這樣子，所以他會考慮的比較多，這是正常的。」
米莉亞夫人這麼對我說，我仔細想了想，似乎是這麼回事，再說，我和奇爾貝爾走的挺近
，我身邊工作的宮女都知道，要是我真的闖了大禍，奇爾貝爾大約也要受罪。
被米莉亞夫人這麼一勸，我總算沒那麼生氣，不過我還是想去會會那個女巫，女巫之間彼
此切磋技藝應該可以吧。
米莉亞夫人接著追問那幾個平民女孩死亡的經過，然後感嘆了好一陣子。
我想大概是因為久病臥床，所以米莉亞夫人才對這種事情比較敏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