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話 王使與盜賊
跟藥師的老嫗分別,重回孤身一人。
時間接近傍晚,進入眼前的村子。
村旁有河流。
是水量豐沛的河川。
這個河川並不是從有大障壁的山地處流過來的。
若是那樣,會是呈東西向。
而這條河川是南北向。
是大河奧法的支流。
也就是說,河裡的魚應該也跟目前為止相當不同。
奧法的魚種類相當多且美味。
真是令人期待。
對吧,史塔波羅斯。
他這樣跟背著行李的老馬對話,當然沒有回應。
這村子他只耳聞其名而已。
剛茲
原本覺得是更小的村子,但出乎意料的住著很多人,甚至連大眾食堂旅店都有。
剛茲裡面非常熱鬧。
把史塔波羅斯綁於栓馬柱上,進入旅店裡。詢問:能夠住宿嗎?
「喔,當然可以。
剛好有一間房空著,不過你運氣還真好。
在這種日子住進這裡。」
老闆娘說著,
因為她心情相當好,於是巴爾德問:運氣好是指什麼呢?
「咦?你不知道嗎?
國王大人繼位了。那真的是相當棒的國王呢!
就連這種鄉下村子也派遣使者前來。
招待今天過來這裡的每個人一杯酒。
這是溫帝爾蘭特王請的。
來,你也喝一杯吧。」
替他斟的是,用水稀釋後的蜂蜜酒。
雖然味道並不怎麼好,但也不能對送的東西抱怨。
到那一杯喝完前,他一共為溫帝爾蘭特新王乾杯了三次。
然後用自己的錢點了蒸餾酒後,詢問關於溫帝爾蘭特王的事。
老闆娘邊四處忙碌著,邊向巴爾德說明事情經過。
帕魯薩姆王國位於奧法大河的對岸,
帕魯薩姆王國先前跟其他大國交戰,去年勝利了。
戰事極其劇烈,除了王太子之外還有數名王子死去,最後的最後是由溫帝爾蘭特王子指揮
大軍得勝。
溫帝爾蘭特王子凱旋而歸成為英雄,但高齡臥於病榻上的國王因為放鬆下來就這麼駕崩了
。
眾人為了下一任王是誰的問題,而爭執不下。
溫帝爾蘭特王子比王太子年長、人望相當高且功績可說鶴立雞群。但因為母親身分較低所
以原本覺得沒有繼承王位的可能。
然而現在王子是救國的英雄,也得到軍方熱烈支持。
結果,決定溫帝爾蘭特繼任王位,於戰勝跟前王駕崩一年後,執行了戴冠典禮。
王認為要廣為散播戰勝跟戴冠之喜悅,派遣王使前去各地,賞賜紀念的錢財的同時四處宣
傳新的統治方針。
老闆娘這樣說明。
明明位於這種鄉下村落,但這情報收集能力真是驚人。
帕魯薩姆王國戰勝,最大功勞者的溫帝爾蘭特王子繼承王位,雖然巴爾德也曾聽說這些事
,可是這名老闆娘的情報比那還詳細。
巴爾德啞口無言。
邊境實在太廣、跟帕魯薩姆王國離得太遠,村跟鎮太疏散。
要徵稅、派遣士兵、公布法案,都極其不便且不合效益。
至今為止,不僅帕魯薩姆,還有其他數個國家都宣稱自己領有這塊大陸東部邊境的其中一
部分。
但是,沒有國家實質統治這裡過。
大河奧法拒絕了他們。
稍現實一點的就是任命有力的領主為代理人,施行間接統治。但這不只帕魯薩姆,有數個
國家已經實施了。
雖然實施了,但並沒有發揮機能。
於大國沒辦法把握跟控制的情況下,當地的勢力範圍不斷重劃。
城鎮因魔獸的襲擊跟自然災害而全滅也不稀奇。
結果,至今維繫大陸中央的國家跟邊境的,就只有些許人民的往來跟商業交流而已。
奧法河的西部雖然有數個國家,但只有帕魯薩姆王國於河畔建立交易村。
只要渡河過去的話,就可以交易。
從交易村搭馬車的話,也能抵達帕魯薩姆本國。
想就學,想在都會揚名立萬,那種人會以帕魯薩姆為目標。
於大陸東部邊境,帕魯薩姆王國的名字帶有一點親近感跟憧憬。
就算於這種地方四處發送酒,像王的名字這種東西三天後就會忘了吧。
真是怪事。
他這樣想著,用指尖抓起食物。這時,酒館的喧囂突然停止了。
因為一名騎士進來,他身穿美觀的甲冑。
騎士發出清亮的年輕聲音詢問:
「抱歉,打攪大家放鬆的時候!
有藥師或是熟悉疾病的人嗎?
特別邊境王使,巴利‧托德祭司大人突然生病了。
手腳突然變冷,說頭劇烈疼痛,現在因高燒而昏迷不醒。
有人可以幫忙嗎?」
這種鄉下不可能會有藥師這類人。
要是回到林茨就有藥師,但現在沒有人能幫助聽說正處於危篤狀態的祭司。
沒有人想要跟〈河的另一邊〉來的騎士扯上關係。
巴爾德起身,詢問:能否讓我聽聽看詳細的症狀呢?
騎士問說:你是藥師嗎?他回答:雖然不是藥師,但若是我想到的那種病就非得立刻治療
不行。
對方立刻將巴爾德帶至村長家。
村長本人不在家。
為了將王使前來之事告知下一個村落,且要先準備宿舍等地方而出門了。
村長的妻子也不在家,她為了女兒生產而前往親家處。
家裡只有負責準備餐點等事務的兩名少女,無法對應祭司的重病。
年輕騎士對他說明:自己想說不定村民中有人有藥物的知識,抱著一線希望才去酒店看看
。
有名年長的騎士陪伴於祭司身邊。據說
年輕騎士簡潔地說明經過,年長的騎士低下頭說:拜託你了。
細細端詳祭司的狀況,但這並不是葛莉亞多拉的症狀。
這疾病於這個地域廣為人知,名叫〈一夜熱〉。
藥師的老嫗告訴他奇怪的假說:是蚊子傳播這病的源頭。
雖然突然發高燒會令人驚慌,但大部分的狀況放著不管兩三天也會治好。
只是體溫太高就會陷入昏迷,也有人因這病喪命或是導致身體有些部份癱瘓。
巴爾德說明,我的本行雖然不是藥師,但就我的診斷是這樣沒錯。
他再補充說:我有降溫的藥草,如果可以的話我可以處方給他,此外最重要的是讓房間保
持溫暖加上補充足夠的水分。
年長的騎士再說了一次:拜託你了。巴爾德揉碎藥草,煎好藥後用口對口的方式給病患。
幸好病人喝下了藥跟水。
把火缽跟裝水的鍋子拿進寢室裡,房間因熱氣變得炎熱。
巴爾德邊流著汗,邊照顧病人。
年輕的騎士展現出令人意外的靈巧,幫了他忙。
兩名隨從也做得很好。
年長的騎士沒有離開房間一直看護著祭司。
他身處炎熱的房間,服裝跟姿勢卻沒有絲毫紊亂。
過了半夜,祭司流了大量難聞的汗後,狀況穩定下來,開始平穩的呼吸著。
年長的騎士向一行人說了慰勞的話語,指示說要眾人輪班休息。
黎明時分燒也退了,病徵也全部消失了。
巴爾德說:已經沒事了吧。年長的騎士特別從椅子上站起向巴爾德行了一禮。
「實在不勝感謝。
不知該如何跟您道謝才好,說起來還沒詢問您的名字。」
報上名號後,年長的騎士說:
加爾德克斯‧奎拉
「不會是,〈人民的騎士〉吧」
他極嚴謹的表情稍微放鬆了。
2
「羅嚴卿,再來一杯葡萄酒如何?」
聽到巴利‧托德祭司的話,隨從端來葡萄酒壺,幫巴爾德的杯子斟滿酒。
葡萄酒相當高級,杯子是附腳的銀製品,上面有華美的浮雕。
原本巴爾德有些看輕派來這種偏僻地方的〈王使〉,而且他身邊只跟著兩名騎士跟兩名隨
從而已。
祭司做為王使也很奇怪。
但是這人一點都不像普通的祭司。
相當熟稔且親近高級跟雅致的文物,教養也很高,
此外,他身邊也沒有那種善於斂財的聖職者經常散發出來的低劣氛圍。
兩名騎士也是相當優秀的人物。
年長的騎士名為賽菲爾德‧波恩。
是名經驗豐富的騎士,且大概是名身經百戰的勇士。
感到他相當習慣命令他人。
到最後,他睡也沒睡地坐在祭司身邊直到太陽升起,但他的態度沒有一點混亂。
年輕騎士名為夏帝利翁‧葛雷巴斯達。
對自己的工作相當拼命,雖然對事物的看法偏向頑固且狹隘,但他認真相信騎士是正義與
善良的守護者,那身影令人不禁露出微笑且相當耀
眼。
夏帝利翁
話說,〈劍之王〉這名字也相當響亮。賽菲爾德於本人聽不到的地方跟巴爾德說:他的劍
術才能可說萬中選一。
從墮落與腐敗的傳言不斷的大國裡,居然也有這種騎士。這兩人都是令人瞠目結舌的人才
。
明明感覺他們於大國中也是出身於相當高位的名門,然而他們沒有報出除了騎士以外的身
分,這點也讓人相當有好感。
兩名從者也是,不管是禮節也好、用心程度也好、他們令巴爾德沒有感到一絲膽怯的自然
服務也好,都極為卓越。
聽說眼前放在桌上大部分的料理都是隨從所調理的,要是這樣他們做為廚師的功力也非比
尋常。
總之,這一行人決不是因為新王的隨興而用少人數前來偏僻地帶巡迴的低微人士。
這群人只是這樣偽裝,實際上相當有能且肩負某項使命。
不過巴爾德才不想知道對方的目的是什麼。
跟討人喜歡的人們於偶然的情況下一同對飲。他因為這份幸運而很開心。
「不不,雖然我說會給很多報酬,但我也沒想到在這種小村落會有如此多的美食一起擺上
桌阿。」
祭司作為宴客者露出微笑,看到他那相當健康的表情實在難以相信他昨天接近病危狀態。
祭司的回復情形令一行人極為開心,巴爾德也很歡喜。
放於餐桌中央的是魚料理的大盤子。
加波
這魚只能於奧法河捕到,附近也稱它為騎士魚。
有人說得名原因是因為像騎士一樣危險,也有人傳說是因為要吃它得要像騎士一樣英勇。
理由是,這魚有劇毒。
皮跟內臟絕不能吃。
只吃一口就會死去。
雖然是如此危險的魚,但其美味無可比擬。
因為漁網裡捉到僅僅一隻,於是叫來知道如何調理的剛茲老闆娘過來大顯身手。
把加波的魚肉切得厚厚的,快速烤過後接著切成一口大小。
因為它的肉容易散開,因此需要大膽、優秀的技巧跟纖細的刀工。
雖然不烤過表面無法引出風味,但要是考過頭美味會流失掉。
拿了一塊放入嘴裡。
芳醇的甘甜從舌尖散佈到整個嘴巴
只不過是牙齒稍微碰到,魚肉就融化了。
於嘴中好好品味它。
每個部份的味道都微妙地不同,而那些味道輕柔地擴散開來。
難怪稱它為有七色的味道。
於魚肉尚未完全消失前,含了一口酒。
魚肉自然地溶解,帶著有彈力的口感跟辛辣的刺激感邊撫摸著喉嚨邊落下。
呼,這樣吐氣的話,爽快地清涼香氣穿過鼻子,餘韻猶存。
明明是白身魚,且味道可說清淡。但它卻一點都沒有被酒體紮實帶有苦味的紅葡萄酒蓋過
味道。
紅酒是拉烏夫維恩‧瑪卡利斯塔的四十三年分。
祭司向巴爾德道歉說:四十三年分配不上這奇蹟般的白身魚,但更佳年分的酒沒辦法帶出
來旅行。
巴爾德說:
我對酒的種類相當無知。
但我完全不覺得這紅酒輸給這加波。
只是確實跟您說的一樣,絕不能帶著葡萄酒一起旅行。
紅酒花費時間展現出絕妙的熟成跟穩定,而要是用搖搖晃晃的馬車搬運它的話,那之後不
靜置它整整一年是沒辦法恢復原本狀態的。
也有可能沒辦法復原。
酒於造出那種酒的土地飲用是最好的。
若是年輕的紅酒也比較能耐住搖晃。
這名祭司選的是年輕到能夠帶出旅行,並且於其中最為熟成的紅酒。
「的確、的確,雖然我覺得這四十三年分耐得住旅程,但果然有一股奇怪的苦味。」
舌頭確實感到有些不快的刺激感,但要是習慣反而會覺得這也是其中的味道。
這瓶紅酒讓最高級的魚更好吃。
祭司跟兩名騎士聽說是生來第一次吃加波,現在他們已經完全成為加波的俘虜了。
巴爾德警告:雖然有些多管閒事,但只有這種魚絕不能讓熟練的廚師以外調理。
「賽菲爾德大人,請問〈人民的騎士〉是指什麼呢?」
回答年輕騎士問題的人,不是年長的騎士而是祭司。
「哦哦,夏帝利翁先生沒聽說過人民的騎士嗎?
不過這外號流傳於王都已經是約四十年前的事了。
沒想到居然能夠遇到本人。
星神薩恩,感謝您的引導。」
「夏帝利翁,騎士接受敘任時是要由祭司以上的聖職者、領主,還有前輩的騎士們公證,
進行騎士的誓約吧。」
祭司沒有想要說明的意思,於是年長的騎士接過話題。
「是的,向奉為主公的人跟王發誓效忠」
「羅嚴卿,我記得邊境是由一名前輩騎士作為見證人吧。」
巴爾德肯定這問題,並且加上說明:也有聖職者作為見證人同席的狀況。
「夏帝利翁,
現在有國家、有位階、有各種從屬關係跟家與家之間的聯繫。於有這些東西的情形下騎士
才會受到敘任。
但原先並不是這樣。
成為騎士也就等同於建立新的家門、有新的貴族誕生,隨之有新的領主跟城鎮出現。
忠誠的選擇會決定家跟領地內居民的命運。能否守住這誓約,此事考驗著騎士的生存方式
。
不受任何事物約束,選擇自己忠於的對象。
這正是騎士誓約的本質。
聽到三個誓約的內容就可以大致上猜到這名騎士是怎樣的人物。
所以,邊境的作法還比較接近應有的姿態。
不僅選擇獻上忠誠的對象。
也會選擇德行跟敬奉的神。」
年長的騎士用紅酒潤了潤喉嚨。
「您說選擇德行嗎?
連神也?
那麼除了所選的德行,不遵守也沒關係嗎?
除了選擇的神,不尊敬也沒關係嗎?」
用刀子切開厚厚的火腿,將它放入口中後,年長的騎士回答:
「那怎麼可能。
可是遵守所有的德行,這樣說不定於某些狀況下會變成什麼都不遵守。
現在的儀式中,當問到:汝要奉行何種德行。就會一個接一個連續說出十三德行。
這雖然也不能說是壞事。但也有很多人認為這是默背出十三德行的考試。
好,這話就就此打住吧。
總之,於邊境到了現在還是由自己來選擇,侍奉的對象、敬奉的神跟應遵守的德行。
這接近原本的形式。
我還是名勤務兵的時候,聽說有名邊境的騎士發誓說:我的忠誠獻給人民。
當時於王都的騎士跟見習騎士中算是蠻有名的謠言。
我當時相當感動:啊,這正是騎士原本的姿態阿。」
大概於王都流傳時,嘲笑的人比較多吧。
但是,賽菲爾德特意不講出來,巴爾德從他身上感受到其厚道的性格。
年輕的騎士好似正沉思著某事。
之後,巴利‧托德祭司用機智的口才熱起場子,大家酒一杯接著一杯。
「有些冒昧,您都到了這年紀體力卻如此卓越。」
祭司這樣說是指:因為旅途而疲憊的身體突然就要負責照顧病患,到天亮時都未闔眼。結
果到頭來也沒有睡覺就這樣用了晚餐。
但是,就巴爾德看來,若是熬個兩三天夜就沒辦法執行軍事行動,這種人根本沒辦法勝任
騎士,再說看護根本就不需用到多少體力。
「培養體能,要做怎樣的訓練呢?」
年輕騎士這樣問。
年長的騎士跟年輕的騎士於狀況穩定下來之後就輪班小睡。
年輕騎士因為曾於夜晚時於椅子上打盹,於是相當讚嘆未露出疲憊跟睡意的巴爾德。
巴爾德回答:跑步。
年輕的騎士看起來覺得很不可思議。而巴爾德加上說明。
巴爾德於修行時代每天都被迫跑步。
背著裝滿石頭的袋子於山野中四處奔跑,當回來筋疲力竭的時候卻又開始武術的訓練,接
著那之後整理武器、照顧馬、清理等工作接踵而來
。
為了培訓持久力跟耐力,跟平均訓練全身的肌肉,沒有比跑步更好的訓練。這是前輩們的
口頭禪。
也曾經整整被迫跑過兩天。
「夏帝利翁,現在的騎士見習生們只不過是穿戴騎士裝備行軍半天而已就哀嚎說這是如同
地獄般的訓練吧。
巴爾德‧羅嚴先生所說的話實在有可聽之處。」
一行人互相交談,隨著祭司的大方,村人提供的食物也變得好吃。葡萄酒也很棒。
眾人過了無比高興的夜晚。
3
身體好沉重。
麻痺無法動彈。
巴爾德清醒是因為感受到可疑的動靜。
他勉勉強強讓顫抖的雙腳聽從自己的意志,走到斗篷旁。
斗篷的隱藏口袋中放有緊急時用的萬能藥草。
將它就這樣含在嘴裡,喀滋喀滋地咬碎。
拿出劍前往走廊,走向發出聲響的地方。
那是,祭司睡的房間
年輕騎士倒於房間前。
並不是死掉,而是麻痺無法動彈。
走到對方身旁,他用像是懇求般的眼神指向房內。
傳來的聲音好似裡面有人正在物色財物。
可疑人物一點也不介意發出聲響。
也就是說,他知道所有人都無法動彈。
巴爾德拔出劍衝進房間。
「嗚喔?
為、為甚麼可以動?」
可疑人物傻掉,停下翻找行李的雙手。快速背起大概裝著贓物的袋子立刻逃跑。
巴爾德抓起手邊的東西丟了過去。
那是驅魔的鬼神像。
可疑人士正踩在窗框上,打算跳出去,而木像直接擊中他的背後。它的重量接近一名大人
的體重。
「哇!!」
為了追上掉到窗戶另一邊的可疑人士,巴爾德移動還不是很靈活的雙腳。
稍微瞄了一眼,祭司還是睡在床上。
也沒有被施以暴行的跡象。
跨過窗框,倒向外頭。
可疑人士站起身,這時他總算把纏在袋子上的鬼神像解開。
巴爾德邊倒下,邊從左至右揮劍,掃向可疑人士的腳。
「呀!」
可疑人物反射性的跳起,躲開了劍。
這反應好像他背後長了眼睛一樣。
但是,因為沒注意周遭而跳起,他的頭撞上庭園裡樹的枝幹,頭下腳上地掉了下來。
「痛!」
就算露出痛楚的表情抱住頭,可疑人物還是站起身,沙沙沙地滑下草長得茂密的斜坡。
他到了底下,但巴爾德再丟一次鬼神像,這次直接打中他的頭。
這看起來的確相當有效,他搖搖擺擺蛇行了五步左右,向後倒下。
即使如此,他還是立刻清醒,躺著左右搖擺頭。
但是他這次沒辦法起身。
因為巴爾德追上來,用劍抵住他的脖子。
可疑人士的容貌因月光而變得清晰,長相意外的年輕。
他擺出投降姿勢,張開雙手高舉。不知為何,他嘴角露出微笑。
4
巴爾德對可疑人物的真身,內心已經有個底了。
你是朱爾洽卡嗎?他詢問被五花大綁的可疑人士。而可疑人士一點也沒有露出悔過的樣子
。回答說:
「哦哦,我算是名人?還真高興呢。」
說到〈食腐〉的朱爾洽卡,是最近經常耳聞的盜賊。
用藥讓家裡的人睡著,不殺任何人把財物全部偷走。
巴爾德原本想說身體的僵硬是因為加波。
但是加波的毒應該一吃就會立刻生效才對。
因為要醒酒的關係,紅酒就裝在壺子裡放於餐廳。他在裡面偷偷下了藥。
大概因為祭司生病,整個屋子都是空檔吧。
「哎呀,從不久前就一直跟著帕魯薩姆王國的王使大人一行人。
想找出他們的破綻,
護衛的那兩名武士,那個已經,該怎麼形容?會走動的危險物體?
所以拉,反而刺激到我的職業自尊。
要是稱了他們兩人的不備,就可以輕鬆過一個月的生活了!就是這種感覺。
不過,我的交易神艾恩‧奴真是給了我相當大的恩澤阿。
我一發願說,要是這次偷竊成功,會供奉給祂最美味的酒。
結果就在那隔天哦?
祭司倒下,然後又清醒。
黎明時分大家都很疲憊睡著了。
就是現在,你可以大展身手了!就變成這種狀況了
話說,你是誰阿?」
巴爾德自報名號後,〈食腐〉閉上雙眼仰起頭。
「嗚哇!
約翰‧特莎‧羅
怎麼會這樣!
為甚麼〈人民的騎士〉會在這種地方。
我最不想遇見你阿。」
巴爾德至今為止討伐了眾多盜賊。
各地的領主就算直轄地以外的村落苦苦哀求,也很少逮捕犯罪者。因此巴爾德受到小偷跟
群盜所畏懼。
幸好跟〈食腐〉說得一樣。蒙汗藥過一段時間就完全失效了。
朱爾洽卡所偷走的東西是錢跟值錢的物品,接著還有食物跟酒,對書籍類物品毫無關心。
〈食腐〉的其中一項傳言就是,要是有值錢的東西跟好吃的東西,他會偷好吃的東西。
大概只是普通的盜賊,完全沒有後台吧。
因巴爾德的判斷,把〈食腐〉交給村長。
聽說於稍遠的城鎮,有名富翁懸賞他。因此他說:由村長負責送去,賞金就當成村子的收
入。
「受到您拯救了兩次。
我接下來要前往多魯巴領那邊。
聽說羅嚴卿已經引退,隨興旅遊。
如果可以的話,要不要再同行一段時間呢。」
祭司這樣提議。
多魯巴領地是由加爾多斯‧柯嚴特拉所治理的地方。
是新成立的齊格安剎大領主領地的中心地。
巴爾德最近才受到加爾多斯的姪子以接近暗殺的方式襲擊,並且反殺了對方。對他而言,
那可說是世界上最不想去的所在。
他以想去林茨為由,謝絕了提案。
祭司沒有用錢跟價格高昂的物品表示感激之意。
取而代之,他拿出一罐用瓶子裝起來的蒸餾酒,希望巴爾德收下它。
於邊境瓶子這種東西相當罕見。
裡面的酒看起來也很高級。
「這酒的味道也相當棒,最重要的是,它就算帶去旅行味道也不會變。」
祭司這樣說後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