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墜落之後,嘉瑞回到了昏暗的地下空間。四周已經沒有營火,只有陽光從上方的
破碎處撒下。從長時間落下讓他一陣目眩,等到幾秒後站穩,才看清周圍的狀況。
「……怎麼沒有人啊。」
眼前盡是熄滅的火堆和被拋棄的帳篷,一個人都沒有。畢竟魔物與龍都消失了,多待
在這邊也沒有意義,難民們也都回到上方,整理家園。
嘉瑞大步跨過這片殘骸,來到地表,出現在面前的是一片斷垣殘壁。
燃燒的城市已經沉靜下來,多了一絲寂寥。在這裡剩下的只有少數的倖存者和過於廣
大的城區。嘉瑞沒有看見沒有任何人影,只有禿鷹和烏鴉在天空盤旋,微風吹過,就好像
全世界只剩下他一樣。
嘉瑞四處走動了十餘分鐘,仍然沒有看見任何人。
「安琪?劉水?人呢?不是說要等我嗎?」
他四處叫喊,皺起眉頭。
「難不成把我丟下來了?不,他實在是沒什麼理由把我丟下來。除非他想把安琪,可
是劉水應該不是這種個性…還是說,他和安琪講明了身分之後,兩人吵了一架,就都離開
了?不,他應該不至於把自己的身分講出來才對……」
無論是哪種狀況,找不到人是事實,他難得焦燥起來。
「嗯…他們到底在哪裡。不如說該從哪開始找?不如說我真的要找嗎?我這樣不就跟
個和父母走失的小朋友一樣…」
自己說著說著,發現了可疑的地方。
「……不會就是那兩個傢伙想整我吧。」
「正解!!!」
「喔幹!」
突然有人在他背後大喊,嘉瑞慌張地往前跳,做了個空中轉身,背部直接貼到頹傾的
牆上,最後隨著崩塌摔個四腳朝天。
「幹!你是要嚇死誰啊!!」
他朝著笑嘻嘻的劉水大罵。在一旁努力忍笑的是安琪,經過了一個晚上,她好好地整
理過自己的裝扮,已經沒有先前滿身血汙的狼狽狀。
不過他現在根本沒心情欣賞。
「渾蛋啊兩位。呿。這樣整我是很好玩喔,拆夥啦拆夥啦。」
「不要生氣不要生氣。」
安琪帶著笑意將他拉起來。
「唉,真是的。」
「要是那種程度就嚇成那個樣子的話,你以後還有得受呢。」
「你難不成打算每次我從那邊回來就嚇我一次嗎……」
嘉瑞無奈地撢了撢背後的灰塵。
「是說你們兩個感情也變得太好了吧,明明昨天才剛認識的,現在已經聯合起來整我
了。」
「因為要等你啊,聊了不少事情。你們路上經歷的事情我大概都知道了,她也知道我
是什麼人了。」
「騙誰啊。」
暫且不論造物主這麼重要的身分,安琪肯定不知道劉水在現實世界造成了多大的毀滅
,不然,她是不可能和他和平共處的。
「算了,過去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從今以後,我們該怎麼做。你們應該已經討
論出些結果來了吧?」
「啊…嗯。正確地說,劉水想要等到你回來才講結論。」
安琪看著劉水,示意要他解釋。
「是呢…不過我一個人唱獨角戲也挺無聊的。在我說之前,你有什麼想法嗎?」
被劉水這麼一問,嘉瑞搖搖頭,這個問題他也思考過。
「做法有幾個,但是不管哪個都稱不上好。你在外闖蕩比較久,應該有不少經驗才對
。有話就直說吧。」
「嗯,那麼,我們就從那頭龍的來歷找起吧。我想就算是魔王親信,也不會毫無來由
的襲擊這裡。把理由找出來。」
「城市都變成這個樣子了,要怎麼找理由?」
安琪強調周圍的廢墟給劉水看。
「不,被毀壞了不代表沒有線索。至少我就不覺得他是以正常手段出現的。」
「正常手段?什麼意思?」
「我今天早上從天上看了一下,周邊區域都沒有受到傷害,只有這座城市被毀。也就
是說,他是憑空出現在這座城市裡面。」
「你是說…召喚之類的嗎?」
嘉瑞動用了伊莉絲留給他的知識。
「有人在城中開啟了召喚門,將那頭龍傳送到這座城市來?那頭龍再呼喚出向自己效
忠的四柱惡魔?」
「這麼可能有這種蠢事…我是說,的確有召喚術這種魔法,但那可是一頭龍喔?完全
不可能使役,而且自己肯定沒命。這是基本常識啊。怎麼會有人這麼想要叫一條龍出來?
」
安琪驚訝於嘉瑞的假設。
劉水不理會安琪的反駁,繼續往前走去:
「關於這點,就去問本人吧。」
「不,我剛說過,要是真的有人召喚了龍,他一定被殺了。也許你不了解,這個世界
的龍是比惡魔還要狠毒的存在。」
「哎呀?我可沒說我要從活人身上問出情報喔?」
他氣定神閒地說。
「欸?」
「你連死靈法術都會嗎!?」
「當然,而且比你想像得好用。」
就嘉瑞的知識,這個世界沒有死靈法術的概念。但是劉水不受這個限制,本來他個人
的法術系統就超然於他所創造的世界之外,即使效果相近,原理是完全不同的。
能學的目前只有嘉瑞一人。
「總之就交給我吧。到處問,總是能問到那隻龍是從哪邊出來的。」
//
「好可怕的邪術…」
廢墟中,以各種方式殘缺不全的屍體站起,用腐爛的嘴巴述說死亡時的回憶。不管看
幾次,這種畫面總是會讓安琪打個寒顫,盡可能地離開一點。
「妳的反應很正常,這種魔法在很多世界都被視為禁忌。不過其實就只是人們討厭它
而已,沒什麼副作用。」
聽取情報之後,劉水手一揮,讓屍體焚燒,化為灰燼。看著完全不帶敬意做出這些行
動的他,安琪多了幾分忌諱。
不過嘉瑞沒有這種感覺。
「劉水,我在想,你有沒有興趣教我魔法。」
「教你嗎?我不在意教人,可是說實話我不太擅長教人…」
死者所指的方向是堆成山的廢墟,劉水隨便一踢,衝擊就開出一條道路。
「不擅長?」
「嗯。因為我的法術是苦練出來的,沒有什麼規則可言。不過看起來,你應該也只有
我可以教了吧。系統問題嘛。」
「所以你答應?」
「要是有空就教吧,但我覺得沒什麼機會──啊,這邊也有人。」
跨過大半個廢墟,嘉瑞他們來到了一個看似小型爆炸現場的邊緣。原本似乎是個中型
建築,被炸得只剩外壁。範圍大概八公尺,數具屍骸被轟到邊緣,全身骨頭粉碎。
「這樣還能不能講話啊。」
「我覺得這不是個可以笑著考慮的問題。」
「別在意別在意。」
劉水笑著打哈哈,雙手畫出複雜的法陣,黑色和蒼白的光芒在他手中閃過,屍體挪動
著寸斷的骨肉坐起。嘉瑞這才發現屍體身上穿的是酒紅色的高級長袍,似乎是個有錢人家
。
安琪也發現這點,皺起眉頭。
「等等,劉水,這個人讓我來問吧。」
「如妳所願。」
劉水退到一邊,讓安琪面對面貌可怕的屍體。
她鼓起勇氣,直視蛆蟲蠕動的瞳孔和空洞的口鼻。
「你叫什麼名字?你是什麼人?」
「帕卡烏卡‧維爾勒…理事,帕卡烏卡‧維爾勒…」
「理事!?我聽說你是個傑出的大法師,請問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也
是那頭龍殺害你們的嗎?」
「我…我…我…」
「一次問太多問題屍體會反應不過來的喔。下命令就好。」
劉水提醒以後,安琪換了個問題。
「告訴我你的死前經過。」
「我…準備好祭品…和魔法陣…召喚…莫利爾瑞亞。」
「什麼!?」
莫利爾瑞亞,一個令人忌諱的名字。那是一柱高位惡魔,但和一般惡魔不同,不以類
人的姿態出現,而是一本魔導書。
他沒有力量,唯有知識,但就憑著他的知識和狡惠的智能,他就能在世界上散播毀滅
的種子,數千年來,人類面臨的幾次危機,都有他在背後作亂。
「為什麼你要召喚莫利爾瑞亞!你難不成沒有想過會變成這種慘狀嗎?」
「我的女兒…得了絕症…日夜為病痛所苦…只有人智無法理解的力量,才能…救她。
莫利爾瑞亞…回應了我的呼喚…向我提出交易…以我的靈魂和餘生,讓我的女兒活下
去…」
「然後呢?那妳女兒呢?」
「我的女兒,女兒…她的身體,開始變化。
她的皮膚變成灰色…開始長出鱗片…等我發覺有什麼在她身體裡…將她變成完全不同
的…生物時…已經太遲了…
我氣瘋了…破棄我和莫利爾瑞亞的契約…但是…太遲了…
她被變成了…一頭…龍…」
「喔……所以,是這麼一回事嗎。」
嘉瑞聲音一沉。他搜索著惡魔的知識,很輕易地就察覺了理事面對的究竟是何種禁忌
。
「然而你破棄也沒有用。莫利爾瑞亞真正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從魔界來到這裡,就算
破棄契約也不會回去。」
「我的女兒…我的城市…」
維爾勒理事對著虛空哀號著,好像真的有痛苦的感情一般。安琪看不下去,即使這個
人愚蠢,他受到的懲罰也超過了他的錯。
「劉水,拜託了,讓他安息吧。」
「話都問完了嗎?」
「嗯。」
「了解。」
劉水打了響指,屍體開始自燃,不出片刻,只剩灰燼。
//
「所以是怎麼回事?看你們的表情,似乎對整件事情有個底了,說一下吧。」
理事化成了灰,嘉瑞和安琪都對狀況有了不少理解。只剩下對這個世界認識尚淺的劉
水還在狀況外,讓他考慮是不是也要找個惡魔契約一下。
不過嘉瑞和伊莉絲的故事實在是太精采了,讓他覺得這樣做只會拉低自己的格調,最
後還是決定乖乖聽解說。
安琪沒心情說話,嘉瑞就和他解釋了來龍去脈。
「原來如此。蠱惑人心的惡魔嗎…那我們現在要下手,只能往他身上去了。聽你們說
,那應該是本書吧。至少不會自己長腳跑掉,應該還在這一帶。」
聽完解釋,劉水撫著下巴思考。
但安琪不同意。
「劉水,我不覺得傳說中的惡魔會犯這種基本失誤。他應該早在契約破棄的時候,就
經由準備好的方法離開了。」
「例如說?」
「另外一個協力者,之類的。」
安琪的臉色沉重,莫利爾瑞亞帶來的威脅,遠比一頭龍還要嚴重。
「喔,那倒是有可能。」
然而明明對手變多,事情的規模也變大了,劉水還是一臉開心的樣子,不如說更開心
了。
「那我們的目標就變成追蹤那個人吧。」
「你說得簡單,實際上要找起來一點線索也沒有。」
「也不會。從魔力的氣味去找應該就能找到。我看看…」
劉水蹲了下來,一把抓起理事燒成的灰燼。
「不管在哪個世界,契約都是魔力的交流。雖然說魔力的定義可能不同,應該會還是
有殘留才對…這個吧。光聞就讓人想吐的氣味,腐化周遭的感覺,跟你們形容的一樣。」
「你哪來的那種嗅覺啊。」
「等你四處漂泊個七八百年就跟我一樣了。」
說著,劉水把灰灑在風中,隨後拍了一下手。
「有了。」
「莫利爾瑞亞現在在哪裡?」
「往南走。」
劉水站起來指向南方。
「已經超過一百公里了。我們動作得快點,魔力殘留不會是永久的,再過個七天,我
們就會跟丟他。」
「知道了。」
「那就走吧。」
他們啟程。
就這樣,他們漫長的搜索開始了。
//
早上了,日光照進嘉瑞的眼中。
「醒醒,嘉瑞,拜託你醒醒。」
在模糊的意識中,彩宜聲音帶著哭腔,不停地搖晃嘉瑞的胸口。
「幹…幹嘛啦,彩宜…嗚!」
忽然背部一陣刺痛,嘉瑞在現實世界清醒過來,發現自己以奇怪的姿勢躺在書架下方
。他的雙腳彎成自己辦不到的角度,想翻身或站起都無法施力。
彩宜就跪在他旁邊,擔心的察看他,好像深怕自己鑄成什麼大錯。
「啊,太好了,嘉瑞你醒了。」
她聲音裡一陣安心,不過嘉瑞可沒有。
「…現在是演哪齣?我不記得我的睡姿有這麼差啊?」
「沒有啦!只是我怎麼樣都叫不醒你,就…手段強硬了點。」
「妳想殺了我嗎?是想殺了我吧。我不是說過要不是我想醒來我是不會醒來的嗎?」
「人家忘了嘛…我剛剛還以為我一個不小心就真的讓你沒辦法回來了。」
「啊!好痛!好痛!不要壓我的腳!把他轉回原本的角度!為什麼會有血跡!妳剛剛
到底做了什麼!」
彩宜的目光飄向遠方。
「唉算了,扶我…好痛!」
「沒事吧?」
「會擔心我有沒有事,下次就不要玩這招好嗎。」
彩宜用力一拉,將嘉瑞從地板上拉起來。他一個目眩,腳步不穩,靠到她懷中才被她
扶住。
「欸,拜託,這次真的很嚴重。上次尻到桌角都比這個輕鬆啊。」
「好啦對不起…」
「倒也不是在責備妳啦…」
彩宜難得地道歉了,看到這幕,嘉瑞才找回自己的平常心。
「算了,我先去刷牙,早上要吃什麼……喔,今天可能沒辦法了。」
嘉瑞換衣服換到一半,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那就是他已經昏迷一個月了。
「晚上回來還是清一下冰箱吧。」
「啊……」
彩宜也懂了。
現在打開冰箱的話,應該會見到地獄。嘉瑞決定他還想要吃早餐,這件事還是等到之
後再說。
他們難得的到彩宜家去吃。
「喔呀,真是稀奇,小倆口怎麼會來這邊吃飯?」
一進門,文彥就不客氣的嘴賤,他剛剛才晨練完,悠閒地吃著白粥看報紙。嘉瑞很確
定文彥昨天半夜一點為了看動畫是醒著的,他一直搞不懂這個老人為什麼體力可以這麼好
。
「因為嘉瑞家的冰箱我們不敢開。」
「開了大概中毒條就會開始跑吧。」
「哈,好像還有這麼回事喔。那你們就來陪我這老人吃稀飯吧。」
文彥想像了一下,忍不住笑出來。
「稀飯喔……」
彩宜露出不怎麼高興的表情,她是不太挑食,不過她不覺得稀飯能夠稱得上一餐。嘉
瑞則是開心的看她遭報應,把肉鬆和醬瓜拿出來。
「我把昨天晚上的幾道菜也熱一下好了。」
彩宜不肯妥協,決定了之後,很快就把東西丟進微波爐。他們在等菜熱的時候先吃了
幾口,和文彥聊起來。
「對了爺爺,你昨天很晚才回來耶,有什麼特別的事嗎?」
「嗯?啊,也沒什麼。就是有個傢伙想要叫我去幫特戰隊訓練一下,他覺得他們最近
短距離作戰有點無力。一直盧到十一點才放棄,還好趕得回來追番。」
「是喔。所以你拒絕了?」
「我都退休了還說什麼呢,現在只是練興趣的而已。再說,我已經有傳人了,早就過
了想收徒弟的時期拉。」
「也不用這麼小氣吧。當作幫人也好啊。」
「我可是很忙的。」
「忙在哪,上網嘴砲嗎……」
文彥不理會嘉瑞的吐槽,反正他不想幫這件事。以前當兵的時候最討厭莫名其妙多出
來的訓練行程,現在他也不想當被討厭的人。如果有人想要學的話,就讓他們自己來道場
吧。
「啊你有這樣跟你朋友說嗎?」
「當然沒有啊你在說什麼。」
文彥聽嘉瑞的說法,哼笑一聲。
「要是我做了這個提案,他們就會被強制來道場啦。你不會當兵,大概一輩子不會體
驗到那種智障事吧。」
「好吧,我很慶幸我不會體驗到。」
嘉瑞聳聳肩。
「可是,爺爺。特戰隊的實力不強的話,對他們自己來說不是也有危險嗎?」
「那是另一回事。現在已經不是那個戰爭的時代了,特戰是裝備精良的部隊,不會有
拿把刺刀就必須上戰場的狀況。他們沒有必要打近身。」
「喔,原來……爺爺還是有在想道理的啊。」
「彩宜,妳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被自己的孫女這麼說,文彥有點受傷。
不過這時,微波爐發出響聲,打斷他們。
「喔,終於好了。」
彩宜沒有回答文彥,開心的把配菜拿出來,解決了這一餐。
//
「嘖。」
「看到別人第一眼就嘖還真是禮貌啊!」
公車上,難得沒有補眠的嘉瑞和彩宜坐在一起。林長勳一上公車,看到好久不見的兩
人組,忍不住為自己的眼睛哀嘆起來。
「原本還想說你就這樣躺下去我就有機會了,沒想到今天竟然像沒事一樣的出現。」
聽他這麼說,彩宜忍不住皺起眉頭。
「學長,老實說你這樣子有點惡劣了…」
「嗚喔喔?我開玩笑的而已!看的出來我只是看玩笑吧!我們都這麼熟了,對吧!張
嘉瑞,快說你原諒我!」
「那就要看你的誠意了。」
三個人在閒聊的同時,公車上的人老樣子的越來越多。和以前不一樣的是,大多數的
人一上車,就用異樣的眼光觀察他們。好像早就知道他們的身分一樣。
「這邊全部都是上次那件事之後認出我們的人?」
「啊……嗯,沒錯。你這個月都在病床上所以不知道。因為我每天還是要上學,所以
常常被認出來,現在這個時間帶的乘客,應該都看過上次的影片了。」
「原來如此。不過我還以為會跟上次一樣全部下車啊。」
嘉瑞語帶諷刺地說,毫不避諱被人聽見。被這麼一說,乘客中有幾個人有了反應,不
過克制下來。
「那是因為你之前都不在,所以我說服了他們。」
「……不是說服(物理)吧?」
「不是啦。真的是好好地說服啦。結果大家雖然還是很害怕的樣子,不過能夠忍受了
。」
「真的喔。」
嘉瑞再看了人群一眼,結果裡面有個人忍不住說話了:
「你給我聽好。是看在旁邊那個小姐的面子上,不要以為我們喜歡你了。要是你看偷
看我們的靈魂的話,我不跟你客氣。」
「放心啦,我才對你們的靈魂沒有興趣。就是沒興趣才會去當旅夢人的啦,會亂來的
只有劉水那個瘋子而已。」
「哼,真敢說。」
真的是很敢說,平常劉水這個名字根本不是在茶餘飯後會講出來的詞語。大概是最近
和本尊相處的關係,嘉瑞警惕自己,不要再講得很熟一樣。
無論如何,上學的公車比以前還要安靜許多。神經質的乘客們警戒著他們,只有少數
幾個人敢聊天。
終於在漫長的等待後,他們到了學校,在校舍旁邊的大池塘分別。長勳和彩宜一樣,
是研究組的,往他們自己的校舍走去,而嘉瑞則走向教務處,準備處理之前因為昏迷而辦
的休學手續。繁文縟節比他想像的還要多一點,等到終於能夠回去上課,第二節課已經結
束了。
一打開教室門,驚訝的眼神就往他身上投來。
「欸?」
「張嘉瑞!」
「這不是嘉瑞嗎?好久不見了!」
「原來你沒死啊。」
時隔一個月的再次上學,同學們驚訝地歡迎他出現,感覺到眾人目光,嘉瑞只是淡然
一笑。
「怎麼,看來連老師都把我當空氣啊。我昨天就醒來了,好歹也當成喜事宣布一下嘛
。」
「這個嘛…我想是你跟你女朋友把他閃瞎了吧。」
「所以說不是女朋友了。」
嘉瑞照慣例反駁。
「是說。」他座回自己的位子,把裡面酸臭的牛奶拿出來扔掉「你們寧願忍受這個味
道也不想幫我收嗎?不是,我不是說這個,問你們一個問題。」
「什麼?」
同學們一個接一個回去做自己的事,只有坐他旁邊的女同學回應他。
「我為什麼請假沒來學校?」
「你失憶了嗎?」
女同學掰過他的頭,作勢往耳朵裡面看。
「誰跟妳失憶啦!只是在問官方的理由是什麼而已。剛剛手續太多,我好像沒看到這
項。」
「官方…?你不是生病嗎?那個…菜花?」
「陳文彥!!!!」
//
「今天也是個風平浪靜的好日子啊…」
同一時間,文彥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品茶,欣賞著孫女的1:16模型,沒有遭到任何報應
。
//
「欸?呃…不是嗎?還是說有什麼隱情?」
「呿,當然是隱情啦。我參加一項號稱可以讓我直接多潛好幾層的人體實驗,結果直
接進醫院,昨天才醒來。」
嘉瑞恨恨地說,同時思考有沒有辦法給那個老宅男一點顏色瞧瞧。
「什麼?」
嘉瑞談論的內容吸引了更多的注意。轉過頭來的是班上的高材生,雖然嘉瑞不記得他
的名字,不過他記得比起睡覺,這個同學比較擅長考試。
「有這種技術?不如說,為什麼你能跟我們說?沒有保密條款嗎?」
「當然有了。」
「那你還講。」
「唉,因為一醒來他們就像拋棄式一樣把我扔到一邊,說實驗中止然後當沒這回事,
那保密條款也沒這回事吧。」
「不怕被滅口的喔?」
「滅口可沒那麼輕鬆。這種小困擾他們滅我口反而得不償失。而且反正…沒在怕的。
」
嘉瑞聳聳肩。發言的同學雙手一攤,不明白這種連生命都可以放棄是什麼心態,不過
反過來說,所以他才沒辦法潛多深。
「大致上事實就是這樣。我絕對沒有菜花。說到底菜花也不會讓人住院一個月。」
不過對嘉瑞來說菜花似乎比生命更重要的樣子。
「所以你就真的整整失去意識一個月啊。」
「也沒有這麼單純…老師來了,第三堂就是實技課。我想他馬上會解釋吧。」
學生們三三兩兩的回到位子上。站上講台的中年男性敲了兩下手中的教鞭,示意大家
動作快。等到所有人都入座以後,他才開始發言。
「現在開始上實技課。一點事情宣布,從今天開始,張嘉瑞和你們會分開,獨自進行
課程。」
一陣小小的騷動,裡面包含了各種情緒,包括正面和負面的。
「怎麼,忌妒可是和旅夢人不太相襯的情緒喔?」
「安靜,張嘉瑞。如你們謠傳中早聽過的,他的層級已經達到了十三,和你們一起做
一般練習已經沒有意義。從今天開始,他會開始進行植物人的治療訓練,直到他成功為止
。但一般課程還是會和我們一起上,如果有實技上的問題,可以在下課之後多請教他。」
(什麼?植物人啊…)
(沒想到張嘉瑞這麼快就被決定要幹嘛了…)
(不,他剛剛說和他昏過去有關,搞不好就是在那個機會進入了某個植物人的夢也說
不定。)
(光那樣會昏一個月嗎?)
(這…我也不知道。)
同學們竊竊私語,台上的老師再敲了一次教鞭,讓大家安靜下來。
「總之就是這麼一回事。現在開始移動,所有人到第一練習室,張嘉瑞到第二練習室
。」
「為什麼?不過就是睡覺,在哪邊睡都一樣吧?」
「叫你去你就去,不要有這麼多理由。」
「要是連這點疑惑都沒有的話我就不會在這了。」
嘉瑞心平氣和地嗆回去,他成為旅夢人的理由本來就是對於『理所當然』的厭倦,對
這種教學方式只表示無法理解。
「…第二練習室加裝了可以輔助你的設備,你滿意了嗎?」
「滿意,超滿意。」
嘉瑞第一個站起來。隨後同學們也零零落落的起立,朝門外走去。
//
(嗯…說的好聽,但是根本沒有什麼植物人,要做什麼好呢…要回去也可以,可是兩
堂課也只有一個半小時。回夢境世界的話又是半夜,只會給安琪添麻煩而已吧。)
思考時完全不考慮劉水的嘉瑞。他看了看第二練習室的狀況,的確如實技老師所言,
多添了幾樣裝備,不過不管哪樣他大概都猜得出來是做什麼用的,讓他覺得沒什麼意思。
(還是適當的裝樣子殺殺時間好了。)
在助手的幫助下將裝置接在手上,嘉瑞躺上柔軟的睡眠台,閉上眼睛。
黑暗之海無邊無際,只有幾個光球漂浮著,一如以往──他原本是這麼想的。
「嘿。」
「哇操!」
一閉上眼睛,劉水馬上出現在他正前方。除此之外都很正常,他還能感覺到旁邊助手
的靈魂,還有更遠地方的夢境。
這也讓這個場面變得更加危險。
「你幹嘛啊劉水,這裡還在表層耶!」
「我被發現也沒差?」
「我會有大麻煩好嗎!」
「啊…那麼。」
劉水向上揮了揮手,光芒就全數消失,嘉瑞感覺到他和現實的聯繫被完全切斷。
「你做了什麼?」
「我是可以跟你解釋啦,不過我想你不是來上課的。反正外面的人現在已經看不到你
了,你說的話也不會成為呈堂證供,這樣就可以了吧。」
「你到底是來幹嘛的…」
「來找你啊。你不是要特訓?我就想說反正這些零碎時間你應該沒事,就來陪你。反
正安琪在睡覺,我也閒著。」
劉水拍拍手,天空隨即在他們周遭展開,他們開始往下掉。
「嗚喔!」
不只物理上的下墜,他也同時感到自己往夢的更深層墜落。在十秒後他以背著地,劇
痛讓他差點昏了過去,只是他身上一點傷也沒有,只有痛覺留下。
「痛死了…如果要訓練的話可以不要一開始就來個下馬威嗎?」
「呃…抱歉,我剛剛是打算幫你放漂浮術的結果沒中。」
「……………………………………………………………」
「欸,這也沒辦法嘛!我一直都是一個人旅行的啊!」
「隨便你。」
嘉瑞白了對方一眼,忍痛站起。
劉水繼續解釋:
「這裡是我剛剛即興創造出來的世界,我們就在這裡練習。先問你一個問題,你跟別
人戰鬥過了嗎?我不是說現實世界或夢境世界的打架,是在共有領域和別的旅夢人戰鬥。
」
「共有領域?你是說黑暗之海?」
「嗯。」
「沒有。是說,你說的那是碎魂吧,那是十五層的領域,我現在才十四而已。」
「不是。碎魂是把無抵抗的靈魂打碎,造成魂死。我說的是和別的旅夢人戰鬥。還是
說你從來沒有在共有領域看過別人?」
「別…人?」
嘉瑞回想了一下,能夠進入黑暗之海是第九層的事。而他的同學都還沒有達到這個境
界,所以都是以靈魂的型態出現在他身邊。
「沒啊。」
「好吧不意外。看過你就知道了,就跟我剛剛出現在你面前的狀況差不多。總之,你
在夢中要幹掉一個普通人需要很大的功夫,不過只要見到面,你就有能力把另一個旅夢人
殺掉。」
「欸?有這回事!這樣子不就代表第九層以後就可以大亂鬥了?」
「差不多。言歸正傳,不管是在這裡還是在別的夢境世界,魔法就跟和另一個旅夢人
PK一樣。」
「啥?怎麼會有這種蠢事。」
「不然你想像一下,要怎麼殺死另一個旅夢人?」
……
「把他掐死?」
過了半晌,嘉瑞也想不到兩個手無寸鐵的人能怎麼互相殘殺。而在黑暗之海裡面,是
絕對不可能像改變自己的夢一樣隨心所欲的。
不過怎麼想都太蠢了,一定有更好的方法。
「沒錯,所以說就是這麼一回事。你要不要現在試試看?」
劉水打了個響指,四周回歸一片黑暗。
「在這邊施法吧,用魅魔伊莉絲教給你的魔法,我保證你用得出來。」
//
「沒想到真的可以放出來…」
看到黑色的火焰炸開,嘉瑞驚訝地說。
「嗯。平常在這邊不能隨便改變周遭環境,是因為這個世界不屬於你。」
「等等,我可以改變我同學的夢啊。」
「我還沒說完好嗎?你能改變你同學的夢,是因為你只影響了他一個人。而這裡可是
公共空間,要改變這裡的狀況需要影響全世界的人。難度不是同一個層級。」
「你辦得到嗎?」
「當然。」
劉水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好啦言歸正傳,雖然你不能改變這個世界,不過你能改變你自己。」
「你只是想說這句吧。我非常討厭這句。」
「我也很討厭,不過魔法的概念就是這樣。從自己的體內放出的東西是屬於你的,你
可以自由操控,火焰、凍氣、魔砲,隨便你想。於是,你也可以想像一個叫做魔力的東西
,把魔力從你體內散佈到各處,然後讓他們震動,造出龍捲風。」
「啊,原來如此…那咒文呢?」
「咒文大概是安琪世界的系統,也有可能是心理暗示。你沒必要心理暗示自己吧?」
「是沒錯。」
要是不能相信自己想的會成真,老早就卡在第七層了,事到如今沒有必要再擔心這點
。
「嗯?照你這麼說,我現在懂了,不就是個萬能的大法師──咦?」
嘉瑞試著施放真正的火焰──不是黑色而是紅色的烈火。但火焰十分微弱,不如他所
想像。
劉水像是嘲笑一樣笑了起來。
「你放出去的東西又不是無中生有,是你的靈魂磨下來的碎屑啊。再怎麼了解理論,
不熟悉操作的你也只是個初學者而已。外面有些打過架的旅夢人,雖然不知道這個理論,
也直覺性的變出武器來了,你現在連他們都不如喔。」
「原來練習是練這個嗎…等等,磨靈魂?這樣練不會對身體不太好嗎?」
「你在意?」劉水的表情彷彿在說『在意還當什麼旅夢人啊』。
「關係到夢中情況,我好歹也是要在意一下的。」
「好吧,那其實…你知道靈魂是會長的嗎?」
「我還真的不知道啊!」
「現在你知道了,所以別在意,儘管用吧。靈魂的能量很強的,就算天天用強大的魔
法也不會消耗多少。」
劉水打了個響指,剛才的風景再次出現在兩人身邊。
還附贈了五隻史萊姆。
「總之要練習還是實戰最快。一直用一直用就會熟悉了,像我一樣。順帶一提,可別
小看史萊姆啊,這些怪物超強的喔,我當初可是差點死在他們手下。」
話才說完,史萊姆就撲了上來。
//
「嗚…!那王八蛋,意外的斯巴達式啊。」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劉水造出來的史萊姆魔抗意外的高,嘉瑞差點溺死五次,才終
於解決其中一隻。
然後馬上就被下一隻幹掉。
「你在說什麼?嘉瑞同學?」
「不,沒事。」
在窒息中驚醒,嘉瑞坐在類似手術台的床上,強壓著自己的頭殼減輕疼痛。旁邊的研
究員很擔心地看過來。
幸好劉水分得出練習和實戰的差別,沒有讓他直接魂死。
「你一睡著我就失去了你的蹤跡,剛剛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什麼特別的事。我到了那個世界裡面,走了一小段路,然後離開,沒有特別的收
穫。無法追蹤旅夢人這種事…很少見嗎?」
「嗯~以前是很常見,但是這是最新式的設備,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例子…」
「恭喜你得到一篇論文。」
「哈哈哈,還真是謝謝你。」
研究員苦笑著,幫嘉瑞將身上的儀器取下。
「不過以個人的建議來說,旅夢人一去不回的狀況也不是沒有。如果你不希望繼續,
我會幫你跟上面溝通。」
「喔?時隔二十年人命再次開始有價值起來了嗎。算了吧,反正我也不怕這種事。」
嘉瑞先是隨口諷刺一句,然後搖搖手打消對方的念頭。
「我會繼續,那今天就這樣結束了嗎?下一堂課要開始了,我先回去了喔。」
「…好的。」
嘉瑞老樣子俐落地離開現場,只留下研究員一個無奈的表情。
//
「好了,所以現在該怎麼做?」
經過幾天的追擊,嘉瑞與安琪靠著劉水敏銳的嗅覺,一路來到了一個小鎮。鎮的規模
約千人左右,一個現代高中就能夠裝得下,實在不算多。
不過小歸小,他們沒有線索找書也是事實,只能先開個作戰會議,想想該怎麼辦比較
好。
來到這個鎮上是昨天傍晚的事,嘉瑞一到旅店就趕回現實去了,等到隔天白天才又出
現。他本來還有點期待安琪和劉水會先做點什麼,不過他們兩個也只是吃吃飯喝喝酒拿了
張觀光地圖,沒有得到太有價值的線索。
現在,他們三個人擠在同一間房間裡面,安琪坐在自己的床上,嘉瑞拉了張椅子,劉
水靠著牆,手賤不停地玩花瓶。
「劉水,你確定莫利爾瑞亞還在這個鎮上吧。」
「嗯,我很確定。只是味道太重了不知道在哪裡而已。」
看來鼻子太靈也是有壞處的。
「劉水,我想問你。如果他在這個鎮上的味道太重,是不是代表他在這裡很活躍?」
安琪低著頭思考著,如果莫利爾瑞亞越活躍,就代表他們事態越緊急。這不是個好現
象。
「嗯……不,我不知道。我還沒有可以確定這個理論的證據。不過,如果妳只是想知
道他是不是很活躍的話,他已經在這個城鎮逗留了四天,我想應該不是閒著度假。」
「你說話一定要這麼繞口令嗎?」
「這叫邏輯論述,邏輯。你們不覺得這樣講比較不會產生誤會嗎?」
「我只覺得你廢話很多。」
嘉瑞揉著眉心。
「所以,莫利爾瑞亞正在這個城市裡面策畫著什麼不好的事情,沒有離開。他大概不
知道我們在追他,也大概不知道我們來到鎮上。在這個條件下,我們應該怎麼做?」
嘉瑞自己整理了一下狀況,自己回答。
「這裡有外來者聚集的地方嗎?劉水,你能確切推定莫利爾瑞亞的到達日期的話,應
該能夠知道有誰過來了。從他找起,如何?」
「這問題我們昨天就問過了,但是沒有很順利。」
安琪揮揮手。
「怎麼說?」
「酒場的老闆說四天前沒有任何外來者到鎮上,上一個是六天前,下一個是兩天前。
」
「劉水你出錯的機率是?」
「零。」
「好吧。那只剩下書轉手了的可能性,莫利爾瑞亞剛回到這個世界,不可能有太多的
協力者。對方可能知道他是一個惡魔,也可能只以為他是一本魔導書。不管怎樣,持有者
都想要支配他所擁有的力量。」
雖然用膝蓋想都知道這不會有好結果,當事人總不這麼認為。
「喔,嘉瑞,你這麼一說,確實很有道理。」
安琪佩服的點頭。
「也就是說他被賣掉了對吧。」
「嗯。但是我們不知道是什麼價值被賣掉的,不然能更進一步搜尋對象。劉水,你的
意見?」
「我在想,為什麼我們不乾脆昭告天下就好?」
安琪和嘉瑞兩個人討論得很認真,劉水想到的卻是不同層次的方法。
「……怎麼個昭告天下法?」
「親愛的市民們,現在有一個很危險的惡魔跑到你們的鎮上了,如果不想死就全部人
來幫我找出來。」
聽到劉水的說法,另外兩個人都摀臉了,腦中全部都是否定的台詞。
「嘉瑞你先。」
「不,安琪妳先吧。」
「好,那就我先。劉水,你要怎麼說服大家相信?」
「嗯……憑拳頭?」
劉水點燃了一搓小小的火焰。
「你為了阻止惡魔幹跟惡魔一樣的事是怎樣啊……」
「啊這樣最快嘛。只要去這裡的市長家威脅一下就行啦。」
「我還以為你會說些憑你的實力要輕鬆滅掉這個小鎮不是問題。」
嘉瑞的眼皮狂跳。
「不,雖然我也很想這麼宣稱。不過四十個貪婪的冒險者永遠比一個強大的敵人難打
。只要不是那種雜兵等級的,幾百個人堆上來我也吃不消。人類之所以強大是因為有強大
的心靈嘛。」
「好吧。」
被一個旅夢人這麼說,實在太有說服力不過了。不過安琪不接受他們的岔題,繼續評
論。
「總之不行。我同意可以試著說服這裡的市長,可是不可以用威脅的方式。」
「那他們沒道理信的啊,明明這樣最快的說。」
「有些事情不是快就可以的了。要是最後面沒有找到莫利爾瑞亞,它就離開了,你要
怎麼解釋啊。」
「就……照實說吧,反正什麼事都沒有也沒什麼好生氣的。」
「算了我不要跟你爭了,嘉瑞你說吧。」
安琪把自己的臉埋在膝蓋間。劉水回答她的過程已經夠讓人頭痛的了,現在換嘉瑞。
嘉瑞有點遲疑的開口。
「我說劉水。你在這邊打草驚蛇是想怎麼樣?」
「打草驚蛇?」
被這麼一說,劉水還真的有點驚訝。
「對,你仔細想想。我們這是第一次對上莫利爾瑞亞,如果這一次沒有得手,就會有
第二次。然而,這會是唯一一次,對方不知道我們存在的機會。你現在昭告天下,就是告
訴對方我們在找他。我是不知道他性格是怎麼樣啦,我是他的話,肯定是保險一點先走再
說。」
「啊,等等,嘉瑞。我覺得如果這樣就能阻止莫利爾瑞亞引起慘劇還挺划算的。」
「我可不覺得。」
嘉瑞無情的否定安琪。
「一是我不覺得這樣就能讓他打消壞念頭,二是我不覺得這樣很划算。讓他跑到我們
掌握不到的地方只會發生更慘的事,劉水,你的追蹤也持續不了多久了吧。」
「是沒錯。所以我才想說用最簡便的方法解決嘛。全鎮的人一起找,這樣不是最快嗎
?」
「「所以說不行了。」」
「不要就算了。」
被這樣否定,劉水兩手一攤,還是不知道自己錯在哪。
「那個名聞天下的劉水原來是這種個性嗎……」
嘉瑞頭痛起來。
「總之,劉水,你還是聽我們計畫吧。」
「好唄,既然你們不肯聽我計畫。」
劉水提的提案幾乎一點用都沒有,他們只能重新開始考慮。
嘉瑞嘆了口氣。
「不過,就找更多的人來幫忙這條線上,劉水也許說的沒錯。」
「看吧我就說嘛。」
「幹閉嘴,讓我講完。安琪,你能不能用狩魔獵人的門路找到幫手?最好是可以說服
人?」
「喔,嗯……」
安琪想了一下。
「這裡有個小會館,可是大概只有兩三個人。我位階很高,應該可以說服他們。但是
那之後,我們有其他好辦法?」
「就是接續剛才的討論了,我們得找出來是誰買了這本書。還有誰會想要買這本書。
」
「啊對了不然這樣吧。」
劉水拍了一下手,讓其他兩個人沒有好預感。
「……你又幹嘛了?」
「我們出價把那本書買下來,反正要黃金我可以變出來很多。」
「怎麼想都不可能會這麼順利的啦拜託喔。」
「不會嗎……」
聽到劉水天真得可以的說法,嘉瑞有點懷疑這個人是故意在亂,可惜他超認真。
「是啊,書不是甚麼可以賺大錢的商品,對方買一本書可不是拿來賣的。我們充其量
不過是要找到那個人而已。」
「好吧。」
劉水閉上嘴巴,讓嘉瑞繼續說下去。
「總之,找到人,然後把書幹過來。我覺得莫利爾瑞亞不會被以低價賣掉,所以目標
應該是鎮上的有錢人家吧。縮到這個範圍,應該就不難找了,只要得到本地人的協助,搞
不好一下就能找到對方。」
「好,那就這麼做吧。」
嘉瑞的作戰聽起來很有道理,安心的安琪立刻起身。
「跟我來,我們現在就去。」
「帶路吧。」
三個人前往狩魔獵人會館。
//
結果,事情十分順利。當地的狩魔獵人一看見安琪的位階,就立刻相信了他所說的話
。雖然同樣的,他們對這個城市並沒有什麼號召力,不過現在至少多了三個人手,三個和
這個城鎮很熟的人手。
在他們的幫助下,他們馬上就將可疑的人家縮減到兩戶──也可以說是一戶人家。
「就是這吧。」
在狩魔獵人的帶路下,三個人來到了一對富裕的鄰居前。兩家加起來都沒有當初的葛
拉漢家大,不過也是鎮上前幾名的。兩棟宅邸的設計幾乎一模一樣,主人似乎是一對兄弟
。
而且感情不睦,不睦到了想要把對方殺掉的程度。
「聽起來的確很有可能找本魔導書或找個惡魔來解決這件事。他們應該還不知道我們
找上門了吧。」
「放心,這兩個人雖然有錢,不過也就只是有錢而已。謀略和實力都沒有,沒事才不
會打聽把對方殺死以外的情報。」
當地的狩魔獵人講得十分不屑。
「他們有多恨對方?以前做過什麼事嗎?」
「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有多恨對方。似乎是爭產爭了三十年,我也不懂有什麼好爭的,
所以我不知道。至於以前做過什麼事……我記得有放火下毒車禍還有人記得更多嗎?」
「如果你把生意上的戰爭算進來會更多,弟弟還特地開了一家新店和哥哥打對台。」
另一名狩魔獵人補充道。
「好吧,看來他們真的很恨對方。」
「是啊,人都六七十好幾了,要拚進棺材不會好好練一下自己的身體嗎。」
狩魔獵人無奈的說。
「好了,我們就帶路帶到這裡了。這兩個傢伙很看不起我們,只有你們在場搞不好還
會比較順利。我們就先回去了,順便再收集一些資料,如果有發現書的下落,會馬上來通
知你們。」
「麻煩你們了。」
當地人離開,只剩下嘉瑞等人站在兩棟房子的中間。
「要分頭嗎?」
劉水提案,嘉瑞有點不放心他打算怎麼做。不過兩家關係這麼差,先去其中一家,另
外一家應該會馬上察覺吧。
「……劉水我相信你喔。」
「嘉、嘉瑞……」
安琪看起來超級擔心,畢竟他剛剛提了兩個很蠢的提案。
「安啦,我冒險這麼久了。」
「就是你冒險這麼久了有時候才不知道什麼叫做常識。算了,劉水你去左邊,我們去
右邊。要是有發現就馬上開打,我們要怎麼通知你?」
「你只要用魔法我就感覺得到了。至於我,我用魔法你們一定看的出來的。」
「好,那走吧。」
兩邊分頭,安琪和劉水走到大門前,搖起門鈴。
「請問有人在嗎。」
清脆的鈴響傳過庭園,很快的,裡面的大門就打開,一名二十出頭的女僕探出頭來。
她確定自己不是聽錯了以後,小跑步來到鐵門前,滿臉疑惑。
「請問……是哪一位?主人說他今天沒有約。」
「是沒有約,不過我們有些緊急事情想要找他談談。能安排嗎。」
「可是老爺他,並不希望……」
女僕的表情十分為難,看得出來那個老爺脾氣沒有很好。
「不會給他添麻煩,我們只是想要請教一些東西。如果他真的是我們要找的人,你們
不會吃虧的。」
嘉瑞拿了顆寶石出來,這是當初從葛拉漢家逃跑時順手幹過來準備當作資金的,只是
安琪的資金很多,所以沒有用到就放到現在。
「當然,如果事成的話妳也有份。如果可以的話,就請妳去請示一下妳的主人吧。」
「……請稍等一下。」
門啪踏一聲關起來,確定門關上,安琪才鬆一口氣。
「嘉瑞,你哪來的大顆鑽石阿。」
「葛拉漢家。」
嘉瑞聳聳肩。
「這樣不好吧用這種贓物。」
「這種小事沒關係啦,反正葛拉漢家的財產充公後也不會拿去賠償受害者。」
嘉瑞聳聳肩,類似的寶石他還有六七顆。
「……我覺得話不是這樣說。」
安琪想要反駁,卻想不出話而放棄。反正她早就知道不管怎麼說都會被說回來的,就
像一直以來一樣。
在他們交談的同時,門打開了,剛剛的那個女僕又走了出來。
「主人願意為你們撥一點時間,請進來吧。」
//
嘉瑞的鑽石吸引了富商,他們在十分鐘內就站在這個家的當主面前。那是一名連頭髮
都快要沒有的枯槁老人,給人隨便碰一下就會死掉的印象。看到他的樣貌,嘉瑞突然想起
狩魔獵人們的評價。
(安琪,這邊暫時交給我吧。接下來我要扮一下壞人。)
(好,交給你。)
嘉瑞走到沙發前坐下,擺出一臉陰笑,而安琪站在沙發後面,板著臉孔,免得凜然正
義之氣散發得太明顯,被人看穿。
這個家的當主──老人埃德里希坐在嘉瑞的正對面,裹著厚厚的毯子,只剩下一對眼
睛打量訪客。而剛剛帶路的女僕則站在房間的邊邊,試圖不讓自己進入視線。
埃德里希打量了一下嘉瑞。
「凱,去倒杯蜂蜜酒來。」
「咦?」
「咦什麼?叫妳去妳就去。」
老人的聲音忽然變的尖銳,同時,女僕抽動了一下,彷彿遭受劇痛。
「啊,不用了,埃德里希先生,我不喝酒的。」
「我要。還不快去!」
「啊啊!」
這次劇痛得更為明顯了,女僕像是被電到一樣發出微微慘叫,隨後快步離開這個房間
。嘉瑞和彩宜都明顯看了出來這是什麼魔法或是機關,不過安琪忍住了,將場面交給嘉瑞
,而嘉瑞沒有打算對此發表意見。
老人像是不在乎他們心思一樣的逕自說了下去。
「那麼,你們有什麼企圖?拿出那樣的寶石誘惑我家的僕人,想要從我身上得到些什
麼。」
「與其說我們想要從你身上得到些什麼,何不想想你能從我們身上得到些什麼呢?」
嘉瑞保持著微笑。
「實不相瞞,我是來這裡找一本秘書的,聽聞先生有藏書的愛好,我想也許能在這裡
找到線索。」
「書?哼,無聊。有又怎麼樣,沒有又怎麼樣?」
老人說話的時候沒有一絲動搖,看到這個反應,嘉瑞心理確認了七八成。
(中了。)
因為一個普通的愛書家不會做這種反應,這個老人,不只有魔導書,還猜到了他們盯
上了同一本書。
「有的話,我們願意用任何手段買下來。如果沒有的話,也就只能說聲遺憾了。」
「哼?任何手段,聽起來你們肯冒很大的風險啊。」
「這是當然的,畢竟那本書上面有只有我們才能解讀──」
「嘉瑞。」
「──喔呦嘴巴滑了一下。抱歉,當我沒說吧。」
嘉瑞暗自驚訝,他本來沒打算要安琪幫他的,沒想到她能配合得這麼好。
「總之,那本書對我們來說有著與其他人不一樣的價值,所以我們願意為此付出一些
代價。」
「喔?」
釣到了,老人的眼神確實改變了,看來他只認為那是一本魔導書,而不是一個惡魔。
不過,這些都沒有證據。接下來,還是得用最穩便的方法打聽出那本書的下落,然後
親眼看看。
「嗯……」
老人思考起來,過了幾秒才將話說出口:
「我對你們的說法很有興趣。」
「可惜,這是商業機密,無可奉告。」
「是商業機密,那就更好辦了。只要有筆適當的交易,就可以賣了吧。」
「那要看是筆怎麼樣的交易了。可是,聽起來書不在先生這裡啊,我想應該沒有什麼
交易可言吧。」
「我的確對你們所說的書沒有概念。不過呢,也許我知道在哪裡。」
「哼?我們連我們要來找什麼書都沒有說,為什麼先生會知道呢?」
嘉瑞戳了對方一下,給他點難堪,又很快給他台階下。
「也罷,就算先生知道的是完全無關的書籍,我們也有興趣一看。那麼,這筆交易該
怎麼訂比較好?」
「那就要看你們願不願意接受接下來的條件了。」
說到這裡,木門被敲響。
「進來。」
老人以無力的聲音喊了一聲,剛剛的女僕才又出現。
「老爺,我拿蜂蜜酒來了。」
「怎麼這麼慢!拖拖拉拉。我給妳錢可不是讓妳打混的。」
老人喝斥的時候,女僕的背忽然僵直了,嘉瑞猜那可能是電擊之類的東西。
「是、是……」
女僕將蜂蜜酒端到老人面前,他伸出細瘦的手,拿起杯啜了一口。
「嗯。剛剛說到哪了。對了,那本書。」
說到書的時候,女僕又跳了一下,這讓安琪微微皺眉,而嘉瑞的角度剛好看不到。
老人繼續說了下去:
「我聽說,這在我隔壁的,我的兄弟。最近買到了一本秘書,如果妳們是追著消息來
的話,也許就在那裡。但是,我最了解那個渾帳,就憑你們,是沒有辦法讓他交出書的,
也不可能知道那本書藏在什麼地方。」
「所以你的提案是?」
「提案很簡單。你們告訴我那本書的秘密,我告訴你們書在哪裡,之後你們不管用什
麼樣的方法拿到了書,讓我看一眼就行,我只是想親眼看看而已。」
「喔。」
這個提案相當聰明,如果沒猜到書在老人手上,對嘉瑞這邊可是壓倒性的有利提案。
嘉瑞立刻就說出早就想到的對策。
「好吧,我同意這個條件。那本書,是要拆開來才能讀的。」
「拆開來?」
「是的,拆開來。將書從書脊切斷,按著質數頁邊緣的汙點照順序矲放,真正的文章
才會出現。」
嘉瑞在心底暗笑。莫利爾瑞亞這次看起來想要打算徹底裝成一本書,不過被這樣四分
五裂,大概也活不了。
那名老人看起來完全相信,眼中顯露了期待。至於女僕則是臉色鐵青,但是老人和嘉
瑞忙著對峙,沒有注意到她。
「那麼,我也履行條件吧,書藏在我弟弟的閣樓裡面,必須要有他隨身的鑰匙才能進
得去。」
「原來如此,也就是我們必須想辦法搞到那把鑰匙,然後上去閣樓才行。」
「對,而這是你們的問題。凱,送客。」
「是、是……」
「動作俐落點。」
女僕又被電了一下,泫然欲泣。
「嗯……?」
這次嘉瑞也注意到了,看了安琪一眼。安琪對他點頭,他就向埃德里希告辭。
「那麼,我們就先行離開。日後得到了那本書,再來和您分享。」
「嗯。」
埃德里希點了點頭,目送他們出房門。
而門一關上,嘉瑞和安琪就抓住了女僕的雙肩。
「好了,凱小姐。看起來你知道些什麼玄機?」
「咿!我、我……」
「那本書在哪裡,你就直說了吧。」
「我、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
女僕明顯地裝傻,安琪對這種的沒什麼輒,用眼神叫嘉瑞想辦法。
嘉瑞就想了辦法。
「是嗎?可是我看妳很困擾的樣子,好像馬上就有大難臨頭,有什麼事情在預料之外
發生,所以妳被逼得不得不面對。」
「這、這……」
事實上嘉瑞怎麼說都對,這是巴納姆效應,不過是負面版。
「啊,別誤會了。我們沒有要對妳不利,實際上,看妳這樣被虐待,我們還想要幫助
妳。所以,如果妳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可以跟我們說。當然,如果妳也能幫助我們,是最
好的了。」
嘉瑞停頓了一下。
「好了,那麼小姐,妳為什麼愁眉苦臉的呢?」
女僕不停顫抖,到最後,才擠出幾個字。
「那個,書先、書先生他……」
書先生,聽見這幾個字,兩人靜靜留下冷汗。
「他已經不在這裡了。老、老爺一定會要我趕快把書先生拿過去,我一定會受到懲罰
。這樣的話……」
「喔幹。妳做了什麼?那本書為什麼不在這裡了?」
嘉瑞差點破格,努力保持冷靜。
「是、是書先生和我搭話。要我幫助他,他也幫助我,然後,然後──」
女僕的臉色一空,變得沒有感情。
「然後我做了什麼呢?」
「欸。」
砰唰,爆裂的聲音從剛剛他們會面的房間傳來。木門炸開,嘉瑞立刻用手護住臉部,
安琪則是將女僕壓到地上。木屑飛過之後,嘉瑞很快就看見了剛剛房間的慘狀。不管是沙
發還是茶几還是桌椅還是書架,通通粉碎成小塊的碎片,而剛剛那名老人在的地方,有一
個蠕動的黑色生物。
嘉瑞啐了一口,馬上判斷出那是個什麼東西。
「欸幹妳拿自己的主人當祭品招喚惡魔啊!」
「我、我不知道!真的!」
「不管是不是真的都不要給我亂跑!那個東西可是會把周圍的全部物體都吞下去的大
傢伙!」
嘉瑞說話的同時,惡魔已經開始吃了。純黑色、像水又像一團糾纏的觸手,將碰觸到
的每個東西都塞進體內,體型爆發似的成長。
「安琪開打!拖越久對我們越不利!」
「怎麼打啊!」
「用妳最拿手的符文劍把他劈成兩半!把那個被寄生的老人殺了就萬事解決!他已經
沒救了!」
說話的同時嘉瑞開始施法,對方的動作很慢,他決定聚集目前所能放出的最大力量,
一次攻擊。
而在他蓄力的時候,那頭惡魔已經變成兩倍大了。
「嘖!」
安琪立刻衝上去,聖光綻放在惡魔身上,產生巨大的裂痕。不過要將他劈成兩半還有
很長一段距離。
不只如此,被劈開的組織還繼續活動,從兩旁纏上來,逼安琪立刻退開兩步,再劈一
刀。只是這樣劈也不見惡魔的質量有減少,反而是分裂成更多塊,更難對付。
「怎麼會,等級六?這觸感實在太噁心了。」
「所以我才說挖洞嘛!」
嘉瑞放出火焰,安琪以絕佳的默契退開。火炎在傷口癒合前埋在中心,間隔兩秒才引
爆,剛剛闔上的傷口又變得更大了。而且比劍有用的是,衝擊波讓組織四散,不會像剛剛
一樣反擊。
「繼續。」
「喔!」
「我來啦!」
一個有精神到想讓人吐槽的聲音破窗而入,手上拿著閃電形成的長槍,隨時準備戰鬥
。
「喔,劉水,你來的正好!等等你想幹嘛!」
安琪看見劉水,不去攻擊惡魔,反而往劉水的方向衝去。
只見劉水將雷槍往女僕的方向丟,女僕什麼都辦不到,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死亡逼近─
─然後被安琪擋下來。
閃電的力量太過強大,安琪整個人飛了出去,撞上牆壁。還是嘉瑞在中途變招才沒有
讓她飛往前面那頭惡魔。
而在此同時,惡魔的傷口癒合,還又變大了兩倍。這一個打岔,讓原本可以輕易成功
的作戰添了很大的變數。
「你白癡嗎!為什麼要攻擊她!」
安琪罵了出來,這一下的衝擊太大,她的腳沒辦法站立。
「欸、欸?她不是惡魔的使役者嗎?至少我看是這樣的啊?」
「她是!可是現在先對付那頭惡魔吧!」
「那不就把使役者殺了最快嗎?」
「所以就說不行了!事情很複雜,解決惡魔就好!」
鬥嘴的時候,惡魔又變大了兩倍,現在蠕動的黑色物體已經擠破房屋,衝到街上去了
,再這樣下去,很快就會波及到路上行人。
劉水砸了聲嘴。
「欸,不管有什麼複雜的,和惡魔訂契約的低能兒死了也沒差吧?算了,如果妳們堅
持,就這麼辦吧。」
被瞪了一眼就改口的劉水,認真開始戰鬥,盯著不斷膨脹的惡魔。
「總之,把那個消滅就可以了吧。」
「記得別波及到旁邊。」
「這點基本常識我還是有啦。」
劉水一邊說著讓人想吐槽的台詞一邊施法,和嘉瑞完全不同規模的魔力在他手中聚集
。嘉瑞立刻拉著安琪閃得遠遠的,免得被捲進去。
「那就上了喔!」
魔力轉換成閃電的形式,投擲而出,壓縮過的電流直接命中惡魔的正中心,深深刺了
進去。惡魔的肢體和剛才一樣爆碎,還有大量的碎片被炸上天,掉到城中。慘叫聲從遠方
傳來,而劉水全不在意,對他來說只要災害擴大前把惡魔解決了就行。
「三連!」
同樣的閃電長槍再出現兩隻,以完全相同的軌跡刺進剛剛的開口之中。第二發摧毀了
半個惡魔身軀,讓作為核心的老人顯露出來──他已經七竅流血,怎麼看都沒有救了。
劉水見狀,將第三支扔出,粉碎整個惡魔。
//
「沒想到,事情竟然會變成這樣。」
晚上,嘉瑞離開之後,安琪一個人在旅店裡面回想起一整天的事情。
下午惡魔的出現驚動了全鎮的人,不過只有那名可悲的老人成為死者。在消滅惡魔之
後,幾乎全鎮的士兵都跑過來了,不想把事情便麻煩的嘉瑞當機立斷拉了安琪就閃,順便
叫劉水把女僕也帶走。在劉水的掩護下,沒有人發現他們,就回到了旅店。
要說沒人知道是他們幹的話,是騙人的,三名狩魔獵人很快就找上門來。他們沒有要
興師問罪的意思,只是想確認實情,嘉瑞就跟他們解釋了一番。
同時,女僕也說出了實情。莫利爾瑞亞已經再次離開,就在離開前和她做了交易。交
易的內容和過程,她已經完全不記得了,不過很容易能猜到是將自己的雇主殺死,讓她脫
離整天被虐待的痛苦。
「妳又不是奴隸,不爽不要幹就算了,為什麼還要殺人呢?」
然後她被嘉瑞嗆到哭出來,這個人真的一點都不同情弱者。不過就算這樣,他們也不
能將她交由當地司法審判,畢竟是他們先把她帶走的,現在沒有半點證據留下,就算審判
也只是無罪。
最後,他們決定交給劉水處理,劉水就不留痕跡的把她埋了,順便從她身上採取了些
血液,以便之後追蹤莫利爾瑞亞。
「唉……」
安琪看著窗外的星星嘆氣,她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這樣做是不是對的。出生到現在她殺
過很多人,不過都是些無可救藥之輩。那名女僕還是受到了惡魔的誘惑才作下傻事,這樣
就將她殺害,她總覺得做過頭了。
「真難啊。為什麼嘉瑞可以這麼快做出決定呢。」
作不出決定才是正確的,不知道為什麼,安琪可以想像得到嘉瑞如此回答,一邊露出
淡笑。
想像到那個笑容,安琪的嘴角也放鬆了點。這一次的事件,如果沒有嘉瑞在的話,應
該會更曲折吧。雖然結局不盡圓滿,不過已經避免了最糟的狀況了。
「……他意外的可靠呢,不,也許不太意外吧。」
安琪想起來這幾天做的奇怪的夢,在夢裡,自己和嘉瑞是從小以來的好朋友。嘉瑞一
直都是那個樣子,今天也只是和平常一樣而已。
「真是奇怪的感覺。」
如果和劉水討論一下,也許能得到這個奇怪現象的答案也說不定。可是安琪沒有這麼
做,一是她還沒有完全相信他,更不提今天出了這麼多包,讓安琪更加提防。
二則是,她覺得這種祕密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