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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啊嘉瑞。」
「早。」
回到現實,嘉瑞今天也是一大早就看見自己的青梅竹馬。今天是禮拜六,不用上課的
日子,不過那不構成彩宜不來找他的理由。早睡早起的兩個人和平日一樣很快就坐到嘉瑞
家的餐廳吃早餐。
「嘉瑞,你還好嗎?」
「我沒事,為什麼這麼問。」
「看起來有點氣餒。」
「我氣餒?」
嘉瑞還沒想過自己會被這麼說,驚訝起來。
「嗯……有點像以前那樣。雖然贏了可是不服氣的感覺,夢裡發生什麼事了嗎?」
「也沒什麼,總是有人要受惡魔誘惑而已,我們沒抓到惡魔。」
嘉瑞簡單的敘述了一遍夢中的經過,省略了劉水的名字。
「你們就這樣殺了她?」
彩宜聽完,差點跳了起來。
「是啊,根據那個世界的法律,她本來就是死刑。我們又不能說服其他人這件事,就
只好自己動手了。」
「啊,是嗎,那個世界的法律……」
「嗯。我們這邊的話大概罪不致死,可是她不在現實世界。要是放著不管,安琪那個
傢伙會靠北,可是殺了又在唉聲嘆氣,明明就不是我的煩惱的,真是。」
嘉瑞嘆了口氣,看來朋友的難搞才是他心情不好的真正來源。
看了他這個樣子,彩宜碰了碰他的手。
「沒關係的。」
「妳是指什麼?」
「那個叫安琪的,一定會明白的。」
「妳怎麼知道?」
「嗯……直覺。」
彩宜嫣然一笑,雙手一拍。
「好了,就不提這個了。今天打算做什麼呢?」
「寫作業。」
「來點有夢想的好不好?」
「不然要做什麼,打電動嗎?我是不介意,可是每天都在打了吧。」
「我也是每天在寫作業啊,實技組就囂張喔。」
嘉瑞念的實技組和彩宜相反,作業只有最低限度,畢竟他們以後不太需要其他方面的
學識,只要能睡覺就行了。剩餘知識就看他們自己想學多少就學多少。
「好吧,不然妳有哪裡要去?」
「嗯……不然我們去吃──」
「如果妳打算說甜點的話,還是在家裡寫作業吧。」
「幹嘛這樣。」
彩宜無力的趴在桌上。其實哪裡都好,她只是想和嘉瑞出去,讓他打起精神而已。但
是嘉瑞又不運動,幾乎把彩宜會想做的事情都封殺了,彩宜一時又想不到可以看的電影或
是展覽,只能和平常周末一樣度過。
「總之來我家吧。不管是寫作業還是打電動都方便。」
「我在我家寫作業很方便不是嗎。」
「我把我的作業抱來你家和你把你的作業抱來我家,怎麼看都是我家比較方便吧?」
「好吧,算妳有道理。」
嘉瑞失笑,看到他終於笑了,彩宜也就無所謂了。
兩個人拿著東西來到隔壁,客廳的燈是開的,但文彥不在,電腦螢幕上還撥著直播。
這對文彥來說十分稀奇,他通常不會想讓他們知道他在看什麼,所以會切回桌面。
兩人平常也會因為尊重而當作沒看到的,不過這次的狀況有點不同。
「這是……」
彩宜先發現了不對勁。那不是遊戲也不是動畫,而是真實世界的街道,而且殘破不堪
。
「這是什麼啊。」
「嗯?」
嘉瑞把作業放到桌上,也湊過來看。
「這是日本?」
「嗯。招牌上是寫日文。是現實……吧?還是哪一款新遊戲作得這麼像?」
他們討論到一半,忽然砰的一聲,讓他們嚇了一跳。
是從耳機中傳來的,聲音大到能讓他們清楚聽見。
「……槍聲?」
「喂,你們不要亂看別人螢幕啊!」
像是打斷他們推測一樣,文彥回來了,手上拿著罐裝飲料,看來剛剛只是暫時離開。
他回到座位前,趕快把直播切掉。
「爺爺,剛剛那個是?」
「不是你們能看的東西。我一個老朋友需要我幫忙,他覺得事情很怪,卻又自己瞧不
出端倪。」
「哪個老朋友?」
「陸軍部長王倫。」
「陸軍部?那剛剛那個是真正的戰鬥了?而且看起來像直播。」
「所以說你們不能看了。」
文彥揮揮手打斷嘉瑞,這種事,他不願意讓小孩子接觸。
不過嘉瑞聳聳肩。
「事到如今我們看過的還少了嗎?」
「你這是在指責我嗎?」
「不是,我這是有興趣參一腳。反正多我們兩個人看,能幫上的忙不會變少。而我們
兩個……很適應這種事。」
「我就是不希望你們適應……」
文彥哀嘆一聲。
「爺爺,讓我們看看吧,我沒問題的。」
彩宜的助人之心已經燃起了,眼神堅定的點頭。看到她的態度,文彥也只好軟化。
「好吧,好吧。但是,這姑且是國家機密,你們不能到處亂說。這次是我那幾個老朋
友私下的拜託,沒有公開紀錄。要是被抓到,王倫會有大麻煩。」
「安啦,我們可沒有那麼不懂事,切回來切回來。」
不等文彥囉嗦,嘉瑞就自己動了滑鼠,剛剛的畫面立刻出現,但是已經是截然不同的
場景。
好幾個人倒在地上,到處都是鮮血。
「!」
「你看,都你啦。害我們沒看到重要畫面。」
彩宜的血壓立刻升高,心跳加速;而嘉瑞還真的很習慣,一點感觸都沒有。
「嘖!」
文彥馬上拿起一邊耳機帶起,按下麥克風。
「啊,是我,抱歉,我剛剛和孫女講話沒有看到。狀況怎樣?嗯,明白了。」
文彥和老朋友對話的時候,畫面也劇烈的變化,好幾處地方同時有石煙冒起,在現場
的火力可不是平常的黑道衝突級別,而是真正的戰爭。
一枚火箭砲飛來,戴著攝影機的人向右邊臥倒,在鏡頭中,一個人被炸飛。嘉瑞從飛
起來的人身上認出了制服。
「特勤隊?」
「是嗎?」
「嗯,不會錯。」
就夢境學來說,台灣無論是理論或實做都是數一數二的,特勤隊在世界上也相當有名
。這是世界上僅有的,正式編有旅夢人的特殊部隊,經驗豐富,編制成熟,遠超過任何其
他國家的特殊部隊。
他們時常在他國的請求下去世界各處支援。雖然在台灣以外,一般人對旅夢人的想法
還要更惡劣,但他們仍然取下了優秀的成果,在各種反恐作戰的表現十分出名。不過最近
的恐怖攻擊都和反對夢境學有關,給人一種自己的屁股自己擦的感覺,終究沒有在大眾的
心中留下可靠的印象。
「那個特勤隊,被打成這個樣子?」
嘉瑞壓低聲音,他自己也很難相信。只看到畫面中的士兵爬起來,以精準的射擊技術
反擊,擊斃剛才發射火箭砲的匪徒。然而活躍不到兩秒,他們很快就被壓制,只能躲在掩
護之後等待支援。
嘉瑞一瞬間看見了對方的身影,並非正規軍隊,而是穿著便服的人。
正好,文彥的對話差不多結束,嘉瑞就直接問他:
「對手是誰?」
「……排除派。」
「排除派!」
彩宜的聲音抖了一下。所謂排除派,是反旅夢人的激進團體,規模最大的一個。為了
殺害一個人不惜採取恐怖攻擊,將周遭的人也捲入。首當其衝的目標當然就是翡翠之庭,
至今受到的攻擊已經接近三位數。
他們的網路遍佈全球,而大本營就在日本──十五年前,劉水手下的主要受害者之一
。
「嗯。聽王倫說,日本人最近開發出了一種新藥。能夠有效阻絕別人接觸自己的靈魂
,就連那個文森特也沒有辦法。然而,在發表之前,藥就被排除派偷走了。而現在就是追
擊的現場,途中還有更麻煩的事發生。」
「喔?偷走?真的是偷走的嗎?」
嘴上一點都不留情的嘉瑞。
「在私下場合我能理解,不過出去別亂說話。」
「我什麼時候亂說話過了。」
「天天。」
彩宜給了他一個手刀,不過還是難掩自己的緊張。
「可是,這樣子排除派得到了藥……不是就很不妙嗎?」
「不,光是這樣還不至於很不妙吧。」
嘉瑞眉頭一皺。
「就算免於入侵,排除派也就是個恐怖份子。特勤隊就算不靠讀心應該還是可以把他
們輾過去,況且還有日本自家的特殊部隊在,怎麼會變成這樣陷於劣勢的狀態?」
「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
文彥點點頭。
「排除派強的很奇怪,不是技術,看他們剛剛還打歪了,訓練明顯不足。但是我們的
人就是會莫名奇妙陷入劣勢,聽說已經追擊了一周了,一周以來都是這樣。」
「這有趣。」
嘉瑞瞇起眼睛,難得現實也會有這種事。
「那個,爺爺,你剛剛是不是說還有發生什麼事?還有更糟的嗎?」
「嗯。這個嗎……他們在逃跑的過程中,抓住了里見教授的女兒。提出要求。」
「翡翠之庭那個里見教授嗎?」
「對。他們要求教授交出他的研究成果,或是在一天內自殺。不然就要他女兒的命。
」
「喔,高招耶。」
嘉瑞感嘆的說。
「高招?甚麼意思?」
彩宜不解地問。
「彩宜,妳覺得翡翠之庭有可能讓里見教授交出研究成果嗎?」
「這,嗯…不可能?」
翡翠之庭在研究方面是有名的封閉,就算不是跟恐怖份子交易,也絕對不會簡單交出
自己的成果。這點讀附屬高中的兩人再清楚不過。
「所以啦。里見教授自殺算誰的?」
「…呃,欸?排除派!排除派的錯吧!」
「沒錯。不過妳不能否認妳剛剛有想過,翡翠之庭也要負一些責任?」
「嗯…」
「就是這麼回事。再來,翡翠之庭也變得不能以這點來進行譴責。畢竟他們把實驗結
果看的比研究員的命還重要,那麼他們口中的生命意義就沒有任何價值。」
嘉瑞仔細的分析,在夢中的經驗讓他變得更會思考這種陰謀詭計了。
「不過被他們這麼說,我倒是對里見教授的研究好奇起來了。彩宜妳知道嗎?」
「不知道,我也只聽過名字。」
彩宜沒答案,嘉瑞看了一眼文彥,他也只是聳肩。
「好吧。現在這不重要。教授現在怎麼樣了?」
「不清楚,軍方沒有他的消息,研究員一直都是翡翠之庭的管轄範圍。」
「總有不好的預感啊。」
嘉瑞壓低了聲音,將精神轉回戰局上。畫面中,台日聯合部隊採用保守的作戰,幾乎
將排除派包圍完畢,但對方完全沒有退縮之意。像是沒有限制的任意運用彈藥,重機槍和
火箭炮讓正規軍必須保持距離才能確保安全,兩邊僵持了一段時間,而包圍網即將完成。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數十發打擊從死角飛來。地面震動,攝影機飛到了四層高的高
度,摔落,失去訊號。
「那是什麼!」
「不知道,王倫!現在是什麼狀況!」
文彥和自己的老朋友對話,同時,攝影機切到下一個。在先前位置的後方,只看到地
面像是被砲兵犁過一樣出現了無數的坑洞,只有屍首散布各地。而排除派正在一鼓作氣往
這邊衝鋒,數量大約三十,每個人都帶著狂笑,絲毫不感危險。
攝影機的旁邊有許多後備人員,包括特勤隊的旅夢人。還醒著的人全部舉槍迎戰,躲
到掩蔽之後,面對衝鋒槍的彈幕。
然而,這時發生的變故打亂了全部的計畫。
「啊!」
彩宜大叫起來,指著螢幕角落。嘉瑞順著她的手指看去,只看到那些待在防護室中的
旅夢人,每一個都開始全身顫抖,口吐白沫。然後一動也不動。
「魂死了?」
彩宜臉色蒼白,右手摀住嘴巴。面前的景象讓她感到比一般的死亡還要噁心許多,恐
怕是無意識地將對方的身影和嘉瑞重疊了吧。
「嘖,搞不好是那個新藥的效果。現在沒有人知道詳情啊。」
文彥看著孫女不舒服的樣子,心裡有些自責。
而嘉瑞看了這一幕,恍然大悟。
他按下文彥的麥克風。
「聽好了,對面不管是誰。排除派有旅夢人,重複一次,排除派有旅夢人。你們的作
戰全部被看光光,還是快點撤退為好。」
講話的同時,看見同伴們魂死的防守部隊因為錯愕而分神,好幾個人在一瞬間被排除
派擊斃,負隅頑抗的那些人也沒辦法維持包圍。就看到一個又一個恐怖份子衝出重圍,消
失在轉角。
耳機中傳來比之前還要驚愕的聲音,文彥受不了,乾脆把插頭從喇叭上拔下來。
「那是我家的小鬼,你自己問他。」
《這怎麼可能!排除派不可能會使用旅夢人,而且世界上所有的碎魂師都在我們的管
制下!這不可能!》
「不是碎魂師,碎魂師的話一般兵早就魂死了。是更淺的旅夢人,在黑暗之海中和特
勤隊的戰鬥,然後把他們幹掉了。」
面對激動的聲音,嘉瑞保持冷靜。
《那排除派也不可能會用旅夢人啊!他們的目的不就是把旅夢人殺光嗎!》
「這就要問他們不是問我了,你不覺得剛剛那下突破完全就是被讀心嗎?你們一點徵
兆都沒發現吧。先前的作戰也是,哪一次有成功的打擊過了。對方衝鋒的時候還自信滿滿
呢。」
《的、的確……》
「總之,我幫你們解謎了,接下來你們自己辦吧。」
對方還想講些甚麼話,不過嘉瑞懶得聽,就直接把耳機插回去。
「是怎麼回事,嘉瑞?什麼叫做在黑暗之海中戰鬥?」
「就是如同字面上的意思。我們在睡覺的時候看見一般人是一顆球,但是看見旅夢人
就會是個人。球形的靈魂雖然很難破壞,不過殺了旅夢人的靈魂,對方就會魂死。」
「有這種事?課本上沒寫啊……」
「可能學校不想讓我們知道吧。剛剛那個傢伙很明顯知道喔。」
「有這種事?維基百科上沒寫啊…」
「你還相信維基百科上的東西啊老頭。」
畫面中,戰鬥已經結束了,本來還打算繼續戰鬥的正規軍因為受到警告而暫緩行動,
就連偵查兵也不敢派。在對方能夠讀心的狀況下,追擊只是找死。
「好了,這下也沒事了就來寫作業吧。」
嘉瑞像是沒了興趣一樣的伸個懶腰,坐到餐桌前提筆,彩宜還在反覆思考剛剛發生的
事情還有背後的涵義。而文彥又從耳機裡面聽到了新的消息。
「什麼?……好。我知道了,嗯,這次就先這樣,不客氣,不是我的功勞。」
說完,文彥終於將直播關掉,嘆了一口氣。
「人質怎麼啦。」
「這種事就別問啦。對誰都沒好處。」
「也沒壞處,快說吧。彩宜妳不想知道嗎?」
「我……想知道。」
「……里見教授的家人死了。」
「原來如此。」
「真可憐……」
嘉瑞已經完全進入作業模式了,對此沒有感嘆,彩宜則是像是自己的錯一樣。
看到他們兩個這麼沒有危機感,文彥語重心長的警告起來:
「這次於名於實都是排除派的勝利,藥劑的研究被奪走,很可能會被量產。要是他們
利用這個可以抵抗讀心的優勢,趁機做出什麼不好的事就糟了。」
他用真的很擔心的口氣說。
「你們兩個,也要小心一點啊。我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大膽到來攻擊本部,不過要是發
生了什麼事,活下去最重要。」
「我知道了,爺爺不用擔心。」
「安啦。」
兩人各自以自己的風格應答,對他們來說,這件事離他們還相當遙遠,沒有太多的實
感。
不過,影響來得比他們預想的還快得多。
//
「因此,今年的校外教學取消。」
「「「啊,是喔。」」」
雖然影響來得出乎預料的快,但是震撼卻沒有很大。
「…你們怎麼那麼不可愛。研究組的學生那邊可是哀鴻遍野啊。」
實技組二班的旅夢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由嘉瑞當代表,站起來代替所有人
回答。
「啊反正又是去墾丁對吧。一定是去墾丁的嘛。小學去墾丁,國中去墾丁,高中還要
去墾丁,沒夢沒希望啦。隨便睡一覺都是個比那裡有趣的地方,不去也罷。」
「呃…」
精準命中校外教學目的地,台上的講師深刻地感到抱歉。
「得好好考慮畢業旅行要帶你們去哪裡了…」
「少說去個國外吧。還有不要中國。那裡根本沒外國的感覺。」
「我再跟主任他們討論一下意見…」
宣布完原本以為很重大的消息,班導師黯然離開,讓學生們自行放學。
「欸…不過為什麼這麼突然說要取消?」
「柯文竹說的理由實在超不怎麼樣的,騙人的吧。」
「誰有內幕嗎?」
在教室裡面公然求內幕的學生們,一時之間還沒有要離開,吵吵鬧鬧,討論著最新的
消息。
「有啊。」
只有嘉瑞背起書包,準備走人。
「什麼?」
「喔,二班之光要爆梗了。」
「從哪知道的啊?」
教室裡所有人都回過頭來看他,等他發言。
「內幕就是沒有內幕。柯文竹說的是事實,不過不是全部。大概三個禮拜前吧,排除
派得到了一項很危險的新技術,把我們派到國外去的支援部隊打爆。要是我們在擬定對策
前去一些沒什麼防護措施的地方,很有可能被殺光。」
「嗚哇,你從哪知道這種事的啊。」
「哼哼。」
嘉瑞指指自己的頭,他的個性差已經是班上有名的程度,加上能潛的深度又很深,沒
人懷疑他是偷跑去看某個重要人士的腦袋。
「不過這樣,我們不是走在路上也會有生命危險嗎?」
「我想排除派還沒有蠢到會自己沒事亮一下底牌。我們這種小角色,一個一個沒人會
來管的。」
「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
「啊你自己咧,十三層的。十三層的人已經不多了吧。你自己不會被盯上嗎?」
「我有彩宜,沒問題。」
「喔……!」
無意被閃到的同學們受不了地遮住眼。
「從以前我就這麼覺得了,現充來當什麼旅夢人啊…!」
「喔,誰受的了。」
「而且層數還這麼深。你根本不把女朋友當一回事吧。」
「讓給我好了啦。」
在同學們的罵聲歡送下,嘉瑞走出教室。
//
晚上,嘉瑞一如以往的回到了夢境之中。
「我來了。」
「喔,嘉瑞。來得好,我們快靠岸了。」
夢中艷陽高照,除了陽光以外還有海水的味道。三個人在巨大的商船上,進行為期三
天的航程。本來嘉瑞回到現實再過來是會掉到海底的,不過劉水覺得這種限制沒意思,就
動了點手腳,讓他可以平安渡海。
自從他們三人一起旅行之後,已經過了一個月,嘉瑞、安琪還有劉水追到了海的另一
端。
莫利爾瑞亞就如傳言中的邪惡狡猾,每到一個城鎮,最輕也會煽動一起連續殺人案,
重則像伊斯底亞一樣,讓整座城市陷入毀滅性的災難。最惡劣的,則是這些事件,全部都
起於人類的意志,莫利爾瑞亞從來不主動出手。
所幸,一路跟在魔導書後面的嘉瑞等人一路阻止了這些浩劫,才沒有造成伊斯底亞般
的慘狀。
例如說,大港安克拉只有半毀而已,沒有全毀。
考慮到某個意外因素,嘉瑞覺得這已經是個不錯的成績。
那個所謂的意外因素,即是──
「好了劉水,記得。把他揪出來的工作交給我們就好,請你乖乖在後面當夥伴A,不
要盡想些蠢事。」
「怎麼這樣…」
劉水是個笨蛋。
人們說天才與笨蛋只有一線之隔,嘉瑞在劉水身上找到了新的詮釋。
他的的確確是個天才,學起任何東西都很快,戰力也十分強大。在旅途的時候,他們
聊起劉水的過去經歷,發現他把魔法精通到某個程度之後竟然跑去練劍術,之後是拳法、
弓箭,現在的他可以說是全能。而且每到一個新的地方,只需要四個小時就能掌握當地文
字的基本,超強的記憶力和理解力讓嘉瑞和安琪嚇個半死。
不過就是因為他這麼強,所以他對陰謀之類的完全沒轍。面對事情,他知道的解決法
只有一種──硬幹。常常被莫利爾瑞亞誤導不說,多次在關鍵時刻不能發揮戰力,到最後
還是由嘉瑞和安琪解決事情。
之前還有一次,嘉瑞對他大吼麻煩他滾去寶貝球裡等到需要他的時候再出來,原因是
有事沒事亂說話讓應該提防的對象察覺了自己的行蹤,讓就在附近的莫利爾瑞亞逃之夭夭
。
幾個禮拜相處下來,嘉瑞深深地懷疑把自己的世界搞得天下大亂的真的是眼前的傢伙
嗎。
「哎、哎呀~那時候是因為可以讀心嘛,可以讀心當然簡單啊。對不起啦,我錯了,
不要這麼生氣好不好…」
當時,在劉水下跪之後(據說嘉瑞翹掉訓練的時候他還在沒人的地方跪了兩小時),
再加上安琪幫他求情,他們倆才終於和好。
「這次是這座城市嗎…安琪,妳知不知道這裡的情報?」
回到現況,在跨過大海之後,他們來到了帝港。正式名稱是帝里埃爾自由市,聖皮爾
梅斯特帝國以及南方大陸最大的港口。
「不多耶。就算在貝克敦克,也很少有這裡的商人,頂多就是有些流言說這裡有多富
麗堂皇…不過看起來,好像跟王都也差不了多少啊。繁榮是繁榮啦,就是個普通的繁榮城
市。」
這裡的人潮和貝克敦克一樣多,他們三人才剛下船就被突如其來的熱氣沖昏頭。相連
到天邊的貨船正忙碌的裝卸貨物,還有輛冒失的馬車差點撞到他們。
「嘉瑞你呢?伊莉絲…的知識裡也沒有嗎?」
說出她的名字的時候遲疑了一下,安琪不想喚起嘉瑞痛苦的回憶。
(…是為什麼呢?)
最近總是莫名地在意這種事情,安琪搖頭甩掉自身的疑慮,專心觀察嘉瑞的反應。
「沒有。這裡的環境似乎對惡魔來說太潮溼了,並不是什麼舒服的地方,所以沒有多
少惡魔在這活動。」
他看起來和平常一樣,安琪鬆了一口氣。
「那我去看看吧。」
「給我住手渾蛋。你想再被發現一次嗎?」
嘉瑞拿起拖鞋往劉水的後腦勺招呼,這已經成了專用吐槽工具,用日式的摺扇還太抬
舉他了。
「給我普通的搜索,不准引人注目。只要你一秀你的恐怖法術,我們就可以對莫利爾
瑞亞的閃人時間倒數計時了。」
「好吧…可是要怎麼做?」
「像個普通人一樣打聽情報。反正當他對手當習慣了,我們也差不多摸清他的習性了
。」
「欸?」
「我們,是指我和安琪,不包括你。」
「我哭給你看喔!」
劉水忙著擦掉眼角飆出來的淚水,一邊大喊,同時還偷偷地看向安琪,不信邪。
「對不起…不過,還真的很好猜。不過嘉瑞你想說的是,莫利爾瑞亞會利用人們的恩
怨情仇對吧。像是這樣的大城市,如果不是幫派鬥爭,就是政治衝突這樣。只要朝現在城
市有哪些勢力在爭鬥的狀況打聽,應該能猜到什麼。」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
劉水哭著跑走了,不過兩人決定放著不管,反正他一段時間就會自己回來。
「啊,我忘了補充還有宗教因素…算了,反正那個傢伙也問不出什麼有用的情報。」
要他去問,他就真的會把嘉瑞要他問的內容一字不漏的講一遍,而且他還覺得這沒有
什麼不妥。
「那首先…時間還早。先去確保住處嗎?旅店也是個打聽消息的不錯地方吧。還是說
這裡也有狩魔獵人公會?」
「不,這裡沒有,只有偶爾幾個人會受這裡的貴族委託,前來討伐惡魔。我原本還很
好奇為什麼的,不過剛剛嘉瑞你回答了我的問題。」
因為這裡沒什麼惡魔出沒。
「嗯,看來還是得自己找旅店。」
兩人向剛剛客船的水手問過了城市的區劃,朝旅店聚集的位置走去。
帝港是一座歷史悠久的城市,道路也因此蜿蜒複雜,沒有規劃可言,光鮮亮麗的商業
大街隔壁可能就是紅燈區,再隔一條街還可能是學校。結果就是嘉瑞和安琪在小巷裡面繞
了半天,發現自己連港口都回不去。
「幹,安琪…」
「這、這不能怪我啊!你自己也說你覺得是這邊的!」
不只回不去,他們還來到了一個看起來不怎麼妙的地方。陰濕髒亂的牆壁,發臭的水
溝,還有不怎麼友善的眼光。幸好,似乎是看安琪腰間的劍很利,沒有人來找他們麻煩,
不然嘉瑞實在是沒什麼進城第一天就見血的嗜好。
不過迷路的現況不會變,他們像是中了邪一樣一直回到原地。最後被迫找人問路,雖
然在路上看到的只有乞丐。
嘉瑞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拿出一枚銀幣,放在掌心,攤開到一名乞丐面前。
「異國的銀幣,收嗎?」
「啊、啊啊…」
乞丐伸手想拿,不過嘉瑞在那之前就把手掌闔上。
「可以給你。不過你要告訴我們怎麼離開這裡。去哪邊都好,我只想趕快回到大街。
」
「啊…嗯。往、往那條路走,在第二個岔路左轉,沿路直走就可以到港口。」
乞丐指著對面的巷子說,嘉瑞和安琪對看了一眼,將銀幣給他,然後趕路離開。
不過十分鐘後他們又回到了原地,而且那個乞丐已經消失了。
「幹…」
嘉瑞難得有點火大。看到他的表情,旁邊幾名其他的乞丐低笑出聲。安琪二話不說直
接拔劍,劍上的聖光閃爍。
「喔!冷靜點!冷靜點!小姑娘!」
那些原本頹喪在地的傢伙們立刻跳了起來,舉起雙手要安琪不要衝動。
「要我冷靜點就告訴我怎麼離開這裡。」
「告訴你,我告訴你就是了!」
「不,這麼說好了,你帶我們出去。」
嘉瑞怕這些人又拐他們一次,做出這個要求。對方的表情扭了一下,讓他知道這是正
確的決定。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就幫兩位帶路便是。只是老頭我不能走出這裡,腳部又不便
,請兩位多多擔待啊。」
說著,他開始往外走,速度比一般的老人還慢,不過嘉瑞和安琪也只能跟著他。一邊
小心他有沒有別的企圖。
走著走著,安琪忍不住開口了。
「請問…」
「什麼事?」
「你剛剛說你不能走出這裡,是有什麼特殊的原因嗎?」
「哈,你們是外面來的對吧。難怪會給老袞銀幣。」
老人的聲音中充滿了諷刺,不過沒有停頓:
「這裡是帝港中的無法地帶,帝國軍管不了這裡,我們也無法出去。會住在這裡的,
大多是犯了罪無路可逃的人,不然就是從這出生的,沒有戶籍。只要一離開,就會接受嚴
厲的盤查,然後有很慘的下場。」
「為什麼?」
「這和…歷史有關啦,歷史。這裡以前是吉林托斯克帝國的一部分,之後被割讓,又
因為一些因素,只有這塊區域還是屬於吉林托斯克。但是他們遠在天邊也沒辦法管理。」
「好像很複雜…」
「嗯。從六十年前開始就是這樣了。不過也因為這樣,這裡流行一些沒辦法上檯面的
生意,油水還蠻充足的。」
說完,老人嘻嘻嘻地笑了起來,讓安琪不怎麼舒服。嘉瑞則沒有特別的感覺,反而覺
得正好可以利用。
「是這樣嗎…那你們應該知道些城市裡不知道的內幕了?畢竟是上不了檯面的生意嘛
。」
「如果大爺好心賞我幾枚銀幣的話。」
「我可以賞你幾枚銀幣,不過沒辦法賞太多,畢竟你們的話沒什麼信用可言。」
「嘻嘻嘻,當然當然。」他接過嘉瑞的銀幣「大爺想要知道哪方面的消息?」
「城裡面有什麼人正在起衝突的?」
「城裡面嗎…有幾個幫派正在爭奪麻藥市場,有一個望族想要買凶報仇,一個獵奇殺
人犯每天晚上都會出去殺人。你們想要聽的是哪一個?」
看來是個比想像中還亂的城市。嘉瑞看了看安琪,而她眉頭緊皺,似乎每一個都很想
參一腳。
「這些衝突之中,有沒有勢力忽然改變的,或有人突然奪得先機的,或不可解的現象
?」
「唔嗯…?」
「有沒有?」
「不,我沒有聽說過。大爺的問法很奇特,我才遲疑了一下而已。如果有這種事,應
該很快會傳開來。」
老人無辜地搖頭。
「嗯,那麼,我覺得這些大概都不是我們要找的,安琪妳說呢?」
「嗚…我也,這麼覺得。」
要說為什麼的話,因為這些衝突本來就夠難看了。而莫利爾瑞亞比起火上澆油,更喜
歡搧風點火,把善良的人搞到萬劫不復才是他的行事作風。
不過就算是這樣安琪還是很想參一腳。
嘉瑞又給了老人一枚銀幣。
「那有沒有外表光鮮亮麗,只有在這裡才知道黑幕的事情。」
「喔唷唷,這個…」
老人轉過頭來看了嘉瑞一眼。將銀幣還給他。
「您問的這風險太高,我不敢講啊。」
「你想要更多?」
「不,我想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就給兩位一些模糊的提示好了,這是議會和米爾戴爾
指揮官之間的糾紛。」
說著說著,眼前漸漸明亮起來,他們到了大街上的商店街。而老人就在這十步之遙停
了下來。
「好了,兩位,我就在這裡停下了。不過讓我再給兩位一個忠告吧,有些事情,還是
不要知道太多比較好喔。」
那個混濁的眼神讓人疑惑,嘉瑞和安琪吞了口口水,才離開這個區域。外面的陽光讓
他們心中的壓力一掃而空,忍不住多吸幾口不臭的空氣。
但周遭的人看他們的眼神可不普通,才沒多久,就有人找上了他們。
「喂!那邊的兩個人!」
一名看起來像是軍人的人從遠方叫住他們,他後面跟著至少十名士兵,態度十分警戒
。
「你們剛剛從禁止區域出來了吧!身分證拿出來!」
「我們沒有身分證,只有這個。」
嘉瑞和安琪將上船前拿到的通行證給他們看,這類似於現實世界中護照的作用,很快
地就洗清了他們的嫌疑。那名叫住他們的警衛也鬆了口氣。
「原來是旅客啊。」
警衛露出災難遠去的笑容,將通行證交還給兩人。
「迷路進到禁止區域裡面,還真虧你們能出來。上個月,至少有三十個外來旅客在裡
面失蹤了。」
「呃。」
聽到警衛這麼說,安琪才發現比起解決剛剛那些老人說的事情,把這個區域根除似乎
是更有意義的事。
「不過,也許下次就沒這麼平安了,還是請你們之後再觀光的時候避開那個地方啊。
」
「我也想,不過我們才剛來這裡,對城市不熟。你知道哪裡可以買到精確的地圖嗎?
有了地圖應該就不至於再迷路…」
「地圖嗎?嗯…我們本部應該能給你一張。」
警衛好心的說。
「你們要來嗎?我們剛好也要回去。」
「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們跟著一整隊的士兵行走。士兵們扛著長戟,輕鬆聊天,而領隊則是好奇地向安琪
搭話。
「對了,小姐。妳們是普通人嗎?看妳拿著劍,兩位該不會是傭兵之類的?」
「啊,不是,我是狩魔獵人。嘉瑞他是魔法師,我們兩個正在…工作。」
「狩魔獵人!我有聽說過,據說個個都是以一擋百的怪物啊。可惜我們這邊沒有多少
惡魔,不然就可以設立分部了。我一直很好奇呢。」
「沒這麼誇張啦,而且沒有惡魔是件好事啊。啊,不過,請別把我的身分到處宣傳喔
。如我剛剛所說的,我們正在…工作。能少人知道就盡量少人知道。」
工作兩個字被強調,士兵領隊則是聽懂了以後,一臉尊敬的樣子。
「我明白了。有什麼可以幫忙的,盡管告訴我們。我們帝港守衛隊隨時都會提供協助
。」
「我會記得。」
士兵領隊的人很好,和兩人很快就聊了開來。他的名字叫馬勒斯霍瓦,在帝國土生土
長的他,對安琪出身的凡希王國十分感興趣,沿路打聽了許多消息。同樣的,嘉瑞也試圖
從他身上得到這個城市的情報。
「對了,我問個問題。馬勒斯霍瓦。」
「請說請說。」
「米爾戴爾是誰?」
聽到這個名字,馬勒斯霍瓦的臉上露出了幾分得意。
「啊,才剛來就聽到他的名聲了嗎?」
其實沒有,不過看對方說得很開心,嘉瑞決定別潑他冷水。
「米爾戴爾是我們的指揮官。索丹姆橋戰役的英雄!他當年在那裡,左手拿戰斧,右
手持劍,帶領五百敢死隊駐守關卡,硬擋住蠻人的十萬軍隊長達七天。直到皇帝陛下率軍
解圍。在那之後皇帝還破例讓他覲見啊,從來沒有一個平民有過這種榮譽的!」
馬勒斯霍瓦講得好像自己兒子出名了一樣高興。
「之後他就被任命帝港守衛隊的指揮官。以前這可是大公爵才能擔任的榮譽職務啊!
」
「聽起來好像很厲害。」
「當然!你不知道他來了以後這裡的海盜少了多少。三年前,出入帝港的商船可都要
雇用大批傭兵護衛的。」
「夠了,馬勒斯霍瓦。」
他們一路講到守衛隊總部,被一個溫和的聲音打斷。嘉瑞和安琪抬頭一看,只看到一
名高大俊俏的男子站在旁邊。他全副銀色盔甲,就像是名真正的騎士一樣。
「你啊,整天和別人吹噓。」
「指揮官!我講的都是實話啊!」
看見那名男子,全隊立刻行禮,他抬起一隻手來要他們放鬆。嘉瑞注意到他身後還有
一整隊士兵,似乎也是巡邏回來。
「快進去吧。別堵在門口了。」
「是!」
馬勒斯霍瓦帶人先進了總部裡面,安琪和嘉瑞刻意將自己留在最後。男子也就順勢和
他們交談起來。
「你們好,我是米爾戴爾。馬勒斯霍瓦那傢伙講的話有七分是加油添醋的,別相信他
。」
他露出苦笑。
「七分,所以是支撐了兩天還是對方只有三萬人?」
「都不是,是敢死隊有一千五百人。」
米爾戴爾打趣地說。
「那還是很厲害嘛!」
「哈哈哈,過獎啊,小姐。只是有時候大家需要一個人帶領而已,戰場上奮戰比我還
要勇猛的,多不勝數。」
來到了廣大的休息間,士兵們各自解散,換上比較輕便的服裝。米爾戴爾沒有打算脫
鎧甲,只把手上拿著的頭盔掛了起來。
「兩位是旅人嗎?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喔,因為我們剛剛迷路了,馬勒斯霍瓦說要給我們地圖。」
嘉瑞若無其事地省略了和狩魔獵人有關的自我介紹。
「原來如此。」
「喂,兩位。地圖在這裡!」
他們才剛說到這裡,馬勒斯霍瓦就拿著地圖過來。
「喔,感謝。我們終於可以走到旅館了。」
「哈哈,有空還來跟我們泡杯茶喝啊。要是剛好我待命就更好了。」
「待命就給我認真待命。」
還在旁邊的指揮官閉起一邊眼睛,不過也不是很認真地斥責。
「指揮官,關於下午的會……」
旁邊一名看起來像是行政人員的人湊過來,是名年輕女性。
「啊,又要去議會報告了嗎。唉,反正去也只是浪費時間。有沒有人要代替我去啊?
」
一句話之內,總部寂靜無聲。看來他們和議會相處得真的很不好。
「我就知道,你們這群無情無義的傢伙。好吧我自己去,我去就行了吧。什麼時候輪
到我們?」
「下午兩點。」
「那就吃完午飯再說吧。」
「請問,議會怎麼了嗎?」
嘉瑞還在猶豫,安琪就先問了。這樣也好,要是給他問一定看起來別有用心。
「啊,議會啊。嗯……」
米爾戴爾露出苦笑。
「這事情又長又無味,你們兩位真的想知道嗎?」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到處旅行,就是想知道各種事。」
「好吧,這位先生也是?」
「我不介意。」
「那麼……不如剛好。我們去吃個飯如何?不管是哪種預算,我都有合適的店家。」
「「啊,我們也去!」」
「你們這群聽到議會就裝聾的給我乖乖待命。」
//
在經過一番討論之後,嘉瑞和安琪選了個中價位的餐廳。米爾戴爾的推薦的確物超所
值,餐點分量大又美味。嘉瑞在現實有聽說過壓力大的人會尋求美食解放壓力,不知道是
不是真的。
「米爾戴爾先生,這是招待的,請慢用!」
而且米爾戴爾本人還可以拿到更大份,看著滿面歡欣的女服務生,他在這個城市的確
相當有人氣。
「人帥真好。」
「哎呀嘉瑞也很帥啊。」
「這話就不用了,我有自知之明。」
本來嘉瑞和安琪也有的,畢竟和米爾戴爾同桌,不吃也很奇怪。不過他們不想沾這個
光,就用已經點了分量足夠的餐點為由推掉。在他們吃飯的時候,時不時得可以感受到視
線,就連窗外行人也帶著善意和米爾戴爾點頭示意。
「你人氣還真高。」
「哈哈,就當是為百姓著想的善報吧。不過,議會那些傢伙可沒有這麼友善。」
「啊對,我們是要來聽這個的。所以議會究竟和你有什麼過節?他們刪你預算嗎?」
「要是那樣還輕鬆,我自己出錢就行。兩位是旅客可能不知道,我們守備隊的任何行
動,都是需要他們批准的。」
「喔?」
是個奇特的作法,嘉瑞和安琪都表示意外。
「這些議員,一半是富商,另一半是貴族,全部都是上流社會。沒有實際經驗,卻要
對我們下命令。我們只能提案,然後等他們點頭而已。」
「原來如此。然後他們不同意你的某個提案?」
「嗯。」
「是什麼提案?」
安琪催促他說下去。
「是有關海盜的。自古以來,帝港的周遭海盜猖獗,惡名遠播。在我來了以後,我們
將帝港的治安重點全部放在海盜身上,用全部的手段和他們對抗。過了一年,狀況才開始
改善,貨船終於不用雇傭重兵也能自由出入。
不過,海盜沒有就此消失。雖然我們建造了新的巡邏艦,海盜們卻總是能想辦法避開
我們的耳目,找到幾艘落單的船隻下手。去年,被劫的船隻還有二十艘,死在他們手上的
百姓至少千人,雖然是以往的十分之一,還是讓人心痛的損失。」
米爾戴爾的表情沉重。
「那是一群不講理的人。他們現在所劫到的物品應該不足以支撐他們的海盜行為才對
,一個月兩艘船,上面的食物連守備隊的三天都不夠吃。財物也不是這麼值錢的東西。然
而,他們還是繼續進行他們的海盜活動,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如此執著。
我也不想明白,我只想要讓海盜徹底消失,不想再看到被血染紅的港口而已。所以我
想,這群海盜不種田,一定有某種方法賴以為生,不然不可能維持這麼多的兵力。」
「是什麼?」
「這個問題我想了很久,直到半年前才發現真正的原因。我太天真了,海盜,除了掠
奪海上的船隻以外,沿岸的村落也通通可以是他們的目標。
我知道,這對你們來說,也許是理所當然的。可是這裡是帝港,這讓事情變得不這麼
理所當然。
帝港是自由市,如其名管轄範圍就只有這個市而已,頂多加上港口以及航路。只要出
了城門,就進入貴族的領地,不再受到我們的管轄,當然我們也無法保護他們。既沒有義
務,也沒有權力。而這周圍的貴族,又貧弱到無力處理這些海盜,只能任由沿岸村落遭受
襲擊。」
「所以,你打算怎麼做呢?你想要派兵保護那些村民嗎?」
「有可能嗎?就我所知這個港口的沿岸很廣,我是不知道帝港守備隊有多少人,可是
村落我猜不少吧?」
「嗯。嘉瑞先生說的對,的確不可能。正確地說,預算允許,我也願意這麼做。但是
以現實來說,這個方針不可行。」
就算議會同意,傾全帝港之力,一屆自由市也辦不到這種作戰。那是帝國層級的規模
,米爾戴爾提出的,是別的作戰。
「我希望海岸的居民們,離開他們的家園。」
「喔?」
反過來想,既然沒有辦法保護,讓他們離開就行了。
然而,這個作戰,隱含著更大的問題。
「用什麼手段,讓他們離開家園?」
嘉瑞抬起一邊眉毛。米爾戴爾回答得十分平靜:
「任何手段。」
「你該不會……!」
安琪差點站起來,在引人注目之前被嘉瑞壓回去。
「米爾戴爾,我看錯你了嗎?我還以為你是站在百姓這邊的人。」
「我當然是站在百姓這邊的人。只要消滅海盜,他們就再也不用忍受掠奪之苦。我還
覺得不管以甚麼原因他們都應該想要配合我們。」
「還真一廂情願。先不論這個,議會不可能準的吧,剛剛你自己也說了,這問題是帝
國政治。你要去動那些居民,就是干涉內政,怎麼樣都會很麻煩。」
「所以我才希望議會協助啊,雖然沒有人手,自由市有的是錢。要為他們暫時提供庇
護的地方,輕而易舉,又不會落入那些貴族的口實。」
說到這裡,米爾戴爾有點激動了。
「那這樣,為什麼他們不同意呢?」
「我怎麼知道。他們都是些短視近利的傢伙,只想著沒有眼前的利益,完全沒有把長
期的損失當一回事。嘴上說著這樣就可以了,每次海盜出沒還是都來找我們麻煩。提出了
方案,他們又不肯真正的解決問題。」
「哼……」
嘉瑞沉思起來,議會在哪個世界都差不多,況且這裡還沒有民意制衡。但是要說全部
的議員都是智障也太過了,他不覺得會有這麼單純。
「真是辛苦你了。所以你等等還要去那邊再說服他們一次?」
「我比較想稱那為浪費時間。」
米爾戴爾大嘆一口氣,這時,安琪想到了問題的另外一個癥結。
「可是,說到底……到底哪來這麼多海盜?」
安琪在心中數著自己聽過的歷史,一邊彎著手指。
「我所知道的海盜,應該是由一名大人物領軍,以他為中心的集團才對?只要擊敗那
名首領,或是找到他們根據地,他們就會潰散才對。為什麼你說得好像和敵國交戰一樣,
還有不斷增援的。」
「因為…就如妳說的那樣。這些海盜是南邊五個小島上面的部落蠻人,當海盜已經是
他們傳統的一部分了。他們從幾百年前就一直侵擾我們,到了現在也還是這樣。」
「不能反攻嗎?」
「他們很兇猛,尤其是在自己家鄉的時候尤其如此。我們的軍船一靠近,可就不是什
麼十幾艘海盜船圍上來了。一眼望去,船比海還多。」
要想進攻如果沒有正式艦隊根本不可能,米爾戴爾才會想到斷糧這招。
「但是我們確認過了,那五個島上真的什麼東西都沒有,要是實行作戰,對方一定會
很快投降的。」
「哼嗯……」
安琪沉思起來。
「安琪,妳可別一頭攪和進去喔。」
「呃。」
被嘉瑞道破,安琪發出尷尬的聲音。
「哈哈哈,好意我就心領了。不過那些海盜可不是兩三個人就能對付的。最近,還有
惡魔在他們身邊幫助的謠言傳出。要是看見他們,還是趕快來找我們幫忙吧。」
「可以講清楚點嗎?惡魔是怎麼回事?」
關鍵字一出,彩宜就進入了認真模式。雖然嘉瑞不認為那是莫利爾瑞亞,不過也跟著
聽聽。
「詳細情形,因為我們最近沒有正式交鋒,所以不清楚。但是……海盜在這兩個禮拜
又變得活躍起來。去年被他們掠奪的船隻是二十艘,而在這兩個禮拜,就有三艘。我們試
圖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然後,一艘遇襲逃脫的商船是這麼跟我們說的──」
在無風的海洋上,海盜船以滿帆的高速襲擊,在艦首站著一名皮膚朱紅的高大男子,
身高至少是一點五個人。他一看到商船,手上就放出紫光,讓看見的船員立刻暈眩。幸好
他們的船長當機立斷才逃過一劫,不然早就葬身大海。
「喔,是魔法。」
「嘉瑞你知道了嗎?」
「的確是惡魔魔法,可是聽起來沒有很厲害。對船戰也許有奇效吧,我不知道就是。
」
「所以,是真的有惡魔了?」
米爾戴爾聽起來比他們還驚訝。
「如果那名水手說的是真的話應該就有。但是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惡魔。」
嘉瑞遲疑了一會,那個高大男子本身有可能是惡魔,但也有可能是普通人用了魔導書
的力量。但是這用法實在太保守了,他不覺得是後者。要真的是莫利爾瑞亞的話,直接把
海怪叫出來把商船吞了還差不多。
「你知道那個特別高大的人嗎?」
「啊,他的話我知道。那是這裡的海盜頭領,我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不過在以前戰鬥
的時候,他很顯眼。」
「所以他不是惡魔?」
「他不是。」
「嗯……」
這下嘉瑞好奇起來了,和安琪對看了一眼。
「總之,那個男的毫無疑問地經由什麼手段得到了惡魔魔法,也因此猖獗。這點我能
夠確認。」
「這……你能證明嗎?」
「這是我的證明。」
嘉瑞攤開手掌,轟,黑色的熊熊列焰升起。米爾戴爾從中感到了不吉的氣息。
「好,謝謝你的情報。我會要我們的部隊更加留心一點。」
說著說著,時間也過了午餐時段,餐廳的人群漸漸散去,米爾戴爾也注意到了時鐘。
「喔,我也該走了。該想想等下的會要怎麼應付過去,再見了,兩位,是很有意義的
會談。」
「我們也是,希望你的心願能夠達成。」
嘉瑞和安琪分別和對方握過手,米爾戴爾隨即颯爽離開,留下兩個人在原地。
「我們走吧,嘉瑞。」
「對付海盜嗎?」
「當然啊!怎麼能放著他們作亂!而且他們都有惡魔的力量了,我不能不管。」
「我覺得妳還是先冷靜點。」
見義勇為一直都是安琪的好個性,就只是嘉瑞要踩煞車麻煩了點。
「那個是莫利爾瑞亞嗎?有這麼簡單……?我們如果要去找海盜,至少要花個三四天
,如果撲空,回來的時候帝港會不會已經不見了?」
「這……」
安琪一聽也冷靜下來。的確有這個可能,上次的安卡拉就差點不見,幸好有劉水在,
他們才能及時阻止。雖然說本來就是劉水捅的簍子才變那麼糟就是。
「那你說該怎麼做?」
「我思考一下。」
嘉瑞沉默了數十秒。
「討伐海盜這種事情不需要交涉,交給劉水說不定可以簡單應付,不管是搜索還是戰
鬥,他應該都能很快解決。當然,如果他肯的話。」
「讓他來嗎……我反而更擔心了。」
「我想他還不至於被海盜騙過去,除非那些海盜有別的故事。我覺得就這樣吧,還是
妳堅持要自己做。」
「唔……好,就聽你的吧。」
安琪仍然擔心劉水會做蠢事,不過眼下也沒有更適合的分工了,就這麼決定。
「可是劉水呢?」
「我會想辦法跟他說,這先不用擔心。」
最糟就是在白天訓練的時候和劉水提這件事,雖然劉水很討厭沒事打破第四道牆,不
過嘉瑞不在乎他的感受。
「那,我們現在要做什麼?」
「找旅店,不然我們可以去議會看看。」
「議會?」
安琪有點意外,剛剛和米爾戴爾的對話讓她沒有什麼特別起疑的部分,她本來還想從
別的方向搜索。
「嗯。米爾戴爾看起來沒什麼問題,我們離這麼近,也沒感覺到半點惡魔氣味。但是
議會我就不確定了,我覺得他們反對米爾戴爾還有別的理由。」
「好,那就聽你的去看看吧。應該有開放旁聽吧?」
「去了就知道了。」
兩人走出陰涼的店面,來到炎熱的天氣下。時間還早,他們就沿途問路,閒逛到山丘
上的議會。
結果,意外的有不少收穫,幾乎每個路人提到議會的時候都沒有太正面的評論,而對
米爾戴爾的同情則是壓倒性的多數。聽市民們的敘述,米爾戴爾不只在治安的方面做得很
好,還以私人的名義做了許多良心投資。好幾個新興產業的先鋒都是受過他恩情的人,連
帶整個城市的人都獲益良多。
「聽起來他直接兼行政官和審判官都不會有人有意見啊。」
「除了議員以外。」
嘉瑞和安琪走了三十分鐘,終於來到了議會門口。那是棟相當古老的建築,以光滑的
石塊建成,佔地沒有想像中的寬廣,單純作為開會之用。
「你們好。請問能夠進去參觀嗎?」
安琪找上了門前的守衛,守衛十分驚訝──他們站在門口都想戴耳塞了,竟然會有人
想來看這些人開會。
「當然是沒問題啦……可是你們真的要嗎?認真的?我是說……認真的?」
「哈哈,認真的。」
「不能打擾到開會喔?不然可是會吃重罪的。」
「你放心好了,我們是來旅行的。不是來坐牢的。」
「就是覺得你們是來旅行才不該來這種地方啊。算了,我警告過了喔,你們還要進去
的話就在那邊的本子上簽個名,然後左轉往高的地方走,走到最上面會有門可以進去,那
邊才是觀眾席。」
「好,謝謝。」
他們走進議會,內部十分陰涼,兩人就照著衛兵的指示爬到高處,從觀眾席旁聽。
會議正進行到途中,沒有人發現觀眾席上多了兩個人。議員總共十四名,年紀都超過
三十歲,每個人身穿符合他們身分的華貴服裝,臉上充滿不快。
這份不快並不是針對現在在場中的行政官,他剛剛被刁難完,正準備離場。議員對他
沒有什麼好不快的,不快的對象,是等等即將進場的人。
「下一名是守衛隊指揮官,米爾戴爾大──」
「叫他快點上來快點滾。我等等還有宴會要出席。還有不用叫他大人,他只是一介平
民而已。」
司儀還沒講完就被打斷,就算不被尊重,他也只能怒目而視。在他往後幕點了點頭之
後,除了頭盔全副武裝的米爾戴爾就出現在議場中間。他的表情冷酷,和剛剛交談的完全
不是同一個人。
(嗯。)
嘉瑞舉起一根手指,放了點魔法讓他們不致於被注意到,然後拿出紙筆,偷偷和安琪
交談。
(氣氛完全不同耶。)
(我也這麼覺得。現在這個樣子比較像是會提出驅逐沿岸居民的傢伙。)
(我希望他不是認真……)
他們寫字的時候,前方的質詢也開始了。但情況出乎預料,米爾戴爾不是來挨罵的,
反而是來罵人的。
「各位議員。前天,又有一輛商船的破片飄進了我們的港口。上面的死者估計為四十
人。」
「自己無能還敢說的這麼大聲嗎?」
「恕我直言,我的守備隊已經辦到了盡可能辦到的一切事情,要不是各位議員在扯後
腿,也不會有今天這件事。」
「你說什麼!」
一名看起來四十多歲的女性拍桌。
「我在說事實!各位究竟要拖延到什麼時候!早在半年前我們就已經提出計畫了,卻
被你們用各種名目攔下!什麼叫沒有這種預算!一年來海盜的損失已經有我們需要資金的
四分之一了,還要有多少被害各位才願意給我們資源!甚至不需要資源,只需要一只許可
,我們就能進行最小規模的作戰!你們卻連這都不願意,你們真的有心為了這座城市工作
嗎!」
米爾戴爾拍桌拍得比那個女性還大聲,幾乎把講桌砸了。
「就在剛剛。我確認了緊急情況。海盜們得到了惡魔的力量,現在正在肆無忌憚的使
用。前天的商船是這兩周的第三艘,而海盜們才剛開始用這股力量,等到他們習慣了,一
定會變本加厲。各位議員,這都是你們的錯,是你們遲遲拖延,才讓情況變得如此之糟。
」
「別說傻話了,你那是什麼作戰。什麼叫做強制驅離沿岸村落,這一定會造成外交問
題!」
「所以才請各位工作啊!交涉不就是你們負責的嗎!你們不是很有地位嗎?在帝國政
治中也有人脈嗎?啊?各位大人?如果不想發展成外交問題就拿預算出來啊!二選一!這
麼單純的事情還要拖到什麼時候!等到海盜殺進帝港來嗎!」
最後一句確實讓議員閉嘴了,在這裡,連惡魔這個詞本身都十分罕見。他們不知道事
情會如何演變。
這時,坐在最高處俯瞰全局的議長說話了。那是一位三十多歲的男人,在議員中是最
年輕的。
「有可能會這麼糟嗎?我們的警備隊連一個惡魔都防禦不了?那我們可要考慮你的職
位了。」
「在陸上能夠對付的了,在海上就能對付嗎?還是議長你認為恢復到以前那樣的危險
狀態也無所謂?我們要讓港口再次荒蕪嗎?這個城市明明才剛剛重新起步!經不起這種打
擊!」
「就算起步,那也不是你的功勞。」
(喔?)
從議長的聲音中聽出了隱含的情緒,嘉瑞挪了挪自己的坐姿。
(安琪有聽出來?)
(有。)
(嗯。)
有了這一句,他們有點明白為什麼議會和警備隊的關係這麼差了。
可惜,米爾戴爾還是不懂。
「這當然不是我的功勞。功勞是屬於這個城市的所有人的,所以我才希望這能持續下
去。」
(喔……)
嘉瑞抱頭,聽到這麼光明正面的回答,議長的臉色理所當然地更不好看了。
(米爾戴爾根本沒搞懂……)
(可是我覺得他說得很對啊。)
(我也覺得他說得很對,不過這話把議長惹毛正好。)
因為功勞『也不是你們的』。
(對的話和能解決問題的話又不一樣。)
(唔。我的話也會這麼說就是了。)
(那妳要不靠對方也能解決問題才行,而米爾戴爾目前看起來是沒這個本事。)
嘉瑞揉了揉太陽穴。
(不管怎樣。至少知道議會為什麼這麼討厭米爾戴爾了。而且看起來那個議長是帶頭
的。安琪,這個距離,妳能從他身上感覺到惡魔嗎?)
(……有點遠。你覺得有這個可能的話,可以冒個險。)
(不,晚點再冒險好了。現在被抓到要藉口也挺難找的。)
(好。)
兩人將注意力轉議長和米爾戴爾的針鋒相對,他們正在為惡魔的嚴重性與必要性爭辯
。諷刺的是,明明就不是個軍人的議長好像不擔心,而實際戰鬥的密爾戴爾面對惡魔卻沒
有自信。
結果,一如以往,延到下次再議。米爾戴爾終究是沒能獲得議會的支持進行作戰。時
間也到了下午四點,一天的會議結束,議員紛紛離席。只剩下密爾戴爾一臉我還沒說完的
樣子,帶著憤怒踏步離開。
「好了,走吧安琪。」
「嗯。」
嘉瑞解除了魔法,兩人起身。看準了議長離開的方向走去,雙方在走廊上碰面,看到
不認識的面孔,議長停了下來。
「等等,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在這裡?」
「你好,議長,我們是來參觀的。只是旅人而已。」
「嗯?喔。說起來,剛剛的確好像有人在,我都沒發現……」
那是理所當然的,畢竟嘉瑞施了法。
「讓你們見笑了,兩位旅客。本市的守備隊指揮官暨無禮、粗魯、剛愎自用又號大喜
功。剛剛他所提的那種野蠻計畫,我們絕對不會讓他實行的。」
「是指發兵驅逐沿岸村落的事嗎?」
「是啊。那個蠻人不知分寸,帝港市議會將傾全力反對這個作戰。只是,他挾著自己
的名氣,我們不知道還能阻擋多久啊。」
「嗯……」
議長撫了撫自己的鬍子,神情中沒有台詞裡面的焦急。
他的態度觸動了嘉瑞的某個想法。
「啊。」
嘉瑞笑了起來。
「『我會這麼告訴旅途上的人的』。這樣,就可以了吧。」
「喔呀,看你年紀輕輕,很懂嘛。」
「等等,嘉瑞,我不懂。求解釋。為什麼你可以瞬間他鄉遇故知的樣子。」
議長揚起嘴角,伸出一隻手,不過嘉瑞還來不及反應就被安琪拉退兩步。
而看到她反應這麼大,議長開懷的笑了起來。
「因為就是這樣,小姑娘。米爾戴爾想要解決海盜,而他需要沿岸的村民離開。開玩
笑,我們當然不能播那麼一大筆資金當漁民的安家費,但是我們也不能舉兵攻打他們。」
「所以,你們就這樣拖延不變不是嗎?」
「世界上沒有不變的事情。」
議長神祕地舉起一根手指,指向兩人。
「就像兩位不會永遠待在這裡一樣。」
「我們確實不會……等等,這個意思是……」
安琪被給了這麼多提示之後,也終於閃過了那個瘋狂的念頭。
「你要我們放出謠言讓沿岸的居民自己因為被攻擊的恐懼而離開嗎!?」
「我可沒這麼說。」
沒有明說,不過話語後面是什麼意思,大家都明白了。
「事實上。謠言已經在擴散中了,四周的領主都是些貧困貴族。他們可什麼都沒辦法
做。」
因為沒有正式宣戰,周圍的領主們不能先防禦。而帝港議會也保證會反對這個計畫,
所以雖然米爾戴爾的高民意很可怕,領主們還是不能當著議會的面明說。
就這樣,議員們在外交方面得到了巨大的優勢。裝成好人,要對方自行讓步。
聽完嘉瑞簡短的分析,安琪的眉毛直跳。
「……米爾戴爾指揮官也知道這件事嗎?」
「我賭他不知道,是這樣吧?」
「當然。我剛剛對他的評價可是發自真心,那個沽名釣譽的傢伙可不會把自己『索丹
姆橋的米爾戴爾』這個招牌弄臭。哼,不過就是打了場仗,真以為自己能辦到什麼事了。
這才是對這個城市最好的做法。」
就某種意義上,議長的說法也許沒錯吧。既不需要損失賠償金,也不需要開戰。如果
不是最近惡魔的出現給了海盜轉機,再過個一兩年,事情想必會如此發展。
「但是惡魔的問題,你打算怎麼解決呢?」
「那就是米爾戴爾無能的錯了。如果他不能抑制海盜的活動,再怎麼樣的謀略都是枉
然。」
「這樣說也太事不關己了……」
安琪忍不住抱怨,不過議長被當面這麼說,也不生氣。
「呵呵,但事情就是這樣。例如說,那些漁民吧。小姐妳可能會認為,為什麼不提供
資金讓他們搬遷。」
「我的確是這麼想。」
「可是反過來說,我為什麼要提供資金讓他們搬遷?今天是他們被海盜掠奪,間接為
對方提供了糧食。是因為他們的無能──他們沒辦法好好的防衛自己,而導致了海盜的猖
獗。是他們的錯,讓事情變糟,那為什麼我要補償他們?用帝港的好市民們所繳的稅金?
」
被這麼一說,安琪語塞了。
「守備隊也是一樣的道理。每個人有各自的職責,就算有難同當,也不代表我要幫他
擦屁股。那麼,我還有事要辦,兩位旅人,我先告辭了。」
「啊,請等一下。」
「還有什麼事嗎?」
議長準備離開,卻在擦身而過之後被嘉瑞叫住,稍停了一下。
「沒有,只是想對你的謀略致上敬意而已。我覺得我們應該能成為好朋友。」
嘉瑞的台詞十分友善,不過態度已經變了。
安琪也是。
「如果你沒有使用惡魔的力量的話。」
「……」
議長停了下來,他自己也明白這個停頓與承認無異。不過無妨,既然這兩人都說得這
麼明顯了,他們必然有什麼手段感知吧。他決定開門見山。
「你們不是普通的旅人吧。」
「狩魔獵人,安琪.泰爾莎。」
「她愉快的夥伴張嘉瑞。雖然真的很淡很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