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姊姊並排坐在平交道邊的段詠毅以房崧磊的帳號登入社交軟體
他到底能不能在軟體背後扮演房崧磊和姊姊對話呢？
《姊姊的戀愛攻略》- 3. 不可攻略角色的死路前回頭是岸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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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間突然被點了一下，原來是姊姊伸了個懶腰，然後自長椅站起，眼看刻不容緩，我
趕緊打了「對不起」三字就發送出去。
「叮！」姊姊身體震了一下，反耀金光的亞麻綠捲髮跟著彈跳，她再度從包包摸出手
機。我只看著她滑開手機，又繼續埋頭。
正常來講這時候應該要說遲到的理由，不過一來我不知道崧磊學長上哪去了，二來我
覺得遲到是既成事實，再來說理由很沒道歉的誠意，索性打字：「讓妳等這麼久，太不應
該了！我不會找藉口的。」發送前我自己默讀一次，實在不太確定像不像學長的口吻，乾
脆多按幾個驚嘆號當作區隔。
我感覺得到姊姊在動，但我不敢轉頭看她的動作，只是盯著我的手機螢幕，直到上面
冒出：「沒關係。還買相機嗎？」
也不問崧磊學長怎麼了，真的只關心相機嗎？不過也好，我可答不出來學長在哪裡，
這問題還算好回，我甚至可以完美模仿學長風格：「當然！！！！不過大概不是今天……
………」
「那我先走囉。」超快的回應讓我一陣心慌，腦中只想著不能就這樣放姊姊走，隨便
打點什麼都好，我不要好不容易空出的一天就這樣結束。
「等，我猜妳現在要去哪？」張家筠說女孩子喜歡被了解，我不懂女孩子，但我很了
解姊姊。
「我要去哪裡呢？」我的腦中浮現姊姊刪節號般的淺笑，但我沒有轉頭，即使看了，
也只會看到她徹底淹沒臉頰的捲髮。
這些毫無意義的念頭沒有干擾我的思考，我很快打出：「妳還是要去相機行，濾光鏡
……對吧？」
「欸！」應該不是我的幻聽，這細小的驚呼就是發自我身邊的人，姊姊不知何時已經
再度坐下，一度拎起的包包回到她的大腿上。
「答對有獎嗎？」我鬆一口氣同時打出，這一搏成功了！我在她的瀏覽器記錄看到各
家濾光鏡的網頁，考量到娛樂預算還沒透支，我也在她的零用錢中添上足夠的金額供約會
使用，我想她不會因為崧磊學長不來，就打消原本的購物計畫。
「將功贖罪而已。」
「那我加碼呢？」
「加什麼？」
我突然想起自己現在是房崧磊，得有個學長風格的回答，我稍微想了一下，從學長生
滿雜草的網路繪圖相簿抓出一張兩年前的Ｑ版自畫像，傳給姊姊。
「我的影分身陪妳約會！」
我緊盯手機螢幕，但被包裹在厚重外套中的每一個毛孔都在警覺身邊的蠢動，餘光瞥
見她手中的亮光，還有緩緩挪動的指尖。
「我又不能陪你的影分身照到此一遊。」
就算是崧磊學長本尊到場，姊姊也不會拍照的，不過這時吐槽無濟於事，而且學長也
不會知道姊姊不成文的堅持，要讓姊姊放心答應，首先便是保證不需要拍照之類笨蛋情侶
的無聊事。
「我沒辦法去三次元跟妳照相，就讓妳來二次元留影吧！」我像是刷別人的信用卡般
流暢地打出承諾，先保住這一天的約會，到時候怎麼逼迫學長兌現就再說，「告訴我妳今
天作什麼打扮，觀光紀念照我來畫。」
其實也不需要姊姊告訴我，她的這身裝扮還沒來之前我就有底了，畢竟是我前天下午
幫她搭配好的，不過就崧磊學長的立場，這是必要的問題。在我靜靜等待答覆間，頰邊感
覺到姊姊手臂的舉起，然後是「喀擦」一聲，我立刻轉頭，見姊姊抓著手機的右手已經回
到她胸前。
手心震動，我低頭看螢幕，社交軟體視窗上，姊姊宛若穿透鏡頭的視線直直望向我，
微微噘起的小嘴沒有上揚的弧度，兩旁捲髮因仰頭退下，露出半隱在髮絲中的耳殼和意外
修長的頸子，在姊姊之外的畫面角落，依稀可見急速轉頭而模糊的我。
接下來的我大概是像照片上那樣模模糊糊了一陣子，姊姊對我說她要去跟人會合，我
們互相揮手再見，我看她消失在平交道對面的街上，又在長椅上愣了好一會兒。該說姊姊
自拍遠比我想像中熟練嗎？但我每次閒來無事拿她的手機來翻，連照片都沒幾張，自拍照
更是從沒見過，她會為了給崧磊學長看而拍照？不協調的噁心感亙在胸口，連呼吸進去的
空氣彷彿都濃稠起來。
好不容易讓我想起該跟上姊姊，我很緩慢地扶著石椅站起來，雖然身體應該沒有任何
問題，我還是確定自己沒有頭昏眼黑、噁心想吐，才開始往姊姊平時去的攝影器材行前進
。
走了幾步路後，我慢慢感覺思考恢復平時的水準，既然姊姊已經看到我現在的裝扮，
勢必不能在她面前出現第二次。和通光學行是間面街的小店，兩扇玻璃落地門貼滿海報，
我暫且側身站在門前，探頭自海報間的空隙往店裡望。
她俯身在櫃檯前，我看不到她認真挑選的東西，只隱約見到專注而緊繃的嘴角。我只
看了一下，便拿出手機，在剛剛的通訊視窗打入「到了嗎？」
訊息傳出去，細縫中的姊姊仍然沒有動作，我想也是，她一次只會專心做一件事，我
如同平時一起出門那樣呆看她時而低頭研究、時而仰首試拍，鮮明的雙眉一會兒緊縮、一
會兒高揚，簡直比大考中奮戰的學生還要多端，一點都沒有跟人講話時那個不動聲色的死
樣子……嗯，雖然是平時做慣的事，換了地點看起來就是完全不同的感覺，短短五分鐘內
我已經感覺到不少來來往往的視線，幸好這城市的公民還沒有正義感旺盛到會出頭阻止這
種貌似偷窺的可疑行為，我也就放心地看下去。
好不容易當姊姊抬頭等店員去拿全新包裝品過來時，總算想到要檢查她的手機，我看
她傳來「挑好了」。
「這麼快！！？？」雖然知道姊姊有作功課，我還是很意外，難道是剛才我在平交道
那邊拖延的時間比想像中還久嗎？
「接下來我們去哪？」
極少這麼清楚感覺到心跳，大概是對打亂的約會計畫一片空白，我慢慢退開攝影器材
行門口，鑽進幾步外的巷子，差不多也稍微撫平一些緊張後，才回應：「餓了嗎？」
總之就是個拖字訣，顯然我無法變出東西來控窯，不如先讓姊姊普通地吃頓飯，我趁
機想想該怎麼繼續約會。
「你想吃什麼？」
等等，姊姊是不是太入戲了啊？明明我就不在她旁邊，也不可能跟她一起吃，這種彷
彿並肩走著說出來的話，簡直超越約會的境界，直接晉升老夫老妻了！
我在胡思亂想之際，手機上傳來一張平價義大利麵館的照片。
「吃這家？」姊姊問。
那間店是我在逛完站前電子商場後，常跟同學一起去吃的，有著非常適合學生的優秀
價格，和沒有人挑剔但也沒有人稱讚過的口味，整體上說不太符合姊姊的飲食風格。
「那附近還有一攤肉粽吧？」
「好。」
這也未免贊成得太快了？不過我就是知道姊姊喜歡那攤才會提議。
「這次別再自己默默吃掉了。」
「我會點一粒給你。」
我想像二次元宅跟電腦螢幕中的老婆吃聖誕大餐的樣子，不過如果姊姊把崧磊學長的
畫像用手機擺在桌面上一起吃飯，感覺倒是比較像某種遺開頭、照結尾，不方便說出口的
東西。
下一張照片打斷我的幻想，熟悉的桌面上是兩粒未拆的肉粽。
「只吃肉粽會飽嗎？」不過我想她會把兩個都吃掉，應該不用擔心。
「你也加菜？」
看姊姊這麼說，我才想到自己還站在巷子裡，胃緊緊的，但我知道這時塞食物進去只
會想吐，況且我現在扮演的是無法赴約的崧磊學長，連心上人的約會都不能趕到，怎麼可
能還悠悠哉哉在吃東西，所以我回覆：「現在不方便吃。」
姊姊又傳來一張照片，這次肉粽已經拆開吃了一半，桌上還多出一碗貢丸湯，她真的
沒問題嗎？
「要打包給我。」其實我想說的是：別勉強吃完。
「我會寄放在老闆這邊。」
這樣好，如果她真的帶到學校宿舍給崧磊學長，我會很困擾的。
接下來我跟她問了剛剛買的濾光鏡，讓她盡情長篇說明，我趁機好好思考下一步。我
不是時常出外的人，平時和朋友去的不外乎網咖、動漫精品店一類，跟姊姊出去的話總是
她的主意，但約會可不能這樣，得要有驚喜才行。
我想到這個禮拜大概會盛開的花田，那會是姊姊喜歡的完美地點，雖然她可能不會在
乎，就浪漫度來說也應該是高分的，姊姊有騎機車，要抵達那裡並不困難，不過我得遠距
導航一下。
「既然已經買了濾光鏡……」我在她告一個段落後插話。
「試拍？」
「……就來去測試一下吧！」
這兩句話幾乎同時出現在螢幕上，我無法抑止上揚的嘴角，一邊全速打出：「吃飽的
話去牽車吧！帶妳去一個地方。」
於是，姊姊前腳跨上她的小綿羊，我後腳來到肉粽攤，邊小口吃著冷掉的半粒肉粽，
邊看網路地圖幫姊姊即時導航。當初是被學長載過去的，所以我對那塊休耕田在地圖上的
位置也有點存疑，好在有姊姊一路停下來看指令時拍的街景參照，小綿羊終於成功進入那
條鄉道。
好一陣子都沒有姊姊那邊的新消息，我克制一再刷新通訊視窗的強迫動作，再叫一粒
肉粽，狼吞虎嚥中才見手機螢幕一閃。
那是一片黃澄澄的海，包圍一方至藍的天，雖然只是手機照片，晴光讓畫面顯出亮麗
無比的艷色，是沒入向日葵花海中的女孩仰望蒼空的震撼視野。
「崧磊，我們在這裡合照吧！」
看到那個名字，我愣了一個瞬間，隨即想起姊姊整個下午說話的對象一直都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