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將軍(10)
加爾達．塔蓋林桑是一個有著特殊天賦的人的名字。他能察覺到死人的存在
，即使它們在視線範圍的許多倍之外。他能在腦海中數出死人的數量，甚至能量
出它們的距離。在他最後一次這麼做的時候，他甚至能描摹出那些死人的大致外
貌。
然後我就將它們驅逐出我的腦袋，就像我把我的裝備鎖進房間裡。這種能力
本來應該很有用的：可以找出死人的所在，向所有人－特別是赤雲．史東桑－證
明這些不是謠言。但我只是忙著證明我不是將軍。
別再想了。加爾達嚴厲的告誡自己，要去做！
他風一般的回到了內城中，豪不費力的登上了太陽公主的高塔。無視於衛兵
那微弱的攔阻（力道和臉上的表情實在搭不起來）敲著門，喊著：「太陽公主殿
下，加爾達．塔蓋林桑求見！」
從門裡傳來「咦」的一聲，然後是「趴搭趴搭」的跑步聲，那肯定是高級木
材打造的門「吱」的打開，太陽公主美艷的面容又再次出現在加爾達的眼前。為
什麼不是女僕開門？
加爾達想起早上也不是女僕開的門，那時他以為是太陽公主太過急著與青葉
女士見面的原因；但現在......。我每天都來向太陽公主請安，為什麼我不記得
她從甚麼時候起就是自己開門的？
他把思緒丟到一邊去（他丟到一邊去的東西越來越多了），開口說：「太陽
公主殿下，請原諒我這麼冒昧的求見，但我有要事要與殿下商量。」
太陽公主潔白的臉上泛起一陣紅暈，輕聲說：「不需要這麼多禮......請進
吧！」
加爾達並不擔心會被拒絕（從早餐的情況看來，太陽公主跟他的關係比他想
像中要親密許多），但她直接邀請加爾達進去房間反而讓他呆住了。他原本以為
必須要移動到某個小房間之類的......就像故事裡的貴族們總是在討論某些陰謀
時做的一樣。
門口的衛兵還在嘗試著攔阻他，至少是做出嘗試攔阻他的動作。他也不需要
這麼努力的做樣子吧？加爾達沒有搭理他，經過早上的餐會中他和赤雲．史東桑
的衝突後（起因於他對太陽公主缺乏尊重），至少在表面上，赤雲的衛兵和他之
間已經不可能會有甚麼友善的互動。
不管他們心裡是怎麼想的。
太陽公主的寢房的確如想像中般寬敞，地上、牆上、天花板上那些令人眼花
繚亂的地毯、掛畫、水晶燈飾也一如加爾達的想像──也就是他一個都想像不出
來。這個房間本身並不讓他驚訝。
讓他驚訝的是兩個女僕坐著聊天，而且當太陽公主過去命令（加爾達聽過最
有禮貌的命令）她們離開房間時，她們居然還是坐著的！
加爾達知道太陽公主的女僕肯定也是貴族，但他不能坐視不管，經過早上的
餐會之後更加不能。他大踏步走過去，一手一個揪住她們的後頸，將她們提在半
空中往門口走去。她們一邊尖叫著甚麼「赤雲領主」與「我父親是」等不知所云
的名詞，一邊狂亂的踢腿，但都阻止不了加爾把她們扔出房間，然後在不知所措
的衛兵面前「轟隆」一聲關上大門。
從沒想過關個門也能這麼大聲，我肯定是比我想像中還要生氣。
加爾達確實上好門栓，呼出一口長氣（他都記不起上次呼出這麼長的氣是甚
麼時候了），突然發覺房間裡異常的安靜。他轉過身，對上了目瞪口呆的太陽公
主的視線，剛剛的那股氣勢好像瞬間消失了：「呃，太陽公主殿下，我想太陽護
衛應該有資格把兩個女士丟出房間吧？」
太陽公主突然笑了出來，越笑越大聲、越笑越用力，直到笑到彎折了腰，甚
至笑到趴倒在地上、一邊用雙手捶著地毯，都還是停不下來。她足足笑了三十分
鐘，而加爾達也只能張大著眼，一眨也不眨的等著。
「啊～痛快多了！」太陽公主伸手抹去眼角的淚珠，終於站直了身子，仍然
在喘著氣。
「呃，太陽公主殿下，我有要事要和您商量......」加爾達謹慎的選擇措辭，
他不太確定是他剛剛說的哪個詞這麼好笑。也許是太陽？
他事與願違了，因為太陽公主一聽他開口，就連忙揮手說：「等等、等等、
這實在是......喔！」她「咚」的坐到了剛剛女僕坐著的椅子上，雙手摀著嘴，
低著頭，全身不停發抖，還不停傳出「呵、呵」的聲音。
這實在太詭異了。加爾達在心底咕噥著，仍然耐心的等著。他是太陽護衛，
如果太陽公主要笑上一整天，他就要等上一整天。
幸好，這次她只笑了五分鐘。
太陽公主「哈～」的一聲吐氣，用袖子（肯定是加爾達一生看過最昂貴的袖
子）用力擦了擦臉，抬起頭來，看向加爾達。
這可不是他平常看慣的太陽公主。頭上少了藍寶石王冠，閃亮的金髮散亂的
披在肩膀，一身盛裝也都皺巴巴的，更別提那高雅的妝容被汗水化去又被胡亂擦
拭後的樣子......
這不是太陽公主，加爾達突然有了這個想法，這是晨露．莫恩多特。
她對自己的凌亂姿態好像不在意，一揮手，說：「過來坐下吧，加爾達．塔
蓋林桑。」這是她第一次以全名稱呼加爾達，就好像經過十個月後，她才第一次
認識他一樣，「我們來商量。」
誰也不能拒絕晨露．莫恩多特。
「先回答你的問題。」晨露一手支著下巴，「太陽護衛能不能把兩個女士丟
出房間？當然可以！不過，如果那兩個女士恰好是某兩個有力貴族的女兒，那他
一必定有付出相當代價的準備。」
有力貴族？
他一定是又把心聲講出來了，因為晨露接著說：「沒錯，赤雲．史東桑的么
女以及翰海．阿夸桑的次女。」
等等，赤雲的么女？也就是......
「青葉女士的妹妹？」他驚呼起來。
「只有一半是。青葉的母親在她還小時就過世了，赤蕊．史東多特是赤雲續
絃的女兒。」晨露眨著眼睛，「你不覺得青葉漂亮多了嗎？」
如果要加爾達形容那位怪異的貴族女士，「漂亮」絕對不會是他的首選，「
威武」像樣多了。但話題轉到青葉女士身上卻是個好機會。
「公主殿下，」加爾達謹慎的過濾可能會讓她發笑的詞，「提到青葉女士，
您知道她已經出城了嗎？」他還是看見晨露的嘴角牽動了一下。也許是「公主」
這個詞？
「知道呀。她一發現我沒辦法給她半隻矛就決定離開了，就像她決定離開她
父親一樣快。」她不滿的噘起嘴來。「她可變得真多。」您的改變才大呢。
加爾達決定無視晨露的任何動作，專注在他要商量的事情上。「殿下，在青
葉女士離城前，我有幸與她說上話。」她的嘴角又上揚了，不會是「殿下」這個
詞吧？「她說，您即將與赤雲．史東桑結婚，讓他成為下一任太陽王。」這確實
是非常值得商量的大事。
晨露沒有立即回答。她提起一旁的茶壺，為自己面前的茶杯倒滿（那茶顯然
已經冷掉了），喝了一口後，不滿的「嘖」了一聲：「都一年了，那兩個小女孩
還是不懂泡茶。」
加爾達坐立難安了。眼前的晨露．莫恩多特顯然跟他過去十個月認識的太陽
公主截然不同，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跟她相處才好。
「晨露殿下，」他不由得著急了起來，「這是真的嗎？」
「如果我說是呢？」晨露滿不在乎的說，「加爾達．塔蓋林桑？」
「這太不合適了！」加爾達不由自主的提高了音量，「今王還沒有消息......」
「沒有消息就是因為死了。」
「這肯定需要帝國元老會的同意......」
「八成也死光了吧。」
「為皇室證婚的萬神大祭司......」
「死定了。」
加爾達像傻瓜一樣的張大嘴巴。帝國滅亡了。剛剛青葉女士也說過差不多的
東西，但是遠遠沒有由晨露．莫恩多特本人嘴裡說出來震撼。
晨露甚至又笑了：「你看，剛剛的對話，基本上就是一年來我跟赤雲．史東
桑的對話了－加上一點修辭－只不過對話的雙方是對調過來的。」
對調？這意思是......「您也不同意這門婚事對吧？」他突然抓住了重點。
對呀，太陽公主的意見才是最重要的。
晨露輕快地說：「已經過了一年，再傻的人也不會再去擔心來自帝領的聲音
了。我的意見？並不重要。」
加爾達震驚了，他結巴的說：「您的意見，怎麼會，不重要呢？」
晨露歪了歪頭，說：「嘛，如果我的銅爐將軍還在的話，也許就不一樣了。
」銅爐．胤尼桑，是晨露正式的太陽護衛，貨真價實的帝國將軍。
加爾達立刻說：「銅爐將軍！他手下一定有一隻完整的護衛隊......」至少
有三千人，都是精挑細選的戰士。至少，傳說是這樣的。「如果可以聯絡到他的
話......」
晨露好笑的看向他：「別再自欺欺人了吧？銅爐死了。就算沒死，也不可能
回來了。」是的，青葉女士就是這樣說的。但這怎麼可能？一個帝國將軍怎麼會
死？「所以，我的意見也不再重要了。」她講的是這麼輕鬆，就好像那是小孩也
知道的常識一樣。
但那絕對不是加爾達的常識。
他絞盡腦汁、用盡全力，把自己的心聲化作言語，一字一頓的說：「您的意
見才是最重要的！」這是她自己的婚事！
「是嗎？」晨露撥了下額邊的髮絲，興致盎然的問：「沒有半把劍、半隻矛
，身邊唯一的財產就是幾塊布與石頭......一個空有頭銜的小女孩，她的意見有
誰會傾聽嗎？」
「當然有！」加爾達站起肅立，昂頭挺胸的回答：「讚頌太陽！我願為她持
劍、我願為她擲矛、我願傾聽她的細語、我願實現她的命令！太陽護衛肅立，向
太陽公主致敬！」說完，他笨拙的鞠了一個躬。
沉默。
會不會太戲劇化了？加爾達不安的想，但故事裡都是這樣的！
晨露慢慢的說：「之前，你講的沒有這麼......文謅謅。」
之前？喔，是十個月前，第一次和公主見面時。「那是在赤雲領主、亞龍千
人將軍、還有全城堡的人的面前，我想我一定是緊張的，呃，盡量簡短了......
其實，我也不太確定當時到底講了甚麼。」加爾達覺得自己的臉好像紅了。不過
那一定是錯覺，一個太陽護衛是不會臉紅的。
晨露抬頭望向他，說：「我想，這些遊戲對你真的沒有意義，對不對？加爾
達．塔蓋林桑？」
遊戲？青葉．史東多特說過這個詞，那時他也不懂，而她也沒有解釋過。貴
族女士會玩甚麼遊戲嗎？
晨露沒有等他回應，繼續說：「現在我知道了你願意站在我這邊，但我還想
知道，為什麼？」她那星光般的眼睛盯住加爾達，那視線好像真的能穿透腦殼，
讓他不自主的一悚，要將心底的第一個念頭說出來，完全沒有考慮的餘地。
但他的回答卻也是完全不需要考慮的：「月公主這樣說：『太陽公主在努伯
斯領，找到她，保護她，直到她安全。』那我便這樣做。」
又是沉默。
加爾達不安的動了動身體，說：「當然，如果太陽公主待在一個會不顧她意
願的領主身邊，顯然她並不算安全。這只可能是我的失職......」
晨露伸手制止他，說：「不，我沒有任何不滿的意思。」她嘆了一口氣，「
如果我有任何不滿，那也只能是針對我自己。」
她盈盈站起，雙手輕輕提起長裙，做了一個完美的屈膝禮：「讚頌太陽。我
願為你點燈，我願為你引路；我願接下你的誓言，我願分享你的哀傷。太陽公主
佇立，向太陽護衛致敬。」
十個月前，她也不是這樣文謅謅的。不，完全不一樣。當然不一樣，現在
的晨露頭上沒有王冠，身上的盛裝又亂又皺，更別提臉上的妝容......
但卻遠比當時更具王者風範。
「謝謝您的稱讚，加爾達大人。」晨露嫣然一笑，加爾達這才發現他驚訝的
把心聲都說出來了。他怎麼能不驚訝呢？不只她先前表現出來的不安與羞怯都不
是真的，就連剛剛的頹廢與粗魯也都像騙人的一樣。但不管作甚麼打扮、不管身
在甚麼環境中，只要往現在的她看上一眼，誰也不會懷疑──
這的確就是真正的太陽公主，晨露．莫恩多特。
「請寬恕我一直以來的無禮。」他們重新坐了下來，太陽公主說：「看來我
遊玩的太久，在不知不覺中，竟然變得無法分辨『遊戲』的對象了。」
所以到底是甚麼遊戲？加爾達仍然不知道，但現在的問題已經夠多了。「如
果有誰需要被寬恕他的無禮，那一定是我，太陽公主殿下。」他重新用回正式的
稱呼，「但我還是有點驚訝您的變化。」他忍不住又多說了一句。
「您的變化才大呢。」太陽公主微笑說：「請寬恕我，但在過去十個月，我
還以為您就像個泥傀儡一樣，只會每天重複同樣的動作。」泥傀儡？
加爾達不安的說：「呃，我想我的確應該更早來跟殿下商量的......」
太陽公主伸出一隻手指搖了搖，說：「好了，我們就不要一直互相道歉了。
我便不客氣的直接說了：我希望能得到您的幫助，讓我離開這裡。」
加爾達挺胸說：「沒有問題！我正想接著就去跟亞龍千人隊長商量如何幫助
殿下；現在有了殿下明確的指示，隊長一定會樂意幫忙的。」
太陽公主皺了下眉頭：「亞龍．巴特桑嗎？我卻不是那麼肯定。不過，他的
確也是城內最可能提供幫助的高級軍官了。」他當然會願意幫忙的！加爾達很想
這樣保證，但實際的情況是，他自己都記不清楚上次跟亞龍．巴特桑說話是甚麼
時候了。萬一他真的拒絕......
太陽公主慢慢的說：「其實，我本來是想請您直接和他的千人隊裡的軍官－
例如石木百人隊長、甚至是鐵舟十人隊長－求助，只要能多幾個人手，也許就足
夠在深夜裡成功離開內城。」她停了一下，又微笑說：「之後，再請您將外城的
城門打開，騎上事先準備好的馬匹，就能快速離開努伯斯領了。」
加爾達沒想到太陽公主已經策畫到這個地步了。看來唯一在過去十個月裡無
所事事的只有我。她不僅掌握了離開努伯斯內城堡的方法，還知道和加爾達熟稔
的下級軍官的名字；大概，就連剛剛加爾達在城門引起的騷動也聽說了吧。
「看來是個好計畫，」加爾達緊張的吞了一下口水，他也好像很久沒做這個
動作了，「不過，可能的話，我不建議在黑夜裡離開城牆，殿下。」真懷念，這
樣子一起談論作戰計畫。
「死人，對吧？」太陽公主不在意的說：「我相信您，加爾達大人。但是，
一年來努伯斯領的確沒有關於死人活動的消息，請您相信我。」
加爾達點頭說：「是的，但還是請先讓我和亞龍千人隊長商量。有他的幫助
，我們可以直接在白天出城，和他的千人隊一起。」他當然相信她，但不代表他
不能去嘗試其他的方法。
太陽公主停頓了眨兩次眼的時間，說：「您非常信任亞龍．巴特桑，我信任
您，因此我也應該信任他，但是......」她輕輕吸了一口氣，才繼續說：「請在
您去找亞龍．巴特桑之前，先去詢問鐵舟或是石木的意願好嗎？」
「這......」加爾達猶豫了，這簡直就像是在試圖奪走亞龍千人隊長的軍權
！「我......」無數的思緒在他腦中旋轉著，月公主、不可攻破之牆、月公主、
紅袍法師、月公主、月公主......「我答應您，太陽公主殿下。」
她放心的笑了。沒有人能拒絕太陽公主。
我也該離開了。加爾達轉身走向門口，就在他取下門栓的同時，突然一個疑
問跳入了他的腦袋，一個過去十個月他早就該問的問題。
「太陽公主殿下，」加爾達轉頭說：「您的銅爐將軍，我們到達努伯斯城堡
時，他就已經離開您回去支援帝都了；他是甚麼時候得到的消息？」我們在路上
時遇到了石弓．索里斯、遇到了紅袍的飛兒，為什麼沒有遇到他？
「您現在才問這個？我想我和赤雲．史東桑都把消息封鎖得太好了。」她又
斟了一杯冷掉的茶，「帝都陷落當天，赤雲．史東桑的顧問法師就收到了帝都法
師塔傳來的求援訊息。」
「法師？」九十九名法師進入塔內攻擊我，他一人來守護我。
「紅袍的弗萊姆。那之後她像是被諸神追著一樣的出了城，去『掌握情勢』
；直到最近，她才捎信說這幾天會回來。典型的法師作風。」她看向加爾達，微
笑著說：「放心吧。她當天的驚慌失措實在不像是偽裝的──而且法師不說謊，
對嗎？也是她讓赤雲．史東桑答應了銅爐將軍，讓他借調努伯斯城內的矛兵和萬
神祭司；如果她跟攻擊帝都有關，一開始就不需要說出求援的事情。」
這應該是對的。再說，月公主的確把所有叛變法師都殺掉了。
他再次向太陽公主行了鞠躬禮（仍然很笨拙），走出了房門，外面的守衛不
知道甚麼時候不見了。也許是去報告我的事情？加爾達沒有去數，但他一定已經
待了很長一段時間，遠超過預期的時間。為什麼沒有換班的衛兵？
但也許這樣正好，為太陽公主安排衛兵，這是一個找人幫忙的好理由。
加爾達在訓練場上找到了鐵舟十人隊長。他很高興能有多餘的工作可以用來
打發城堡內的時光（用他的話來說：閒到矛都快軟了）；當加爾達裝作不在意的
樣子詢問馬匹的事情時，也得到了好消息：原來亞龍千人隊居然還有一個領主授
權的專用馬廄！馬匹數量並不多，但也足夠讓太陽公主一路全速奔向帝國的任何
地方了。
鐵舟答應會讓他的十人隊輪流看顧太陽公主的房門。加爾達特地強調，如果
碰到了任何來自赤雲領主的麻煩，就派人來找他；地點會是......「房間裡，大
家都知道。」鐵舟聳肩說。我應該多出門走走。
太陽公主的計畫順利進行，而太陽還掛在天上，加爾達還趕得及在晚餐前去
找亞龍千人隊長。其實對加爾達來說，這名頭髮半白的菁英軍官才是他的第一選
擇。畢竟，只要能得到他的幫助，就不需要偷偷摸摸的準備，還可以光明正大的
帶走一切需要的物資。
「請回吧，我還必須去趕領主的晚宴。」亞龍．巴特桑在城堡裡的走道中眼
神嚴厲的看著加爾達。加爾達不認識他身邊的衛兵，為什麼他不從自己的千人隊
裡挑衛兵？
「是的，亞龍大人；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和您單獨商量，也許，晚上..
....？」加爾達只想要先約個時間而已，這畢竟不是甚麼可以公開討論的話題。
但亞龍明顯是真的很急著去晚宴，他說：「我不認為你能有甚麼事情值得和
我商量的，加爾達．塔蓋林桑。」說話中他抬了抬下巴，兩名原本跟在他身後的
衛兵立刻上前想架開加爾達。
就跟其他人一樣小力。「不，亞龍大人，這真的是重要的事情，是關於太陽
公主的。」加爾達其實不想要在赤雲領主的衛兵前面提到太陽公主，但他沒有選
擇。
「太陽公主無權命令我。」亞龍看到衛兵架不開加爾達，皺了下眉頭，衛兵
立刻回到他的身後；而他幹脆直接無視加爾達的存在走了過來。
加爾達為了避免被千人隊長撞上，只好一面後退一面說：「這不是命令，只
是商量而已；亞龍大人，我身為太陽護衛，必須執行太陽公主的......」
亞龍憤怒的大喊：「夠了！先是『將軍』，又是這個『太陽護衛』！我可再
也不會受你愚弄了！被幾塊上了金漆的盔甲給迷了眼睛，是我亞龍．巴特桑三十
年戰士生命的恥辱！」
加爾達一瞬間呆住了，差一點就要被亞龍給撞上；他急忙往一邊跳開，眼看
著白髮的千人隊長頭也不回的走遠。亞龍的衛兵經過加爾達時，他好像還看到他
們嘴邊掛著嘲弄的微笑。
好消息是：亞龍大人的確不再把我當作將軍了；壞消息是：亞龍大人認為我
是個騙子。
人的態度會在一年內變化的這麼劇烈嗎？加爾達卻也想不起來上次見面時的
千人隊長態度是甚麼樣子了。
別再想了。他再次這麼告訴自己。
太陽確實已經沉入地面，加爾達沒有去高階戰士的食堂，最後與亞龍的談話
過程顯然破壞了他的胃口。他疲累的（精神上，而不是身體上）回到自己的房間，
躺在那張恰好符合他身體大小的床上。
今天我已經做了很多事情了，也許比過去十個月做的都要多。他想著，也許
亞龍大人明天會更願意跟我談談。
但現在還有時間。也許我能做更多事？
他閉上眼睛，不是試圖陷入睡眠，就像他每個晚上都在嘗試的一樣；他反而
是陷入自己的腦海中，去感受，去尋找，去嗅聞......
有了，它們就在那裡，從帝都的方向一路延伸過來，數量更多了......距離
我們最近的是在......喔，不、不、不......喔，萬神在上、萬神在上！
加爾達猛的從床上彈了起來。從心底深處升起的惡寒浸透了他的全身，為他
腦海裡探索到的訊息而驚慌失措──
它們到處都是，就在城內，就在這裡！
沒有時間了。
（待續）
翰海．阿夸桑（Vastocean aquason），銅爐．胤尼桑（Bronzefurnace ignison），
晨露．莫恩多特（Morningdew Moonson）
預計再兩章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