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曆一千零三十四年十二月,威爾蘭
瓦列斯.羅梅洛是個平凡的高中生。他有一頭淡褐色的頭髮,算不上健壯的體格和人
畜無害的表情。走在路上不會有人注意到他,好像不存在也對世界毫無影響。
同時,他也是我們的主角。
高三的生活還有半年,他今天也像個平凡人一樣,早上八點出門,穿著補過的大衣來
到學校。天氣很冷,是暗示著接下來幾周可能時不時會降雪的溫度,不過瓦列斯的衣服也
不多,只能把自己裹緊一點,一是為了保暖,二是不想被找麻煩。
今天他運氣不錯,雖然街上的人都被冷風吹回家了,但他還是平安到了學校。
「大家早。」
打開教室的門,瓦列斯開朗的和教室裡的同學們打了招呼。教室裡的人不多,四十幾
個座位只有十幾個人。
一名同學苦笑著和他打招呼。
「喔,早啊,瓦列斯。今天沒被搶嗎?」
「早安,克拉克。我沒事。」
「運氣不錯嘛。」
「大概是他們早就知道我身上不會帶錢了。冷死人了。」
瓦列斯把書包放在座位旁邊,坐下搓起手來。
另一名戴眼鏡的同學轉過頭來,撐著頭說。
「不是那個原因吧,難不成你沒帶錢被搶的次數還少了嗎?」
「不然你想說什麼?」
「冬季運動會阿,冬季運動會。你沒發現你最近都沒被搶?」
那個同學指著自己桌上的報紙,他的父親是間小報社的主管,所以每天帶一份報紙過
來也成了他的工作。
冬季運動會就要開始!看到那斗大的標題,瓦列斯忍不住感嘆。
「冬季運動會啊……」
照片裡是最近才完工的大體育場,翠綠的草皮整齊到看不出來是天然的,就連座椅看
起來都閃閃發亮。照片的中心是一個西裝筆挺的政府高官正在視察,不管怎樣,那是個他
無法想像的世界。
「我爸說警察為了這次的運動會繃緊了皮,總不能讓外國人遭到什麼意外,不然國家
形象就毀了。所以最近烏鴉也會低調一點吧,要是惹出事來,警察也沒得罩他們。」
「運動會在哪裡辦啊?」
克拉克好奇的問。
「下個月在布靈頓,所以才好啊。」
「布靈頓啊……」
瓦列斯感嘆的說,布靈頓是威爾蘭首都,也是世界首屈一指的大城市。至於他們所住
的小鎮,叫做立丁,就在布靈頓市外二十公里。這個說長不長的距離,讓這裡成了觀光客
可能駐足的地方,連帶的也成為治安重點區域。
「我從來沒去過。」
「怎麼,你想去看嗎?冬季運動會。」
「沒錢。」
瓦列斯聳聳肩,別說門票錢了,連車票錢都沒有。
「就算有錢也不會去看就是了,我寧願多買幾本書。」
「你還真是老樣子啊……偶爾浪漫一次嘛。」
「我享受運動會帶來的和平就夠了,一個月耶,大家不高興嗎?」
「吵死了,別把我們跟你算在一起啊,傻子。」
一枝鉛筆飛過來,打在瓦列斯額頭上,擦破表皮,讓幾滴鮮血流下。那個聲音,瓦列
斯不用看也知道是奧林。旁邊的克拉克和羅威爾皺起眉頭,但是都不敢說些什麼。他們都
還記得一張被砸成碎片的椅子,和被那張椅子打到全身骨折某個人。
能夠正眼看過去的只有瓦列斯而已,只看到奧林帶著嗜血的笑容看著這邊。
「有錯嗎?」
「的確不能算一起,不過烏鴉不在街上遊蕩,我覺得對大家來說都是件該高興的事。
」
「哼,我才不怕他們,有本事就放馬過來。」
「閉嘴,通通給我滾回自己的位子上,都沒聽見上課鐘是不是?」
當他們還在交談的時候,班導師走進了教室。幾個人偷偷看了一下表,距離上課還有
六分鐘,不過班導師說上課鈴響了就是上課鈴響了。他們並不想挑戰老師權威,於是乖乖
被罵回位子上。
等所有人都就定位,導師也終於從他散了滿桌的資料裡面找到點名簿的時候,上課鈴
才終於響起。而他像是什麼都沒聽見一樣開始點名。
「應到三十五,實到十四,你們還真是老樣子的廢物班級啊……算了。」
實到應該是十五才對,不過沒人反駁也沒人提醒,不然實到就會變成十四。導師隨便
點過之後,把點名簿扔到一邊,開始宣布事情:
「有件事情要跟你們宣布,你們自己跟那些沒來的人講。」
他清了清喉嚨。
「我們班有轉學生。」
同學們開始騷動起來,半是好奇,半是疑惑。高三都快過一半了,竟然還會有人在這
種時候轉學過來,每個人都不禁猜測起背後的緣故。
「給我閉嘴。聽好,人家是外國人,不要給我失禮了。要是出什麼狀況,你們就死定
了,連沒來的通通都死定了。進來。」
說完,導師提高音量往外面喊了一聲,一個人影就俐落地推門而入。她最顯眼的是一
頭及腰黑髮,大衣下穿的是短裙和襯衫,異國的臉孔看起來比相應的年紀還輕,散發出來
的氣質卻十分成熟。她是一名東方人,大概是百岳或是大呂,不過瓦列斯並沒有分辨這兩
個國家的能力。
十分漂亮,大概是走在街上會讓人回頭多看兩眼的程度,瓦列斯現在沒走在街上,所
以多看了好幾眼。唯一的遺憾是她似乎沒有面帶微笑的習慣,讓她看起來有點冷漠。
她在黑板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字跡十分工整。
「初次見面,我的名字是片倉靜。因為家裡的緣故而搬到這裡。在這最後的半年,請
多多指教了。」
靜說著一口流利的威爾蘭文,而且還沒有腔調。隨後她淺淺的一鞠躬,就算打完招呼
。導師還在確認前面一大堆空位到底哪個是沒有人坐的,沒人說話,沉默就這樣持續了三
十秒,直到班導師發起脾氣為止。
「啊,煩死了。羅梅洛!」
「啊,是!」
聽到自己被叫到,瓦列斯連忙舉手應答。
「你左邊的空位有沒有人坐。」
「有,那是拉姆錫的位子。」
「把它搬到最後面去,再去搬一張空的過來。拉姆錫來了就跟他說他換位子了,這事
就交給你了喔。」
「啊,是…」
實際上瓦列斯一點都不想做這件事。不過在以後遭受毫無道理的暴力和現在遭受毫無
道理的暴力之間,他選擇了前者。
拉姆錫的位子裡面放了許多雜物,讓瓦列斯搬得相當吃力。而全班十幾個人好像看他
耍猴戲一樣只是在旁邊看。過了三十秒,才終於有人伸出援手。
而且還是那個原本不屬於這個班級的人。
「我來幫你吧,羅梅洛同學。」
「啊,謝謝…」
靜的力量比想像的還要大,瓦列斯幾乎沒有出到什麼力氣。兩人就這樣把笨重的桌椅
連內容物拖到了後方,再拉了一套沒人使用的回原地。
而班導師則是看著兩人,笑了起來。
「喔,看來你們兩個很快就打好關係了嘛。那就這樣吧,羅梅洛,這幾天就由你負責
照顧片倉了。不管是學校或是立丁的任何事情,沒問題吧?片倉,你有什麼不懂的問題,
問羅梅洛就對了。」
「啊,是……」
雖然瓦列斯不會不願意和這麼漂亮的女性相處,不過無緣無故的就被指派工作,果然
不是什麼愉快的事。瓦列斯以十分複雜的表情回答,同時坐回自己的位子。
而這個表情沒有逃過靜的眼睛。
當第一堂的化學老師走進來,瓦列斯無奈地找起課本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桌上多了張
紙條。
瓦列斯看了看忙著寫板書的老師,然後偷偷把紙條打開。
『如果你不想要的話,我一個人也應付得來。』
瓦列斯抬起一邊眉毛,轉過頭發現靜剛好在看他,對他點了點頭。
不過他沒回應,班級裡人數已經夠少的了,他可沒有自信上課傳紙條不會被抓出來罵
,就決定等下課再說。心神不寧的五十分鐘感覺起來十分漫長,終於在鐘想的時候鬆了一
口氣。
「片倉同──」
「片倉!妳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啊!」
在瓦列斯說完之前,好幾個人已經圍了上來。不管是誰都對靜感到興趣,就連那個奧
林也過來湊熱鬧。
「妳以前住的地方──」
「我知道有間不錯的甜點店──」
「靜──」
「片倉──」
「抱歉,我有話要和羅梅洛同學說。」
靜的一句話就讓所有人安靜下來,沒有慌忙或是委婉,只是確實的表明這件事實,不
容否定。然後就在眾人注目之下,她轉過頭來。
「我們出去說吧。」
「可以,不過下一節在教堂,我們邊走邊說吧。」
「教堂?」
「嗯,我路上跟妳解釋。」
瓦列斯努力擺出專業微笑,不然旁邊那群人的威脅眼神已經夠讓他胃痛的了。
兩個人拿著包包走出教室後,瓦列斯忍不住嘆了口氣。
「……如果你不想帶我的話,真的不用被我添麻煩,沒關係的。」
「嗯?啊──不是,妳誤會了。雖然被硬塞工作,我還沒有沒良心到會把人丟在人生
地不熟的地方。嘆氣是另一回事。」
「喔,喔喔?那……你可以幫我介紹環境嗎?」
「嗯?我就是這個意思啊?」
瓦列斯疑惑了一下,不過想想搞不好是靜的威爾蘭文沒想像中好,就沒問下去。
「那真是太好了。」
靜鬆了一口氣。
「嗯,雖然有很多可以講的。不過先解釋眼前的事情吧,下一堂課是神學,在教堂上
。妳以前的國家有嗎?神學課。」
「呃……嗯……我沒上過。」
「好吧。總之就是聽神父講道,背背聖經。就在那裡,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得到。」
瓦列斯往走廊外指去,剛好可以看見一棟尖頂的小建築,還有豎立在上面的逆十字。
「講道的神父莫名的很喜歡和人互動,妳剛轉學過來,今天可能會找上妳。」
「找……找我嗎?這就糟了,我對教會那一套沒有很熟……」
靜有點焦慮地說。
「不知道的妳就說不知道就行了,他只是很喜歡和人互動而已,不會勉強別人。就算
考試零分他也不會在意。」
「喔、喔喔……好。」
靜看起來還是有點不安,看了這樣子的她,瓦列斯忍不住問:
「妳……是討厭教會的那邊?」
「呃、可以說我沒有那麼喜歡。」
「是嗎。」
看靜語帶保留,瓦列斯決定不繼續問。就算教會這幾年的影響力沒這麼大,仍然是不
可挑戰的權威,少說一點有時是為了明哲保身。瓦列斯決定講一些更事務性的話題:
「妳拿到課表了嗎?」
「不,我什麼都不知道……我還以為我們整天都會在教室裡面。」
「至少神學和體育不會,還有些音樂課和實驗課。等等我們要上兩個小時的神學,然
後吃午飯,接著下午上兩節數學課和一節文學課……不,我看我中午抄一份給妳吧。」
「謝謝你。」
「份內工作而已,走這邊。」
他們下到一樓之後,走小路穿過庭園來到教堂門口。由於他們是甩掉班上其他人來的
,他們是第一個,大意失策讓瓦列斯在心裡啐了一口。
在教壇前的是個微胖的中年男性,看到他們進來,睜大眼睛,隨後顯露出大大的笑容
。
「喔喔,妳就是那位傳聞中的轉學生嗎?」
「啊,是的。我叫片倉靜。」
「我是葛雷果神父,雖然和我們只會相處半年,不過有遇到任何困難都可以來找我。
」
葛雷果和善的和靜握手。
「對了,靜同學。我不清楚東方的教育是什麼樣的,你們有受神學的教育嗎?」
「呃、不,我沒怎麼上過這方面的課……」
「啊,原來如此,那麼難得有這個機會,我們就從頭開始吧。」
「可是不會耽誤到其他同學的進度嗎?」
靜含蓄地問。
「進度?不不,聖經是神的教誨,不斷鑽研,在人生的不同階段會有不同體悟的。神
學從來沒有壓力,僅僅教化而矣,像是旁邊的瓦列斯從來就沒在聽,不過他還是考一百分
。」
「咦?羅梅洛同學你……」
「考試而已,很簡單的。」
瓦列斯無可奈何地說。這個時候,其他同學也都陸續進來了,對神父的問好打斷了他
們的閒聊。瓦列斯趁這個機會跑去最後面的角落,靜猶豫了一下,選了個中間一點的位置
。
隨著鐘響,葛雷果站到了教壇前,對著所有人開口:
「今天,我們有了新的朋友。這是件好事,新的刺激,新的競爭,可以讓我們重新審
視我們自身,更加精進。神一定也會因此高興的。
不過在講道之前,我們得先從歷史開始。
在遙遠的古代,人類曾經有兩位神明。
善之神說,人應該犧牲自我,成全他人。只有合作才能讓人類超越自身,群體的提升
將恩澤至個人的提升,讓弱者受拉拔,讓人類進入下一個境界。
惡之神說,人應該犧牲他人,成全自我。只有競爭才能讓人類超越自身,自我的突破
將集合成群體的突破,就讓弱者死亡,讓人類進入下一個境界。
雙神決定了,兩者只得其一,能成為人類的神。
雙神的決戰撼動了世界,也決定了人類的方向。在最後,善神被惡神撕成了碎片,散
落在這世界的各個角落。而惡神,則是坐上了唯一的神座,永遠的俯看著我們。阿們。」
說完,葛雷果重重的雙手合十,瞬間,周圍綻放的鮮花凋零。這是他的能力,他所受
的賜福,是神的力量。
「神賜與我們力量,就是為了讓我們完成我們的使命。我們必不辜負祂的期待,追求
自身的突破。神說,祂要看見每一個心靈成熟的孩子,並為他們親自評定素質。讓有天分
的獲得力量,讓平庸的永遠平庸。」
在威爾蘭,每個人在十二歲的時候,都會被帶往教會,接受洗禮。被判定為惡的人,
將從惡神那裡獲得祝福,獲得各不相同的力量,這些力量被通稱為能力。
例如,奔跑的速度可以一瞬間爆發;例如,看得見風的流向;例如,能夠呼喚出炙熱
的火焰。
這些能力被視為他們的一部分,當然,也和人類的其他部分一樣,可以在任何場合,
以任何想要的方式展現出來。於是惡人們成為了運動健將,空戰王牌,求生專家,在各種
領域發光發熱。
而沒有能力的善人們,則注定是被踩在腳下的那一邊。
「喔,說到這裡,我知道各位也許很好奇靜同學有什麼樣的能力。不過依規定我是不
能幫大家問的,所以請大家自己加油吧。」
葛雷果笑了笑,重新翻開聖經。
「啊,第一章。第一章是我最喜歡的章節,也是最難理解的章節。第三節『要為惡,
必先承認自己為惡』。你們也許都以為自己很瞭解了,不過相信我,你們沒有。讓我講個
故事給大家聽吧。」
葛雷果將聖經闔起,以輕鬆的態度靠在教壇上。
「大家都知道錢是個好東西,錢啊,真的是個好東西。大家都想要錢,而錢就在我們
這麼說著的時候,變成了更好的東西。不管是賄賂、施捨或是放高利貸都很好用,尤其是
那些政治家,常常有缺錢的向我來借,我也毫不保留地借給他們,賣他們些人情。啊,大
家別出去亂講啊,這稍稍有點踩在灰色地帶。
我要說的是幾個禮拜前,一個孤兒院的事情。那是另一名神父經營的,我和那名神父
是舊識。前幾個禮拜他來找我,請我幫忙,說他的孤兒院快被拆了。
孤兒院快被拆了?這讓我挺驚訝的。我那個朋友雖然不是什麼鋒芒畢露的狠角色,該
做事的時候還是會做。這樣的他竟然會受到威脅,倒底是怎麼回事,我就問了個清楚。
原來,是有個孤兒在外面被欺負。為了交朋友要請客,而和別人借了錢。而一些高利
貸看準了我朋友的土地,朝他下手。恐嚇幾次之後,強迫他偷了孤兒院裡面的土地權狀,
還偷了我朋友的章去蓋。簡直就是一群機掰人。
好吧,所以照法律,土地和孤兒院都是他們的了,他們要幹嘛就幹嘛。我朋友雖然有
本事一個人幹爆他們,不過他們找了法院來執行,他沒轍,只好找我幫忙。
我就找了我的門路,剛好,有幾個和我借錢的市議員負責這部分。我就請他們搓了一
搓,然後土地權狀就無效啦,發了一張新的啦。事情就這樣結束──才沒那麼簡單。
我和我朋友決定一勞永逸的解決他們,衝進他們的老巢把他們家抄了。這群人真的該
死,用這種手段來對付小孩子。所以我扁人的時候也下手重了一點。結果一個傢伙快被我
打死的時候,你們知道他怎麼說?
『你跟我有什麼不一樣?你不也是用錢去威脅議員?這樣你不是兩套標準嗎?』
那你們知道我怎麼做嗎?你們會怎麼做,例如,靜同學?」
忽然被點到名,靜嚇了一跳。
「欸?我、我嗎?」
「對。對方是個機掰人,用威脅的手段想要強奪土地。而我用了同樣的手段把土地拿
回來,所以他說我沒資格制裁他。妳會怎麼做?或是其他人,有人想要分享自己會怎麼做
的嗎?」
「是我的話……我不知道,也許他說的也有道理──」
靜猶豫了一下,決定這麼回答。
葛雷果則是滿意的點點頭:
「嗯,也許大部分的人都會這麼作。不過呢,我直接從正面給他一拳,把他扔到海裡
,沒有任何迷惘,因為我就是兩套標準。這就應證了主所說的,承認自己為惡,自己不公
正,承認自己就是自私,就是要這麼作。最後,問心無愧的揮拳,之後這個世界上就少了
一個機掰人了。」
他得意地說著,翻著聖經念著那些相對應的經文。神學課就在他的小故事之中持續了
兩個小時,最後在神父帶領的祈禱之中結束。
午休的鐘一響,學生們紛紛起身離開。靜四處張望了一下,趕在其他人找上她之前找
到瓦列斯。瓦列斯正從後排離開,好像一秒都不想多待一樣,臉色不怎麼好看。一出教堂
,就在旁邊的石凳子上坐下。
靜連忙趕上去關心他:
「羅梅洛同學,你還好嗎?」
「啊,片倉。妳不用擔心,他一直都是這個樣子。」
一個戴眼鏡的女學生從後面說,隨後走到瓦列斯旁邊。
「要喝水嗎?」
「不用,我冷靜一下就好。」
「那你要吃午餐?」
「等等再吃。桃樂絲,妳幫我帶片倉同學去一下福利社,跟她說一下有什麼可以吃的
。」
「好喔沒問題,我們走吧片倉。」
桃樂絲看了靜一眼,往福利社的方向比了比,但是靜沒有動。
「等一下。這樣不對吧!他看起來隨時都會昏倒的樣子,真的不用去醫務室嗎?」
「不,不用管我,休息一下就行。」
「……那我在這邊等你。抱歉,查林頓同學,妳的好意我心領了。」
「她這麼說耶,怎麼辦,瓦列斯?」
桃樂絲歪著頭問,看起來也沒有特別困擾。
「隨便吧。」
「那我就先走了喔。」
桃樂絲離開,陸續從教堂裡出來的同學們也一個個離去。其中不乏有人約靜一起吃飯
的,不過全部都被拒絕了。
等到人都走光,瓦列斯還坐在那。靜看著周圍,稍微焦躁起來。
「為什麼大家都好像不在乎一樣……」
「我比較好奇為什麼妳在乎。」
瓦列斯的喘息好了一點,抬起頭來看靜。
「就放著弱者去死吧,惡神不是這麼說的嗎?還是說,妳……其實是無能力者?」
「……要說的話,我是善人沒錯。」
善人,無能力者,食物鏈的底端。為了不被欺負,許多人學會了虛張聲勢,像靜這樣
乾脆承認的人不多。
「是嗎。」
瓦列斯點點頭,站起身來,伸出右手。
「我也是善人。」
「你也是……嗎?」
現在想想也是理所當然的,被使喚成那樣都沒意見的除了善人也不會有別的了。
瓦列斯搖搖頭,打起精神:
「嗯,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就是了。我休息夠了,我們走吧。妳有帶午餐嗎?」
「沒有,我以為學校會有東西吃。」
「有是有,我不確定和妳的口味。在威爾蘭,午餐大多是三明治或麵包,福利社附設
的食堂會有比較正式的午餐,夠便宜不過不怎麼好吃。」
「羅梅洛同學你呢?」
「……」
瓦列斯下意識的保護了自己的包包,讓靜又氣又笑:
「不會搶你的東西吃啦,好奇而已啦。以我的常識,午餐應該是可以談論的話題吧?
」
「……是呢,畢竟是善人嘛。午餐,很寒酸,只有這樣而已。」
瓦列斯把自己的花生三明治拿出來,裡面除了花生醬就只有起司了,真的很寒酸。靜
都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面對初次見面的同學說要請吃飯好像也不太合適。
「別在意,這意外的cp值很高。比起這個,我們先去福利社吧,妳應該至少有帶錢?
」
「有。」
「那我們走吧。」
兩人接在人潮之後往福利社走去。福利社不小,一半的空間擺設了桌椅,兼有食堂的
功能。由於這是間小學校,所有學生都住在鎮上,所以沒甚麼獨立食堂的必要,就變成這
個樣子。
他們來晚了一步,自助餐大部分的菜都已經沒有了,靜就挑了三個麵包,和瓦列斯並
肩坐在桌邊吃著。很多人看著他們,竊竊私語。不過這個組合實在太過奇異,沒人過來打
招呼。
「嗯……」
「怎麼了?」
「不,沒事。」
「沒事就好。拿去,這是一個禮拜的課表。」
早早吃完,瓦列斯隨便翻出筆記本,抄了一份課表給靜,靜就一邊吃一邊看。上課這
檔子事應該到哪個國家都一樣,需要注意的是非學術的課程。
「你們的體育課怎麼上?」
「我們學校沒有選修這麼好的事,大家都踢足球,我負責在旁邊看。」
「我是說換衣服之類的……」
「有更衣室,妳可以自己帶體育服來換。直接穿過來也沒關係,妳也知道,我們學校
沒制服。」
瓦列斯歪了歪頭。
「不過,妳想要上場?」
「啊,我是這麼打算。還是有什麼不行的嗎?」
「沒有不行,不過一個無能力者想上場很少見。能力者裡面多的是六十碼射門或是從
三公尺外鏟球的傢伙。」
「嗯……這麼說,我連規則都不是很熟悉。不過體育課而已,不用那麼認真吧。」
「是沒有到想成為職業選手那麼認真,不過比賽大家還是想贏的。」
再說下去好像就變成勸退了,瓦列斯決定結束這個話題。
「我不會阻止妳就是,我朋友裡面也有幾個體力超級好的會上場,數量不多。放學後
也有足球社……不過都高三了,加社團搞不好有點困難。」
「啊,不,我只是想在上課的時候活動活動身體而已,並不是喜歡踢足球。」
「是嗎?那我就不多說了。」
瓦列斯看靜也吃完午飯,又看了看時間:
「午休還有三十分鐘,我可以現在帶妳去校園晃一圈。要去嗎?」
「不,我還有些事要出去一趟。你不麻煩的話,放學後可以嗎?」
「我沒問題。那……我就先回教室了,妳知道路吧。」
「我知道,待會見。」
靜禮貌的向他道別,兩人就在這邊分頭。瓦列斯看著她往門口走去,心理猶豫了一陣
子,起來找上另一邊吃飯的克拉克。
「轉學生片倉是善人,我覺得我還是跟著她一下。要是我沒回來,跟我妹說我愛她。
」
「醒醒吧,你沒有妹妹了。」
克拉克開著沒良心的玩笑,和旁邊的桃樂絲揮手要他放心去。瓦列斯就拎了自己的東
西,快步跟著靜離開的方向走。靜走得很快,已經拉到用喊的也聽不見的距離。瓦列斯只
好小跑步跟上,隱約看著她往校門口的地方走。然而,他一路跟著,卻在出了校門之後,
兩邊的街道都沒有看見她的身影。
「片倉同學?」
瓦列斯左顧右盼了一陣子,鼓起勇氣加大音量。
「片倉同學?」
沒有回應,瓦列斯只能抱著不安的心情在校門前打轉。
「應該……不會出事吧。應該。應該……唔,可惡,什麼體諒和禮節啊……喂,片倉
!」
「怎麼了?」
「哇喔!?」
被後面突然的聲音傳來,瓦列斯嚇到跳到對街去,靠在牆上。
「妳、妳怎麼在那裡啊,片倉同學,我還以為妳出校門了。」
「嗯?我沒有啊。還有片倉就好了,你不覺得片倉同學很長嗎?」
靜伸出手,把瓦列斯拉離牆壁,幫他拍了拍髒掉的肩膀,比起剛才的態度,好像更友
善了一點。
「羅梅洛同學也很長阿,羅梅洛就好。」
「好,羅梅洛。你找我有事?」
「啊,呃,沒事。只是……好奇而已,對,好奇妳中午三十分鐘想做什麼,就跟蹤妳
了,對不起。」
「喔?好奇啊。」
靜半笑著看著他,讓瓦列斯有種不好的預感。
「嗯,好奇而已。」
「是嗎?那就當是這樣吧,羅梅洛。對了,下午的事啊,除了學校裡面,學校外面也
可以幫我介紹嗎?例如說有什麼區域絕對不能去之類的。」
「沒問題!我還怕妳會迷路然後一去不回呢。」
瓦列斯拼命點頭。
「一去不回……這裡的治安有這麼糟糕嗎?」
「有這麼糟糕。」
「是喔……?唔,時間也差不多了,剩下的我放學再問你好了?」
「好。」
瓦列斯鬆了口氣,兩人回到教室,剛好碰到上課鐘響,坐回座位之後,他才慢慢冷靜
下來。下午的課程讓他暫時放鬆了一段時間,等到放學的鐘響了,他才回神。
沒有能力的瓦列斯沒有加入社團,鐘一響,他就開始收書包,和平常不一樣的是今天
還得等靜。
不過理所當然的,又有一堆人圍上來找她聊天。瓦列斯看了他們一眼,就把自己的書
拿出來看,還為了不被人群擠到,自己挪了一格。
這群人的話題終於在半個小時後才告一個段落,等到教室裡都沒有人了,只剩下他們
兩個,靜才開口:
「久等了,羅梅洛。」
「早就猜到會這樣了所以沒有等,要走了嗎?」
「嗯,走吧。」
瓦列斯帶著靜繞了一圈不算大的學校,從他們早上也去過的教堂開始,一個個介紹。
靜還拿出了筆記本來記錄,讓瓦列斯覺得是不是太認真了點。
他們只花了不到一個小時就把整個校園介紹完畢,教堂、福利社、體育館、辦公室、
音樂室、前後門和水池等等學生間常用的地標。最後為了安全起見,瓦列斯還帶她到了體
育館後面的變電所。
「這裡,雖然現在沒有人,不過還是不要常來比較好。」
「嗯……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
靜看著滿地的菸頭,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往操場的方向被體育館擋住,往教室的方向
被變電所擋住。只要走裡面一點,從外面就看不到狀況。
「通常只有翹課的人會過來,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們人很多嗎?」
「不知道,我沒有特別注意。一次都三四個吧,也聽說過他們搶位子的。妳看那邊還
有血跡。」
「嗚喔……知道了,我會避開這裡。」
靜在筆記本上寫了幾個字,寫著寫著,看到旁邊一大片的筆記,靜忽然有個感想。
「羅梅洛,你知道不少事情耶?」
「不少,是指?」
「學校裡的事啊,我在我上一間學校可不知道這麼多。」
「啊,那是當然的。我又沒有能力,只能多靠情報生存了。某種意義上老師叫我回答
妳的問題也是沒做錯啦,雖然他還是個王八蛋。」
瓦列斯看起來有點高興。
「那,學校外面也是?」
「當然,我又不住學校,總是要回家的。所以妳有什麼特別想知道的,我可以現在告
訴妳,不然……」
他想了一想,又看了看錶,現在已經過了五點了,時間不多。
「我也不能講太多,不然片倉妳住在哪一區?我跟妳講講附近的狀況,還有哪裡不能
走的。」
「我嗎,我家在格威爾區那一帶。」
「啊,格威爾區嗎?想想也是。」
格威爾區是這個小鎮上面中產階級的住區,居民大多是喀爾普工廠的低階主管或是高
級工人。由於這個鎮上並沒有幾個有錢人,這個區域實質上是城市裡最高級的一塊,街道
也十分乾淨。靜又是外國人又是剛搬過來,瓦列斯早該想到她的生活環境應該不錯。
「那邊環境還算安全,至少比我住的地方好不少,但還是有幾個比較要注意的。片倉
,妳現在要回家?」
「嗯。」
「那我跟妳到附近吧,只是要跟妳說說那一帶的狀況,沒有要看妳家在哪。」
「我也沒有那麼想要隱瞞啦……好啊,走吧。」
格威爾區離這裡不遠,畢竟是高級區域,在接近中心的地區也是理所當然的。他們走
路過去(反正瓦列斯也沒有走路以外的經費)。
「對了,羅梅洛。你知道班上或學校裡面有什麼可以信賴的人嗎?」
走在路上,靜找了個新的話題。
「可以信賴?這問題還挺特別的。」
「啊,沒什麼深意。今天好多人找我聊天,我還搞不清楚誰是誰。要是可以從誰開始
就好了。」
「原來如此。」
瓦列斯點了點頭。
「班上的善人有我、艾維斯、克拉克、羅威爾、桃樂絲和貝塔。妳有問題不知道要找
誰幫忙的話,可以找她們。他們要是有空應該都會幫妳,就算沒空也不會騙妳。對了,我
剛剛說的是名字,我需要講姓嗎?」
「喔,不用。」
「嗯。至於其他班級,我應該也都知道,像是一班有席格黎德、奧拉…」
瓦列斯一口氣洋洋灑灑地說了二十幾個名字,他們所在的克奈普高中一個年級有三百
個人,無能力者就有快六十個。
他說到一半才回過神來,想起來這些人靜大概一輩子都不會接觸到。
「啊,抱歉,就算和妳說這麼多,妳也認不出來他們的長相吧。」
「不會、不會!都是很有用的消息。」
靜也愣了一下,才慌忙把筆記本放下。
「至少知道有誰可以相信。」
「嗯,不過雖然我這麼說。還是小心一點為好,畢竟我也會被騙。以前,六班的海西
就一直裝成好人,私底下到處偷東西。我的錢包有兩次掉了,應該也是他做的。」
「以前?那他現在怎麼了?」
「死掉了。」
「欸?」
靜從早上到現在第一次失態,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他偷到不該偷的對象了,就被對方殺死。」
「是…誰?」
「這個嘛,我順便解釋比較快。」
講到一半,瓦列斯停了下來。兩人已經來到了格威爾區的邊緣。整齊的柏油路、乾淨
的人行道、粉刷過的住家與店家、還有打扮得體的行人。看起來就像一線城市的一部分,
瓦列斯的破大衣在這裡格格不入。
但是隔了兩條街,可就不是這種狀況。
「看那裡。」
瓦列斯指往一旁的小巷。一眼看過去是施工鷹架擋住的死路,實際上則是通往無法地
帶的髒亂入口。只要推開那些紙箱和垃圾桶進入,沿著路走就可以抵達惡名昭彰的貝特克
區。
「貝特克區,上薩克森區,下薩克森區,教堂區。這四個區連在一起,佔了整個城市
的三分之一。裡面都是些不良分子,不良少年、小混混、到有規模的黑幫都有,其中最大
的一個組織,叫做烏鴉。」
「烏鴉……好像有聽過。」
「可能我們早上講話或多或少有提到吧。烏鴉平時以販毒為主,不過鎮上的壞事都可
以算在他們頭上。搶劫、強姦、竊道殺人、尋仇,就算不在那三個區域,還是不要太靠近
暗巷比較好,眼神也別和他們對上。剛剛說的海西就是這樣,偷到了他們的人,然後就活
活被打死,下午兩點,就在街上。」
「怎麼會這樣?這也…太誇張了。警察呢?」
「立丁的警察只負責領薪水,從政府那邊,還有從烏鴉那邊。」
靜睜大了眼睛,好像沒有思考過自己來到的竟然是這種地方。看她的表情,瓦列斯只
能同意。
「烏鴉的勢力很大的。我沒有確實求證過,但聽說連國會議員他們都小有門路。雖然
說,最近要舉辦冬季運動會他們可能會安分一點,但是我不覺得他們會真的委屈自己。」
「我明白了。但是如果我真的非得進去的話。」
「就算那樣也不要進去。那不叫冒生命危險,那叫做自殺。」
「好、好。」
瓦列斯一邊往靜靠一邊講,讓她舉起雙手,不停後退。
「……對不起,我太激動了。我痛恨他們。」
「沒關係。但是,巨大的黑幫組織嗎……他們有什麼值得注意的?」
「妳為什麼想知道?不要和他們扯上關係不就好了嗎?」
瓦列斯的語氣變得尖銳,靜輕輕搖晃雙手,要他冷靜一點。
「只能多靠情報生存,不是嗎?我只是想知道而已,我不會做什麼。」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羅梅洛。」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羅梅洛?嘿,羅梅洛!」
靜晃了他的腦袋,瓦列斯才回神。
「有聖戰士,他們有聖戰士,他們的首領聘請了一名聖戰士來當保鑣然後那個人──
」
「夠了,別說了,我不該問的。」
靜知道自己踩到了地雷。瓦列斯止不住的後退,就算退到牆邊,還在拼命將自己的身
體往牆上擠。靜直接按住了瓦列斯的雙手,將自己的臉湊到他面前。才讓他停止下來。
「拜託,別說了。我只要知道哪裡不能去就好,就這樣就好,好嗎?」
「……對、對不起。」
瞳孔與瞳孔之間不到十公分,瓦列斯在對方的眼中看見自己,才冷靜下來。他道了歉
,拉近的距離讓他忍不住把視線別開。
在確定他恢復理智之後,靜終於放開他。
「不,我才要說對不起。我們去那邊坐一下吧。」
她指著路邊的一張長椅。
「…嗯。」
兩人走到長椅坐下。聊著聊著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路燈也慢慢亮起,街上的行人
匆忙趕回溫暖的家,沒有人多看他們一眼。
(啊……搞砸了。)
靜雙手摀著臉,從指縫間偷看瓦列斯。瓦列斯臉色蒼白,想起了不好的回憶,一點在
乎靜的餘裕都沒有。
「……你還好吧?要不要先回家休息?」
「不用,我已經好了。我快速帶過要注意的地方吧,妳千萬要小心。」
「啊,好的。」
瓦列斯終於冷靜下來,快步在格威爾區的街道上走過,指出每一條會通往危險區域的
道路。在區域的邊緣也有一些龍蛇混雜的酒吧,畢竟這裡是高級區域,惡人特別多,區分
他們與烏鴉的只有水準高低而已,而那並不是一條很明確的界線。
瓦列斯一口氣講了四十分鐘,講到開始喘氣。
「好了,今天就講到這裡吧。我有點累了,抱歉我得走了。」
「需要我送你嗎?」
靜還是有點擔心。
「不用啦,我說了我已經好了吧,我先走了。」
「嗯,今天謝謝你的幫忙。」
「不客氣。」
瓦列斯對靜揮了揮手,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而靜就待在原地,直到看不見瓦列斯為
止。
其實靜家就在旁邊。她轉了身就爬著加裝的鐵梯上樓,腳步聲咚咚咚的十分響亮,拿
來當警報用剛好。她拿出生鏽的鑰匙開門,不過轉到第二下就發現門沒有鎖。
靜皺了皺眉,想著會不會才來沒幾天就被偷,不過在這空想也不是辦法,她直接轉開
門把,往裡面打招呼。
「德馬雷,你回來了?」
「啊,小靜喔,歡迎回來。」
客廳的燈開著,暖氣也開著,不過聲音從更裡面的地方傳來。靜探了頭進他們兩個人
的房間,看到懶散的同居人趴在床上一動也不動,衣衫不整的只有上衣和內褲。
「你在幹嘛啊?還有為什麼會這麼早回來,不是說要應酬到九點?」
「我錯了,這裡的人不應酬……我稍微晃了晃,就回來想之後要怎麼辦了。」
「你確定不是回來睡覺嗎?」
「不是啦。我有在想的好不好。」
德馬雷從床上爬起來,盤腿坐好。
「我已經想好方法了,明天開始努力。再怎麼樣應該都比妳那邊快啦,不用擔心。」
「當社會人真好,我這裡還要花一段時間。」
「怎麼,學校生活遇到麻煩了嗎?今天過得怎麼樣?」
靜一邊聽德馬雷的問題,一邊把包包放在角落,給自己到了杯茶,坐在扶手椅上跟他
說話:
「還好……不過有點奇怪。」
「怎麼說?」
「我也不知道。班上的同學很友善,老師也不會刁難,還有一個好心的同學幫我熟悉
環境。我已經拿到二十幾個無能力者的名字了。」
「那不是超級順利嗎?一間學校有多少人?」
「大概一千左右,照比例算,無能力者大概兩百左右。」
「那就十分之一啦,兩個禮拜就可以回去啦。」
德馬雷說完又躺回床上。
「就是這麼順利才讓我覺得奇怪好嗎……還有,那個好心的同學把這座城市講得很危
險,害我有點緊張。」
「危險,會嗎?我今天沒特別感覺到?」
「聽說是冬運讓治安好了一點。對了,我這裡有鎮上黑道的新情報。」
「我洗耳恭聽。」
德馬雷今天完全沒在意這方面的事,工廠的工作比他想像得單調且忙碌,他今天幾乎
是無功而返。
「城裡的黑道只有一支稱霸,叫做烏鴉,平常除了在地盤裡面活動還會上街,聽羅梅
洛說會搶劫之類的。最重要的是,有聖戰士。」
「聖戰士?」
聽到關鍵字,德馬雷瞇起眼睛。
「誰的?」
「這我就沒問了。羅梅洛……就是我說的那個很友善的同學。他相當怕他們,我不確
定是他個人問題,或是烏鴉真的有這麼危險。總之我沒問下去,我問下去他大概也不知道
。」
「嗯……好吧,我注意一下。比起這個,這件事妳報告了沒?」
「還沒有,我剛剛才知道的。你定時聯絡過了嗎?」
「沒,還有一個小時。」
「那等等我順便說一聲,看看要不要順手把他幹掉算了。」
「喔?」
「幹嘛。」
德馬雷的喔聽起來不懷好意,讓靜瞇起眼睛。
「沒事,只是很少聽到妳會主動想把哪個聖戰士幹掉?怎麼,妳很喜歡那個羅梅洛?
」
「不討厭,這傢伙還挺可愛的。中午我去打電話報告的時候發現他跟蹤我,結果他竟
然是擔心我迷路被烏鴉吃掉還是怎麼的。而且我問他的時候他還『沒有啊,我只是好奇。
』」
「哎呀,男孩子嗎。男孩子就是這樣啦。」
德馬雷也忍不住笑,揮著手說著完全沒有挽回瓦列斯名譽的台詞。
「聽起來是個不錯的傢伙。」
「是啊,而且還有點神祕。哪裡來的傢伙會知道全校善人名單的,要不是看到他撒那
種爛謊,我都差點覺得是陷阱了。」
「妳講得我都有興趣了,哪天帶回來家裡介紹一下?」
「我看狀況吧。總之,今天工作就到這,先休息。」
「好啊,那,我們晚上要吃什麼?我不想做喔。」
「……我才要說這句。」
「但是我先說了。」
「……好吧,披薩怎麼樣?」
「第三天就開大絕啊。好啊我無所謂,我今天還有收到傳單。」
德馬雷爬下床,翻起自己的公事包,從裡面翻出一張傳單扔給靜。
「我不要有鳳梨的,其他隨便。」
「好喔我訂。」
靜轉頭去打電話。
那披薩有夠難吃,這還是他們頭一次吃到能夠被評論為難吃的披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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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晚安,我回來了。看了看日期忽然發現距離上次發文快一年了,覺得這樣下去不
行就開始把手邊的文章發一發。
只是最近砍掉重寫的次數變多了,也許沒辦法像以前一樣一章接著一章貼也說不定。
我會盡量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