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w: [心得] 魔法使的新娘 金線篇「吸血鬼的戀人」

作者: AlSaidak (憂う者)   2017-11-24 08:1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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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AlSaidak (憂う者) 看板: C_Chat
標題: [心得] 魔法使的新娘 金線篇「吸血鬼的戀人」
時間: Fri Nov 24 08:12:21 2017
雖然並非是原作者所寫,但也是經過審核後收錄於此書的作品,因此可視為原作中喬爾與
蓮南・希故事的前傳。描述兩人的關係在相處中逐漸加深的過程,也為「詩人的戀人
(Leanan Sídhe)」此種妖精的存在形式做了更加詳細的描述。執筆的三田老師在這方面
的描寫手法相當精湛,最後也藉由那場「黃昏的舞會」創造出了第二次的奇蹟,撫平了原
作中所留下的些許遺憾(以男方觀感而言就像是白日夢般的短暫幻象,所以與原作的發展
也算不上形成矛盾)。
順帶一提,黃昏與深夜、破曉前的時刻、太陽到達頂端的正午都被視為「妖精的時刻」,
那是即使沒有能力的普通人也有機會目擊到妖精的時間。在日本的傳說中也將黃昏時刻稱
為「逢魔時」,在不屬於白晝與黑夜任何一方的境界線上,是人類與妖精的世界最為接近
之時。
此外,紅醋栗(Currant)為醋栗科的小型灌木,原產於歐洲。其成熟果實為紅色透亮的漿
果。在本篇中也是智世對於蓮南・希的稱呼,為對於她瞳色的形容詞。花語為「我想讓你
感到喜悅」、「預想」、「若被你厭惡我便會死去」、「真正的幸福」、「期待」、「後
悔」。
小說正文採用視點交錯的敘事手法,因此存在著諸多細節與內心獨白,以下敘述僅針對重
點進行歸納。
https://i.imgur.com/xIpW3oj.jpg
「吸血鬼的戀人」(三田誠)
1
──那是一位非常美麗,有著紅醋栗色眼眸的女性。
或許由於妻子所留下的庭園中多為淡色的玫瑰,因此使得印象更加深刻。
明明位在正午的陽光下,但那有如月光梳理的長髮,以及大膽地敞開前襟的裙裝都顯得超
乎現實,女性所在的風景看似將時間靜止一般。
喬爾・加蘭德在自家的庭院中看見了有如幻象的一幕,當身旁的友人呼喚自己的名字後,
回過神來的喬爾發現女性的身影已經消失了。他與曾經在郵局一同工作的友人談論到最近
的生活。隱居於鄉下,除了照料去世的妻子所留下的玫瑰以外也沒有其他的事情可做,現
在的他只是惰性的生活著。雖然並非期望著死去,但也體會不到生存的實感。
──那是一位不修邊幅,身材削瘦,完全不是喜好類型的男性。
蓮南・希(Leanan Sídhe)。給予男性詩文的才能,並吸取其血液的吸血鬼便是她的真面
目。由於受到其喜愛的戀人皆會英年早逝,因此也被稱為「詩人的戀人」或「死亡謬思」
。這一天,剛殺死前一位戀人不久的她正在尋找下一個對象,偶然來到喬爾家的庭園,當
她受到美麗的玫瑰所吸引而看得入迷時,忽然感覺到了視線。雖然僅有一瞬間,但喬爾的
雙眼確實捕捉到了她的姿態。被友人呼喊而回過頭去的喬爾再次轉過身來時已經看不見蓮
南・希的身影了。
我也毫不猶豫地準備轉身離開。這下子浪費了無意義的時間。就算我們有著充足的時間,
也不喜歡無端的浪費。跟並非喜好類型的男人共度的餘俗,就連沖泡一杯紅茶的時間也沒
有。
但是,我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當然,是因為玫瑰的緣故。沒有其他的理由。並不是因為那個站在玫瑰之間,總顯得有點
卑微地與人談笑的男人回過頭來的緣故。更不用說,對於那個困惑地搔著頭的男人,連一
眼也不該多看。
真的,只是一時迷茫而已。
那個男人──喬爾・加蘭德有著與實際外貌毫不相襯的氣派名字──雖然完全不是喜好的
類型,但或許稍微停留在這個家中眺望著玫瑰也不錯。
2
喬爾的生活極為單調,在上午照料庭院中的玫瑰,在午餐後幾乎都會待在書房之中閱讀書
籍,在他闔起書本稍作休息時,回想起了那天的情景。
(紅醋栗色眼眸的、女性嗎)
那個白日夢的景色再次閃現。
始終站立於玫瑰之間的幻影,雖然當時我相當地驚訝,但對方那睜大了雙眼的樣子也是有
點吃驚吧,總之那道景色在一瞬間烙印於自己的眼中。啊啊,雖然或許只是單純的幻影,
但卻久久無法忘懷,色彩被一粒粒地刻劃了下來。
簡直就像是很久以前讀過的小說一般──
「……對了」
靈機一動的喬爾找出了許久未用的原稿紙與慣用的鋼筆,在稍微猶豫後便開始書寫。
蓮南・希的生活與過去一樣沒有改變,基本上都在屋外閒晃,觀看微風的色彩與聽著樹木
沙沙作響的聲音,如同一般的妖精悠閒地度過時光。只是,眺望玫瑰的時間增加了。喬爾
的書房中有著大量的書籍,在一旁看著他閱讀也不壞。詩人的戀人(Leanan Sídhe)自然
會將喜愛詩文之人視作同伴,當然,她們所追求的是創作出具有嶄新刺激的作品的戀人,
決不是將對方視為同胞。
就在某一天,那樣的生活發生了變化。看見喬爾拿出了寫作用具的蓮南・希睜大了雙眼。
「什麼嘛。你果然是和詩文有緣的不是嗎!」
看著喬爾握住鋼筆的樣子,我的嘴角不禁上揚。
嗯,就得這樣才行。不然的話,我在這裡待了那麼久就沒有意義了。因為蓮南・希就是讓
詩人感到焦慮,以給予才能為代價啜飲其鮮血的存在。
最初的一行是這般的文字。
──在如同眩目般朦朧,泡沫般虛幻的薔薇庭園之中。
──在白色薔薇的彼端,與她的相遇。
那是相當常見的故事,男人與女人於庭院相遇,沒有什麼特別的交談內容,只是稍微從言
談間窺探彼此的內心。故事沒有特別的高低起伏。因為只是隨手寫下想到的內容,這或許
也是理所當然。兩人就在沒有太大進展的情況下離別了。
那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文章,至少感覺不出洋溢的才能。雖然並非沒有可取之處,但與我
的喜好有著相當大的偏差。但那些字句卻能微妙地殘留在心底,雖然算不上是優秀的文章
,但也是相當有個性的措詞。
而且,只要有書寫的話就足夠了。
「……吶」
我在他耳邊低語。
這道聲音是魔法使與魔術師以外的普通人所無法聽見的,即使如此也會確實地在擁有才能
之人的心中泛起波紋。那是我們生存的意義與價值。
「你難道不想試著獻上鮮血與靈魂,藉此接觸至高的藝術嗎?」
傾盡全力的呼喚聲迴響於房間之中。
但是,喬爾卻沒有任何反應。
(──這不是根本就沒聽到嗎!)
理由很簡單。若是傾盡一生於詩文創作的人類,即使之後拒絕了誘惑也不可能聽不見她們
的呼喚聲。喬爾雖然喜好小說,但並非有著賭上性命去創作的信念。
這樣的話,那座玫瑰庭院又如何呢。
只要是為了藝術而傾盡一生便可。即使並非是詩文,與藝術創作方面也有著最低限度相通
的脈絡。我抱著祈禱的心情,再一次試著低語。
「你難道不想讓那些玫瑰變得更加美麗嗎?」
「……那些玫瑰並不是我的東西」
這次得到了一句回答。
在面對著稿紙,擺動著手中鋼筆的狀態下,喬爾如此說道。
「那座玫瑰庭院是妻子留下的」
聽見了這句話的蓮南・希瞬時感受到了衝擊與羞恥,以及遭到愚弄的憤怒。
我在心中燃起了激情的火焰。
這當然不是忌妒。這只是純粹的復仇。要對於這個欺騙了我的對象,揮下決定性的致命鐵
鎚。如此一來也沒辦法了。直到冬季再一次到來為止,再留在這個家中也無所謂。
相對於暗自下定決心的蓮南・希,喬爾則是從自言自語中回過神來,宛如發生幻聽般向四
周張望。當然,他並無法查覺到對方的存在。
3
只要一有時間,喬爾便會撰寫小說,將簡短的文章反覆地重新修改。並非使用電腦而是傳
統的紙筆,是由於這終究只是自我滿足的行為,即使提升寫作效率也毫無意義,除了自己
以外,就只有偶爾造訪的友人會閱讀而已。
玫瑰的庭院是喬爾的妻子所修建的,原本便體弱多病的她,在雙方家屬撮合了這樁婚事後
便罹患了肺病,為了靜養而搬到了鄉村地區。在搬家後病情逐漸好轉的她突然說出了要在
庭院中種植玫瑰。
最初喬爾認為妻子只是一時興起,但她卻對此相當熱心,從翻土、灌溉、剪定等工作都一
一執行,兩人並沒有太多的言語交談,或許對於花朵的照料便佔據了大部分的時間。但實
際上從旁協助園藝工作也相當有趣,喬爾也認為與她結婚並不是一件壞事。
然而,他們一同度過的時間也僅有數年,或許該說是由於搬到了鄉村才能換取到數年的時
間吧。在兩人培養出更加深刻的感情之前她便已辭世,只留下了以獨居而言過於寬廣的房
屋,以及玫瑰的庭院。
因此喬爾現今的行為僅是單純的惰性,只是將妻子所做的事毫無意義地繼承而已。若是對
於她抱有些許的戀慕之心或許會有所不同,但這並沒有發生。僅是將她視為家人,直到最
後都不認為具有除此以外的關係。
現今單調的生活也算不上是喬爾對於自己的懲罰,而是更加瑣碎且無意義的,位於內心的
棘刺。如同照料玫瑰時手指被刺傷一般,即使並不銳利,也會在一段時間內持續感到鈍痛

或許是因為回想起了那股疼痛,才會再次開始稍微動筆的吧。
真是一事無成啊。
「與其說是遲鈍,我更像是傻瓜吧」
我嘟噥著,感覺就像在附和某人的話一般。
要是還伴隨著幻覺與幻聽的話,或許就已經病入膏肓了吧,但這樣多少能夠替心情解悶。
「來泡杯茶吧」
我站起身挑選茶葉。
今天是洋甘菊茶。雖然和平常選的有點不同。不過也試著加點最近有興趣的橙皮吧。或許
有人會喜歡這種香氣,這種想法一閃而過。這也實在太過愚蠢了。除了自己以外明明就沒
有其他一起喝茶的對象。
蓮南・希失去了幹勁。燃起對於喬爾的復仇情緒也已經是兩個季節前的事情了。說到底蓮
南・希能對人類做的事情就只有給予才能與吸取鮮血而已。否則就只是無法被看見與碰觸
的空氣般的存在。
但只有玫瑰還是一如往常地美麗。雖然喬爾與一般的園丁並沒有太大的區別,但這片土地
似乎具備如此的適性。他適度懶散的性質或許也與庭院相當合拍。四季綻放的玫瑰從不讓
蓮南・希感到厭煩。
另一方面,喬爾的小說仍然沒有完成。直截了當地說,他總會在完成前加以改寫。煩惱自
然是無所謂,執著於字句而呻吟的作家也是她們喜愛的對象。但喬爾並非對於寫作具有賭
上性命的執著,理當能將作品完成。
(而且這是短篇吧!)
應該是在數十分鐘內就能閱讀完畢的作品。讀得快的或許只需十分鐘。這種短篇到底要擺
弄到何種程度才肯罷休。
「你該不會是稍微有點遲鈍吧」
「與其說是遲鈍,我更像是傻瓜吧」
傳來了喬爾像是回答般的自言自語。由於是多次發生的事情,如今更不會意識到。雖然只
是語句偶爾會一致,但也已經重複多次。因為雙方都過著類似的生活,這種情況也不會去
一一在意。在喬爾起身泡茶時,蓮南・希在他耳邊低語道。
「呐,下次就泡洋甘菊茶吧」
看吧。像這種願望,大概在五次中會有一次行得通。
妖精也相當喜歡花草茶的香氣。洋甘菊清爽的氣味,再稍微加點橙皮便相當誘人。最近他
似乎喜歡將各種香料混入茶中。
「是呢。這方面的感性倒是不壞。比起撰寫笨拙的文章,倒不如從品茶開始會比較好」
在事先聞了聞香氣後,蓮南・希便在一旁看著喬爾喝茶。雖然誓言要復仇,但蓮南・希並
沒有對喬爾出手。雖然要吸血是相當簡單,但對象若不是為了詩文而傾注生命的人類,感
覺就像是捨棄了蓮南・希的生存方式,但她也不討厭現在的狀況。
「真可惜呢。你沒辦法享受到好女人的肌膚與香氣」
「沒這回事哦」
當然,他並不是對著我說的。
「嗯,沒這回事哦……這樣可以吧」
喬爾一邊喝著茶,一邊對著稿紙推敲字句。當蓮南・希對於這看似回應的話語稍微感到驚
訝與氣憤時,喬爾再度開始自言自語。
「我以前很討厭玫瑰呢」
「雖然幫忙也很有趣,但總是會被刺扎到,照料起來很麻煩。每個月要購買的肥料價格也
不可小覷,雖然也想過要放棄,但最終還是流於惰性」
鋼筆數次劃過稿紙的聲響於書房散佈。
他的心情似乎也籠罩於聲響之中。
「但是呢,最近卻不是這樣。為什麼呢。總覺得有種想要讓某人開心的感覺」
喬爾不知不覺在書寫中閉上眼睡去。連自己也不甚理解的台詞卻讓蓮南・希的內心產生了
相當大的動搖。她也倚靠著喬爾的肩膀,閉上了雙眼。
「我很喜歡玫瑰哦」
為什麼呢。
明明我應該是無法感受到他的體溫的──但他的肩膀卻相當地溫暖。
令人感到悔恨與難受。
「嗯。因為我很喜歡玫瑰──在還能夠看見那些玫瑰的期間,再待在這裡也沒關係」
4
在那之後經過了數年,喬爾仍然一如往常照料著庭院的玫瑰,偶爾也撰寫小說。如同玫瑰
的生長姿態每天都會改變一般,他也不厭其煩地將同一篇文章重複修改。這篇小說如同日
記一般,是反映出當下自身內心的鏡子。小說中的女性形象也逐漸改變,有時為金髮,有
時是與妻子相同的黑髮,最終固定為月光般的髮色。
「啊啊」
驚訝與羞澀於心中一閃而過。
為何直到現在才察覺到呢。
如此單純的事情究竟繞了多少年的遠路。
「──那位有著紅醋栗色眼眸的女性」
在度過了數個冬天後,蓮南・希一如往常地坐在窗邊眺望著玫瑰,而喬爾的小說依然沒有
完結的跡象。蓮南・希並不討厭喬爾的文章,雖然與她的喜好有著相當大的差距,但那硬
質並參雜平淡感情的字句有著獨特的吸引力。雖然終究無法稱其為才能,但確實表現出了
喬爾內心的色彩。
今天,他也在修改著小說。
──我與她在薔薇的庭院中相遇。
──紅醋栗色的眼眸。緩慢地流淌於花瓣之間,有著月光色澤的長髮──
(啊……)
為什麼?
他寫了什麼?
無法理解,也不願去理解。全身都在抗拒那段句子。如果接受了這件事實,自己的根基就
會崩壞,這份預感在盛大地傾訴著。
然而,
「啊啊」
喬爾低語道。
他有點靦腆卻也非常欣喜地訴說著。
「那位有著紅醋栗色眼眸的女性,是我的初戀啊」
呼吸停止了。
怎麼辦。
不行。
只有這個答案絕不能知道。不能去選擇。不對為什麼不能選。自己不是在等待著嗎。愛戀
的形式應該比任何人都要來得清楚。如果他也如此期望的話,就像往常一樣去實行就可以
了。
思考開始分裂,就像多出了好幾個自己。
對於「詩人的戀人(Leanan Sídhe)」而言,戀愛象徵著給予與掠奪。將才能賦予戀人並
啜飲鮮血將其殺害便是她們的生存方式。但如今的蓮南・希卻害怕去面對內心的感情,作
為妖精的本能與內心的想法產生了矛盾。她對於眼前的喬爾所書寫的真相感到了恐懼,便
逃離了他的身旁,遠離房屋與玫瑰的庭院,緊抱著自己的身體直到思緒平息下來為止。
5
在冬季的午後,喬爾的友人前來拜訪,在兩人的寒暄中他告知了喬爾自己即將結婚的消息
,對象是同樣任職於郵局的同事,並邀請喬爾來參加婚禮,這已經是喬爾生涯中第三次參
加同一位友人的婚禮了。在送別友人後,回到家中的喬爾獨自思索著。
感覺最近都沒有聽見附和的耳語。雖然本來就不應該聽見,但卻產生了微妙的失落感。失
去了並不存在的事物──雖說是矛盾的語句,卻不由得回想起了剛才的談話。
雖然沒有察覺到,但自己應該是獲得了什麼吧。
還是說,自己又對於某些事物產生了誤解呢。
6
當蓮南・希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身處於森林之中,在逃出喬爾的家後便在不知不覺中來
到了此處。此時與她同為蓮南・希一族的同伴也來到了此處,在談話中得知了對方才剛剛
結束了上一段戀情,現在位於眼前的正是不久前的自己。
「啊,妳現在是悠閒地住在那間房子裡嗎? 很中意那個人嗎?」
「才不中意呢!」
我幾乎是反射性地喊叫道。
「他不修邊幅! 又很削瘦! 還很懶散!」
「嗯。是這樣嗎。明明拿下也沒關係的吧」
她就是不久前的我。如果立場互換的話我也會說出同樣的話吧。重要的是對方獻上的是否
為自己喜歡的詩文而已。本來會介意外貌就已經是誤會了。雖然我也明白這點,但是絕不
能承認。
「我只是……看不順眼那裡的玫瑰而已」
「那就太好了」
下一句回應,並非來自於另一位蓮南・希,而是一位有著少女姿態,背後有著鳥類羽翼的
妖精。
「風之精(Ariel)……!」
「暴風雨就快要來了呢」
「暴風雨?」
「嗯。非常大的暴風雨哦。我也是被那個吸引過來的。妳看不順眼的那些玫瑰,應該會一
朵不剩的被吹走吧」
似乎連喉嚨都感到了乾渴。
在風之精斷言的情況下,難以想像會預報錯誤。那已經是預言了。既然將她們招引了過來
,暴風雨就會確實地降臨。
來到那座庭院、那個家、那個人的身旁。
「……不行」
「這樣不行。因為那些玫瑰……」
「因為妳不是看不順眼那些玫瑰嗎?這樣的話讓它們乾淨俐落地消失不也挺好的嗎」
「不是的!」
「那些玫瑰不是這樣的!雖然我沒辦法喜歡那些玫瑰,但是從來沒有希望它們凋零消失!

「但是,妳這麼說我也很困擾啊」
「因為,風雨已經來了哦」
黑暗不祥的雲朵已經覆蓋了天空。
7
那天傍晚,喬爾一如往常在書房中泡了洋甘菊茶,就在他不經意望向窗外時,注意到了天
氣的變化。打開了收音機,播音員正在報導著暴風雨的警報。他立刻換了衣服,找出手邊
的工具奔向屋外,此時外頭已是一片狂風暴雨。喬爾連忙向玫瑰四周打上木樁,盡可能地
將網子架起。
不希望這些花朵凋零。
為什麼呢。
因為這些玫瑰是亡妻所留下的嗎?
不對,心中的某種事物在訴說著。雖然也不是沒有那種因素,但根本之處還是有所不同。
總覺得有著某種重要的羈絆。
但那是與誰的羈絆呢?
(不明白啊……)
雖然不明白。但無論在自己的行動、思想、人生中有多少正確與錯誤,也沒有任何人能夠
提出保證。多半是在一切結束後才會知曉的。即使直到現在才開始感到憤怒與後悔,也只
有某些鬱悶會累積於身體之中。
只有在這裡頹廢度過的時間,像書房中的塵埃一般逐漸飄落累積。
然而,現在卻感到了些許開心。
這並不是惰性。雖然一直以來都認為這樣的生活是種惰性,但在不知不覺間卻變得並非如
此。
(是戀愛嗎)
因為,對了。
「因為,妳說不定會來看花呢」
因為與那個人初次見面的場所是在這裡,所以要是消失的話會很困擾的。
希望至少能有一朵花殘留下來,我在心中如此祈禱。
蓮南・希急忙衝出森林回到喬爾的家中,此時她所看見的是四散紛飛的玫瑰花瓣,以及趕
忙拿起工具保護花朵的喬爾。看著他的姿態,蓮南・希在心中感到了苦痛,同時也認為他
的行為沒有意義。網子不可能阻擋得了強風,稍有差池就連他本人也會有危險,由於落雷
與掉落物而殞命的人類也相當多,例如老舊房舍的屋瓦,屋外的危險多不勝數。喬爾應該
也明白這點才對。
然而,為什麼你看起來卻這麼高興呢。
「因為,妳說不定會來看花呢」
「──」
從那句話語中,感受到了某種滿溢的事物。
蓮南・希對身後正在欣賞暴風雨的風之精搭話。
「拜託妳了。停止這陣風吧」
「這可是要報酬的哦」
理所當然的這句話,讓我的身體僵硬了。
除了這副身軀以外,我什麼也沒有。雖然與她同為妖精,卻沒有任何能夠給予她的東西。
「呐。放著不管的話,那個人或許會迷途到這一側來的吧」
「今天的暴風特別的出色呢。運氣好的話,或許可以迷惑一個人過來呢」
「剛才的景色相當地有趣呢。要是與他一起輕鬆快樂的生活下去,也完全不是件壞事吧」
「…………」
誘惑抵達了我的胸口。
要是普通的蓮南・希,應該不會有那種想法吧。
與他相見,互相交談,一起喝著茶,吃著甜點,和他稍微討論他所寫的小說。
那真是多麼甜美,多麼愚蠢的想像。
就這麼辦吧,雖然想要這麼說。雖然想要懇求與他與他永遠同在。
但是,肯定只有剛才的誘惑,是我所獲得的回報。
「不對」
「那並不是我想要的東西。因為,我們愛著人類的方式就只有啃食與賦予而已。所以我─
─不應該會愛著他」
「那麼,要怎麼辦呢?要撤回願望嗎?」
「……洋甘菊茶」
「什麼?」
「加了橙皮的洋甘菊茶。在休息的時候他肯定會沖泡的。妳也喜歡那樣的香氣吧」
「……那就談妥了哦」
「但是我能辦到的就只有讓這附近的風稍微緩和而已哦」
「那就足夠了」
「那麼,就祈禱能夠順利進行吧」
因為,對了。
因為與他初次見面的場所是在這裡,所以要是消失的話會很困擾的。
「是呢」
「要是記得這件事的只有我,那豈不是讓人太不甘心了嗎」
然後,風暴……
8
婚禮的當天是一片晴朗,喬爾在參加完友人第三次的婚禮後,回到住家附近的坡道時,已
經是傍晚了。從這個距離能夠看見自家的庭院。結果,總算有一半的玫瑰平安無事。受到
風暴直擊還能存留如此的數量已經是近乎奇蹟了。雖然喬爾並不相信神明的存在,但若是
有人和他說這是由於受到不可視的某種存在的幫助,他應該也會坦率地接受吧。
他一邊思索著回到家後要做的事情,一邊對著眼前參雜了夕陽光芒的世界瞇起了雙眼。此
時,他在自家的庭院中看見了一個身影。
黃昏時(だそがれどき)。
誰是他的時刻(たそかれどき)。
他是誰的時刻(かはだれどき)。
誰會與誰相遇呢。
如果僅有一次要選擇相遇的人的話……?
「喂喂」
我不經意地發出苦笑。
就算是幻影,也未免太過任性了吧。居然再次於幻覺中看見了自己擅自想像的對象。要是
給人聽見了大概會直接被送進醫院吧。
「…………」
但是,周遭沒有看到任何人。
既然如此,那不也挺好的嗎。
我鼓舞著倦怠的身體與些微痠痛的腰部,舉起了單手。
「能夠借妳的手共舞一曲嗎。這位小姐」
無法想像會對他人說出的──令人難為情的台詞。
就連在小說中也不會寫。就連詩詞也算不上。即使在沒有任何人的場所說出這句話,也已
經連耳根都感到發燙了。看來就算已經一把年紀了也還是會臉紅呢。
但是,只有今天。
如果只有今天的話,應該能夠被允許的吧。
在風之精與同族離去後,蓮南・希獨自一人留在了庭院中。當她看見了參加婚禮歸來的喬
爾,便起身迎接。難得殘留了將近一半的玫瑰,因此她打算再留下來稍微眺望花朵,除此
以外的理由本應不存在半分碎片。
然而。
迎接的他所伸出的手,卻讓我像是中了魔法般僵直在地。
「能夠借妳的手共舞一曲嗎。這位小姐」
顫抖的聲音完全不討喜。
手擺放的角度也有所偏差,並且駝背,慌忙翻找出的晚禮服沒有翻新而滿是皺褶。完全不存
在任何能讓我砰然心跳的要素。
猶豫的時間是數秒,還是數分鐘呢。
我緩緩地牽起了他的手。
「非常謝謝你。這位先生」
至少也模仿正式的禮儀(Curtsy),僅有單腳後退一步。
沒有舞會的小夜曲。也沒有奢華的吊燈。抑或是為了照亮輕快舞蹈的篝火(Campfire)。
即使如此,他的雙腳也確實地描繪著舞步。
──難以置信。
吶,很難以置信吧?
華爾茲的舞步。
如同兒戲般稚拙,笨拙的右轉步(Natural Turn)。併腳換步(Closed Change)。僅有數回
,但卻令人想要永遠銘記於心中。
──我正在跳著舞。與你一起。
簡直就像──。
不,這種事情是沒有任何言語能夠形容的吧。
夕陽的色彩,將沒有任何人聽見的音樂,沒有任何人看見的華爾茲逐漸溶解。
要是被其他人看見了,肯定會被當成傻瓜吧。
無聊的妄想也該適可而止,或許會有人如此怒斥。
即使從妖精的觀點看來,也肯定是愚蠢的吧。
究竟把自己的生存方式當成什麼了,或許會有人如此痛罵。
但是。
至少,直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為止,都不會忘記這一瞬間的時刻吧──
【Fin】
執筆者留言:
三田誠
小說家。代表作:TYPE-MOON BOOKS「君主・埃爾梅羅二世事件簿」、角川Sneaker文庫「
魔法人力派遣公司」。
我從閱讀原作的時候開始,便對這兩位加深羈絆的形式恣意地妄想了一番。能像這
樣得到撰寫一篇的機會實屬榮幸。
作者: AlSaidak (憂う者)   2016-11-24 08:12:00
這篇算是三田老師發糖送給所有讀者的獎勵劇情,對於看過原作知曉他們故事的人而言自然是意義非凡。動畫在黑妖犬篇結束後這對也很快就會上線了。
作者: etvalen (eclipse)   2017-11-24 08:26:00
推分享,這對真的很美很痛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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