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Executioner 第一章 01

作者: neckson (脖子)   2018-01-14 16:53:30
─第一章─
01 無法改變的回憶
「為什麼醒來後腰痠背痛的感覺這麼強烈,是沙發太硬了嗎?」
艾爾維斯張開眼睛,映入眼簾的卻不是昨晚的小酒館,而是灰暗的水泥牆面以及
鐵製柵欄,似乎是一間牢房,往下一看,自己竟然離地兩公尺高,艾爾維斯發現自己被繩
索綑綁,並懸吊在空中,簡直就是蛹的狀態。掙脫繩子摔下去是不致於造成很嚴重的傷害
,不過目前雙手和雙腳都處在被約束的狀態,也沒辦法用牙齒去咬斷繩索,再算上昨晚營
養攝取不足,四肢完全使不上力。
「可惡,到底是怎麼回事。」艾爾維斯很努力地回想,但只感到一陣劇烈頭痛。
「是昨天晚上使用『手結』被誤認為財力雄厚嗎?我只不過是窮到沒有現金支付
啊。」用力深吸一口氣後,果然還可以聞到淡淡的「迷魂香氣」,這是近代最廣為人知的
綁架手法,據說普通人只要吸入微量迷魂香,就會陷入完全昏迷。
喪氣的他低下頭,眼角餘光瞄到左前方角落似乎還有另一名受害者,那黑色短髮
以及墨綠大衣似曾相似。
「喂──喂──你醒醒啊。」艾爾維斯嘗試叫醒仍在沉睡中的受害者,幸好那名
受害者並不是處於昏迷狀態,經過這幾聲叫喚後慢慢清醒,他抬起頭來尋找聲音來源。
「咦!你是昨天那個廢物大叔!」
「喔……嗨。」
「嗨個頭!都是你吃掉我的麵包,讓我現在超餓超無力,還被困在這種地方。」
對方以一貫的空洞神情看著艾爾維斯,稍微動了一下身軀,發出鐺啷的聲響,他
才注意到自己的雙手被鐵鍊捆住,並綁在上方鐵窗的欄杆上。
「啊,你的手也被綁住了。」雙重的絕望打擊讓艾爾維斯暫時放棄思考逃離的方
式。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只見外頭的陽光變得比剛才更加耀眼,「大概是正午時刻吧
。」艾爾維斯這麼想著,口腔乾燥的感受加倍強烈,緊繃的繩索讓手腳循環受阻,末梢傳
來陣陣麻木。
遠方隱約傳來交談聲,一開始還聽不太清楚對話內容,隨著聲音離艾爾維斯被囚
禁之處愈來愈近,已經能稍微辨別出幾個特定詞語了。
「……酒館……目標……轉賣……重要商品……港口……」
「原來是人口販子嗎,看來只能先任憑他們處置,等到雙手自由時才逃脫了。」
按照關鍵詞彙推測,估計人口販子串通了酒館老闆,否則在眾目睽睽之下,歹徒根本沒辦
法施放迷魂香並進行搬運,不過艾爾維斯想不出那位頹廢青年是怎麼被牽扯進來的。
剛才對話的那兩名男子推開厚重的牢門,往艾爾維斯後方走去。
「給我醒醒。」聽起來是其中一名男子正在對某個人施予拳腳,看不到身後景象
的艾爾維斯只能依憑聲音判斷,除了頹廢青年和艾爾維斯,房間裡應該還有兩三個人,或
許是昏迷程度較嚴重,所以早上艾爾維斯的吶喊也沒叫醒他們。
「看來是迷魂香下得太重了。」
「不可能,我這次可是採用標準劑量,只能說這四位的代謝機能比較差,所以到
現在都還沒醒來,如果拿他們去交貨可是會挨罰的。」
「另外那兩位是醒來了,但似乎用光掙扎的力氣,我搬運他們的時候有稍微檢查
一下,身上的肌肉很結實,這種貨物一定能作為粗重勞力好好運用。」
那兩人認真打量著「貨物」的品質,並準備運送他們到交貨地點去。
「嘖,你這傢伙看什麼看。」艾爾維斯看到其中一名金黃色頭髮的人口販子往青
年的方向走去,就艾爾維斯來看,青年只是用平常的表情觀察他們工作,卻被誤以為是挑
釁神情,大概只能怪他全身上下都散發出欠打的特質吧。
「讓那傢伙嘗嘗你的厲害啊。」另一位紅色頭髮的人口販子大聲吆喝,話才說
完,金髮男就一腳正中青年的腹部,在腳落回地面前,馬上又往他的臉龐招呼過去。
「昨天被老大臭罵的怨氣就全發洩在你身上好了,欸,你要不要加入啊。」
「我這邊可是快忙不過來了,你要是發洩得差不多,就趕快過來幫我!」
「呿。」
艾爾維斯見到害他餓肚子的犯人被痛打一頓心中燃起些許痛快的感覺,但同時也
替對方感到可憐,被這種看起來沒什麼本事小流氓欺壓,簡直是一大侮辱。
「好了,接下來就換他們兩個,我有預感這兩位絕對會被高價收購,裝在第二車
吧。」紅髮男一邊說,一邊將懸吊艾爾維斯的繩子放下,艾爾維斯查覺到,紅髮男比金髮
男的動作更謹慎,絕對不會用粗暴的動作對待貨物,另一邊的金髮男解開青年的鐵鍊後,
又在他身上補踹了幾腳,才再拿麻繩重新將他綑綁起來,除此之外,他還另外拿了一條破
布纏在青年的眼上,看來是對他的視線感到極為不悅吧。接著兩人被以疊羅漢方式放上推
車,經過無數彎折才到達戶外,艾爾維斯此時稍微慶幸自己稍早沒設法逃脫,否則這迷宮
般的環境絕對不是艾爾維斯能輕易克服的,或許走出去前就先餓死在某個角落了。
待兩人都被放上馬車後,大概又經過了半小時,馬車才傳來騷動並開始前行,艾
爾維斯觀察了四周,將身體挪到鄰近駕駛者的那面車體,用肩膀輕輕叩擊木板,傳來的聲
音頗為厚實,如果壓低聲量交談再加上馬車行進的噪音,應該不會被察覺。
「欸,大叔,你……還活著嗎?」艾爾維斯湊近青年身邊,試探性的問話,從搬
運過程到目前為止,對方完全沒有動靜。
「姑且還算吧。」青年用有氣無力的音量回答著。
「你有沒有辦法幫我解開繩子,你的手沒有被反綁,應該不會太難操作吧!」
「可是我看不到……。」
「真沒用!」艾爾維斯說完這句話之後,兩人又度過沉默的十分鐘。
「你可以判斷我們現在行駛的環境如何嗎?」這回由青年主動開口。
「尾端有個小破洞,我可以過去看看。」艾爾維斯再次挪動身軀,靠近透漏光線
的小洞,向外看去。「周遭都還有商店,應該是在主要大街上,他們好像想把我們運送到
港口去。」
「你繼續觀察,如果轉進小巷弄或人煙稀少的道路跟我說。」
「你有什麼打算嗎?」
「先睡一覺。」艾爾維斯感受到一股怒氣油然而生,但對方說不定真的有妙計可
施,暫時配合一下也無妨,畢竟自己目前也沒想到辦法。
不久後,馬車就轉向進入類似港口附近倉儲區的環境,艾爾維斯用腳踹了一下青
年的小腿,試著叫醒他。
「唔……好痛,這是剛才被打的地方。」
「到人煙稀少的位置了,你想怎麼做。」艾爾維斯無視他的抱怨,直接切入重
點。
「好……你過來我旁邊。」艾爾維斯稍微往倒在地上的青年靠近些。
「太遠了,靠緊我。」青年發號命令。
「你想幹嘛!雖然不是說有惡意,但感覺你很噁心。」
「靠近一點就對了。」青年感受到艾爾維斯沒有要繼續移動的意願,只好自己循
著聲音靠過去,艾爾維斯可以感受指尖摸到對方的手。
一陣灼燒感環繞在手腕附近,隨後艾爾維斯的雙手就重獲自由了。
「莫非……莫非你這傢伙是魔法使吧!早點用這招就好了啊!」
「你的體能滿好的吧,等會準備好跳躍。」轉眼間青年手上的束縛以及眼睛的遮
蔽也被除去,不過突然冒出的這句話還是讓人摸不著頭緒。
四周溫度很明顯的升高,下一秒整個馬車的車廂就炸得四分五裂,艾爾維斯和青
年都被拋到四五公尺外的石板路面,而前方還有一個駕駛者也受到爆炸影響,被彈飛到更
遠一些的距離。
「可惡,你這傢伙搞什麼啊!有這種能力不早一點使用,偏要選在這個最爛的時
機,而且也不先跟我說清楚,痛死我了。」艾爾維斯撫摸著承受落地力道的右側屁股,轉
身成趴姿,再快速站起,眼角餘光瞥見被遠方的駕駛者頂著金髮也緩緩從地面站起,手上
還握著一把亮晃晃的刀子,透露出殺意的眼神正好與艾爾維斯交會。
「誰管什麼貨物啊!我要殺了你們!」可能是爆炸造成了內耳平衡受影響,金髮
男走起路來的重心左搖右晃。
艾爾維斯馬上邁開步伐,決定要轉向前方的貨物區找地方藏匿,就在此時,腦中
閃過了青年的身影。
「咦,他怎麼沒跟著跑?」艾爾維斯往回一看,只見青年雖然撐起了上半身,但
下半身卻仍拖在地上,左腳好不容易支撐起來,卻又突然往前倒下,艾爾維斯停下正在奔
跑的雙腳,定睛一看,發現一塊破碎的木片不偏不倚連接在青年的右大腿上,連接處還流
出不少鮮血,這一定是絆住他的主因。
「可惡……別在這種時候展現自己運氣差的一面啊,我可幫不了你,抱歉了。」
艾爾維斯轉頭繼續奔跑,可以感覺到心臟正因劇烈活動以及掙扎的情感而猛烈跳動。
「哈……哈哈,你這傢伙,被拋下了呢。」金髮男緩慢的走向一跛一跛的青年,
只要有任何一方在此絆倒或失誤,都會改變結局。
「看起來很痛呢,我幫你把木頭拔出來如何?來看看你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還
是被我的長刀伺候而死,或是兩種原因結合?」滿懷惡意的話語聲離青年愈來愈近,這麼
短的距離想要發動魔法,一定來不及凝聚力量,也可能是剛才發動的爆炸已經耗費太多力
氣,青年目前毫無反擊之力。
就在最緊張的時刻,金髮男被天外飛來的物體擊倒。
「遇到你之後一件好事都沒發生。」原來是艾爾維斯從一旁的貨櫃躍下,一記踢
擊對準了金髮男的頭部,艾爾維斯重新找回重心後,跨步往前提起青年的左肩,協助他站
起並逃離現場。
「你……太矮了,撐不住。」青年因為傷口的疼痛皺起眉頭,但語氣還是一如既
往鎮定。
「再吵我就丟下你!」先前沒特別注意,此時艾爾維斯才發現彼此的身高差距如
此懸殊。
「你們兩個該死的傢伙!給我站住!」金髮男以驚人的毅力再次站了起來,而且
這回竟然跑了起來。
「一定……會被抓到。」青年再次開口。
「帶著你這個拖油瓶不被抓到我才覺得奇蹟!快幫我找找附近有沒有棍狀物
體。」
「在……那邊。」沿著青年所指方向,艾爾維斯看到了一根約一公尺長的生鏽鐵
棍,他放下了青年,往前衝刺取得鐵棍後,再次折返到青年身邊。
面對不斷逼近的金髮男,艾爾維斯已經做好戰鬥準備,雙手緊握鐵棍,鐵棍的前
端指向金髮男的鼻尖,金髮男繞向左側將刀刃往艾爾維斯手臂方向揮去,艾爾維斯輕巧的
往右跨步,閃避這一擊,手上的鐵棍則往金髮男左側腹攻擊,受到這一下刺激,金髮男愈
發憤怒,他突然靜止動作,隨後一道黑霧在他手臂周圍環繞,即使是三歲的孩子都能看出
來,這絕對是超乎常人的力量正在凝聚。
「是行刑者!」艾爾維斯咬了咬牙,原以為對方只是普通街頭混混,沒想到是可
以使用超乎常理力量的同類,隨然不到需要苦戰,但可以確認對方絕非亞伯特一般的弱
者。
此刻萬分不能鬆懈,艾爾維斯緊盯著金髮男每一個關節,預想他會使出哪個方向
的攻擊,對方突然動作了,艾爾維斯看得很清楚,接下來會是一道由左上而下的劈擊,手
上的鐵棍可能無法承接,閃躲才是上策。
嬌小身軀的好處之一,就是對於粗魯沒計畫的胡亂攻擊可以完美閃避,不過艾爾
維斯並沒有大意,緊接著推測金髮男的下一步,或許會再從右側來一道側斬,金髮男果然
將身軀稍微轉向右側,但出乎預料,他並沒有再次轉回左向,而是將刀直挺挺的往坐在三
四公尺外的青年突進。
「失算了!大叔你快閃開啊!」艾爾維斯一邊吶喊,一邊設法趕上金髮男的腳
步。
就在千鈞一刻之際,金屬物品互相碰撞激出火花,衝擊產生的振動讓金髮男稍微
退後兩步,艾爾維斯高舉的鐵棍被削去一截,形成尖端,左側額頭也出現一道非常淺的血
痕。
「擋得不錯嘛,不過好運就此結束,哈哈。」金髮男彷彿預見自己的勝利,狂妄
的發出笑聲。
「是嗎?或許是吧,但好運用完的人──是你!」艾爾維斯的雙手出現紅色的刻
痕,沒有被衣物遮蔽的肌膚浮現明顯的筋,手上握著的鐵棍散發出白色蒸汽。「只有卑鄙
的人才會在一對一戰鬥中波及旁人。」
「原來你也是行刑者啊,說什麼卑鄙,身為行刑者可沒資格說教喔。」金髮男再
次發動攻擊,力道很明顯又提升了一個層次。「等到擊潰你之後,我還可以吸收你的力量
,一舉兩得,真是太棒了!」
艾爾維斯沒有主動迎擊,只是站在原地等待對方的攻擊來臨,金髮男狂暴的揮舞
手上的刀,每一擊都落在艾爾維斯手持的鐵棍上,發出繁複的金屬撞擊聲,兵器相接數十
回後,金髮男高舉手臂,凝聚所有力量往下劈,打算做出最後的了斷,艾爾維斯則反其道
而行,往下微蹲,接著再次往上擊去。
「處決。」艾爾維斯的力量讓金髮男雙手被反作用力往上震開,而艾爾維斯連貫
先前的動作,用身體帶動順勢往下一劃,金髮男胸前乍現一道又寬又深的傷口,從中迸發
出鮮紅液體。
「哈……哈……。」喘著氣的艾爾維斯鬆開雙手,鐵棍掉落到堅硬的地面發出清
脆聲響,隨後艾爾維斯也跌坐於地面。
「行刑者……。」青年小心翼翼吐出這三個字。
「沒錯,我是,真抱歉沒先跟你說,讓你救了一個社會敗類。」艾爾維斯將頭轉
向另一側,儘管看不到他是否面露自責的神情,但青年發現說出這句話的艾爾維斯微微顫
抖著。
「我沒有後悔救你喔……而且對我來說,你才不是行刑者,你是我的救命……」
這句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了身體與地面碰撞的悶聲,艾爾維斯嚇得轉過身,見青年倒臥於
地,大腿的鮮血似乎湧出得更快了。
艾爾維斯跑向剛倒下的金髮男,把他染血的棉質上衣整件扒下,使勁撕成布條
狀,返回青年身邊後,他一手壓制住傷口,一手快速拔出刺進的木頭碎片,再以熟練的手
法纏繞布條。
「大叔,頹廢大叔,你醒醒!」艾爾維斯忐忑地搖著青年的肩膀,突然被一雙大
手握住前臂。
「我……不是大叔,我今年才二十一歲,還有我叫做尤里……尤里西斯,你
是?」尤里用近乎氣音的方式講出這段話。
「我叫做艾爾維斯。」艾爾維斯稍微鬆了一口氣。
「謝謝……艾爾維斯。」尤里說完這句話,鬆開雙手,半闔的雙眼充滿疲憊,不
過翠綠色的雙瞳仍緊盯著艾爾維斯。
艾爾維斯雖然已經做完緊急處置,但血並沒有完善的止住,這樣下去,尤里因為
貧血而昏迷只是時間問題。
「大地之子,風之精靈,以我艾爾維斯之名喚你前來助我一臂之力。」話說完,
綠色的結晶時再次現身。「你有辦法處理嗎?我懷疑有傷到血管。」
結晶石在尤里的傷口處環繞,形成小型旋風,大概五分鐘後,湧出的鮮血漸漸止
住,艾爾維斯知道這只是暫時脫離險境,不找專業人士處理仍會有生命危險。
「另外,還要麻煩你幫我處理那傢伙,既然是犯罪者,應該不至於沒有懸賞,只
是差在金額的多寡,麻煩你了。」艾爾維斯一邊說,一邊走向金髮男身邊,按照慣例用鮮
血在他身上留下一串號碼,接著艾爾維斯將手放在他的身上,金髮男戰鬥時所留露出的黑
色煙霧透過手掌心進入艾爾維斯體內。
「你的力量就由我接收,安息吧。」艾爾維斯闔眼三秒鐘表示哀悼,張開眼睛後
再次回到臉色慘白的尤里身邊。「老師曾跟我說過,要做好人就得做到底,我就帶你至附
近的治療所吧。」
尤里輕點下頷,讓眼皮完整覆蓋住翠綠的視線,對眼前這位身型嬌小的陌生人似
乎格外信賴。
艾爾維斯回到最初爆炸的地點,發現負責拉車的馬並沒有跑遠,身體上沒有明顯
傷痕,但受到不少驚嚇,經過一番安撫後就可以乖乖聽從指令,馴養的馬匹果然能輕易駕
馭,艾爾維斯牽著牠走到尤里身邊,讓馬匹跪下後,使勁將尤里放上馬背,讓馬再次站起
後艾爾維斯才跨上去,首先要回到主要街道,所幸剛才是艾爾維斯負責觀察,醒目的地標
都還歷歷在目。
「艾爾維斯,明明是行刑者,卻跟金髮男完全不同。」尤里淡淡吐出心中想法,
打破在巷弄穿梭的兩人之間詭異的沉默。
「你是指我採取一切手段躲避戰鬥嗎?」
「嗯。」
「那是因為我有很遠大的目標,那個,怎麼說呢?你聽了之後不准笑喔。」
「好的。」
艾爾維斯先轉頭探勘,確認整條街道只有他們二人後,才深一口氣說出實情。
「我討厭行刑者,想要消滅世界上所有的行刑者,為了這點,我可是非常努力表
現出與他們的差異,努力不淪為殺人不眨眼的怪物。」
「但你還是殺了金髮男,昨天也是動手了吧,身上滿是血腥的氣味。」
「你……對行刑者……了解多少?」艾爾維斯止不住雙唇的顫抖,所以變得有點
結巴。
「殺人魔、劊子手,別於常人的戰鬥能力。」的確,大多數行刑者讓人們感到恐
懼以及厭惡的原因,不外乎是嗜血、好戰、殘酷、無情的性格,艾爾維斯沒有特別為此辯
解。
「那麼你知道戰鬥的條件嗎?」
「據說行刑者一但出手,直到對方或自身倒下前,戰鬥都不會結束,致人於死地
與其說是目標……」
「還不如說是必須絕對服從的使命。」
雙方約沉默了一分鐘,才再次由尤里打破僵局。
「既然如此,那為什麼成為行刑者?你的理想和現實背道而馳啊。」
「行刑者的力量,除了從殺害其他行刑者這個方式,還有另一個手段可以取得,
總之我並非自願的。」艾爾維斯的聲音突然變得很低沉。
轉眼間,兩人一馬已經回到主要街道,正午時分,大街上充滿形形色色的商人以
及外出採購的民眾,關於行刑者的話題還是暫時中斷為妙,否則引來「異常關注」後,會
讓他們很難找到願意助自身一臂之力的對象。
「前面那棟白色外牆的建築應該是醫院,太好了。」艾爾維斯稍微加快馬匹的速
度,奔向前方約三百公尺處的建築,上頭有顯眼的「蛇與權杖」標誌。停下馬後,艾爾維
斯用相反程序讓尤里緩緩回到地面,一樣用肩膀扛起對方,加諸在肩頭的重量明顯比先前
更沉,可見尤里已經很難使力支撐,此時對方的鼻息也近在咫尺,呼吸紊亂的程度顯現出
情況危急。
「老實說,我想跟你一起旅行。」尤里說完之後又繼續用全身力量呼吸。
「你真的很不會挑時機,這種話還是晚點再說吧。」艾爾維斯苦笑著。
兩人走進醫院,前方檯面有一位年約四十的女性從堆疊如山的病歷中抬頭看向他
們,眼神從兩人頭頂掃視到腳趾,最後聚焦在尤里右側大腿染滿血的繃帶。
「醫生──。」她扯開嗓子往櫃檯後方的走廊大喊,不過語氣非常鎮定,估計在
這座懸賞競爭激烈的城市中,一點也不缺少身負誇張重傷的賞金獵人前來求治,此時的門
口候診座椅也坐著好幾個纏滿繃帶的男女。
「來了,又是哪個調皮的小鬼打架鬧事啊?」走廊後方的某個房間傳出另一名女
性的聲音,伴隨著拖鞋啪噠啪噠的聲響,穿著藍色上衣長褲,身外罩著白色長袍的三十歲
女性迎面走來,高高挽起的褐色捲髮與眼鏡讓她顯得更有醫療人員的威嚴。
「他……需要幫忙。」艾爾維斯話說到一半,醫生就上前接過尤里的身軀,她的
身高與尤里相當,除此之外,艾爾維斯還可以確認這名醫生非常強壯,她扛起尤里的動作
看似非常輕鬆,不過對艾爾維斯來說情況剛好相反,他額頭上斗大的汗珠以及止不住的喘
息說明一切。
醫生一邊往走廊深處前進,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著雙手撐在膝蓋上喘氣的艾爾維
斯。
「少年,你也跟過來吧。」
將尤裡放上潔白的床鋪後,醫生前去清洗雙手,戴上口罩與手套後拿起止血帶纏
繞在尤里傷口上方,再小心翼翼解開繃帶。
「是你幫忙做緊急處理的吧,幹得不錯嘛,有沒有興趣從醫?」醫生一邊舞動雙
手,熟稔的處理傷口,一邊與艾爾維斯展開輕鬆的交談。
「那樣醫療業的未來會非常堪憂啊。」艾爾維斯苦笑道,如果拿起手術刀切割病
患,按照行刑者的鐵律,對方必死無疑。
轉眼間,醫生已經處理完傷口並重新包紮,最後還在上面施展了一點治癒魔法,
她離開床邊,將床旁的門簾拉上,隨後拉著艾爾維斯走到放滿藥水的推車旁,迅速的挽起
艾爾維斯右手的長袖以及兩側褲管,露出大面積的表淺擦傷,也不等艾爾維斯反應,一把
抓起棉棒沾滿生理食鹽水就在傷口上擦拭,接著拿新棉棒沾了一瓶深棕色的藥水大面積塗
抹,然後覆蓋上輕薄的紗布,同樣的步驟也施加在額頭的刀傷上。
「你應該滿年輕的吧,怎麼沒有好好上學,反而在外頭鬧事呢。」
「我也很想……只不過……」總不能對陌生人公開自己行刑者的身分,話到了嘴
邊又被硬生生吞回去。
「想去哪上學?」
「多明尼克學院……啊不過那是不可能的。」
「十項全能的騎士養成學院啊,很不錯的目標。那個受傷的人是你的朋友嗎?你
今年幾歲?叫什麼名字?」
醫生的連環提問讓艾爾維斯有些招架不住。
「不是,他只是路上遇到的人,我今年十五歲,叫艾爾維斯……總覺得像被醫生
大姐身家調查了。」艾爾維斯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
「這樣啊……路人,你都送他到這裡來了,接下來有打算一起行動嗎?」艾爾維
斯沉思數秒,接著搖搖頭。
「等會道別後我就要離開了。」艾爾維斯鎮重地向醫生鞠躬道謝。「醫療費用我
會幫忙他給付。」
「離開前找櫃台大姐處理就好,你也可以先休息一下,至於鞠躬道謝太老套,就
少來這招吧。」醫生露出微笑,左手作勢揮了揮,似乎對這麼恭敬的舉動感到有點難為
情,脫下手套走出了狹小房間,留下艾爾維斯和在簾幕後方的尤里。
艾爾維斯輕巧地拉開簾幕,走近床旁的椅子,儘量不發出任何聲響的坐下,脫離
緊戒狀態的瞬間,疲憊感以及肌肉痠痛還有剝奪人命的罪惡感蜂擁而至,艾爾維斯雙手緊
揪住胸口,氣道深處的窒息體驗讓他冒出冷汗,右手邊突然的肢體接觸讓艾爾維斯脫離糟
糕的狀態,立刻回歸現實世界。
「每一次結束都會這樣嗎……我是指殺了人之後。」尤里沒有張開眼睛,只是將
左手搭上艾爾維斯右手臂。
「與你無關。」艾爾維斯迅速將手臂抽回,尤里可以察覺到,只要提及行刑者話
題,艾爾維斯就會變得特別嚴肅,而且對人的警戒心也會提升到最高點。
「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要去哪裡?」
「我……其實也不太確定。」
「想跟你一起旅行的那件事,我並不是提出建議,而是一個請求。」
「但我一點都想不到和你結伴的理由以及必要性,而且我們才剛認識,彼此性格
都還沒摸清,會不會很容易意見不合?再者,跟著像我這樣的麻煩人物可算不上好的人生
規劃。」艾爾維斯慌亂的湊出一段話,他知道對方有強大的能力,如果一同行動可以減少
自己親自動手的機會,但已經獨自旅行一陣時日,能不能適應兩人隊伍也得考慮一下,而
且一旦抱持「免於動手」這個想法,日後自己成為拖油瓶的機率非常高。
「你顧慮太多了,我自己也有一些能力限制,才希望有個旅伴彼此照顧。」
「你是我目前見過最強大的魔法使,剛才那句是開玩笑的吧?」
「其實……我很常突然失去意識,尤其是使用完大範圍或高難度魔法後,會伴隨
嚴重體力流失,所以獨自行動根本是暴露在威脅下。」
「莫非你被那群人口販子抓住也是……。」
「沒錯,我昨晚的記憶大概只到離開酒館五分鐘後,直到今天早上你叫醒我,才
意識到自己被綁架了。」尤里用非常平靜的語氣訴說出荒謬的情形,對面的深棕色頭髮的
少年已經目瞪口呆。
「不──可──能!那你能活到這個年紀簡直是審判女神的恩典。」
尤里對艾爾維斯的回應露出一抹微笑,或許是對他的誇張反應感到有趣,也可能
是聽到一個行刑者脫口說出審判女神恩典此類話語,因其奇妙的矛盾而笑出來。
「說來話長,我原先也有一個旅伴,但發生了一些事,他現在生死不明。至少在
我與他重逢前,拜託你『收留』我。」
「拒絕,雖然有點抱歉,但我想我還是偏好獨自行動,而且我們的行事風格絕對
合不來。」艾爾維斯尷尬的笑著回應。「我要離開了,大……大哥你就安心休息一下吧,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旅伴。」
「好吧,不過道別之前,我得先解決一些狀況。」
霎那,艾爾維斯感受到一陣強烈的接觸力壓在胸口,仍然在鬆懈狀態的他沒有預
料到尤里的用意,也來不及格擋,視野從外圍開始被黑暗吞噬,周遭聲響變得格外清晰。
「雖然手段有點粗暴,但為了報答,我必須處理一下。」
「尤里西斯,你這傢伙……在做什麼!」艾爾維斯的肢體也開始變得僵硬,勉強
喊出幾個字,而跟前的黑髮青年正在劇烈換氣,最終烙印在艾爾維斯腦海中的畫面,是對
方原本頹喪空洞的眼神變得異常銳利。
艾爾維斯再次張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柔軟的床上,身上覆蓋的棉被繡著可愛的
花樣。
「等等!我怎麼會躺在那裡。」終於察覺到異樣感的艾爾維斯驚呼,他目前直視
著躺臥在被窩裡的人──正是年幼的自己。
被窩裡的人突然開始扭動,艾爾維斯趕緊摀住嘴巴,對方緩緩起身,張開睡眼惺
忪的雙眼,往艾爾維斯的方向看過來。
「好尷尬,我該怎麼跟解釋。」艾爾維斯腦中的思緒亂成一團,只好先舉起手來
打招呼,對面的孩子睜大眼睛,往艾爾維斯的方向衝刺。
「我小時候是這麼好動的人嗎?」
艾爾維斯都已經做好準備可能會因為對方的衝擊力道往後退一小步,對方卻像是
穿透無形物體一般,往艾爾維斯身後的門奔去。
「媽媽!爸爸今天要回來了!」小艾爾維斯往廚房的方向大喊。
「是啊,爸爸今天要回來和我們一起慶祝你八歲生日喔。」廚房走出一位同樣有
著深褐色頭髮的婦人,她的手先在腰間圍裙上擦拭多餘水分,才張開雙臂擁抱小艾爾維
斯。
「哥哥!哥哥今天也會回家吧!」小艾爾維斯掙脫母親的懷抱,雙手握拳,興奮
地在原地跳上跳下。
「哥哥雖然在多明尼克學院有很多課業要準備,但他會為了你的生日特別趕回
家。」
「太好了!那我們今天要準備什麼料理?香草烤雞?焗烤馬鈴薯?美味大魚?還
是藍莓蛋糕呢?」
媽媽拍了拍小艾爾維斯剛睡醒亂翹的頭髮,由蹲著的姿勢回到站著,裝出正在思
考的表情,然後向小艾爾維斯說:「是秘密喔!不如你早上先幫媽媽去市集買些馬鈴薯還
有雞肉,下午到後山採些藍莓如何?」
小艾爾維斯用力的點頭,衝回房間換下睡衣,再以莽撞的步伐奔向門口,手伸進
衣服掛架上大衣的口袋摸索,掏出零散的鈔票以及銅板,一把丟進門把上掛著的手提袋,
然後胡亂套進鞋子就出門了。
「都快忘記了,我最期待的八歲生日,是可以進入基礎學堂的年紀呢。」艾爾維
斯沒有跟著年幼的自己出門採購,而是選擇留在家中,他首先前往母親所在的廚房,正在
執行早晨家務的母親臉上洋溢著笑容,或許是長久在外經商的父親,以及今年剛滿十五歲
就進入多明尼克學院,那令鄉里感到驕傲的哥哥要回家團聚,讓她心情特別愉悅吧。
艾爾維斯信步回到房間,坐在床緣直盯著地面,突然想起了很重要的事。
「尤──里──西──斯──!快點出來!」前一刻被尤里施加了奇怪術式,才
突然被送來回憶中的場景,雖然連解釋都省去的確很像尤里的作風,但艾爾維斯還是感到
滿滿無奈。
「來看一下以前的日記打發時間吧,記得我放在床底下的箱子裡。」艾爾維斯彎
下腰去摸索,果然碰到一個四方的物體,向外拖出正是一口木箱,打開後最上方就是寫著
斗大「日記本」字樣的泛黃簿子。
「哥哥今天拿泥巴砸我、我跟隔壁約翰打架打輸了、城裡的審判騎士救出面臨危
機的農夫。」艾爾維斯讀著每一篇日記的標題,內容不外乎跟哥哥的相處細節,與鄰里的
互動,還有各地區審判騎士的英勇事蹟簡報。
「我想要成為……審判女神的首席騎士,消滅所有行刑者,讓世界恢復和平……
沒錯,這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直到……」艾爾維斯愣了一會,手上握著的日記本滑落並撞
擊地面。
「八歲生日那一天……尤里西斯,你打算做什麼。」經過仔細思考,艾爾維斯決
定先試試看在這個回憶場景中,有沒有自己能介入的餘地。
「先試試看打破廚房油罐吧。」回到廚房,艾爾維斯穿過母親的身體,伸手去觸
碰油灌,如果成功打破的話,母親勢必要出外去採買,那有可能造成歷史的變更。
但就在觸及油罐的前一刻,艾爾維斯感受到從手指末梢向軀幹傳遞的痠麻,就像
是被電到一樣,如果把手遠離油罐就會馬上解除不適。
「果然只能在不改變現狀的前提下活動。」艾爾維斯有點沮喪地走回房間,一頭
栽進「自己」起床後沒整理所以亂糟糟的被窩,翻身面向天花板,窗外灑進的陽光就照在
臉上,眼睛變得很難張開,但目前為止先閉著眼也無妨,他開始盡力回想當天的每一個事
件。
「下午兩點,是我要去後山採藍莓的時間。」躺了一整個早上的艾爾維斯從床上
彈起,果然在門口碰見拿著提籃的自己。
跟著小艾爾維斯一路前往後山,艾爾維斯逐漸回憶起每個細碎片段,例如會被長
滿綠苔的大樹樹根絆倒,發現野雞,接著是讓艾爾維斯來不及在時間內趕回家的事件。
「咦?這是剛才那隻雞的羽毛嗎?」小艾爾維斯撿起地上的雞毛端詳著。
沒錯,因為那隻雞的羽毛非常凌亂,就像是一隻刺蝟和鳥類的綜合體,所以讓艾
爾維斯印象非常深刻,此時,艾爾維斯還發現小艾爾維斯沒注意到的危險徵兆,雞毛旁邊
尚未乾涸的血跡,與綠色植物形成搶眼對比。
「要來了,森林中的惡狼。」艾爾維斯默念。
果不其然,一隻毛色非常深的野狼從樹叢後撲過來,所幸小艾爾維斯是個運動細
胞非常發達的小孩,迅速舉起左手,讓野狼沒能咬住要害,隨後往野狼肚子上踹了一腳,
牠發出嗚咽聲,緊咬的牙鬆開之時,小艾爾維斯快速抽出手臂,這隻野狼或許餓了好一段
時日,才會讓一個八歲小孩有機會脫逃。
「救命啊──!」小艾爾維斯一邊奔跑,一邊發出呼救聲,但內心非常絕望,他
知道這座後山已被列為保育區,根本不會有樵夫上山砍柴,也鮮少有人會進入後山採集。
回頭一看,飢餓的野狼快速追上小艾爾維斯,並再次躍起撲向面露恐懼的人類小
孩,小艾爾維斯趕不及看清前方道路,一腳跨過那隆起的樹根,腳底卻沒有踏實的感覺。
「糟糕。」因為植物生長得太茂密,根本沒發現到樹根後方是一段小斜坡,踩空
的他滾下斜坡,還撞到了斜坡上錯置的植物與石塊,再次爬起後根本狼狽不堪,身上遍布
著泥土,手臂還流出汩汩鮮血,不過生死之際才顧不了小細節,他立刻又拔腿狂奔,同時
野獸仍在後方窮追不捨。
「我記得這裡……這裡發生什麼事?為什麼我沒印象?」艾爾維斯已經知道自己
最終會脫離猛獸的追擊,成功回到村莊,否則現在就不可能有十五歲的艾爾維斯存在於這
世界,只不過逃離的片段記憶從滑下險坡後就開始變得模糊。
小艾爾維斯撥開阻擋在眼前的樹枝,看來他行進的方向是愈往森林深處走去,正
中野狼的打算,但奇怪的是,他覺得周遭的蟲鳴鳥叫聲變少了,難道是因為失血造成感官
接收異常嗎?管不了這麼多的他繼續狂奔,在撥開一株特別難纏的植物後,一座詭異的古
代石造建築降臨眼前。
「後山一直以來都有這座遺跡嗎?」艾爾維斯覺得這段回憶愈來愈不對勁,心中
狐疑是不是尤里西斯的手段之一。
小艾爾維斯衝進石造建築,發現裡面並非一般的民房,而是無處不是詭譎雕刻的
祭壇。
「鮮血的味道,你受傷了吧?」在光線不及的祭壇深處傳來聲音。
小艾爾維斯感到掙扎,一面是飢腸轆轆,恨不得把自己吃乾抹淨的野獸,一面是
第六感以及理智都在在警告必須遠離的神祕存在,根本分不清究竟要往哪個方向逃跑,於
是他選擇就停在野狼跟祭壇深處的中間點。
艾爾維斯從祭壇中走出,發現在外頭的野狼對著建築發出狼嚎,全身上下的毛都
豎直了,一陣強風從祭壇內部吹往外頭,那頭兇猛的野獸突然變得怯懦,夾著尾巴逃跑,
身影消失在灌木叢中。
「這肯定是我看過最詭異的情景,既然外頭的威脅解除了,那裡面那個存在又是
什麼?」艾爾維斯小心翼翼往回走,穿透過趴在地上因極度恐懼而強烈顫抖的「自己」,
往聲音的來源走去,卻在快接近對方前,電流的痠麻感再次出現,儘管艾爾維斯強忍住痠
麻感欲突破障礙,但四肢卻變得不聽使喚。
「可惡,要是能看清楚,一定可以解釋剛才的奇怪現象。」
這個世界除了行刑者外,還有很多人類難以觸及的存在,多半被古人以神話的方
式記錄,思考了一會,艾爾維斯決定收手,探究這些神秘存在可能會使自己惹上麻煩,專
注在目前的事件才是重點,他走回小艾爾維斯身旁,見他慢慢站了起來,右手緊按左手傷
口,謹慎走回建築入口,發現野狼已經逃之夭夭。
「只能賭一把了,如果跑出去,可能會再遇到牠,但如果不走,就會餓死在這
裡。」艾爾維斯跟著年幼的自己展開狂奔,回到森林外頭時,陽光已轉變成橘紅色。
「過於安靜的街道……我就是從這裡開始有記憶的。」傍晚時分的街道應該會充
斥著喧騰,在外工作的人們紛紛回到家中,孩子也從學校返家,但現在艾爾維斯眼前卻是
空蕩蕩的大街。
「不好了,媽媽他們……!」他率先奔回家門口,卻又因為不得干涉回憶的原則
無法開啟家門,等待小艾爾維斯回到家中打開大門,內部凌亂的家具以及散落的物品都指
向令人不安的事實。
「哥哥!爸爸!」小艾爾維斯晃動著兩位倒臥在客廳,早已失去生命徵象的男
子,身上滿是傷痕,顯然他們歷經非常劇烈的戰鬥才死去。
「媽媽……媽媽在哪?」就在小艾爾維斯問出這句話時,艾爾維斯想起可怕的畫
面,在房間的床上有媽媽被四分五裂的軀體,兇手正坐在床邊閱讀艾爾維斯的日記。
「不行!不能過去!」想抓住年幼自己的艾爾維斯撲了個空,手掌直接穿越對方
身軀。
小艾爾維斯找遍每個房間,最終來到自己的臥室,目睹殘酷的一幕,疲憊的雙腳
再也支撐不住身體重量,雙膝直接與地面接合。
「我想要成為審判女神的首席騎士,消滅所有行刑者,讓世界恢復和平。」拿著
日記本的魁武男子闔起簿子,站起身。「好遠大的夢想,真讓人羨慕啊,你擁有這世上最
純真的心靈。」
小艾爾維斯說不出半個字,怵目驚心的場景讓他的理智完全解體,魁武男子往前
靠近一腳祭上,小艾爾維斯向後飛出,撞到房間的衣櫃才停下。
「可是偏偏大叔我就是那個無惡不作的行刑者呦,你要怎麼辦呢?站起來打倒我
啊,哈哈哈!」話才說完,他馬上又對著地上毫無招架之力的孩子施予拳腳。
「感受到自己的無能嗎?還想著要消滅行刑者嗎?」
小艾爾維斯沒有作聲,只是默默啜泣。
「真是無趣。」行刑者跨過小艾爾維斯,準備離開犯案現場,走近大門時,他突
然感受到背後的刺痛,轉頭一看是小艾爾維斯撿起哥哥在多明尼克學院使用的配劍,奮力
往行刑者腰間刺去。
「你竟然還站得起來啊!太令我感到驚喜了!不愧是立志要消滅行刑者的傢
伙。」行刑者看起來不但不痛不癢,還發出狂妄的笑聲,他徒手奪下刀刃,無視被利刃劃
傷的手心,一掌擊在小艾爾維斯的臉上,小艾爾維斯應聲倒地。
行刑者蹲了下來,將手掌貼在倒地之人的上背,手中的黑色煙霧傳入其體內。
「那般拳打腳踢都無法使你放棄夢想,那麼我就讓你體會真正的絕望吧。」
「住手啊!」艾爾維斯代替年幼的自己發出吶喊,試圖搬開惡人的手,無奈他完
全無法干涉眼前的慘劇。
「你就繼承這項名為力量的厄運在世間苟且偷生吧,剛誕生的『行刑者』。」
艾爾維斯倚著牆面坐下,將臉部埋進蜷曲起的雙腿,即使經過多年,再次回憶起
八歲生日的慘劇,仍讓他深感恐慌,此時倒臥在他面前的是身受重傷,卻因為承接行刑者
力量而活下來,那年幼的自己。
明明即將入夜,街道上的燈光卻沒有亮起。
「是啊……大家都被殺了。」犯案的行刑者已離開一個小時,按照回憶片段,救
援隊在深夜之際才會趕到。
此時門口多出了一個身影,遮擋住夕陽斜射的最後光線。
「尤里西斯。」艾爾維斯有氣無力的說道,幾個小時前想質問的問題,現在卻連
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作者: kd1523 (雨)   2018-01-20 21:20:00
寫得不錯,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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