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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distantblc (白石) 看板: story
標題: [中篇] 夢幻遊記 夢境彼岸(上)
時間: Sat Sep 8 15:28:01 2018
夢境彼岸
不是第一次做這個夢了。李福華心想道，同時她念了這一句話，嘴巴沒有動，空氣分子也
沒有任何振動。她試著走動，看看周遭環境，更加確信是在夢中。周圍光禿禿的，土地乾
涸龜裂，沒有任何植物，一片死寂，遍佈著大小高矮不一的石柱，有點像是美國的大峽谷
地形，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李福華、不，卯兔，是十二地支中持有“蝶戀花”至寶的妖
怪，在兩百年前即擅長侵入人類精神世界，熟悉意識操作，並且奪取心智，千禧年前後建
造統合者電腦後，更同時控制數千人份的思想以及人格。早年也曾造訪被感染的人類夢境
，如同探訪自家後花園一般。在統合者的管理下，人型終端並沒有自己的意志，自動操作
模式下他們僅會執行日常作息，並用模擬出來的人格處理突發事件，被允許的，只有做白
日夢的權利，這是處理器無法觸及的地方，卯兔認為這一小塊空白無所謂，所以並沒有加
以抹殺。
但近幾個月發生了一些怪事，最早的記錄發生在四月，當時某些在南美的人型終端會在入
睡後失去連線，正常而言，就算是睡眠中，腦波仍然會上傳訊息回中央電腦，但是失聯者
的睡眠記錄是一片空白，宛若遭人刪除，醒來後統合者電腦重新連線，沒有發現異狀，不
是特別重要的事，卯兔當時沒有放在心上。但接下來幾個月，西歐、中東、北美、南澳、
中國，世界各地的人型終端陸續發生類似的情況，發生了什麼事？是系統本身的問題，還
是遭受惡意攻擊？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寅虎？不，幾乎是立刻在腦中回絕這個提案，統合
者電腦是她所建，最終目的─意識統合‧大同世界，亦跟總帥、寅虎的意志相違背，系統
出狀況，沒必要跟他報告。
擬訂好方針後，她重新檢視整個系統，自從一年多前，被寅虎駭入主機後，她的權限就被
大幅限縮，一些太危險的研究計畫亦被中止，例如在亞利桑那州的腦波武器實驗，明明爭
取到兩千萬美金的經費，結果全被砍了，還有...扯遠了，她輪流將人型終端停機檢查，
逐一檢視機能，沒有發現任何問題，停機大檢修後數日，類似的情形又發生了。
※※※
「萬安、萬安！」社辦內，一個濃眉方臉的男子朝著另一人喚了好幾聲，他戴著黑色粗框
眼鏡，粗頸而肩膀寬闊，頭髮剃短，臉上儀容整理得乾淨整齊，此刻他雙眉下沉，頗有不
悅之色。
那名叫「萬安」的男子雙手抱胸，頭低低的，略長的瀏海蓋過眉毛，背脊靠在折疊椅上，
顯然是睡著了。
「萬安。」坐在睡著的黑髮男子旁的女生，拿在手上的畫筆倒轉半圈，用筆尾輕戳在他的
腰際，那名叫萬安的男子才悠悠醒轉。
「唔、唔，嗯。」
「你睡著了？快起來！」方臉男子姓袁，名弘道，是電機系大四的學生，同時是東青團前
任幹部，現在職位已經轉交給學弟學妹。
睡著的男子即是蔣萬安，坐在他旁邊個子嬌小的女生是藝設系大一的學生，姓凌，名采衣
，有著一頭褐棕色的波浪捲髮，頭髮兩邊用紅白圓點相間的髮帶綁起來。「很累嗎，最近
看你都沒什麼精神。」采衣不浪費時間，正拿著畫筆在自己的素描本上畫東西。
「嗯、嗯...」萬安的聲音聽起來仍昏昏沉沉，似乎沒有完全醒過來。
「去外面洗把臉吧。」
凌采衣拿畫筆的手抖了一下，現在外面那麼冷，一想到要用冰水洗臉，她的精神就來了。
「不用了，只是有點累，沒睡好。感覺，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最近也沒派工作給你啊，是吉祥寺那時候留下的後遺症嗎？」
「還是昨晚跟學姐太累了？」凌采衣問道，帶著些許捉弄開玩笑意味。
「不是，」萬安正經八百地回道：「總覺得睡著了還醒著，醒了卻還在夢中，現實與虛幻
，兩者之間的界線有些分不清楚了。」
「噢、我知道。」凌采衣雖然低頭畫著圖，但搶著回話：「就是那個吧，南柯一夢的意思
。」
萬安正要開口回話，弘道便說：「這話題暫時打住。萬安，你醒了的話，可以報告吉祥寺
的事件嗎。采衣，準備記錄，這份報告要交給東青團上層。」
「喔...好的。」采衣收起自己的畫筆和素描本，「吉祥寺，我記得你在那裡遇到了“神
仙”是嗎？」
「嗯。」萬安回答的有些含糊，「要不是“他”出手相救，我可就慘了。」
※※※
睡眠失聯事件的規模正在逐漸擴大。遲遲查不出原因，卯兔有些焦慮，她試著將自己的意
識分支降臨到某些人型終端上，用他們身體入睡，這個做法很粗糙，是很沒效率的法子，
她一次能控制的不過百來人，而每次失聯的人數不固定，人種、性別、區域都不固定，完
全無跡可尋，所以她純粹賭運氣，試了幾個禮拜，她在李福華的夢裡跟著來到那個地方了
，“彼岸”。
李福華的夢境相當“穩固”，卯兔兩百多年來見識過許許多多的夢，絕大多數根本沒有成
形，一片漆黑死寂，要不就是飄在半空中，沒有意義的夢。稍微好一點的，具現出舞台場
景，也依舊缺東缺西，可能是登場的人物沒有臉孔，地板滿是坑洞，背景宛若小學生的美
術作品，但在夢中，這些都不成問題，人們的意識會忽略不合裡的地方，無論多麼荒唐怪
誕，只要擁有想像力，任何夢境都有可能實現。然而李福華的夢境相當真實。
夢裡，她和丈夫帶著兩個小孩到學校操場玩耍，一家人脫了鞋子，赤腳坐在草地上，吱吱
喳喳說著什麼，卯兔沒有興趣，夕陽西下，一家四口和樂融融的樣子，卯兔像個局外人站
在旁邊默默看著。她調閱伺服器裡的資料，知道這裡是西松國小，那夢境的時間點該是06
年，李福華還在北市時，當時她的兩個小孩就是讀這所國小，在週未午後，他們全家人會
來國小運動，卯兔看著李福華雙手環抱大女兒，在她耳邊嘀咕幾句，弄得女兒呵呵笑，心
裡不作任何感想。
要她作何感想？李福華就是她，意識併入統合者後已經不再有塵世的干擾，亦沒有凡人的
七情六慾，就算當時如何愛她的丈夫小孩，也是上輩子的事了──就在此時異象發生了，
遠遠地傳來一陣地鳴，西松國小的操場草皮碎裂剝落，李福華的家人也消失了，周圍場景
快速置換，地形、地貌改變，她來到一個荒涼、滿是碎石和巨大石柱的地方。
她嘗試探索了附近的環境，摸摸一旁的大石柱，驚訝地發現，手掌竟然有反饋的力道，石
柱表面粗糙乾硬，有著深淺不一的裂痕，她伸出手指沿著上面的裂痕滑過，這個夢境竟然
如此逼真，不只如此，連撿起地上的石塊，也能感受到手中的重量。她檢查了和統合者電
腦的連線，確定還在夢境中，數據的傳輸速度變得異常緩慢，比被鯊魚咬壞的海底光纖還
慢，不過定位還在H縣H市的李福華自家，是來到這裡後訊號被屏蔽了嗎？
「這可越來越有趣了。」李福華咕噥一聲，她和寅虎不同，不喜歡節外生枝，要做的事情
已經夠多了，哪裡還有餘裕去搞別的事？她伸出手，掌心浮現出法陣，變出一個沙漏，將
其倒置掛在腰間，這個沙漏全部漏完約是三個小時，現實世界和夢中的時間比約是1比10
，她還有不少時間可以慢慢探索這個地方。
※※※
作者碎念：發現不宜把故事拉得太長，在《夜話》裡有吐槽過了，幾個人物登場介紹完後
，所幸直接將故事拉到想說的「最後的地方」，時間軸跳了一段，有點像是播放影片，放
了五分鐘後，直將拉到最後五分鐘，那種感覺。當然不好，卻又無計可施，如果有能力的
話，會補完中間的故事〈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