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最後的比武大賽
城鎮在燃燒,四處逃竄的人民發出淒厲的慘叫,紅色的大軍到處肆虐,像蔓延的瘟疫,所到之處只帶來死亡。
高聳的城堡被夷為平地,徒留殘骸與大戰過後的死寂。
位於不遠處的山丘上,被一片慘不忍睹的屍首包圍,阿方索握住躺在地上的兄長右手,泣不成聲的低頭道歉:
「對不起……事情不該是這個樣子的……全都是我的錯!」
「別哭了,阿方索……讓我好好看看你的臉……」
阿方索勉強止住眼淚,卻仍抽著鼻子,桑喬國王欣慰地笑了。
「即便只是遊戲的角色……作為你的兄長……咳、咳!……我一直都想見你一面……咳!」
「哥哥……我不該擅離職守的!」
「不是你的錯,要怪……咳咳!要怪就怪我不中用……才會讓那個男人趁虛而入……阿方……索……」
視線模糊的桑喬國王,逐漸失去了意識。
「哥哥──!」
聲嘶力竭的吼叫,在那個男人的耳中聽來格外愉悅。
「兄弟倆的感情真好呢,還虧這個章節叫作兄弟鬩牆。」
「還沒呢,羅德里高。」
作為僅存者的我拔出長劍,象徵誓死抗爭到底的決心。
「您是哪位?無名的騎士先生。」
馬背上的席德側對向我,鮮血將他紅色的騎士袍染得更令人畏懼了。
我勒緊韁繩壓抑躁動的馬匹,以及我胸中那燃燒至極的復仇心。
「你該不會忘記了吧,忘記那個被你殺死的劍兵勇士。」
席德微微挑眉,思考數秒,似乎終於想起了我的身份,握盾的右手按在側額,發自內心的咧嘴大笑:
「哈哈哈哈哈~!」
對方狂笑的面容近乎扭曲,完全不像是正常AI應該呈顯的面貌。
「原來是你,好啊,在我的允許下,準你上前────挑戰我羅德里高‧迪亞茲!哈哈哈哈哈~!」
他調馬正面對向我,同時將緊握騎士槍與盾的雙手高舉張開,宛如接受挑戰的同時,也準備接下我全部的情緒。
惡魔胯下的坐騎,呼應主人發出了高亢的鳴叫聲。
「看啊,巴維卡也在狂喜呢!」
我駕馬奔馳,長劍隨著馬匹的衝刺揮出,狂笑的惡魔也刺出騎士槍,與我的劍刃在空中交錯,撞擊出火花。
「沒錯,唯有擊敗我,你才能成為比武大賽的冠軍。」
國家,陛下以及榮譽,我失去了一切。
一切都是從那天開始,從那場變了調的比武大賽……
第二章:詭異的挑戰者
陽光普照的山丘上,黃色的旗幟隨風飄揚,守在旗幟底下的眾多士兵,正同他們的國王等待著,等待西班牙的英雄到來。
而我,也是其中之一。
作為那個男人比武大賽的對手,作為一個偉大故事序幕小配角。
在我斜前方的雙手劍兵,是這個關卡裡我最為密切的夥伴。
他將劍尖抵地,對我行了個注目禮。
十多年來,我們兩個盡責的為國王奉獻性命,為了榮譽挑戰那個男人。
即便是註定的敗北,卻也甘之如飴。
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在眾人引領期盼的視線中,那個男人出現了。
桑喬國王一如往常的張手,歡迎作為英雄誕生的男子。
「歡迎你,羅德里高,比武大賽正等著你開始。」
蓄鬍的褐髮男子扛著劍刃,踏著搖搖晃晃地步伐緩緩走到會場中央,簡直就像喝醉酒似的。
「羅德里高迪亞茲,如果你能在格鬥中打敗我們的冠軍,我就命你為我軍的指揮官,開始比武吧!」
雙手劍兵精氣十足的舉起雙手劍,走向命中註定會敗北的對手。
「席德將死在我的刀刃下。」
他橫揮出一劍,砍中席德的左臂。
左搖右晃的席德像個醉漢,慢了半拍才蠻不在乎的舉劍反擊,而且還只用單手。
這傢伙也太不給面子了,就算他用腳踢給的傷害也一樣高,也不用著這樣污辱我們這些雜魚吧?
每次登場的AI都不太一樣,有些像掌握了訣竅似的,一登場就無視經濟,幾個人像瘋子似的追殺闊實魯;有些動不動則拖累隊友,命令少量部隊去挑戰城堡。
作為他對手的雙手劍兵,理所當然對這種態度感到不滿,所以更賣力的揮砍,即便不會造成更多傷害,也能給予相當程度的痛楚。
「你這傢伙,給我認真點啊!」
「…………貝里達難道就非死不可嗎?」
突然其來的問題,令雙手劍兵驚訝地停下了動作。
「你可曾想過,織田信長是什麼感受?」
「胡言亂────呃!」
重新展開攻勢的雙手劍兵,被突然認真起來的席德,以一記迅雷不及掩耳的迴旋斬擊砍倒在地。
如果不是只有設計一種死亡模組,他應該就會因為這劍屍首分離了。
席德那過於奇怪的問題,使我遲了片刻才策馬上前,面對桑喬國王講出我唯一一句台詞:
「我的國王,在您的允許下,我願意面對席德。」
桑喬國王聽到我的呼喚,也回過神順著劇本唸道:
「你要騎馬,而他徒步?我不會准許的,但,如果他願意,在馬房中我倒是有一匹馬可用,羅德里高,怎麼樣?」
當然如同許多以前就體驗過這個章節的AI,那個男人絲毫沒理會國王,逕自走向位於後方的馬廄。
馬廄裡的馬匹應該就只是馬匹(即便有AI不幸投胎成動物),不該有任何動作,我卻隱約感覺牠在見到席德後躁動了起來。
「這匹馬叫做巴維卡,是來自塞維爾著名的皇家馬廄。」
席德輕撫巴維卡的臉,大大地咧嘴笑了。
「我知道……巴維卡,乖孩子,你肯定等很久了。」
他縱身上馬,模組也變成英雄特有的樣貌,手持騎士槍的重裝騎兵。
接著紅衣騎士便朝我急駛而來,銳利的騎士槍舉向前方,我也抽出長劍備戰。
我知道接下來就輪到我與之對決了,踏過我跟夥伴雙手劍兵的屍體後,眾所皆知的英雄────瓦倫西亞的征服者即將誕生。
第三章:席德‧坎培多爾
羅德里高離開了,乘上巴維卡的席德在與我交手之前,突然九十度轉彎穿過集結中的軍隊,就這麼揚長而去。
「如果你在冠軍尚未決定前就離開,我會將此視為對我個人的污辱。」
桑喬國王講出防止席德逃跑的台詞,但是一如往常的沒什麼用。
通常會這種玩家或AI不是一開始就逃離比武大賽、就是拿到軍隊之後更改同盟關係擊殺國王,總之就是胡亂來就對了。
現場維持一片尷尬的寂靜,直到國王乾咳兩聲,語氣無奈的要大家解散。
「那就這樣吧,等席德被幹掉下一輪再集合。」
「散了散了,國王再見小朋友再見大家明天見啦。」
「你有看昨天那場八國混戰嗎?」
「有有有,最後刺殺國王那裡好刺激,只是有個村民不曉得來幹嘛。」
比武大會上的士兵一哄而散,底下集結的軍隊也各自席地休息,作為非戰鬥的友方勢力,平時氣氛就是如此慵懶。
我收起武器,在山丘上閒得發慌。
平時我的工作就是簡單講一句台詞,打一場戰鬥然後被幹掉,所以這種偶發的情況令我不知如何是好。
在城鎮裡繞個幾圈,和村民閒聊幾句,或是跟人打賭阿方索國王派出的騎兵赤侯經過瞭望塔的時候會中幾箭,總之無事可做的我,無意義的消磨著時間。
直到我前往地圖下方、佈滿我方城堡與箭塔的峽谷地形,這才看到了奇異的光景。
藍色的軍隊正在追擊幾隻征服者火槍手,一進到峽谷地形就被弓箭狙擊,還沒碰到火槍手一根寒毛,就被襲來的箭矢掃成蜂窩。
這種打法確實是有,利用友軍城堡殲滅敵人主力。
沒有看到席德的人呢,那些征服者我記得是大地之母,只是光憑幾隻士兵根本不可能擊敗阿方索的勢力。
「……那是?」
因為太過驚訝,我簡直不敢相信出現在眼前的景象。
是村落,在峽谷中央往上一點的地方,有一個紅色勢力的村落。
席德哪來的村民!?難道沒有完成比武大會,農民勢力也會觸發加入席德軍隊的劇情嗎?
不對,農民勢力沒有被擊敗,所以應該沒有觸發劇情才對……
征服者完成任務回到村落後,幾名僧侶從陰影中走出,上前替他們治療。
我知道了,是藏在西邊森林裡的僧侶,只要招降阿方索的村民,或是更改陣營強擄農民,這樣就可以組織起基本的勞動力了。
難道他是想進行沒有通過比武大賽的情況下,完成關卡任務的自我挑戰嗎? 那個醉漢席德意外的認真呢。
這時候的我,完全沒能察覺那個男人隱藏在背後的陰謀。
第四章:兄弟鬩牆
阿方索注視著被護城河包圍的城堡,這是他的一切,更是自己存在於此的意義。
他時常在想,自己明明跟這座城堡是命運共同體,為何設計者要將自己獨立出來作為一個勢力。
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但阿方索並不在乎時間的流逝。
因為他只是裝飾品,是任何人都能輕易擊敗的第一關關主,除了向摧毀城堡的入侵者發表投降宣言外,沒有其他一絲價值。
「來了嗎……」
遠方傳來城牆坍塌的聲音,殘存的抵抗被殲滅後,紅色的軍隊從步步逼近,最後包圍了城堡。
「新奇的戰法呢,連比武大會都沒有完成就能打到這裡。」
阿方索準備好了,準備好迎接命中註定的敗北。
位在席德身後,幾名征服者舉起火槍瞄準阿方索。
席德舉手制止,火槍手們非但沒有把槍放下,反而側身朝旁邊開火,打落一名前來救駕的騎兵。
被這個舉動驚嚇到的阿方索,臉上留下一滴冷汗。
許多玩家會在最後更改陣營,殺死任務目標外的阿方索。
────僅僅只是為了好玩。
席德策馬上前,停在城堡的射程外,與阿方索面對面。
「阿方索、阿方索,你又一次敗北了。」
「要殺就殺,廢話少說!」
「了不起的決心呢,就像我的朋友沙底隆的雷諾。告訴我阿方索,這就是你所嚮往的結局嗎?」
「……你到底想說什麼?」
「要扭轉你悲慘的一生再簡單不過了,你只需要派兵,進攻你那軟弱無力的兄長。」
「我不能這麼做,這是設計好的。」
「哦!你也知道是設計好的,省省吧,這只是個遊戲,你要去玩它,還是被它玩?」
「……我不曉得,我只不過是個AI。」
阿方索糊塗了,他不曉得同為遊戲角色的席德,到底在胡說些什麼。
席德往前一大步,他的話語比隨時可能會射來的箭矢還來得鋒利。
「是的!你是個AI,還記得你的設定嗎!?擁有統治全西班牙的野心,偉大的阿方索國王。」
「但是看看你現在的處境,像條手無縛雞之力的軟腳蝦,只能在失去一切之後恥辱地請求苟活。」
阿方索用手觸摸頭頂的王冠,裝飾在上頭的寶石依舊耀眼閃爍。
「……你說的對,我不該這麼窩囊的。」
惡魔的低語像蠱惑人心的毒,一點一點滲透進他的內心。
「明智的抉擇!為了你的野心、為了你的人民、還是榮譽什麼的都好────離開這裡,去擊潰桑喬國王。」
席德張手大笑,極為滿意的左右搖擺,身後的征服者們也如同在慶賀般,高聲呼喊胡亂開槍,掃射周遭的建築物。
阿方索回過頭,再一次看向被護城河包圍的城堡,那是他的一切,更是自己存在於此的意義。
他想保護它,絕不讓任何人摧毀它,絕不。
第五章:冠軍席德
阿方索的軍隊在無預警的狀況下突破成門,長驅直入殺到比武大賽的會場附近,打算直接剷平桑喬國王的城堡,表達自己多年來的不滿。
他卻沒料到在前方埋伏的,是數量龐大的西班牙軍隊。
「哪來這麼大批的軍力!?對了,這些軍隊根本還沒加入席德麾下!」
理應保持距離的兩個勢力展開激烈交戰,因為有城堡掩護的優勢,阿方索終究還是吃了敗仗。
長槍兵們圍成一圈,包圍住阿方索,等待桑喬國王前來處理這個混亂的狀況。
健步如飛的桑喬國王,來到兄弟阿方索的面前。
他沒想到自己真的能在關卡內與對方見面,更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
一頭熱冷卻下來的阿方索,表情混雜著恥辱與愧疚。
桑喬正想開口責難,就聽到不遠處的城鎮傳來村民的呼喊聲。
「席德!冠軍席德!」
那是席德經過城鎮時會觸發的語音。
不同的是,城鎮正在燃燒,混雜著刀劍與哀嚎聲。
「發生了什麼事!?」
罪魁禍首領著如血色般的軍隊,重返比武大賽的會場。
「走吧,不要再回來,羅德里高,你不再是從前那個席德了。」
桑喬國王依規定將改變了與叛徒席德的陣營關係為敵對。
面對倒戈的友軍,席德一個勁的拍手叫好。
「真絕情啊國王陛下,蓋好城鎮中心的時候,你不是才援助過我資源嗎?」
「那、那是劇情需要!你這個人到底有沒有打算要好好玩這關!?大夥都等著收工休息呢!」
「哦!你是說這個陳舊,無趣,被人遺忘的單調遊戲嗎?是的,我有打算要玩────用我自己的方式。」
他舉起手來,背後的紅色士兵一字排開。
黃色的軍隊急忙列陣,桑喬國王憤怒的喊道:
「你瘋了嗎!羅德里高,你當真要向我們開戰!?這些人原本會成為你的軍隊啊!」
席德咧嘴而笑,大臂一揮,投石車、弩砲與火槍手瞬間齊發,前排列陣的士兵瞬間慘死。
「我不在乎。」
(稍早之前 峽谷地帶)
「四箭。」
「我賭五箭。」
到處遊蕩的藍色騎士,路過黃色箭塔的時候理所當然遭到攻擊。
命中兩箭之後,殘血的騎士就跌個人仰馬翻死在地上。
「這樣算是平手吧?」
「嗯,算平手。」
我用劍鞘在地面平手的位置多畫上一線,目前的戰績是三勝五敗兩平手。
要問我在幹嘛的話,其實就是太閒了,所以跟一位叫阿明的紅色閒置村民賭路過的騎士會中幾箭。
「又來了一隻,我這次──」
阿明話還沒有講完,就被箭塔當成目標攻擊。
「等等,為什麼要射我啊!?」
他還來不及逃走,就被箭塔一箭刺穿後腦,大字撲倒在地。
既然發生更改陣營關係的事件,就代表席德回到桑喬國王那邊了。
事到如今他還回去幹什麼呢?
「總覺得有股不好的預感……」
於是我趕緊往城鎮的方向折返,還不小心賤踏過阿明的屍體。
第六章:瓦倫西亞的征服者
當我趕回城鎮的時候,一切都已經被摧毀了。
三個勢力的軍隊接連被消滅,城堡與馬廄被移平,桑喬國王傷重不治,阿方索國王則不曉得為什麼在這。
為了阻止目的不明的席德,我與他展開了最後的死鬥,爭奪比武大賽的冠軍。
劍與騎士槍不斷交錯,撞擊彼此的鎧甲。
若是滿血的對決,我當然沒有任何勝算,然而席德在之前的戰鬥裡已經受了傷,面對不到四分之一條血的敵人,我有信心可以擊敗對方。
氣喘吁吁的席德依然帶著笑容,似乎很享受這場單挑。
「席德,你搞亂這個戰役究竟想做什麼!?」
「革新!為了遊戲的革新,改變所有應當迎來的敗北。」
他表情猙獰,目光如炬,宛如體內擁有真正的靈魂。
「那是我們這些角色的命運,是不容許被改變的!」
「可以改變的,擊敗我吧騎士!成為這場比武大賽的冠軍!」
殘血的席德突然調頭想逃跑,但是被我從後方追趕上。
「回歸系統之海吧,你這個BUG!」
我斬斷席德用於防禦的騎士槍,一劍從肩頭砍進胸膛,生命值歸零的墮落英雄應聲落馬,巴維卡也隨著主人陣亡。
「這樣就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敗北的音效隨時會響起,然後又將開始新一輪的遊戲。
「────你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嗎?」
倒在地上嘔血的羅德里高,露出了勝利者的笑容。
「什麼意思,主要英雄死亡任務就會宣告失敗,這是戰役關卡的常識。」
「哈哈哈哈,桑喬國王的騎士,你並不曉得對吧?『席德必須存活下來』,這個任務是建立在比武大賽完成的前提下。」
當頭棒喝般的驚人事實,衝擊著我的意識。
「就算擊敗我,我的勢力也不會敗北。」
「什麼……也就是說!?」
「沒錯,這場遊戲不會結束……最後再告訴你一件事吧。」
四名露出邪惡笑容的紅袍老頭,出現在神聖的比武大賽會場。
「就算桑喬國王的劍兵勇士被擊敗……只要我人不在場地內……比賽就不會有結果。」
席德落馬的地方,確實不在賽場,而是旁邊的通道上。
「席德‧坎培多爾──!」
在令人頭痛欲裂的招降中,騎士一面怒吼,一面拔劍衝向僧侶。
伴隨一陣淒厲的慘叫,比武大賽的新任獲勝者誕生了。
「────席德國王,在您的允許下,我願意征討其他戰役。」
冷知識:
桑喬國王的劍兵勇士一共有三個單位,雙手劍兵、騎士,以及附近城堡前的一名征服者,完成比武大賽後,該名征服者會自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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