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綠洲,無憂無慮的神廟
在黃沙漫漫的沙漠中央有個天堂綠洲,據說那兒曾有道神秘泉水,終年汩汩流出清澈乾淨
的飲用水,滋潤了綠洲一帶。古代商人和旅人行越沙漠多半會在這裡休息補充飲水,久而
久之,天堂綠洲和神秘之泉的名號傳開,想一探究竟的人越來越多,旅客商隊絡繹不絕,
有人在這裡住了下來,有人在這裡做生意。後來,王國的「聖人」也來了,領著大批工匠
大動土木,在綠洲旁興建神廟宮殿,名為「無憂無慮」。
這裡曾是天堂樂園,沙漠中盛開的鮮花,如今卻化作人間煉獄,刀光火影,慘叫哀嚎徹夜
不息。
七天前,災厄之獸“饑荒”和“戰爭”率領一千魔兵魔將,趁著暗夜襲擊這個向來和平的
地區,不分男女老少,盡皆屠戮,甚至連馬匹牲口也不放過,天亮之際,沙漠綠洲已無任
何生人走動。大批魔族士兵圍困神廟宮殿,目標是駐守於此長達三百年之久的聖人‧無憂
無慮。
六天前,賽‧萬提斯王國的救援部隊趕到,卻對守在神殿周遭密密麻麻的魔族部將束手無
策,不只敵我數量上遠遠不及,有傳言指出,兩大“災厄”已經降臨此處,那可是連「三
大賢者」也無法抗衡的巨大災難,普通士兵更派不上用場。
花費一天時間觀察敵方兵力部署,第二天清晨時分,太陽騎士「日出拂曉」,率一支敢死
部隊做有去無回的突襲。
領頭的「拂曉」一身雪白盔甲,在旭日下閃閃發光,他身繫湛藍布巾,一馬當先衝殺敵人
,宛若天神化身,當真給他殺出一條血路,進入被重兵重重包圍的神殿。
◎◎◎
「別追了,讓他進去。」直屬於“戰爭”之獸的魔將霍斯特(Horst)擺擺手,示意手下莫
追突破包圍網,進入宮殿內的騎士。
「可是、大人!讓蟲子跑進去,會觸怒無上尊者的!」
「你這蠢貨!老大酷愛戰鬥,渴望真刀實槍的幹架,然而這世上能接下他兩招的人屈指可
數,那個不要命的小子很合他的脾胃。」霍斯特低頭看看手握的龍紋銀槍,方才雖只短短
交手數回,但槍劍相擊,傳來的手感仍隱隱在血液中震動。
真是不可多得的對手,若非戰場上相遇,身負使命,真想好好和他來上一下(真‧劍‧對
‧決)。希望老大不要一時興起,動真格把人給殺了......
「我們只要按照命令守在宮外,不放跑一人,待兩位尊者取得『聖者碎片』即可。」
#無憂無慮的神廟,地下六層,大墓室
跟隨拂曉進入神廟的騎士團成員不到十人,他們和魔族士兵在大廳內爆發死鬥,混亂中,
拂曉好不容易搶過無憂無慮之聖,卻也挨了戰爭之獸(Slaughter)“星碎”一擊,重傷嘔
血,退走之際因外圍重重包圍,不得不回到殿內。事情至此,命運看似已經註定,死亡暗
影壟罩,他卻在無憂無慮聖的指示下打開地下墓室的通道,遁入地底,暫且逃過一劫。
無憂無慮掏出瑩光石,藉著慘白幽光,照亮黑暗石室,指揮他該往哪邊走。
原以為地底下有潛藏的祕密通道可以離開,但隨著他們逐漸深入墓室,拂曉暗自訝異,為
什麼墓室建得如此宏偉?比地上的神廟要多費心思,他們深入地底世界,一層、二層、三
層...,墓室一共有六層。最末,無憂無慮的少女說道:「到這裡就好,放我下來,接下
來的地方你不可踏入。」
「公主殿下,墓室已到盡頭,前面沒有出路。」
「誰跟你說有路出去的?這墓室是代代無憂無慮的聖人長眠之處,一層睡著一位聖人。你
的髒足踏進這裡,已是對歷代聖人的大不敬。『無憂無慮』稱號三百年來傳承過六人,我
是末代聖人,初接聖者之名不足月,所以並未另外挖掘墓室,僅在地下六層另闢一間石室
,與上代聖人共用一處。」
拂曉身受重傷,沒力氣對小女孩發火。他浴血奮戰超過一個晝夜,受災厄之獸輪流猛攻,
若非依靠驚人的意志力,早已倒下。
直到此刻到達極限,氣力放盡、頹然倒地,愛劍“雪藏”鏗噹一聲自手中跌落,銀白盔甲
滿是血汙凹痕,左側腹部受“星碎”一擊,鎧甲如紙糊般撕裂,完全擋不住衝擊,餘波突
破他的防禦護身咒語,傷及骨頭內臟。
原先就不奢望能完好無恙帶無憂無慮之聖回帕特里夏,但倒也沒想過葬身在沙漠中的地下
墓穴。「我有方法讓您一人離開這裡。」
卻聽少女說道:「除了這裡,我哪兒也不去。大墓室規矩只進不出,災厄之獸因禁咒進不
來,也沒有人能離開,倒是便宜了你,死在這裡,玷汙了墓室清靜,惹得歷代聖人之靈不
悅。」說完這番話,少女不再理會騎士,取走瑩光石,逕自進入前方的小石室。
墓室復歸黑暗沉靜。
拂曉躺臥在地上,全身上下傷口無一處不發疼,又氣又急、又餓又累、又睏又倦,想追上
去,身體卻動彈不得,連一根指頭也抬不起來。雖然心裡一再告誡自己不可睡著,但禁不
住沉沉睡意,還是閉上了眼......
迷迷糊糊間做了個夢。夢境清雅而悠久,如同迴蕩在綠山清澗的鳥鳴輕唱,不曾停歇。
夢中,他想起自己如何來到這個世界,在孤兒院和榆樹、蕪菁的嘻笑打鬧,練習劍術、進
入某貴族家當見習騎士,拜那‧個‧人‧為師,在他底下學到一身好武藝(保護人的劍和
殺人的劍),在御前比武大會上大顯身手,獲真龍公主賞賜......,太多太多事情了,他
的人生、他的故事,用盡萬捲莎草紙也書寫不完。不能說沒有悔憾,但這裡成為旅途的終
末、天命的盡頭,也是很好的。
拂曉睜開眼,陡然站起身,搖搖晃晃的走進無憂無慮待死的石室。
※※※
「公主,我是『日出拂曉』的太陽騎士,象徵清晨必定升起的朝陽微光。讓我帶著您做最
後一次衝刺吧,總比什麼都不做等死的好。我身上藏著能和災厄同歸於盡的祕術“化整為
零”,應該能拖延不少時間,在那之後...,守在沙漠邊緣的援兵會將您帶回帕特里夏的
。」
「朝陽。意指晨曦灑落之日光。」少女復述他的字句。
「騎士大人怕是忘了吧,這裡是不見天日的地下大墓室,別說太陽,除去這發光石,更連
一絲微光也沒有!我的天命便是死在這個陰森詭異的地方,從老早老早之前便決定好了!
」
「殿下...!您已經放棄了和命運做抗爭,坦然接受災禍的到來嗎?」
「就算是聖人,亦得按照天命行事,這是三歲小孩都知道的事情,普天之下,唯有時光之
輪的輪軸能超脫於外!」
「時軸、時軸,哼。你們嘮嘮叨叨念念不忘的東西不過是根破棒子,有什麼稀罕,那種棒
子我身上也有一根。殿下,恕在下無禮,但無關時軸身分與否,自己的命運掌握在自己的
手中,我就──不認為會死在這裡。」
「憑你這副身軀還想跟災厄之獸打?連那蜥蜴怪慢得要死的攻擊都躲不過不是嗎?」
「受“星碎”一擊是為了保護公主殿下,那攻擊將衝擊壓縮後再釋放出來,實在太危險了
,僅僅擦到餘波也有筋斷骨折,致死之風險。」拂曉說得恭敬。
「那你怎麼還──」無憂無慮話說到一半才醒悟,原來騎士拐著彎暗指自己扯後腿,當下
連忙改口:「──這麼說你無傷的話,可以打贏兩頭災厄之獸囉?」
「不敢當,但全身而退還是可能的。待我稍稍休息一會,養足精力,再去與兩獸大戰。」
簡直是癡人說夢。「你想送死的話,自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