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地方不太一樣,順時鐘和逆時鐘旋轉的漩渦,樹的枝枒在此處分岔
§水波迴旋
§兩人的私密時光
《梁祝》是一個悲劇收尾的愛情故事,講述了祝英台女扮男裝求學,結識同窗好友梁山伯
,兩人雖然互有好感,卻無法在一起。
萊諾斯聽著聽著,心臟砰砰跳得越來越快,藍色蝴蝶結緞帶的女孩子,思慕雪為什麼要說
這個故事?
「...很不合理、讓人著急的故事,我看的時候就在想,怎麼沒人認出祝英台是女孩子,
男‧與‧女‧的差別一目了然,是她的偽裝太好,還是身邊的人太笨了?梁山伯跟一個女
孩子同窗共讀、同床共枕好幾年,居然沒發現好朋友是女生?看到這裡我好著急,好生氣
,梁山伯簡直是個大笨蛋爛木頭,好想衝進書中掐住他的脖子大罵:『你這個白癡!好好
看清楚祝英台長什麼樣子!她長得這麼漂亮會是男生嗎?』。」
女扮男裝多年卻從未有人發覺,思慕雪想藉著這個故事表達什麼?難道說──不會吧──
?!天底下有這種事?他偷偷往思慕雪臉上瞄去,她的眼睫毛垂下,眸子湛藍清澈,是能
從深處找出踏雪的蛛絲馬跡,可就只有那麼一點點,要說兩人是同一人,他是不信的。
「妳是隊長的小妹妹吧,我聽他提起過,在明鏡湖有個青梅竹馬的小妹,就是妳對吧。你
們兄妹這個玩笑可開大了,踏雪隊長就躲在附近是不是?他在哪裡?肯定憋笑憋得快內傷
了,怎麼還不出來說『整人作戰☆大成功』?」
「萊諾斯!別找了,這裡沒有旁人,我就是我,從來都只有一個人而已。」
「妳真的是踏雪隊長?我不明白,如果是用變形術變成女孩子的話,為什麼你要表現出好
像有兩個不同人似的,用第三人稱稱呼自己?」
「這樣果然很奇怪嗎?」
「當然很奇怪!我擔心死了!想著你和藍色蝴蝶結的少女有什麼關係,為什麼如此相像,
卻有著相異之處,想到徹夜難眠,食不知味,明明你們就不是同一個人,其中一定有什麼
古怪,你卻不願意告訴我?」
思慕雪將臉別了開去,說道:「不是的,我只是最近壓力有點大,籌備慶典和婚宴的事情
,接待各地嘉賓,不找個窗口宣洩一下壓力不行,變成完全不同的樣子能讓我舒坦一點..
.」
萊諾斯直覺知道思慕雪在敷衍他,沉默了一會。如果是踏雪隊長的話,他是絕對不會這麼
做的,可是少女,思慕雪的性格和踏雪並不相同,「兩人」給人的感覺就像日與夜、陽與
陰、太陽與月亮一般,她要柔弱多了。
雖然可能有些卑鄙,他還是決定這麼做。「...隊長,你還記得嗎,真假公主那時候,王
都陷入騷亂,我們被人誣陷關進地下死牢,大公也保不了我們,處刑前夕你和我說了什麼
話,我是怎麼回答的?」
思慕雪雙眼瞪大,有些不敢置信。
「是的,死牢裡的對話屬於『兩人的私密時光』,我不該輕易提起,天底下只有你我二人
知道,就連異想樹的枝枒也不會紀錄的瑣事,卻是我們之間的無可取代、無法複製的繾綣
碎語──那凍結在時光琥珀中真誠心意,我至今仍當作最寶貝的事物珍藏於心,我這麼說
了──『在騎士塗抹膏油宣誓時,吾等立誓效忠真龍王室和布朗尼公爵,作為風平浪靜“
劍與盾”,替王國斬除邪惡之事物...!可是!在我心中真正侍奉信服的“主人”只有踏
雪隊長你一人!,無論是“忠誠”還是“性命”!生死與共,將所有的一切交付給你!』
隊長,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情,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你卻不信任我嗎?」
思慕雪萬萬沒想到他竟然將當時的話記得一字不差,大為驚詫。這番話對騎士本應效忠的
公爵家族和真龍王室大不敬,但萊諾斯說完臉上沒有半點悔意,不見虛假,目光如電,直
挺挺看著她。
「不是的,萊諾斯!我當然信任你,可是、這事很複雜,是我們共同保守的秘密,唉!我
說就是了...」
「你應該沒聽過雙重或多重人格這個詞,這是一種解離性的心理疾病,一個人擁有好幾種
不同的人格意識,每個人格都是獨立發展、擁有個別思考模式的,簡單說『一個身體裡住
了好幾個靈魂』,踏雪和我是雙‧生‧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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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本來像兩條糾纏在一起的毛線,互為一體,以前彼此的分界並不明顯,緊密結合在
一起,就算偶有爭端不合,言行舉止也不至於出現重大落差。可是得了『太陽』加護後,
踏雪的力量變得足夠強大,完全變形為女性也不成問題,他將日出日落設定為人格轉變的
訊號,天黑之後就變成『思慕雪』。日子一拉長,分離感越來越強烈,線頭像煙火散開般
,他是他、我是我,我們兩人的隔閡越來越大,我(思慕雪)用這個身體(女孩),他(踏雪)
用那個身體(狼獸人),我說了什麼話,做的某些事情,他不一定完全知道,反之也是一樣
。」
「到後來我們再也無法單純認為彼此是『同一個人』,一定得用第三人稱稱呼對方才行。
每當入夜他睡著了,我從夢中醒來,掌管主動權;同樣的,『日出拂曉』就換他醒來,我
去睡覺。唉!」
「你說你們的思想行動是獨立的,彼此不一定知道,人格分裂的情況竟然如此嚴重...?
為什麼隊長要這麼做?」
「恩,」思慕雪不安地摸摸辮子,「你可能很難理解,不過這麼做全是為了“逃離”
(escape)。」
逃離...?
「天命,天命啊。踏雪認為只要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就能從既定的命運中逃脫出去,不
被樹所束縛,自由做出選擇,他異‧想‧天‧開‧的想法,我們在日出日落替換身分時,
或許能短暫地喘口氣,但終究還是同一個人,遲早要回歸自我的。」
「還有誰知道這件事?」
「噯、沒有人了,我知道這件事非比尋常,甚至可說怪異了,但我信任你,請你千萬要保
密,別告訴任何人。」
......「我們之間還說什麼請不請的嗎?隊長!你受封太陽騎士半年多,這段時間以來都
是男男女女變來變去的嗎?這麼重大的事情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思慕雪愣了愣,語帶委屈地說道:「你那麼兇吼我幹嘛...?踏雪在白天不敢告訴你實情
,卻要我在晚上來說,算什麼騎士道精神...」話還沒說完就想轉身離去,萊諾斯動作更
快,一手按在她肩上,不讓她離開。
「放開我,你對我生氣也沒用,等『日出拂曉』再找那傢伙抱怨吧!」
「隊長、思慕雪!現在稱呼妳為思慕雪對嗎?抱歉,我不該大吼大叫,並沒有生妳的氣,
只是氣自己不夠細心,沒有儘早察覺到妳的不對勁,說什麼要做妳的『劍和盾』,卻連基
本的分擔解憂都做不到,我的修行還不夠,對不起。」
「明明是我沒將雙生靈魂和人格變化的事告訴你,道什麼歉...」
「看到女孩子一臉焦急難受的解釋事情,快要哭出來的樣子,無關是非對錯,先道歉就對
了。」萊諾斯說完後,迅速脫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有點冷了,海風很大,我
們回城堡休息吧,讓廚房煮些熱湯甜品讓妳暖暖身子,有什麼事情之後再說。」
思慕雪拉過外衣,身子微微向內縮,拉高衣領到鼻前聞聞,「嗯」地回了一聲。
「怎麼,味道有什麼問題?」
「不是,我的鼻子嗅覺沒踏雪那麼好,要靠近點才能聞出味道。這上面有剛出爐的麵包香
氣,撒了糖霜和巧克力粉,裡面滿滿的奶油內餡,是波士頓派沒錯。」
「我當然是我,妳也是妳,不是其他人。」萊諾斯將手放在思慕雪腰際,她也沒躲開,反
而微微靠向那一側,兩人身軀輕輕碰在一塊,並肩走了回去。
「你都這麼把小女生的嗎?」
「不是,平常勤務繁忙,護衛工作和練習劍術就忙得沒時間,我哪有空外出泡妞?花言巧
語也不是我擅長的事。」
「呵呵,這倒也是。謝謝你,萊諾斯,『真人的體溫』感覺很溫暖。你真的非常紳士,如
果我是女孩子的話,肯定會動心的...」
「妳是女孩子的話就怎樣?」沒聽見下文,他好奇地往旁邊看去,思慕雪紅了臉頰,卻沒
繼續說下去。
「別說了...」她將頭埋得低低的。
「呵、如果是踏雪隊長,剛才肯定要說『萊諾斯,你真的非常紳士,如果我是女孩子的話
,肯定會動心的♥,男友力MAX,都快要迷上你,拋棄婚約嫁給你了♥♥♥』是不是?」
她沒有回話,只是脹紅了臉,以一種奇怪迷離的眼神瞧他,雙脣輕動,囁嚅了幾聲。
萊諾斯跟她靠得極近,聲音再輕,也聽得清楚,嚇了一跳。那句話說的是:「恩、恩...
,原來你能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
再往她臉上看去,神情和昨夜一樣,紅暈染得雙頰光采亮麗,不說話,一雙水汪汪的眼睛
睜得大大的看著他。萊諾斯耳尖微微泛紅,不敢再和她對視,輕咳兩聲,說道:「妳、妳
臉皮真薄,跟隊長完全不一樣,不過是開個玩笑,幹嘛那麼認真?」
「我本來就不是他啊...」說完悄悄勾起萊諾斯的手。
他無論如何都該推開的,但心裡某處卻不願這麼做,或許卑鄙,或許不道德,或許趁虛而
入。身體僵直,任由思慕雪握住自己的手。
她在他的手心捏了捏,他回報同樣力道。兩人依偎著,緩緩走回城堡。
思慕雪。踏雪。萊諾斯。
※距離春日爛漫的婚宴還有八日
※風平浪靜掀起的波濤
※※※
《正旋》和《逆旋》是不同方向旋轉的漩渦,故事的第一條路線和第二條路線。雖然當中
的人事時地物是一樣的,思慕雪一樣在海濱向萊諾斯講述變化的秘密,但因為某個微小誤
差,氛圍和意境的細微不同,導致路線分岔,兩個故事分歧點在萊諾斯的態度,有沒有將
思慕雪當成獨立人格看待,後續走向也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