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過了幾天,瓦列斯已經適應了這裡的生活。他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已經不再
疼痛,可以幫忙做些粗活。
說是粗活,藥草師的粗活也沒有粗到哪裡去,雖然的確需要體力。主要的問題不是看
診而是採草,揹著個大籠子到山上去把指定的藥草採回來,還得同時注意周圍有沒有野生
動物。對於一般人來說,相當消耗體力。
不過瓦列斯不是一般人,旁邊的賈立琦走到快死掉了他還像沒事一樣。雖然知道瓦列
斯不太平凡,賈立琦還是有點不爽。
除了採藥以外,就是跟著阿吉奈一起到各地看診,順便融入這個村落。這個村子不大
,人數大概四百人左右而已。不過就算是這麼少的人數,要算一個人一年生一次病,也是
天天都有病人可以看,閒不下來。還不說小孩子(和某些特定的大孩子)玩的時候也會受
傷,也在阿吉奈的處理範圍。
由於瓦列斯沒有多少醫學知識,對於這些草藥,他只能照著阿吉奈的判斷處理。至於
這些草藥到底是會治病還是會醫死人,那就不是他能負責的範圍了。
「嘿,瓦列斯。賈立琦在嗎?」
喀錫立今天也跑過來玩,雖然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是來找賈立琦的,不過本人似乎不
是很清楚。瓦列斯總覺得在哪裡看過這種畫面,對他寄予最大限度的同情。他和瓦列斯也
熟得很快,雖然不管他找瓦列斯去幹嘛,幾乎都會被推掉,不過喀錫立還是不厭其煩地來
找他。
「在啊,賈立琦!」
「嗯?」
賈立琦從自己房間裡面探出頭,看到門口的喀錫立,就走出來。
「怎麼了?」
「喀錫立找妳。」
「幹嘛?」
「有空嗎?想請你們幫個忙。」
「幫忙?」
他們還以為又是來找人玩的,不過看起來比平常正經一點。
「出了什麼事嗎?」
「啊,納秦他們家的雞舍壞掉了。所有的雞都到處跑,還跑到我們家田裡。現在大家
都在幫忙找,不過範圍實在太大了,想請你們幫忙。」
「什麼!?」
賈立琦緊張的說,畢竟這可關係到接下來幾個月有沒有雞肉和雞蛋可以吃。
「爸爸!」
「怎麼了,叫這麼大聲?」
「納秦家雞舍壞掉了,喀錫立來找我們幫忙找雞,我們可以去嗎?」
「路上小心。」
阿吉奈倒是沒有很熱心的樣子,揮手送他們出去。瓦列斯就跟著他們一起到了外面,
比平常還多不少的人已經在田裏面到處走來走去了。幾個人已經雙手抓著雞,往回去的地
方走。只是雞舍的柵欄似乎還沒修好,他們只能全部拿在手上,等著木工趕過來。
「喀錫立,跑掉的雞總共有多少隻?」
「五十隻左右,實在太多了,我只好來找你們。」
「那應該還有三十幾隻,不過這樣實在是沒什麼效率……賈立琦,家裡採藥的竹籃可
以拿來用?」
「喔喔,好主意。」
那大概是全村最大號的竹籃了,被丟進去的雞可能會覺得太擠,不過瓦列斯沒有很想
在乎那種事。賈立琦咻的一聲跑回家又跑過來,手上已經多了個半個人大的籃子。她還順
手把採藥的時候會用到的鐵夾拿過來。
「搞不好會派上用場啊?」
面對瓦列斯和喀錫立懷疑的視線,賈立琦聳聳肩。
「總之先去抓拉,要是跑到山裡面的話就找不到了。」
「好,籃子我來背吧。喀錫立,雞都在田裡嗎?」
「大部分。上山的邊緣還有一層小柵欄,應該沒有那麼快跑出去才對。」
「那個?那層破爛就不要指望了吧,我現在聽你說才知道那東西是柵欄。」
瓦列斯上山經過的時候,都稱那為散落的木條。
「好了別聊天,晚餐可是會跑掉喔!」
賈立琦把籃子塞給瓦列斯,一馬當先衝進田裡,很快就發現了在竄逃的雞,全力跑過
去。
「那瓦列斯,我們也分頭吧,我往那邊找。」
「啊,等等,喀錫立。我有個問題一定要問。」
「啥?」
「麥田裡面可以跑來跑去的嗎?不會把莊稼踩壞?」
「不會──啦。只要你不拿石頭用力往根部砸,沒那麼容易死掉啦。」
喀錫立大大的揮了揮手,衝進由綠轉黃的麥田中,很快也看到一個目標,偏離了說好
的方向。瓦列斯苦笑了一下,也走進田裡。
抓雞不是個太困難的工作,不過十分瑣碎。草叢被撥動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常常
引人分心。瓦列斯決定不要太貪心,一隻隻抓就好。
他先確定附近沒什麼人,然後以散步的步調慢慢靠近遊蕩中的雞隻,最後在它們還反
應不過來的時候一把抓住它們的脖子底部,順勢往後扔到籃子裡面。
「咕。」
「咕咕。」
「咕咕咕!」
有點吵,尤其是在丟了更多雞進去之後。他們在籃子裡一直亂撞,拍著翅膀想要飛出
來,讓瓦列斯不得不跟著重心搖晃。最後瓦列斯乾脆把籃子的開口蓋上,免得一個打翻還
要重新抓一遍。
喀錫立和賈立琦很快地也帶著他們抓到的雞回來,三個人就這樣通力合作,花上一個
小時抓了二十幾隻。剩下的則是由更多趕來的村民幫忙圍捕,最後在兩個小時後,所有的
雞才都被逮住,塞回修好的雞舍裡面。
其他人看著瓦列斯背著一大籃雞回來,紛紛幫他鼓掌。只是那些雞被從籃子裡拿出來
的時候好像超不爽地瞪著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呼,這樣就好了,謝謝大家幫忙啊!不嫌棄的話,進來我請大家喝點酒吧!」
雞舍的主人納秦很高興的說,大部分的人都答應了,不過瓦列斯老樣子以酒品不好的
理由婉拒。
「那我──」
「你不行,喀錫立。」
「嘖。」
「想喝等你成年再說。不過你們真的幫了不少忙,這個就給你當作補償吧,還有賈立
琦也是。」
「謝謝!」
納秦將幾個小方塊給了他們,和喀錫立完全相反,賈立琦有禮貌地道了謝。瓦列斯拿
了其中一顆仔細觀察,琥珀色的大型結晶,應該是糖。這裡這麼冷不產甘蔗,大概只能用
甜菜來做,不是什麼常見的日用品。
「那裡的話,要道謝的是我才對啊。這些糖是愛搞怪的杜南給我的,我不知道他到底
從哪生出來的還是從倉庫翻出來的,不過你們就拿去吃吧。」
「嘿……糖長這個樣子啊,我只有在爸爸的書上看過而已。」
「糖是什麼?」
賈立琦和喀錫立表現出完全不同的反應。
「吃就是了。好啦大夥在喊我了,今天謝謝你們啦!」
「不客氣。」
納秦趕緊跟他們道別,回到屋子裡面,屋外就剩下他們三個人。喀錫立和賈立琦就各
把一顆糖扔到嘴裡。
「瓦列斯你不吃嗎?」
「不,你們吃就好。」
「不用客氣喔。」
「妳有看我客氣過嗎?」
瓦列斯看了賈立琦一眼,她這才明白這東西在外界十分普通,用力頂他的腰:
「你啊,耍什麼帥,就直接說咩。」
「請稱這為體貼。」
瓦列斯聳聳肩。看到他們兩個的互動,喀錫立忽然回神過來。
「我、我也不用,給妳吧,賈立琦。」
「嗯?哼~?這樣也不會比較帥喔,喀錫立。」
「……不用管我。」
「是嗎,那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
發現自己可以獨佔糖果,賈立琦就開心地收下了。
「好啦,那我們就先回去──」
「喂,你們看過了沒,貝亞帶著一頭超大的獵物回來!」
分完戰利品,正當他們準備離開的時候,旁邊的一聲喊叫引起了他們的興趣。喊叫不
是對著他們的,而是幾個小孩在呼朋引伴。
「哼嗯……?要過去看看嗎?」
「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去的。」
賈立琦看起來十分有興趣,一個人走在前面,喀錫立則是有不好的預感緊跟在後。瓦
列斯慢他們一步,來到人潮聚集的地方。和剛剛捕雞不一樣,大部分都是些年紀輕的人在
這裡,不分男女。
瓦列斯往他們中間看去,只看到貝亞背著自己的長弓,背上拖著一頭熊,在人群的中
心歡呼。熊的體格就連瓦列斯看起來也算得上是大頭的,重量少說有兩百公斤。牠的眼睛
插著一支箭,背上又多差了幾隻,除此之外還有幾處刀傷,鮮血從熊的身體流到貝亞的身
上,讓他更顯剽悍。
「哈哈哈,怎麼樣,這下破我老爸的紀錄了吧。這麼大一隻!這下子雕像要換成我的
啦,達加溪,好好看著,雕刻的時候可別把尺寸變小啦!」
他像是要把自己的英姿印在其他人眼中一樣擺了個姿勢。
「好厲害,好厲害!」
賈立琦靠在人群的最前面,幾乎靠到貝亞身上去了,她一面觀察那頭兇猛的獵物一邊
讚嘆。
「怎麼辦到的?貝亞。」
「哈哈哈,這我可有好長一段故事可講了,晚上我們一邊吃熊肉一邊說吧!」
「一定是假的吧,大概是熊自己從山上摔下來……」
喀錫立在旁邊酸溜溜地說。
「哈哈哈哈,忌妒的真難看啊,喀錫立。不過我原諒你!因為我心情超好!哈哈哈!
」
貝亞看起來真的很高興的樣子,這時瓦列斯也擠到人群的前面了,拍拍喀錫立的肩膀
。
「不,這個是真材實料。能單挑這麼大一頭熊,真的很厲害,但是……」
瓦列斯瞇著眼睛盯著貝亞,那個眼神讓他從興奮之中清醒了點。
腎上腺素消退,忽然,他右肩一陣抽搐。
「……你受傷了,先把熊放下吧。」
「不,我沒事。」
「放下,快點,如果你這輩子還想打獵的話。賈立琦,去幫我打一盆水來。」
「欸?喔,好。」
祭典般的氣氛忽然轉為緊張,瓦列斯強硬的將熊從貝亞身上拉下,讓他坐在旁邊的石
頭上。水井就在旁邊,賈立琦很快著就帶著清水回來。
「別慘叫啊,英雄。」
然後瓦列斯將整盆水倒在貝亞身上,將大部分的鮮血洗去,果不其然,貝亞的右肩膀
有一塊被咬得亂七八糟的撕裂傷。
「哼!」
貝亞憑著意志力忍住了痛,看著自己的傷口。
「這點小傷沒什麼。名譽負傷啊,要是給那頭野獸跑進村子,可不是這麼簡單。」
「你也太小看你的傷口了,別被勝利沖昏頭了。這是被咬的吧,如果放著不管,也許
會腐爛。」
傷口血肉模糊,不是簡單的外科技術可以處理的。最簡單的處理方法是挖掉一整塊再
縫合,不過這裡可沒有那麼高級的醫療器具。那麼退而求其次就是敷藥了,總之瓦列斯先
拿幾塊乾淨的布,用力塞在傷口上止血。
「我沒辦法處理這個,還是請阿吉奈來一趟吧。」
「我去找爸爸!」
賈立琦終於反應過來,跑著離開。周圍的人一擔心的眼光看著貝亞,貝亞則是靠毅力
振作,表現出沒事的樣子。
「沒事啦沒事啦!啊,盎格,這熊就交給你們家處理了,不管受什麼傷,肉還是要吃
的!」
「沒問題!」
叫盎格的小夥子跟著三五朋友,一起將巨大的熊抬到自家的屠宰場去了。瓦列斯看他
的樣子,小聲的說:
「滿會撐的嘛。」
「開玩笑,肩膀可以痛,大家的興致不能壞。」
貝亞笑著說,被瓦列斯幫了這麼一把,他完全沒有被看不起的想法。
「不過我還是覺得跟一頭熊硬拚不是明智之舉,你是肩膀給他咬,然後一刀捅進心臟
嗎?」
「哈!正確地說,我捅了十五刀,我還有個被咬爛的護肩掉在那裡勒,要不是有那個
,搞不好死的就是我了。」
「太拚了,何必呢。」
「沒辦法,箭射完了。熊出現的地方又真的離村子很近,要是放跑了,後果不堪設想
。」
他們小聲的講話同時,阿吉奈也跟著賈立琦跑回來,他們兩個一靠近。瓦列斯就把布
團拿開,露出下面的傷口。
阿吉奈嚴肅地看著傷口,而賈立琦則是擔心地看著他,幫他擦冷汗。
「會很痛嗎?」
「不,還好。」
「別問這種沒意義的問題,蠢女兒。總之,這傷至少得先敷藥,最好也喝一點消炎的
藥湯。如果明後天真的不幸發炎,我們再來看換什麼藥。先來我家吧,我拿藥給你。」
「好,謝謝大夫。」
他們回到阿吉奈的家,阿吉奈將備用藥膏找出來,而瓦列斯則是和賈立琦負責煮藥湯
。應急處理結束之後,由賈立琦送他回家。
「你覺得怎麼樣,阿吉奈,那個傷好的了嗎?」
「我想沒有問題。年輕人的身體好,要是再晚個幾年就難說了。」
「這麼樂觀。」
「確實不能說絕對沒事,要是有個萬一,我也沒有辦法了。還是說你有什麼密藏的招
式?」
「別那樣看我,我的醫藥包裡面的東西都碎掉了。」
瓦列斯兩手一攤,本來是有些抗生素和麻醉藥之類的東西,不過現在裡面只剩下破掉
的藥管碎片。
「……那就只好祈禱拉。」
「哈哈哈,這大概是我這輩子唯一沒幹過的事。」
瓦列斯大笑三聲。
幸好,事情沒有演變到這麼糟,貝亞的傷在幾天後就順利痊癒了。
不過,這件事帶來的最大影響,則是意外的出現在別的地方。
//
過了幾天,瓦列斯經過村莊中央的時候,發現了到處拜託人的喀錫立。他一個人對著
同年紀的幾個男孩子低頭。
「拜託啦!只剩下你們可以拜託了。」
「不行,現在去根本是送死,我們還沒受過多少訓練耶。」
「別鬧了,乖乖等明年啦。」
「就是沒辦法等到明年才來拜託你們啊。」
「我才不要咧。」
只是沒人理他。瓦列斯就看他到處找人,還不死心的死纏爛打,全部都被回絕。連接
找了十幾個男生都是這樣。
「呀。」
「啊,瓦列斯……」
在喀錫立消沉的坐在石頭上的時候,瓦列斯出於好奇心朝他打了招呼。
「你在幹嘛啊?」
「沒什麼,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別人幫忙,我自己沒辦法……」
他消沉的說著,忽然眼睛一亮,抬起頭來:
「對了,瓦列斯,你體力是不是很好?我忽然想起來你之前一個人背二十幾隻雞也跟
沒事一樣。」
「嗯,我可以先問你想幹嘛再決定這個問題的答案嗎?」
「體力很好對吧,拜託,幫我一個忙!」
「總之你先說你要幹嘛我再回答你……」
被瓦列斯這麼一說,喀錫立偷偷摸摸的觀察四周,確定沒人在聽他們說話。
「我想和賈立琦求婚。」
「哈!?」
瓦列斯嚇了一跳。
「呃,你剛剛說什麼?」
「我想和賈立琦求婚。」
「……不嫌太早嗎?」
「不會早吧,我今年都要十七歲了,賈立琦也十五歲,再晚就來不及了啊。」
「呃……在這裡大家都這麼早結婚?」
「難不成外面不是這樣?」
「二十幾歲正常,三十幾歲都有。」
「是喔……不過這裡差不多都是我這個年紀啦,最晚到二十三四歲就會結婚了。」
瓦列斯難得發現他不習慣的地方,不過入境隨俗。
但是隨俗是一回事,眼前有個更重要的問題。
「呃……你覺得會成功嗎?」
賈立琦看起來對喀錫立是有點好感,不然也不會每天陪著他到處跑。不過有沒有那麼
高就是另外一回事,忽然跳到求婚瓦列斯可不知道會有什麼回應。
「總要試試看才行,不然你要我看著賈立琦被貝亞搶走嗎!?」
「搶走?哪來的事。」
「賈立琦這幾天每天都到村長家去照顧貝亞傷勢,我從窗戶看他們氣氛越來越好,賈
立琦離開的時候還會臉紅。」
「你都不用種田的嗎?搞這種跟蹤一般的事情很閒捏。」
瓦列斯倒是沒聽出來賈立琦對貝亞有什麼感覺,至少到昨天晚上在餐桌上聊天為止都
沒有。大概只是青春期男孩子特有的妄想。
(嗯……不過看起來很有趣,幫他一下應該也沒關係?反正要是失敗也是個經驗嘛。
)
這個拖了兩年不敢告白的男主角竟然這麼想,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囉嗦。)
瓦列斯清了清喉嚨。
「所以,如果你要求婚,有什麼事情需要到處求人的?直接去不就好了?」
「你願意幫忙嗎?」
「你講完我再決定。」
沒講兩句就開始騙承諾,瓦列斯沒有上當。
「是要準備禮物還是場地之類的嗎?」
「啊……?不,求婚本身只要講好就好了,大家都這麼熟,也不用提親什麼的。但是
有個前提……」
喀錫立講到一半支支吾吾,瓦列斯催他說下去:
「是什麼。」
「要先成年才行。」
「那就等到成年啊?這有什麼能幫的。」
「不,不是。我們這裡不是算年紀的。得要通過儀式才行,儀式四年舉行一次,十四
歲以上的男生都會被集合起來,一起進行。下次的儀式還要等到明年,但是那樣就來不及
了。」
「是什麼儀式?」
「參加儀式的男生們要一起前往山裡,淘到夠多的金礦石,做成代表自己的飾品才行
。正確地說,只要把飾品做出來,不管什麼時候都可以,只是因為山裡很危險,所以四年
一次的儀式其實是大家一起進山,有個照應。」
「難怪你拜託的人都說跟找死沒兩樣。」
這下瓦列斯就懂了,如果山裡都是那種體格的熊和其他野獸,沒受過訓練確實是很容
易被殺掉。
「然後就想叫我幫忙,是吧。但是這樣規則說的通嗎?叫幫手?」
「沒關係你也沒有經過儀式,所以其實你還未成年。」
「我看沒人在意這點就是了……」
幾乎所有人叫瓦列斯喝酒都叫得超自然的,而對沒成年的人則是嚴格禁止。
他思考了一下。
「嗯,我是不介意。不過你要搞清楚,所謂儀式,重要的不是你覺得,而是其他人怎
麼覺得。如果其他人無法認同,你再怎麼說你自己通過也沒有用的。」
「那你答應了!?」
「你有沒有在聽人說話啊。」
瓦列斯覺得頭有點痛,不過算了,反正吃虧的是喀錫立自己。
「到時候被批評可別怪到我頭上啊。」
「不會啦,不會啦。」
「隨便你。好吧,那你什麼時候要出發?今天?」
「呃,今天也太快了……兩天後吧,我要準備一下。」
「嗯,那就兩天後再找你。我先回去啦,得跟阿吉奈他們兩個講一下這件事才行。」
瓦列斯站起來,揮揮手離開。他回到阿吉奈的家裡的時候,晚餐剛剛做好,瓦列斯就
把出診時收到的謝禮當作晚餐的一部分端上餐桌。他們等了一下,賈立琦也從村長家回來
了,三人很快就坐在桌前,一起用餐。
「對了,我後天起可能要出去一趟。」
一邊吃,瓦列斯提起剛剛的事情。
「出去一趟?出去一趟是指……?」
阿吉奈有點疑惑地說,他一開始還以為是要去外界再回來,不過那又不像瓦列斯會說
得這麼輕描淡寫的事。
「啊,不是回外界。喀錫立想要進行成年禮,但是不想等到明年,所以請我陪他。」
「欸欸欸!?」
坐對面的賈立琦噴了幾顆飯到瓦列斯身上。
「為什麼?急屁啊?」
「這個嗎,人家有他的理由,我不能說。」
「啊……該不會……」
阿吉奈靈光一閃。
「就是那個該不會。」
「嗚哇。」
「什麼?爸爸,你們在說什麼?不要自己在那邊心有靈犀,也跟我說啦。」
「妳之後就知道了。」
阿吉奈低頭扒了兩口飯,拒絕回答。
「不過,找你嗎……鑽規則漏洞,他也是挺會想的。」
「啊,對啊,瓦列斯你怎麼說也算是成年了吧。真是的,這樣依靠別人,都沒有成年
禮的意義了。」
「成年禮的意義是?」
「在危險的時候要有基本的求生能力才行,這裡是山裡啊,野獸常常有可能跑進來的
。」
賈立琦一邊夾菜,一邊撇了撇嘴。
「原來如此。」
「不過雖然這麼說,真正有野獸闖進來的時候,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啊。成年禮學到
的技術早就忘光了。」
阿吉奈笑著說。
「我是不太介意,我看其他人應該也不介意吧。有不少人本來就不喜歡這種習俗了,
既然喀錫立只是鑽漏洞,多少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欸~~」
「而且就算和瓦列斯一起,只有兩個人還是很危險的,應該不輸一大群人分工合作。
」
「那倒是沒錯。」
這麼轉念一想,賈立琦也釋懷了。
「但是瓦列斯,你知道路怎麼走嗎?」
「當然不知道了。喀錫立找我去,我就只出人這樣。」
「只出人還真的只出人,就不要你們兩個都回不來……爸爸,至少給點建議吧?」
「嗯?喔,不要亂撿路邊的東西吃。」
「爸爸……」
「認真的,不管怎麼餓,不認識的東西還是別吃的好。每次都有一兩個在路上腹瀉然
後體力不支,一個不小心死掉的。據說二十幾年前還有一次是直接吃死人的。」
「欸,瓦列斯你還是別去了吧。」
「放心啦,瓦列斯可是一個人從不知道哪裡走到這的人呢。身上還帶傷耶。」
「這麼說也是……不過至少拿著這個吧。」
賈立琦放下碗筷,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間裡,拿了一把刀出來。
那是一把手臂長度的短刀,刀身有點弧度,重量相當輕。瓦列斯將短刀拔了出來,刀
身反射出自己的臉,刃部也乾淨俐落,保養得十分不錯。
「這是?」
「媽媽送我的,雖然我說我根本不想打架,她還是要送我。」
「我老婆以前是村子第一女獵人,其他人都說搞不懂我為什麼和她結婚。」
「媽媽外表確實是不怎麼好看啦……不過人很好,而且很可靠很帥氣。」
「我完全同意,所以才結婚啊。」
阿吉奈笑著說,一邊懷念起故人。
「聽起來是很珍貴的東西,給我用好嗎?」
「又沒要送你,記得還我就是了。」
「好喔。」
瓦列斯為了自己的誤會小小羞愧了一下。
「還有,喀錫立那個笨蛋就拜託你了。」
「喔?了解。」
看到賈立琦的表情。看來喀錫立還是有點戲唱的,瓦列斯不禁這麼想。
//
兩天後,瓦列斯和喀錫立依約從村子裡出發。沒有人幫他們送行,不如說沒幾個人知
道這件事,他們就趁著天剛亮偷偷行動。
「好了那我們走吧。喀錫立,解釋一下我們要去哪裡吧?」
「啊,好。」
他們沿著山林中的小徑行走,拐了幾個彎之後很快就看不到村落了。喀錫立一邊走,
從腰間把地圖拿出來,地圖意外的詳細,不過看紙張老化的程度,很明顯不是他畫的。
「我們的村子在這裡,然後我們通常都在這條河裡淘金,大概在這個地點,水流比較
緩的地方。」
「了解。比例尺呢?」
「比例尺?」
「就是說,這大概有多遠?」
「聽我爸爸說要走個兩天才會到。」
「兩天嗎,應該沒什麼問題。」
瓦列斯下意識拍了拍自己的小背包,確定東西都在。裡面裝的東西十分簡便,繩子、
輕毯子、水壺、一些油、指南針、鏟子,和火柴濕光光只好勉強湊合用的打火石。都在世
界之敵混這麼久了,只要有獵物,用這些東西大概就可以活幾個禮拜,他還穿了自己以前
的衣服確保行動方便。
相對的,喀錫立帶的東西就很神奇了。首先,自己有自己的提袋,裡面裝著簡陋的乾
糧,裝水的小竹筒,備用的衣服,不知道為什麼要帶的提燈、不知道為什麼要帶的鏡子、
不知道為什麼要帶的肥皂,當然,和淘金用的盆子。
除了提袋以外,喀錫立還背了一隻弓和一桶箭。除此之外,他也有一把短刀,看起來
沒有賈立琦借的那把精緻就是。
「你確定你會射箭嗎?」
「沒關係,我和我哥學過了,十幾步外要射中沒有問題。」
「十幾步啊。」
「幹嘛,有意見嗎?」
「沒有。能派上用場就好了呢,路上的野生動物多嗎?」
「越遠的地方越多。聽我爸爸說,他們一趟旅程,遇到了兩隻老虎和兩隻豹。還有人
遇到狼群的。」
「嗯……要是狼群就麻煩了呢。」
「那個時候就先爬樹,從上面攻擊他們。」
「我倒不是指那個。對了,有固定的過夜地點嗎?如果是恆例行事的話,應該有休息
的地方吧。」
「聽說在這裡有個洞窟。不過爸爸只說在有很多石頭的地方,講的很模糊,只能自己
找了。」
「好。」
他們一邊走一邊說。小路漸漸從他們腳下消失,他們徹底進入山中,開始走在凹凸不
平的樹根之間。沒過多久,他們就遇到一條六公尺寬的河,由於上游雨季的關係,河面比
平常還高,水流也很湍急。
「唔,平常是涉水就可以過去的。」
「這個深度看起來不太可能。沒有橋嗎?」
「沒有,總之沿著河流走,找個比較窄的地方吧。應該有方法可以過去的,獵人們都
走得很輕鬆……」
「嗯,那樣有點麻煩,通常河道寬度也不會這麼快改變。」
瓦列斯決定跳過去。
「欸。」
回過神來發現瓦列斯已經在對岸了,喀錫立驚訝的指著瓦列斯,嘴巴張大。
「幹嘛?」
「你、你怎麼過去的?」
「用跳的。你要挑戰看看嗎?」
「我才不要,誰辦的到啊!」
「喔,那真可惜。總之,你先拉著繩子。」
瓦列斯抓著一條繩子,喀錫立這才發現繩子的另一端一直連接到這邊來,乖乖撿起,
瓦列斯就把他的那端綁在樹上。
「你那邊也綁棵樹然後爬過來吧。記得綁個可以回收的繩結,這個繩子還挺寶貴的,
別亂剪。」
「喔,好。」
喀錫立雖然看起來不怎麼可靠,牧童結還是會打的,他在旁邊一棵樹上纏了三圈,打
好結將繩子拉直。他擦了擦手汗,準備爬過來。
「怕的話用衣服把自己綁在繩子上也可以。」
「誰、誰怕啊!」
喀錫立大聲反駁,瓦列斯只好由他去,自己移動到靠河比較近的地方,要是他掉下去
方便救人。不過幸好喀錫立沒有手滑,平安無事的抵達對岸。
「嗚……本來只是以為走過去淘金就行了……沒想到才沒幾步路就這麼困難。」
「所以才需要訓練啊。反過來說,你怎麼會覺得路上隨便找幾個同年紀的,就能夠自
己去淘金了?你又不是沒看過貝亞幹掉的那頭熊。」
「因為不能不做啊……」
喀錫立無法反駁,只好乖乖的收繩子。他們又在山中走了一段上坡路,一直到了中午
,才停下來吃午飯。
喀錫立幾乎是瞬間把自己帶來的飯糰吃完,還覺得不夠。瓦列斯則是去旁邊抓了兩隻
兔子,簡單生火來烤。時間上確實是瓦列斯的做法比較費工,不過反正連走六個小時,喀
錫立也早就走不動了,他們就在這裡暫時休息一下。
喀錫立看著火邊的烤肉,忍著餓開口:
「你還真會處理這些兔子啊。」
「一個高手教我的,基本上大部分的動物都差不多。不要傷到腸子,把身體打開,內
臟全部拿出來就行。」
「晚上可以順便準備我的份嗎?我的東西吃完了。」
「那你選一邊幫忙吧,我是來幫你不是來服侍你的。去抓獵物和負責烤,選一個。」
雖然說是來幫忙的,不過瓦列斯沒有打算讓喀錫立無條件通過。既然成人裡有成人禮
的意義在,喀錫立就得通過考驗才行。
「唔,好吧。晚上我幫忙生火烤肉好了……」
「妥當的判斷。」
兔子也烤得差不多了,瓦列斯抓起來一邊啃一邊說。
吃過午餐,他們繼續趕路。喀錫立差點站不起來,瓦列斯看不下去,去旁邊找了根夠
粗的樹枝給喀錫立當作拐杖,他自己則不需要,空著手保持警戒。
整個下午喀錫立看起來是累到不想說話了,他們兩個幾乎是全程沉默。除了討論要往
哪邊走,或是互相提醒周圍地形,幾乎就沒有講話。
他們經過一整片茂密的森林,到了下午五點左右,開始往上走,來到一塊光禿的石地
。前面一陣微風吹來,已經快掛的喀錫立精神一振,歡呼起來。
「喔喔喔,終於到了!到了!可以休息了!!」
「欸?到了嗎?這麼快?說好的河在哪裡?」
「不是啦,到了中間地點啦。我早上不是說了嗎,很多石頭的地方。一定就是這裡拉
,這附近有個洞窟,我們可以休息了。」
「啊……是嗎。」
「所以我就說你走得太快了嘛,爸爸說他們走到晚上九點才找到地方休息,現在太陽
還沒下山耶!累死我了!」
「快快走到目的地休息不是很好嗎?拖長四個小時也不會比較輕鬆……」
瓦列斯無辜的說。
「好吧,總之先找到那個傳說中的洞窟吧,還是隨便找一個洞窟就可以?」
瓦列斯左手一揮,視線範圍內大概就有五個洞窟。說實話看起來沒什麼差,瓦列斯也
懶得分辨。
「呃……這個爸爸就沒說了。隨便一個就可以了吧……應該,總之快休息啦,我都快
死掉了。」
「別忘了你晚上還要負責生火。就算有洞窟擋著,沒火還是會冷的。」
「知、知道啦,至少可以先休息一下吧。」
「是可以休息一下,既然沒算一個,那就那邊那個吧。」
瓦列斯他們進了洞窟,洞窟不深,一下就到底了。裡面有些泥土糞便和屍體碎片,已
經很久了,都是些連臭味都沒有的殘骸。
「哇,是人嗎……」
「看起來不太像。大概是附近的動物,放著有好一段時間了。這是荒廢的野獸巢穴,
在這裡住應該沒什麼問題,不過我們還是在靠近入口的地方就好吧,畢竟要生火,太裡面
會把自己燻死。」
「好。」
他們把行李隨手放在地上,坐在地上休息。喀錫立累到不小心睡著了,瓦列斯也沒有
叫他,自己在旁邊感嘆人生。
好像活過來了一樣,這是他對自己出來這趟的感想。他不禁懷疑起自己是不是還想戰
鬥,而不是平靜的生活。但是他很快地想起死去的夥伴們,然後否定自己,他不要再戰鬥
了,不只是為了自己。
「呼……」
心裡掙扎的時候不知不覺天已經黑了,瓦列斯決定把喀錫立踢起來。
「喂,起床了。」
「欸?哈!?嗯?」
喀錫立幾乎是彈起來的,緊張得很,過了幾秒才發現是瓦列斯叫他。
「怎麼了?」
「生火煮晚餐囉,說好的。」
瓦列斯拎著手上的兔子和狐狸,在抵達這裡之前就抓好了,他只打算負責看戲。
「生……生火啊。」
喀錫立垂頭喪氣起來。
「好吧,在這裡就可以了吧,但是沒木柴。」
「去撿啊。」
「欸欸……瓦列斯,我怎麼覺得你和在村裡不太一樣,一點都不客氣。」
「對你太客氣只會讓你早死而已,該有的經驗還是要有的。」
「呿。」
喀錫立抓抓頭髮離開洞窟去撿柴去了,他沒有走太遠,瓦列斯就坐在洞口的石頭上看
他跑來跑去。姑且喀錫立還是有聽進父兄給他的建議,挑了些大小適中的乾柴回來,瓦列
斯也沒狠心到打火石都不借,他們順利升起了火。
火光在森林中十分顯眼,喀錫立就按照瓦列斯早上說的,把兔子和狐狸的內臟取出,
準備晚餐。只是他家是務農的,不是屠戶,實在沒有這種處理經驗。把手沾滿鮮血的感覺
讓他不是很舒服。幸好瓦列斯給他的時候,這些動物早就死了,不然他應該會掙扎到今天
沒晚餐吃。
「嗯?」
天色已經全黑,除了黯淡的月光,就只有面前的營火。喀錫立好不容易處理完獵物,
開始烤沒多久,對著火坐的兩人就發現了黑暗中有些動靜。
「那是什麼?」
兩人站了起來,喀錫立沒有考慮太多,先走出一步。瓦列來不及阻止他,黑暗中的影
子就出現在他們面前。喀錫立一看,語調抬高了兩階,放心下來。
「是小熊?喔,好可愛……」
「你在幹嘛喀錫立!快離開那隻熊!」
「啊?」
來不及了,喀錫立已經跑去摸了那隻小熊的頭。一個更大的身影在黑暗中蠢動,瓦列
斯趕緊跳起來,衝上前,抓住喀錫立的領子就把他往後扔。
巨大的熊爪掃過小熊的頭上,要是瓦列斯沒抓住喀錫立,他現在恐怕飛得更遠。喀錫
立趴在地上努力爬起,發現那頭兇猛的野獸就在他們面前,齜牙裂嘴。
一頭母熊,而且體格比上次貝亞殺死的那頭還要大上一圈。她緊緊盯著瓦列斯,野生
的直覺讓她察覺了瓦列斯的恐怖之處吧。但是正是這個狀況,恐懼會讓這頭熊變得更難對
付。
「喀錫立,你蠢嗎,森林裡寧願和一頭成年熊互幹,都不要去碰小熊。」
原因再明顯不過。一個人被揍幾拳,可能因為疼痛逃跑,但是有人想動自己孩子的時
候,要就算是人類也會拚到死的,而要是敵人無可理喻的強大,那個人還會發揮平常不可
能辦到的力量。
「我、我去拿弓箭。」
「別礙事。」
瓦列斯抽刀,母熊看起來是不會退了,瓦列斯沒有選擇。
「去後面躲著,越遠越好。」
「好……好。」
喀錫立退了到洞裡面,只有一顆頭露出來觀看戰況。只看到瓦列斯放低身體,等待母
熊進攻。
(雖然用火球炸她一陣也能解決……不過那樣的話,喀錫立不是把我當神就是把我當
惡魔吧。不管怎樣,在村子裡大概是不用混的了,那麼……就拚一下真功夫吧。)
母熊以排山倒海之勢衝了過來,瓦列斯看清楚她的動向之後往左跳躍,熊掌就揮空在
旁邊的石頭上。隨後瓦列斯隨手一砍,在母熊的頸部砍了一道,不過不夠深。
瓦列斯再次拉開距離,將手中沾血的刀子舉到面前,刀刃依然鋒利。
「嗯,這刀真的不錯。雖然我習慣更長一點的……」
母熊因疼痛咆哮,她這次不衝鋒了,衝鋒只會被瓦列斯鬥牛而已。她大步跨到瓦列斯
面前,左右爪交錯著揮擊,不管是哪一下,普通人被打到都會粉身碎骨。瓦列斯冷靜地迴
避著,時不時往龐大的身軀砍上一刀,削減母熊的體力。
三分鐘後,鮮血已經濺滿了石地,母熊開始喘氣。但是她無論如何都沒有逃跑的打算
,還是不斷攻擊。
「好吧,我給過妳機會了,別怨我。」
瓦列斯決定不要再耗下去,集中精神。他很快就抓到母熊揮爪的空檔,雙腳一蹬,像
是一支箭一樣衝進母熊的身體下。
瓦列斯扭身,右手刺出,短刀直接刺進母熊的體內,深沒至柄。隨後瓦列斯發動了白
火焰,為了不被喀錫立看見,從內部焚燒殆盡。
才短短的幾秒,母熊的身體就垮了下來,再也不會動了,瓦列斯把刀拔了出來,將母
熊的屍體推到一邊。
「解決了喔。」
「好、好厲害……」
喀錫立目瞪口呆地走了出來。
「好厲害!貝亞在你面前根本只是個廢物而已嘛!」
「論實力的話,是這樣沒錯吧。不過人家是為了村子的安全,去和比自己強大的敵人
戰鬥,我只是打我打得過的對手而已。要說強大的話,我可不算什麼。」
「但是……好強啊,剛剛那到底是怎麼辦到的,你輕輕鬆鬆躲開熊的攻擊耶。就這樣
跳。」
喀錫立興奮地在旁邊學瓦列斯剛剛的動作,跳來跳去,不過自己也知道遲緩得不像樣
。
「那種程度多訓練就辦得到了,先來處理熊吧,放在這邊腐爛也怪可惜的。」
「但是帶走也會腐爛啊,我也不會處理。」
「唔。」
被喀錫立這麼一講,瓦列斯也沒話說了。他們可以先烤過,不過確實,不會比帶著一
塊生肉到處走能保存多久。這裡溫度不低,也沒有密封袋,憑手邊的工具,大概怎麼處理
都沒辦法有效利用。
「好吧,那就可惜了。至少現在有肉吃就多吃一點吧。」
這麼說著,瓦列斯把大塊的熊肉割下來,放到火邊去烤。
「瓦列斯你意外的小家子氣耶?」
「我還比較意外你沒有很想吃,平常吃飯不都很少肉嗎?」
「是沒錯啦,不過吃飽了就是吃飽啦。」
「我稱那為一直啃骨頭啃到累的錯覺。」
畢竟是兔子嘛,拿起來啃總是需要費工夫的。
「你不要我就自己吃了。」
「嗯……啊,那小熊怎麼辦?」
喀錫立看著旁邊,那隻小熊還待在母熊的屍體身邊,舔她的臉。
「放著吧,會有別的東西把它吃掉的,我聽說太小的小熊沒辦法獨立生長。」
「這樣不是很可憐嗎?」
「那你怎麼不覺得我們抓來吃的兔子很可憐?」
瓦列斯不置可否的說。
「是啦,但是……就不能把牠帶走嗎?」
「你要養?我是聽說有人養熊當寵物的。」
具體而言就是盧梅娜。
「如果你要負責我是不介意,不過你要負責帶牠還有牠的食物。」
「嗚……」
瓦列斯講得一點都不客氣,喀錫立掙扎了一下,最後放棄了,決定放小熊自生自滅。
兩人就這樣坐在火堆前,等肉烤熟。在等待的時候,瓦列斯發現喀錫立腳上的幾絲血
痕。
「那個,是我剛剛拉你的時候摔到的嗎?」
「啊,對啊,沒什麼事。」
「就算沒什麼事也用水沖一下吧,不然感染就不好了。」
瓦列斯把自己的鐵水壺丟給他。
「感染?」
「野生動物都在地上拉屎。」
「呃。」
喀錫立不知道為什麼瓦列斯突然要講這種話。
「然後野生動物也不在乎地上都是屎,走來走去。」
「然、然後呢?」
「然後他們的爪子上沾了屎,走到別的地方也把屎抹到別的地方。所以廣義來說,地
上都是屎。然後你剛剛跌倒擦傷,所以你傷口上沾了屎,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
「呃,不用了。傷口會爛掉,對吧。」
喀錫立乖乖拿水沖過傷口。瓦列斯就在旁邊戳了兩下肉,確認裡面夠不夠熟。
場面安靜下來,看著瓦列斯熟練的處理,喀錫立忍不住問出心裡的問題:
「欸,瓦列斯,既然你這麼厲害。為什麼你在村子裡面都不表現一下?既能打,又知
道很多奇怪的知識。看你剛剛的動作,上次抓雞的時候應該都可以一個人把雞全部抓起來
了吧,那為什麼要陪我們慢慢抓?」
「這是個好問題。為什麼我要表現一下?」
「就是……大家有困難的時候可以找你幫忙啊?」
「因為我就是不希望大家找我幫忙。」
「欸?」
想不到瓦列斯會這麼說,喀錫立愣住了。
「我請你來陪我的時候,你不是一下就答應了嗎?」
「因為一個人的話,應該還沒有關係。」
瓦列斯咬了一口熊肉,比想像中的難咬。他一邊咀嚼,一邊看向遠方。
「是啊,我表現一下,大家就會找我幫忙吧。既有外面的知識,也有好的多的體力。
也許遇到困難的時候很多人會找我討論,有野獸侵襲的時候,我也可以出手將損失降低到
最小。但是我就是不想這麼做。」
「為什麼!?這樣不是很好嗎?大家都會很尊敬你啊?」
「……從以前現在。只要我領導什麼行動,就從來沒有好事發生,從來沒有。我不想
再帶領別人了。不管我到底適不適合,或是有什麼人需要幫助,還是多有能力。」
「但是,要是真的有困擾該怎麼辦?」
「不怎麼辦。反正要是我出面只會變糟,那我不出面也沒差。我可不是偷懶,我會聽
命做事,做事的標準會比平常人好一點。我只是不想,再承擔任何責任了。」
「……」
瓦列斯看起來十分悲傷,喀錫立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什麼都不說也沒關係,反正只是個失敗者在抱怨而已。對了,剛剛說的話可別和別
人講啊。就當我這次幫你的條件。」
「……知道了。」
瓦列斯安安靜靜地吃起烤肉來。這樣下去氣氛實在尷尬,喀錫立決定換個話題:
「啊,對了,對了。你不是村裡出身的,應該沒聽過這件事吧。」
「什麼?」
「山裡不是有金礦嗎?」
「嗯,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不是嗎?」
「不,正確地說,我們要去地方只是河而已。金礦在更後面的地方,聽說是真的金礦
。我們撿起來的只是被河流沖下來的渣渣而已。」
「渣渣是滿正常的,但是什麼叫真的金礦?」
瓦列斯皺起眉頭,有點興趣。
「一塊一塊的黃金,直接埋在岩石裡面,每一塊都有拇指大,而且很完整。」
「有這種神奇的事?那怎麼不直接去那邊挖就好了,還要在河裡淘金。」
「因為金礦本身在禁區裡面啊,你也不知道禁區吧。大概在這邊。」
喀錫立又把地圖拿出來,指著一個遠超過他們要前往的區域。
「大概是這裡。這裡是禁區。本來只要成年就可以自由上山,但是禁區是個例外,不
管是多老練的獵人,進了禁區都必死無疑。」
「這麼危險?」
「嗯,聽說有很多非常兇猛的野獸。像是那樣的熊,似乎隨便就會遇到,一個人根本
不可能在那樣的環境下存活。但是真正可怕的,還不是野獸。聽說啊,在山裡似乎有鬼的
樣子。」
「啊。」
瓦列斯拍了一下臉。
「幹、幹嘛?你都不會怕的喔?那些是有四條手臂的大鬼,只要被他們看到,他們會
手腳並用地衝過來,把人抓住了生吞活剝喔。跑得比野豬還快,大手連樹幹都能打斷。說
是這麼說啦,大概只是媽媽拿來嚇小孩的故事,我們小時候可是被嚇得屁滾尿流就是了。
」
「現在呢?」
「現在當然是不會怕啦,不過我想還是沒人敢進禁區就是了……」
喀錫立說一說,移開視線。
「那要是我說那搞不好是真的呢?」
「欸?」
「那搞不好是真的。」
「不不不,是唬爛的吧?是唬爛的吧?」
「可能多少有唬爛成分,你們父母大概也覺得這是嚇小孩的。不過嘛……嘿嘿。」
「嘿什麼!?」
「嘿嘿。」
「嘿什麼!嘿什麼啦!啊,我懂了,你也在騙我對吧。這招不錯嘛,哈哈哈。」
喀錫立好像是笑給自己聽的一樣,笑,然後繼續笑。
「……是騙我的對吧。」
「可惜不是。」
「可惡!!!竟然是真的喔!!」
「一半啦,大概沒那麼扯,也不是沒辦法打的敵人。只要摸清楚他們的習性,幾個人
合作還是有可能打敗怪物的。」
「那你呢?」
「我可以輕鬆對付他們吧,現在的我的話。」
瓦列斯聳聳肩。
「那就交給你了。」
「我不是剛剛才說我不要的嗎?」
「這樣村子怎麼辦!」
「不怎麼辦,都幾百年了,怪物還沒攻擊你們村落,肯定有理由的。所以我不是說了
嗎,先摸清楚他們習性。」
講到這裡,瓦列斯終於吃飽了,將當作叉子用的樹枝丟到火堆裡燒了。
「好了,就聊到這裡吧。時間也不早了,先休息。現在大概八點多吧,明天早上天亮
就起來。誰先守夜?」
「守、守夜?」
喀錫立完全沒想到這件事。
「當然要守夜。不然睡到一半給熊咬死都不知道,你先還是我先?」
「要做什麼?」
「什麼都不做,看另外一個人睡覺然後注意有沒有東西跑過來。要是事情不對就叫對
方起床。」
「喔喔,只是這樣的話那應該沒問題。」
「呵呵,那是你沒試過什麼事都不做四個小時。我看還是我先吧,你應該不習慣算時
間。」
「喔,好。那我就先休息了。」
被瓦列斯這麼一說,喀錫立就跑到裡面一點的地方,將背包裡的衣服蓋在身上睡覺。
瓦列斯繼續坐在洞口,看著那頭小熊哀傷地離去。
他就這樣呆坐了整整四個小時,途中有不少野生動物前來打擾,不過它們的野性直覺
讓它們看出瓦列斯不知道是何方妖孽,安靜的離開。
瓦列斯沒有對喀錫立太好,四個半小時之後準時叫他起床。看他睡眼惺忪的樣子,瓦
列斯有點不太放心,不過他也沒有打算把自己的性命完全交到喀錫立手上,要是有什麼動
靜,他還是會自己跳起來。
幸好事情沒有演變到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