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由於還是沒有葛溫奈爾和依馮內的消息,雷吉納德決定先去看看當初遺產回收
隊調查過的那個獵場。他首先在早上十點去了一趟,結果發現人還滿多的,他不確定是真
的有這麼多人喜歡打獵還是剛好不巧,似乎有一隻十幾個人的隊伍約了時間在這裡狩獵的
樣子。當然以他的實力,大概也可以一邊避開他們耳目一邊到處看看,不過要找獵場主聊
聊就有點困難了。於是他摸摸鼻子在附近轉了兩圈,查探地勢之後回市區度假,等晚上再
來。
不過說是度假,查特斯都來這麼多次了也沒什麼好玩的,他就接連拜訪了幾個世界陰
暗面的老朋友敘敘舊,順便聊聊這次是來做什麼的。不過他和他幾個老朋友感興趣的領域
不太相同,所以並沒有什麼意外的收穫,單純就只是聊天,還有吃午餐、吃下午茶和吃晚
餐,雷吉納德覺得他一整天都在吃飯中度過。
到了晚上十點,他才終於開始辦正事。夜晚的獵場就像所有郊區的森林一樣,十分安
靜,只有獵場主居住在旁邊的別墅中,雷吉納德還不用靠到窗邊就聽得到情境喜劇的罐頭
笑聲,他小動作的探頭看了看,只有一名三十過半的男性坐在客廳沙發上專心盯著螢幕。
房內的狀況不算骯髒,但明顯沒有整理過。旁邊就連著櫃檯和大門,大概只是為了招
待客人做最低限度的打掃吧,其餘的部分這名獵場主完全不在意。雷吉納德看了這個景象
,眨眨眼,決定先從外面爬到二樓的各個窗戶去看看,不出所料的除了寢室以外通通髒得
要死,想必是一個人住。
既然是一個人住,那就簡單了,雷吉納德直接去按電鈴。
叮咚。
「誰啊。」
獵場主懶散的聲音從裡面傳來,隨後是沉重的腳步聲,獵場主的體型不算特別笨重,
應該是小屋太過老舊的緣故。雷吉納德一邊想著這些,一邊看著大門打開。
「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我這裡可不借人住喔,又不是什麼深山,走兩步路就到市
區了。」
「啊,這你不用擔心,我有旅館住,我是來向你請教一些事情的。」
「明天再來。」
獵場主馬上就想關門,但是在砰的關門聲想起之前,雷吉納德就伸手先把門抵住,然
後流暢的往前,擠進門縫。
「如果是能公開講的東西,我今天白天就來了。」
「出去!這是我家!」
獵場主暴怒,轉身想去拿牆壁上掛的獵槍,不過在那之前,他先感到一個硬物抵在他
的腋下。
「……」
「……」
他停止了動作,雷吉納德只是以不具威脅性的表情歪了歪頭,以最不讓人恐懼的態度
表示我隨時可以把你幹掉。
「談嗎?」
「……談。」
「好,應該很快,不過還是請你坐著吧,闖到別人家還逼別人站著問話好像不太好。
」
「……」
獵場主好像想吐槽的樣子,又顧忌於雷吉納德抵在他身上的槍而沒有說話。兩人來到
燒著火的暖爐邊,讓獵場主坐在木椅上。
「你想問什麼?」
「我是來問你有關大概八個月前,應該有一群奇怪的人來找過你。他們用的名號可能
是遺產回收隊,也有可能是國家警察,但看起來不太正規,你有印象嗎?」
「哈啊?那群人?哈哈哈。別,真的別。我不知道你是何方神聖,但別和他們做對,
那不是你能惹的。」
「你快說就是了,包括挖心案啊德賽啊遺產之類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你有某種程度的
協助犯案了,不過你可以放心,我不是來威脅你的,我只是想知道當時發生什麼事情。」
「……你找不到證據的。」
「我知道我找不到,所以我才來問你啊。」
「你這個說法,聽起來不是要我的證詞?」
「你把我當什麼啊。檢察官嗎?世界上有檢察官會拿著槍請別人提供證詞嗎?反正就
算你上法庭,你也只要說你被槍指著全部都是被逼著說的,你也不會有罪啦。」
「呃,好吧,我說,我說就是了,從哪邊開始。」
「從德賽吧,你具體幫他做了些什麼事?從什麼時候開始?」
「這個……」
獵場主的眼神間閃過害怕的表情,不過看到槍口還是說了。
「……事情是從十五年前開始的,我剛繼承這塊地的時候。」
「跳過,講重點。」
「欸?」
「重點。」
「好,好!我從十五年前開始幫德賽,我將場地借給他,讓他做一些喪心病狂的儀式
。」
「什麼樣的儀式?」
雷吉納德用『這不是做得很好嗎』的表情說,一邊把手槍縮回來一點。
「他也沒有跟我解釋,是我自己好奇偷看的。他似乎,把人綁架過來當作獵物的樣子
。」
「喔?講詳細一點。」
「我每個月會有兩天晚上,將這個獵場讓他使用。而那兩個晚上大概晚上八點,會有
大約六台車開過來。
首先德賽會下車,指示助手將幾個被綁住的人搬下來,將他們的束縛解開,要他們逃
進獵場裡。接著另外幾個戴面具的人會從車上下來,是那種很做作的化妝舞會面具,看起
來身分就很高貴的樣子。他們會拿著槍在十分鐘後也進入樹林,打獵。
打獵通常會在一個小時內結束,有時候無法結束,德賽會讓專業的手下出手。但真正
可怕的不是這個,而是他們打完獵之後,將奄奄一息的那些人從樹林裡拖出來,然後在他
們死掉之前,用一把長長的,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東西把他們的心臟挖出來。」
「喔,那大概就是遺產了……」
「遺產回收隊的人也是這麼說的,不過我可沒興趣理解那到底是什麼東西,我只想好
好過我的日子而已。」
「你的好日子是建立在他給的錢上面的啊。」
「一開始是很大方,後來越給越少了,還有幾次反過來威脅我呢,真是。」
「難怪你合作的這麼乾脆……話說回來,屍體呢?他在這裡殺了這麼多人,屍體總不
會憑空消失吧。」
「屍體的話,他埋在森林中間的一塊地,當然之前都被挖出來了。」
「被遺產回收隊處理掉了嗎……」
「欸?不,不是喔。是在那之前就被挖出來的,我不知道他想幹嘛,問他也沒給我好
臉色看。就在某天早上開一大堆車過來,大概有二十台左右,把這幾年殺的人的屍體全部
挖出來帶走,大部分都只剩白骨了啊……」
「……是這樣嗎!」
「什麼,你知道什麼了嗎?」
雷吉納德難得發出訝異的聲音,獵場主也盯著他看。
「挖心案你也知道個大概吧,一時之間冒出來的那麼多受害人你不好奇是從哪來的?
」
「欸?我是有想過那些就是德賽這麼多年來殺掉的人……但是。這沒道理啊?這些屍
體埋在地底下好好的,也沒有人懷疑到這邊來,為什麼他要把屍體挖出來放給警察發現?
這對他有什麼好處可言?」
「這就是重點了。假設德賽的理智還正常,做這件事應該是對他有好處的,他想要讓
警方調查,但不是調查他。他想要把這些罪行嫁禍給某個人……或著說,某兩個人,隨便
哪一個都行。」
「誰?」
「你不認識的人。那麼這整件事是從一開始就計畫好的?先決定要嫁禍,再把手下的
打手幹掉?而理由很明顯,因為他搞砸了?因為他搞砸了,有兩個體制外的傢伙開始調查
,而她們很難搞,所以德薩就決定搞這麼大一齣。」
如果德薩是在事件中途才決定嫁禍給貝蒂娜的話,希弗林他們也許還有勝算。但事實
並非如此,德薩是先計畫好再出手的,也許有點時間壓力,但是計畫的慎密程度已經讓他
有自信成功,那這就不是幾個高中生能處理的問題。
「……我不太懂,不過有人被他陷害了嗎?他們怎麼了?」
「一個自殺了,一個因為害朋友自殺而崩潰了。德賽可能本來打算把崩潰的那個也逼
死,不過遺產回收隊剛好出現,讓他的計畫中斷,找一個停損點收手。」
「嗚哇……」
就連這個看起來並非善類的獵場主也忍不住給希弗林幾分同情。
「不過只是屍體還不夠有力,這方面還需要調查一下……對了,話說回來你知道那些
被當作獵物的人是哪裡來的嗎?」
「我不是說了我不知道嗎,就是車子上搬下來的,看起來都很窮。」
「我知道都是中下階層的,我只是好奇有沒有特定抓人的區域,不過這比較遠了。對
了,遺產回收隊,他們既然沒有來把屍體挖出來,那他們滅證的時候都做了些什麼?或是
說,他們怎麼逼你開口的?既然屍體早就被挖走的話。」
「喔,他們似乎是從屍體上面的土找到這裡來的。除此之外還有發現大量血跡。你知
道德賽殺的人大概和我其他客人打的獵物一樣多,其他客人基本上都是獵了獵物,拖回來
放血什麼的。」
獵場主指了指外面一間小屋,放在室外的工具看起來就像是屠宰場。
「啊德賽可不是,他像個邪教徒一樣的捅別人心臟,而且還是當場捅,當然會弄得到
處都是血。我原本以為是野外下幾場雨就沒人會察覺,結果給專業的來看似乎不是這樣的
樣子。」
「有這回事?」
「他們是這麼說的,還把有血跡留下的地方刨過一遍,如果你現在去森林裡你就會看
到有幾個地方草特別短的,不太自然,基本上都是這個原因。然後屍體被挖出來的地方,
也有一些殘留組織,後來也被翻過了,當初他們就是拿這個來威脅我的。」
「原來如此,還有別的嗎?」
「沒了。」
「很好。那麼,我要問的問完了,我也該走了。你應該……不會想報警吧?」
「不會,絕對不會。」
「其實就算你報警我也無所謂就是了,不過通知德賽這件事情,我倒是希望能晚一點
。雖然我對他一點意見都沒有,不過聽起來這人神經質的很,一定下來攪和。」
「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那我就相信你啦。」
雷吉納德親密的拍了拍獵場主的肩膀,離開這裡。
而獵場主在他離開的下一秒準備去打電話的時候,發現話筒上面插了一把刀,之後他
打消了這個念頭。
//
在那之後又過了三天,雷吉納德一邊調查一些有的沒有的打發時間,一邊等依馮內和
葛溫奈爾的情報。一直到第四天的早上,才有個像樣的報告從情報販子那邊寄過來。
(喔喔,他們也轉學了嗎。難怪怎麼找都找不到,但是兩人轉到同一個地方,還保持
男女朋友的身分啊……好吧,就算周圍的人不怪他們,遇到這種事情,想換個生活環境也
是理所當然的,再怎麼說還有兩年要過。)
根據情報上的資料,兩人沒有搬太遠,就在查特斯近郊的一個衛星市鎮。搭地下鐵只
要四十分鐘就能到的地方,合租一間公寓。生活本身也十分低調,沒有加入什麼社團,以
前會參加卡牌遊戲比賽也不去了,也因為這樣,讓情報販子花了好一些時間才整理了他們
的日常行動。雷吉納德大概看了一下,思考片刻之後,決定直接去他們家等他們。
他花了一個小時來到兩人的住處,只是個普通公寓,沒有什麼強大的防禦措施。今天
是禮拜五,沒有人在家,雷吉納德就先進去晃了晃,不過兩人都已經低調過生活了,裡面
並沒有什麼特別好看的。雷吉納德偷用了一下他們的電腦也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資料,就
決定在附近找個咖啡店消磨時間,等到下午四點,兩人照規律放學以後,再回去找他們。
下午四點二十五分,兩人準時從公寓的電梯裡出現,他們真的過著很規律的生活。
「嗨你們好,查爾登小姐,瓦尼爾先生。」
而雷吉納德就靠在他們家的門前,表明了自己要找他們兩個,葛溫奈爾露出訝異的神
情,而依馮內則是皺起眉,相當警戒。
「請問你是……?」
「我是希弗林現在的同學。」
「啊。」
「……」
兩人的表情與其說是不想談,還比較像是懊悔,不像克勞德對希弗林持有反感。
「……有什麼事嗎?」
「有,我是來請教希弗林以前幹了什麼好事的。」
「……這樣打探朋友的過去不太好喔。」
「我沒有說我們是朋友。」
「……」
「開玩笑的。」
看葛溫奈爾不覺得很好笑的樣子,雷吉納德補充了一句。
「事情有點複雜。高迪爾.萊科克跑到威爾蘭來找希弗林麻煩,說些她以前害死人啦
之類的話。啊看起來害死人是事實,希弗林又不反駁,所以我就來打聽打聽發生了什麼事
了。」
「欸……欸?你是希弗林的男朋友嗎?」
「為什麼得到這個結論?」
「不,你不是說威爾蘭嗎?你為了希弗林被欺負特地飛來波森,這還不是男朋友?那
是結婚了嗎?」
「這個嗎……只能說我的興趣就是這樣。希弗林以前不是也和你們各種伸張正義?差
不多就是那種等級的東西。」
「……是嗎。依馮內,妳覺得怎麼樣?」
剛剛開始就負責講話的葛溫奈爾往依馮內看去,而她猶豫了一下。
「我……可以跟你講我知道的事情。但是你要告訴我希弗林現在的狀況怎麼樣了。」
「啊就爛透了啊?被做一堆指控又不反駁,周圍的人看她平常的表現其實也不想討厭
她,但她就一副『趕快來討厭我』的樣子。不講話也不解釋又整天一副很想死的表情。」
雷吉納德補充了一點這幾天從艾利安娜那邊得到的消息,讓話更有說服力。
「那麼,在這之前呢?她過著怎麼樣的生活?」
「除了一般的學生生活以外就是幫聯合國兼職了。」
「聯合國……?」
「對。詳細的情況我也不太清楚,不過似乎是加入了什麼特殊部隊的樣子。不然,她
也沒辦法一個人搬到威爾蘭來。」
「原來如此。除此之外都很普通?」
「至少這個學期很普通,不如說過得滿開心的?和你兩位故意保持低調不太一樣。」
「……你調查我們了嗎?」
依馮內退了兩步。
「調查啦,不然我怎麼知道你們住這裡。」
「你真的是普通學生嗎?」
「你們以前把本地黑道剷掉能叫普通學生,我就能叫普通學生。」
「呃……好吧。我可以跟你講以前發生了什麼事。葛溫?」
「如果你可以給我希弗林現在的聯絡方式我就同意。」
「電子郵件可以吧。」
「可以。」
「拿去。」
雷吉納德開了自己得通訊錄給葛溫奈爾看,而他抄下來之後,和依馮內對視一眼。
「那就請進吧,可能要講一段時間,最好在有暖氣的地方。」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
他跟著兩人進門,圍著兩人用的餐桌坐下,葛溫奈爾在他之後入座,依馮內則是先回
自己房間,拿了一照片出來。
「這是……」
「這是當初我們和希弗林調查的時候所用的線索,應該算是希弗林的,但在那件事發
生之後,我們就沒有見過她了。」
「嗯。」
雷吉納德拿起照片看了看,十五張全部都是街景照,一個人都沒有出現在照片裡面,
不只如此,照片裡面也沒有可供辨識的明顯路標,要說刻意,也太刻意了一點。
「啊,這是偵探加洛瓦的能力?我記得,是指定案件,會拍出犯人視角的照片之類的
能力。但是限制很多,不是很好用。那麼,是跟著那所謂的包裹寄給希弗林的了?但我沒
聽說有這些照片啊?」
「你怎麼連這個知道?」
「我來之前問過警察了,事件的大致經過我也打聽過了,順帶一題包裹是假的這妳們
知道吧?」
「是假的嗎!?」
「是假的。大概是為了讓希弗林懷疑貝蒂娜的伎倆之一,不如說整個案件都是對方設
的局。但是這照片有什麼問題我就不懂了,我自認調查方面有點經驗,可是這照片什麼都
看不出來啊。」
普通的街道,普通的空地,普通的垃圾桶,那個垃圾桶還佔了照片七成的畫片,雷吉
納德只覺得這是浪費底片。
「啊,這個嗎……」
「這是希弗林和貝蒂娜小時候的秘密基地,附近的照片。」
「哇喔,專業的釣餌耶這個。」
「這對我們來說是很難過的事,可以的話請你不要用那種語氣說話。」
「嗯?嗯。」
被依馮內語氣強硬的說了一句,雷吉納德則是兩手一攤。
「我是覺得你們可以不用那麼沮喪,以對手的規格,你們陷進陰謀內是理所當然的事
。這麼想,把麻煩事省略,把整件事想成你們的朋友被對手殺掉了,你們應該會生氣,而
不是沮喪吧?」
「這──也許是,但是如果我們能多相信一下貝蒂娜的話……」
「你們就會得到更多不相信她的材料。算了,不管怎麼樣,你們想要我嚴肅一點我就
嚴肅一點。麻煩從加洛瓦死亡之後開始描述一下,你們再次調查,都做了些什麼,希弗林
光憑這些照片和小時候的秘密基地,就開始懷疑貝蒂娜了嗎?」
「不,沒有那麼快,那時候反而是我們在懷疑。也許,是我們倆推了她一把也說不定
。剛重新開始調查的時候,希弗林並沒有把這些照片拿出來,只說有地圖、筆記本和鑰匙
。但是她那時候的口氣隱隱約約很沮喪的樣子,應該是早就認出來這個地點,但不想承認
而已。」
「嗯,所以你們先就那三個東西調查?」
「對。地圖上畫滿了記號,有屍體被藏匿的地點,也有被打成植物人的案發地點。屍
體藏匿的地方還有很多警察沒有找到的,所以希弗林就拿這來和警察交換情報。
那名刑警來的時候,貝蒂娜剛好不在,他就趁這個時候和我們提起她的嫌疑。希弗林
那時候還不相信這件事,但我們倆被他說服了,開始懷疑貝蒂娜。而貝蒂娜也確實看起來
很可疑──每次有新的被害人出現,她就一定沒有不在場證明。一次、兩次,等到第五次
之後,我們終於忍不住和希弗林提起這件事。她也是那個時候才跟我們說起秘密基地的事
情。
希弗林的秘密基地真的很隱密,藏在就算讓我在附近住十幾年也發現不了的地方。所
以對希弗林來說,開始調查這個地方,就等於一口咬定貝蒂娜是犯人一樣。
但她還是帶我們一起去了,在大概這個地方。」
依馮內打開自己的手機地圖,指到一個蜿蜒小巷的其中一點。
「而在那邊,我們發現更多的屍體。至少有五具,放在秘密基地旁邊的老舊箱子裡。
那個時候希弗林的表情很可怕,她叫我們先回去,讓她冷靜一下。然後隔天,她正式開始
調查貝蒂娜了。」
「然後呢?」
「我們不知道細節,只能從她的表情來判斷可能發生什麼事。貝蒂娜的嫌疑稍微洗清
的時候她看起來就很高興,又一次沒有不在場證明的時候則是一副臭臉。而在某一天,她
臉色凝重的回來,我們就知道大概出事了。雖然希弗林沒有跟我們說,不過從當天的新聞
還有貝蒂娜的外出地點看來,她應該是目睹現場了。
嗯,具體來說是幾號記得嗎?我這裡有四月二十五號希弗林提供警方血液樣本的紀錄
。」
「我看一下對話紀錄,我們應該有聊到這件事……」
葛溫奈爾開了自己的手機,翻起過去的聊天紀錄,很快的,就找到相關的對話。
「對,就是四月二十五號,她那天回來之後又急匆匆的出去了,大概就是這個原因?
」
「嗯,恐怕照你們說的,目睹現場之後採樣了吧。而事實上,那個所謂的現場大概不
是本人。就算靠化妝或是能力偽裝,DNA還是很難騙人的。
對方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們不能等警方公布資料,必須提早一步。『嘿,你前幾天
拿來的那個樣本,比對符合耶,這下怎麼辦啊,妳要不要叫妳朋友先跑路。』應該就可以
了,以希弗林的個性,她怎麼可能會要貝蒂娜跑路,一定是找她對峙。然後,就是我們知
道的了。」
「……為什麼我們會寧願相信警方也不相信她呢?明明都知道警察都是黑的。難不成
我們真的為了滿足自己的正義,而不擇手段了嗎?」
「這個嘛,氣氛這種東西就是這樣,我可以多安慰你們兩句這不是你們的錯,不過事
情都過去了,沒有幫助。」
雷吉納德聳了聳肩。
「那這樣,總算是把整件事整理出個來龍去脈了,謝謝你們的合作啦。」
//雷吉納德:艾利安娜
雷吉納德:「整件事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艾利安娜:「嗯,和剛剛希弗林說的差不多符合。」
雷吉納德:「欸?」
艾利安娜:「她剛剛自白了。」
雷吉納德:「那我來波森這一趟究竟是……?」
艾利安娜:「不是去度假的嗎?好好玩啊。」
雷吉納德:「幹。」
雷吉納德:「算了。」
雷吉納德:「叫希弗林聽電話。」
//
教室裡,聽完希弗林解釋前因後果的同學們陷入沉默。他們不約而同的想像著如果是
自己,會不會犯下一樣的錯。每個人有不同的答案,不過不管答案是什麼,他們似乎都多
了解了一點希弗林做這些選擇的理由。只是,雖然他們能體諒,但他們並沒有資格原諒她
,在眼前的場合,不管說什麼安慰話都無助於事。
而就在這陣沉默之中,希弗林的電話響了。她用無神的雙眼看了看手機上的號碼,接
起來:
「……雷吉納德。」
《嗨,希弗林,好久不見了。》
「幹嘛?」
《我是來給妳個機會的。》
「……機會?」
《我可以幫妳殺掉尤金.德賽,但這是委託,代價是妳要親手殺死高迪爾.萊科克。
》
「……不,我已經不做那種事了。」
《反正這委託隨時有效,妳想反悔的時候再打來找我就是,我還會在波森待一陣子。
》
「……」
希弗林掛了電話,往旁邊的艾利安娜瞪了一眼,而她雙手一攤,沒有理會,反而是轉
向其他同學。
「好了妳們呢?要決定之後相處的態度,就快點決定吧,我已經受不了希弗林裝死然
後每個人都跑過來問我了。也許還有什麼其他的爆點,也許沒有,反正以後直接找她,不
要再什麼事情就先打電話給我了。」
「我……我覺得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先開口的是班長羅賓。
「我能想像妳當時的想法,我也能想像現在高迪爾.萊科克的想法。我不會說萊科克
這樣不好,不過我也不會成為他報復妳的手段。就和以前一樣啦,和以前一樣。有人反對
嗎?」
「也就是說把那個叫萊科克的當作不存在對吧,我沒意見喔。」
「嗯,感覺事情已經複雜到不是我們該評論的了,而且希弗林看起來也很後悔。」
班上的幾個同學們接連同意,不過就算這麼說,以後還是多少會有些顧忌的吧。還能
不能回到之前那樣沒事就會被找出去玩的樣子,就要看她多努力了。
「那就這樣了喔。希弗林接下來的事情妳自己處理喔,不要再丟給我了喔。」
「……好。抱歉了,這段時間一直麻煩妳。」
「哼。」
講了這麼長一串,都花掉前兩堂課的上課時間了。幸好兩堂都是班導師巴里的課,他
也為了班上的氣氛而借時間給希弗林作個了結,班上的學生們也終於冷靜下來,專心面對
即將到來的期末考。
這樣總算是結束了吧,艾利安娜是這麼想的。
直到當天晚上她家被縱火燒掉為止。
//
「我的收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般來說不是應該感嘆曾經和爸爸住的家不見了嗎?》
「爸爸已經死三個月了我的收藏現在剛死啊!!!!!」
凌晨五點,艾利安娜跑到希弗林家,隔著視訊和回收隊的其他隊員說垃圾話。不只艾
利安娜,皖一郎和阿薩羅夫的家也都被燒了,約恩和晴樹則是更激烈的炸彈攻擊。不過三
名正式隊員家裡的防備可不是一般等級,在受到真正的損傷之前就擊退了襲擊者,真正被
燒的就只有艾利安娜和皖一郎了。皖一郎家的火勢在還小的時候就被發現;而艾利安娜則
是在自己房間都是黑煙的時候才從床上跳下來,要不是她因為能力不怕火她早就死了。
「希弗林妳要給我負責喔,在我家重新蓋好之前我就住這裡。」
「好、好喔。」
「早點把那個萊科克幹掉就沒事了嘛我的收藏啦啊啊啊啊啊啊……」
「欸……」
《因為我們包庇把姊姊逼死的希弗林,所以來找我們報仇嗎?但是光他一個人不可能
同時進行這麼大規模的襲擊,妳們確定是這樣嘛?》
「是啦就是他啦他還寄恐嚇信來。」
艾利安娜從希弗林手上搶過寄來的恐嚇信,啪的一聲攤在鏡頭前面。
《嗯……如果繼續包庇的話我們全部都會成為復仇對象,嗎。看來是很看來是很有嫌
疑了。》
螢幕裡的約恩困擾的說。
《如果只是找希弗林尋私仇,我本來還打算不干涉的。不過既然做的這麼過分,遺產
回收隊全員參戰,妳應該也沒有意見吧,希弗林?》
「……我自己來,我會親自對付他。」
希弗林面色沉重的說,由於自己的優柔寡斷,害得朋友們也遭到波及,不只如此,皖
一郎家的火災雖小,還是燒死了三個無辜的人。
這樣下去不行,雖然她有愧於高迪爾,但她不會因此原諒所有事情。必須親手做個了
結,即使那代表再犯一次過去的錯誤也是一樣。
《哼嗯……既然妳這麼說,那主謀就交給妳對付。但我們還是會從實行犯開始調查。
那些放炸彈的手段太高明了,我實在不覺的一個高中生叫的動這麼多高水準的人。》
「知道了,我會找到高迪爾的落腳處,解決這件事。」
「我也要去,我可不管你們有什麼私人恩怨,現在是我和他有私人恩怨了。」
艾利安娜則是還在自己家被燒掉的暴怒中,讓皖一郎看了相當擔心。本來他還想要艾
利安娜幫忙注意希弗林的精神狀況,不要讓她負擔太大的,現在這樣都不知道誰才是需要
關注的那一方了。
《我去跟你們一起行動會不會比較好一點……?》
「不,不用,艾利安娜說的沒錯,這是我自己該解決的事情,早該解決了,今天的事
情也不會發生。如果你和艾利安娜一樣有私仇的話,是可以和我們一起來,但是看起來沒
有吧,還滿冷靜的。」
《是沒有錯啦……》
皖一郎猶豫地說。
《那需要我幫忙隨時說,我就先跟著約恩他們了。》
「嗯,對了萬雅,萬雅在嗎。」
《在啊,妳要用回收隊的資源調查就儘管用,我剛剛已經跟情報組講過了。》
「好。那我和他們連絡。」
《不過也等個上班時間吧,雖然說住處遭到襲擊,但似乎沒有後續的樣子,應該不用
太焦急。說到這個,希弗林妳家真的什麼事情都沒有嗎?》
「沒有。」
《哼嗯……一般來說最恨的對象不是應該要攻擊的更猛烈嗎?感覺好像不太合理。》
《我覺得如果把這看成之前那種對周圍的宣傳的延伸,是還滿一貫的。》
《確實是這樣沒錯……嗯,好吧。希弗林,雖然說高迪爾.萊科克讓妳解決,不過動
手之前還是跟我們聯絡一下。現在這已經算是回收隊的正式任務了,不能讓妳全部決定。
》
「明白了。」
《好。那就這樣?》
《那就這樣……等等。》
約恩才準備把會議切斷,就想到某件事,或是說,某個人。
《雷吉納德,你在吧?》
《在啊,不是你們叫我上線的嗎?雖然我家沒被炸就是了。》
《你今天怎麼都不說話?平常話很多不是。你知道些什麼嗎?》
《我什麼都不知道喔?》
雷吉納德的語氣中帶著微微笑意。
《只是有些推測而已,而推測的東西我不想隨便講。》
「你已經夠有公信力啦師父,講一下啦。」
《不要。總之嘛,希弗林。我昨天和你說的委託還有效,妳只要記得這點就好。》
「……我知道了。」
《那就這樣了,沒事我就先睡我的回籠覺囉。》
雷吉納德打著呵欠說。
《嗯,好吧。總之約恩你們就先假設這背後有些什麼陰謀詭計來調查,今天我們就這
樣先解散。》
《我就說我什麼都不知道了咩。》
《這就是應對你什麼都不知道的正確作法,好了,大家早安,要休息的回去休息,正
式隊員們早上可以不用進辦公室,處理一下遭到襲擊的狀況。下午我們來正式討論,我先
掛了。》
萬雅先離開討論,隨後其他人也跟著先後斷線。等到通話結束之後,艾利安娜才把椅
子調了個角度,和希弗林面對面。
「那,具體來說打算怎麼辦?明天──今天還上課嗎?」
「不,這兩天就請假吧。老實說,幸好被捲進來的是妳,如果是一般同學被捲進來的
話,不知道會有多大的死傷,我會請老師斟酌轉告同學。然後調查方面,我會叫情報部幫
忙調查高迪爾的公開紀錄,雖然高迪爾已經做出很多超出我們預想的事了,但對一般人來
說,入境還是多少能追蹤的才對。」
「嗯……我對這沒有很熟悉,通常情報部要花多少時間調查這些?」
還沒直接和情報部打過交道的艾利安娜疑惑的問。
「這次會和威爾蘭政府公開合作,所以大概半天。如果沒辦法合作的話大概兩天吧。
不過為了和威爾蘭合作,我們也得和警察那邊告知一下現在的狀況。妳來之前有和他們談
過了嗎?」
「有稍微談一下。那時候消防隊還在滅火,我只有和他們說我認為這是人為縱火,和
這有可能和尋仇有關。其他沒有說,他們也沒有多問就是。」
「他們當然不會多問啦,我們官階比較高耶。」
「……好像是。」
「嗯,不過既然這樣,跟他們說一下應該很快。這次的事件不是我們兩個主導調查,
我們只是負責查高迪爾這邊。所以萬雅在上班之後會去和威爾蘭警方聯絡立案,之後我們
和警方溝通就說是這個案子這樣,在那之後我們就可以正式和警方合作了。」
「我是不太相信警察能力啦,在查特斯被警察搞成那個樣子才來威爾蘭的妳怎麼就相
信了呢……」
「那至少還可以相信一下我們的情報組。」
希弗林聳聳肩。
「問題是這次情報組也和威爾蘭政府合作,雖然應該不至於和我們作對,但是效率肯
定很低。」
「所以妳覺得應該要我們自己動手了?有什麼頭緒嗎?」
「師父在的話大概可以給妳一百個辦法,我的話總之我先找南森。我前幾天已經和他
打聽過一次高迪爾的消息了,現在他應該有更多情報才對。
如果有時間的話,我也可以假裝成對妳不滿,卻又無法違抗班上的氣氛的樣子。然後
用需要知道更多線索才能煽動其他同學當理由,想辦法釣他出來。」
「……哇喔。我沒想過這麼陰險的做法。」
「很普通吧。敵人總是會有個目的的,除了師父那種以外。只是這要花很多時間,而
現在的情勢看起來,拖時間對我們不利。」
「那再不然呢?」
「再不然就問師父有什麼好點子。」
「欸?」
「欸什麼。」
「他會回答嗎?」
「應該會吧,可愛的徒弟遇到困難了。就算不說他的直覺,總是能給點建議的。」
「哈哈。那,妳現在聯絡南森?」
「哈屁。總之我先傳個訊息給他說我要買這方面的情報,不過他不做網路交易的。店
開也要等中午。」
「喔,OK。」
希弗林眨了眨眼睛,艾利安娜也眨了眨眼睛。
「OK什麼,我的想法講完了。那妳有什麼想法?」
「我覺得我們還是先休息一下吧。現在大半夜的,妳才剛來這裡,連床都沒鋪呢。說
起來,妳家最後被燒的怎麼樣了?衣服呢?」
「沒人打電話給我,我看是還沒滅……說到底他們真的知道我的手機號碼嗎?」
「消防隊不可能知道這種事的吧,妳趕快連絡他們啦,為什麼在這種地方意外的不可
靠啊。」
「我是負責放火的又不是負責滅火。」
被希弗林這麼一說,艾利安娜決定回自己家看看現在怎麼樣了,而半夜被叫起來的希
弗林也沒心情再躺下去,也決定跟著出門。
只是有一個問題。
「那……妳就穿睡衣去嗎?」
就是艾利安娜身上還穿著柔軟厚重的睡衣,粉紅色的底加上黑煙燻出來的痕跡,就這
樣走在街上,希弗林有把握在一個小時內被在哪個討論版開串討論。
「……借我衣服,還有內衣。」
「我幫妳找一下,不確定尺寸合適就是了。」
希弗林看了一下艾利安娜,找了幾件自己的褲裝便服給她試穿,兩人都是女性,就沒
特別顧忌,現場穿脫起來。
「胸罩好緊……」
「炫耀嗎?是炫耀對吧?不過就是胸部大了一……媽的。」
似乎不只一點,希弗林拍了一下自己的臉,明明自己不在意的,看到的時候還是會有
莫名的敗北感。
「好啦好啦等等順便去買啦,妳有錢吧?」
「找妳麻煩的人燒了我家的房子,妳不覺得該出一下嗎?」
「好啦我出就是了,妳到底有沒有錢啊?」
「當然沒有了,我的錢包這個時候應該正在化為灰燼吧。」
「好吧,新的提款卡什麼的發下來之前我先借妳吧。胸罩就算了,衣服和褲子呢?會
太緊嗎?」
「不會,反而比較鬆一點,大概是肌肉的差別。不過買內衣的時候一起買吧。」
「輕描淡寫地把讓人想扁人的描述跳過啊,算了,就一起買吧,服裝店都十點才開,
又要等了。」
「肌肉是好東西啊肌肉。對了,外套呢?」
艾利安娜在鏡子前面轉了一圈,活動起來大概沒問題,只是有點冷。
「沒有外套,我只有一件外套,自己要穿。」
「欸?」
「欸?」
「……要洗的時候怎麼辦?」
「就,等春天再洗?」
「……這件事結束之後我們好好談談有關衣服的事。」
艾利安娜白了希弗林一眼,忍不住嗅了嗅自己身上的衣服,雖然有點褪色,不過幸好
沒有味道。
//
「燒的好乾淨啊……」
到了現場之後,希弗林感嘆的看著上次來過的漂亮住家剩下焦炭。四周的消防車已經
開始撤收了,而負責的警察看到艾利安娜和希弗林再次出現,鬆了一口氣。
「威爾斯小姐,妳終於回來了,請問上層那邊有什麼特別的指示嗎?」
「我有幾個同僚同時受到襲擊,兩個是放火,兩個是炸彈。我的上司會在上班之後立
案,這場火災應該會併到那裡面去。」
「哈、哈啊……」
「呃,總之你們先回去休息吧,今天等一下應該會有人連絡你們解釋詳情,辛苦你們
了。」
艾利安娜照著希弗林之前的話講,講得員警完全無法理解,希弗林只好自己幫忙總結
。
「好的,我們會留兩個同僚下來拉封鎖線,有什麼需要請隨時連絡我們。」
「沒問題。順便一問現場我們可以進去嗎?」
「這個,我們當然沒辦法阻止妳們,但是最好不要,消防隊也說裡面還有崩塌的危險
。」
「了解。」
負責的警員說了兩句就離開了,只剩艾利安娜和希弗林待在被燒毀的大門口。
「為什麼我說的他就聽不懂……」
「人家只是基層而已怎麼可能聽得懂啊,大部分人也不在意,只要跟他們說怎麼作就
好。」
「……這些在寒假的那個課裡面會教嗎?」
「會教一部份,大部分要自己領悟就是了,我是約恩跟我講的。」
「是嗎。」
兩人討論了一陣子,把剛剛那個員警放在腦後,視線轉向被燒完的廢墟。
「燒成這個樣子……要進去看有什麼東西留下來嗎?」
「不用看了,肯定沒有東西留下來。如果有鐵或玻璃箱的櫃子,還可能逃過一劫,不
過我家沒有這種東西,家具都是木製的。」
「但是,一般來說總會有些運氣好沒被波及的區域吧?上次那個藥研所也是這樣?好
幾台電腦都好好的。」
「一般建築物多少會,但是我家不會。」
「為什麼?」
「因為我家是木地板。」
「啊……」
想起這點的希弗林拍了自己的臉。
「好吧。那就不進去了?」
「嗯,至少等溫度散掉,該崩塌的崩塌再說,應該中午就可以回來了。希望就算電腦
燒了硬碟還可以救回來啊,不然要開天窗了……」
「什麼要開天窗了?」
「沒事。」
艾利安娜嘆了口氣。
「東西都沒了,補辦要用的東西也沒了,補辦補辦要用的東西也沒有……高迪爾.萊
科克,我要讓他後悔找我麻煩。」
「好了好了不要生氣,大家都會幫妳忙的,總之,先去吃飯嗎?天也快亮了,搞不好
已經有些早開的店可以買衣服也說不定。」
「好吧……」
兩人暫且離開這裡,走向一段距離外的老舊商店街。
//
早上十一點,希弗林和艾利安娜結束了和情報組與警方的協調,來到了南森的私人賭
場。協調本身如艾利安娜所想的一樣,並沒有什麼特別的進展,就只是把現狀跟兩方各說
了一遍,請他們開始行動而已,看起來只是漫長調查的開端。這讓想要速戰速決的艾利安
娜更下定決心用自己的方法了。
「南森!」
「嗚喔!不要嚇人好嗎,艾利安娜。雖然現在一個客人都沒有也不要大叫啊。」
艾利安娜砰的一聲打開大門,剛在櫃台後坐下的南森跳了起來。
「因為我家被燒掉了啊混帳。」
「又不是我燒的妳罵我幹嘛,而且就算妳家被燒了還是要點菜。」
「那豬肋排,大份的。」
「我要壽司。」
「好喔,妳們挑個位子坐吧。」
南森轉頭和廚房點餐去了,艾利安娜害希弗林就先找個邊邊的位子坐。只是原本他們
以為要等到上菜,南森才會來談交易的,沒想到二十秒內他就來了。
「看在這次艾利安娜被搞得很慘的份上,我就上菜前先跟你們解釋一下狀況。」
「不怕我們買了情報就跑嗎?」
「怕什麼,艾利安娜都點了大分的,應該是餓了吧。」
「也是。」
「不聊天,快說吧。」
不知道為什麼比希弗林還嚴肅的艾利安娜揮著手打斷兩人的閒聊,要南森繼續。
「好好,那就繼續。但我該從哪裡開始說呢……事情是這樣。我有可能知道高迪爾.
萊科克躲在哪裡。」
「什麼?這麼簡單?」
南森的一句話讓希弗林也沒了說笑的心情,皺起眉頭。
「對。我今天早上收到妳的訊息之後就到處問了一下,結果似乎那個叫萊科克的在昨
天露出了馬腳,被人成功跟蹤到住處了的樣子。只是消息不是我的,是來自另一個情報販
子,你們要的話,我可以現在和他聯絡。」
「等等、等等。」
艾利安娜揉著眉心,舉起右手。
「『對方的行蹤十分隱密,聯絡也從來就是單方面的。沒有人知道他的住處或是聯絡
方式,跟蹤也是到一半就不見蹤影了』我記得你不是這麼說的嗎?」
「沒錯,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才在猶豫。」
對於情報販子來說,自己賣出的情報是真是假,可不只是商譽問題。各式各樣的人物
依照他們的情報行動,而這些人多半並非善類。如果一個搞錯而造成損失,隔天就換他們
變成消波塊也不一定,就算情報本身沒搞錯,只是對方擅自推斷造成的錯誤理解也一樣。
所以在這種場合,他有必要先和客戶討論一下。
「……可能是陷阱嗎?」
「對方和我是老交情了,就算是陷阱也不會是他設的。我覺得比較可能的是萊科克,
他昨天晚上才做了大動作,今天早上他的行蹤就傳給了全城的情報販子。簡直像是──」
「──簡直像是要我們去討伐他的樣子。」
「對。而這其中可能有什麼陷阱,但我只是賣情報的,沒辦法幫妳們確認到這點。所
以如果妳們要買的話,後果自負。」
「買了,什麼時候可以有消息?」
「妳們吃完飯應該就可以了,價碼是三十。」
「搶劫啊。」
「對方賣我二十,我也要賺錢的。」
南森聳了聳肩。
「好吧給你搶給你搶,我們先吃飯。」
「請慢用。」
艾利安娜操作手機轉帳,而南森一邊確認入帳一邊退開。只剩艾利安娜和希弗林一邊
吃飯一邊討論:
「妳覺得怎麼樣?妳和高迪爾.萊科克比較熟吧,他在想什麼?」
「……不知道,如果他的最終目的還是找我報仇,最有可能的就是引誘我過去踏進陷
阱吧。」
「那我們要去踩嗎?」
「踩。我會用我的能力負責偵查,只要沒死,受再重的傷也沒關係……必要的話也可
以死死看,雖然我不知道會怎麼樣。」
希弗林的眼神帶著決心。
「那我就在旁邊支援吧,只是我總覺得沒有那麼簡單就是了。」
「妳是雷吉納德嗎?」
「我是師父的徒弟,不是啊,怎麼想都覺得太……單純了。和之前的行動不一致。」
「不一致……」
「對吧?如果他只是要殺了妳,為什麼要和其他同學宣傳妳的過去,為什麼要煽動霸
凌?更一開始的時候,為什麼要出現在我們面前?」
「為了……折磨我?」
「那他現在的行動像是有在折磨妳嗎?我看妳現在的精神根本超好,大概是從他出現
以來最好的時候。」
「欸?我……」
被艾利安娜這麼一說,希弗林愣了一下,隨後眨了眨眼,審視自己內心。
確實,她現在的精神很好,對於能夠討伐一切的亂源,能夠討伐傷害周圍朋友的敵人
──
「──是這個嗎。」
希弗林想通的同時,臉上血色全失。
「我還是在做一樣的事嗎?這就是他的目的嗎?我說了這麼多,還是打算用私刑制裁
他嗎?」
「什麼意思?」
「我們根本就沒有高迪爾就是犯人的證據啊。」
「……確實。所以這就是他的目的?再嘲笑妳所謂的改過一次?」
「……我不知道。但我覺得很有可能,如果真的是這樣,恐怕比起不讓我們找到他,
他更講究不讓我們找到證據。」
「而我們就要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把他幹掉,還是妳有什麼別的打算?」
艾利安娜可是一點都不在意這種事的,不過對希弗林來說,這可是關係到自己的理念
,還有來到這裡的理由。
「在有證據之前都不抓他……應該是不行的吧。」
「廢話,多放一天就不知道多炸幾間房子。」
「是啊……是這樣沒錯啊……。」
希弗林的手指抵著眉心,搖了搖頭。
「還是得阻止他才行。」
「殺了他?」
「不,可能的話先制伏他吧,雖然……我不覺得會這麼簡單。」
兩人邊吃飯邊為之後的行動做決定,等到吃完的時候,南森也拿著高迪爾藏身之處的
情報過來了。兩人順便把其他的零碎情報也通通買下,離開私人賭場,直接前往高迪爾的
所在之處。
高迪爾落腳的地方位於教堂區,這個以夜店和妓院為主的地方在白天十分冷清,但是
不代表沒有人。正由於黑道橫行,這一區在白天的防備也沒有鬆懈,不然隨時都可能有人
尋仇。結果就是希弗林和艾利安娜一踏上這條街道,至少五雙眼睛就往他們看過來,在他
們走不到一個路口之前,就有人擋在他們面前。
「留步,小姐們。」
「有什麼事嗎?」
希弗林以謹慎的語氣開口,對方有八個人,五個人在前,三個人在後,全部都是黑道
打手,看架式隨時會掏手槍出來。希弗林並不是沒有把他們全部幹掉的自信,但她不確定
這些是不是就是高迪爾的陷阱,也不確定他們有什麼理由找自己麻煩。
「明明被這麼多人圍起來卻一點害怕的樣子都沒有啊……我有件事想跟妳確認一下,
可以嗎?」
「請說?」
「三個月前,有兩個人在我們地盤上幾乎拆了一棟旅館,那個是妳對吧?」
「你怎麼知道的?我以為參與行動的人員是聯合國機密?」
「是啊……究竟是為什麼呢。」
男人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從口袋裡掏出手槍射擊,早有心理準備的希弗林則是直接分
成三個人,人一個人抽出斧頭砍掉他的手,另外兩個人拿出突擊步槍朝前後各自拿武器的
打手們掃射。旁邊的艾利安娜則是在有人拿槍口指她的時候把對方變成火把,之後一個過
肩摔把變成火把的人往另一人身上砸,接著順勢找掩護,免得四面遇敵。
「滾開!我不知道你們有什麼誤解還是怎麼回事。不過三個月前的行動是聯合國針對
恐怖份子的斬首行動!跟你們沒有關係!」
「我管妳是什麼行動,在我們的地盤撒野就要付出代價!通通出來,幹掉她們!」
可惜的是,對方在乎的似乎真的就只是所謂的面子而已,希弗林聽過好多次這種話了
,但還是沒辦法理解黑道的這種概念。
「我給過你們機會了,這是正當防衛。」
尤其是自己火力明明比較弱的時候還為了面子要硬要找人麻煩的狀況。
「四重身。」
希弗林分為四人,輪流觀察以及射擊,突擊步槍的火力抵得過至少三十把手槍,四處
埋伏的黑幫打手直接被壓制到不敢從窗後探出頭來。一時之間玻璃破碎的聲音在街道上迴
盪,隨後四個希弗林合而為一,和艾利安娜找了個窄巷當掩蔽衝進去,準備打防守戰。
相對的,打手們雖然一開始的時候氣勢驚人,但被掃射了這一波之後紛紛驚覺好像哪
裡搞錯了。他們簡直在跟一整隻正規部隊打一樣,根本不是一開始想的刺殺行動,一人開
兩槍就解決對方。現在看起來,被解決的搞不好會是他們自己也說不定。
不過就算這樣,他們當然也不可能就此收手了,因為會沒面子。四十幾個人在巷口的
視線外討論著該怎麼作,一時沒有無謀的衝上來開槍。而希弗林和艾利安娜也在裡面思考
起應對的策略。
「希弗林,希弗林。」
「幹嘛!」
「可以把整條街燒了嗎?」
「不可以!一般居民怎麼辦啊!」
「妳在那邊掃射也沒有比較好啊?」
「至少不會射到房子裡面的人。後面有路嗎?」
「不能說沒有,要走大概也可以走到高迪爾.萊科克的所在之處,但我不覺得妳想一
邊應付這些傢伙,一邊和萊科克敘舊?」
艾利安娜一邊查著地圖一邊警戒後方。
「我看沒得逃了吧,把他們幹掉?」
「好吧,正面打到他們不敢站起來,三重身。」
「我先上。」
希弗林分成三個,而艾利安娜早她一步往上看去。快要兩百公斤的招牌高掛在四層樓
的上方,隨著艾利安娜的視線被青藍色的火焰所染上,旺盛的燃燒。隨後招牌和建築物連
接的支點被超高溫集中燒熔,巨大的火球從天而降,落入打手的隊伍之中。
帶火焰的招牌碎片當場炸裂,打手們慘叫著撢掉噴到身上的任何一塊碎屑,意志力較
弱的更是直接轉身逃命。同時三個希弗林一口氣從巷子裡衝出來,連番掃射將還在開槍的
那些人全部射倒,壓力減輕的艾利安娜也放出多餘的力量,點燃那些還有戰意的傢伙。慘
叫聲讓戰線崩潰,黑幫打手們沒命的奔逃,看到這個景象兩人也不追擊,就靠希弗林故意
打偏了點,讓槍聲驅趕他們離開。
「嗚哇,這還真是噁心人的應用。」
「嗯……我覺得爆炸效果還不太夠,如果能讓空氣一口氣膨脹的話會不會好好一點。
」
艾利安娜看著眼前的慘況,歪著頭說。
「比起這個,先和萬雅通知一下發生什麼事啦,我去附近偵查一下確認他們都走了。
」
「好。」
希弗林指揮著自己的分身散開調查,等到艾利安娜和萬雅回報完之後,也把周圍的區
域大概掃過一遍了。
「周圍沒有危險了,萬雅說什麼?」
「要我們小心一點,善後交給他們。」
「了解,走吧,高迪爾應該就在前面了。」
她們繼續上路,沿著情報內的跟蹤路線前進,路上沒有更多的陷阱或阻礙,讓她們很
快地來到了目的地──一間意外單調的民宅二樓。
民宅本身看起來不像荒廢,但也沒有高迪爾以外的痕跡,希弗林和艾利安娜就踹開大
門入室,正面面對坐在沙發上等她們的高迪爾。
「……艾利安娜,這裡,讓我一個人解決。」
「我考慮考慮。」
艾利安娜站到一旁,讓希弗林拿出自己的手斧,往前幾步,而高迪爾從沙發上抬起頭
來,以充滿仇恨的眼神看著她。
「高迪爾,我來阻止你了。」
「妳來阻止我了?阻止我的什麼?我做了什麼嗎?妳有什麼根據嗎?妳什麼都沒有學
到嗎?姊姊的死對妳來說就只是這樣的東西嗎?」
「我學到了。我學到了憑我的智慧不足以制裁別人,不足以評斷別人的善惡。」
「那妳為什麼還說要阻止我?『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啊』!」
高迪爾帶著狠笑說出最後幾個字,讓希弗林咬緊牙關。
「『不是我』,『我什麼都沒有做』,『我是被冤枉的』,『妳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
「……」
「就在我面前,就在我面前啊,希弗林,我的姊姊就在我面前這麼跟妳說的啊,『為
什麼連妳也不相信我啊』!再回答一次啊,希弗林!為什麼妳還在做著一樣的事情!」
「我……」
希弗林握緊手斧,彷彿不願放開自己的決心一樣。
「……即使如此,我還是得阻止你。」
「是嗎。」
高迪爾一瞬間閉上了眼睛,重新睜開的時候,眼神中的殺意前所未有的高漲。
「那麼,我就可以安心的殺了妳了。」
他伸出右手,攤開手掌,位於掌心的是一塊白黃色的指骨。一個人影在他身邊飄忽而
現,隨後整棟房子像是活起來一樣的展開,只有內部的空間放大了數十倍,成為寬廣的戰
場。
「來吧。這樣就不用擔心波及到周圍了,是吧?」
「高迪爾!?你的能力不只是……」
「只是顯現出遺物擁有者身影的能力……曾經是這樣的。直到姊姊死去的那一天,我
握住她冰冷的手為止,我才知道我的能力的真正意義。」
高迪爾站起身來,從旁邊的背包抽出一整排整理好的白骨,固定在一整張油布上。
「我的能力是,召喚出死者為自己復仇的能力。」
說完,油布上的五片白骨化為粉末,舉而代之的是五名亡靈出現在高迪爾身邊,每個
都是希弗林有印象的面孔。
「來啊,不是妳要討伐別人的嗎?」
「……!」
希弗林掄起斧頭,在揮出之前,一股無聲的衝擊擊中她的胸前,讓她被擊退十餘公尺
。
「連能力都能用!?」
「不是一開始就表演給妳看了嗎?還是妳其實不想理解?」
「唔,三重身!」
一名長髮的亡靈瞬間移動到希弗林的背後,被一分為三的希弗林架住,其中一人揮起
手斧將亡靈劈成兩半,隨風而逝。
「沒錯,再殺他們一遍,就跟上次一樣。」
「給我閉嘴。」
在希弗林穩住腳步的時候,高迪爾以約半數的遺骨招喚出了至少三十名亡靈,裡面還
有些連艾利安娜都有印象的,是他們三個月前殺掉的幻影成員。
這樣下去不行,亡靈人數眾多,而且只會越來越多。希弗林決定速戰速決,從腰間抽
出手槍就往高迪爾的頭部射擊,然而子彈在半途像是彈開一樣的轉換了軌道,擊中了天花
板的吊燈。
(──雷諾丁的偏折,子彈沒用,只能靠近嗎!)
希弗林想起過去敵人的能力,將步槍扔到一邊減輕重量,正面殺上去。唯一慶幸的是
對方只不過是亡靈,而他們生前的裝備可沒有跟著身體一起重現,如果對方有槍用而她沒
有槍用,事情就會變得十分麻煩。
(不,照這個理論的話不只沒有槍,連刀械都沒有,那麼只要注意他們的能力就好。
)
希弗林一邊分析一邊前進,同時一陣黑色的煙霧從低處吹過來,是不帶稜角的細小鐵
砂,沒有殺傷力可言,但附上身體的重量足以讓人的動作變得遲緩。希弗林試圖閃避,還
是有一個分身的右腳被纏上,讓她跟不上另外兩個分身的腳步。
(嘖,先在不被鐵砂纏住的前提下合體──)
而她才覺得麻煩的時候,一道電流在黑霧之中擴散,傳遍了整片鐵砂覆蓋的範圍,也
直接命中被纏住的那名分身。
「啊啊啊啊啊!!」
慘叫從被電擊的分身口中傳出,同時也響徹了另外兩人的腦內,希弗林忍著足以讓意
識昏厥的劇烈衝擊,將一名分身收回。隨後她像是雜技一樣的自己將自己拋出,在空中一
分為二之後再把自己當作踏板,一口氣跨過大片的黑霧,順勢將鎖定的亡靈劈成兩半,黑
霧就像在空氣中融化一般消失。
(卜尼爾的鐵砂和卡維的電擊,大意了……!)
希弗林還在調整因電擊而錯亂的呼吸時,大量的亡靈迎了上來。不是每個她殺的人都
有強大的能力,更多的是靠槍枝和刀械戰鬥的人,這些人在被重現之後沒有太大的用處,
只能靠自己的雙手把希弗林勒死,高迪爾高迪爾就讓他們來靠人數拖時間。
(可惡!沒有順勢解決卡維!還有什麼,我還殺過什麼人!還可能有什麼組合?)
在空手湧上的大量亡靈之中,一把由水形成的刀刃突然出現在面前,讓焦慮的希弗林
差點被一刀捅進心臟;而好不容易躲過致命傷之後地面隆起,以極快的速度上升,試圖將
她碾碎在天花板上;她一個翻身下來卻又有帶著火焰的拳頭迎面而來,最後希弗林還是硬
接了的同時把亡靈給砍了才把傷害降到最小限度。
(艾利科的水模型,貝特洛的上升,那個升龍拳又是誰啊,我真的殺過這個人嗎!)
合併再分離、合併再分離,希弗林感受著全身的疼痛,用著超出必要的蠻力將亡靈們
粉身碎骨。衝擊波、膨脹的異形昆蟲、隆起的針山、炫目的閃光、零距離的爆炸,希弗林
斷了四次手、三次腳、內臟被挖出來六次、眼睛也被打瞎了兩顆,戰鬥到最後,她幾乎不
知道在四周飛濺的是亡靈的殘骸還是自己的血肉。
「高迪爾──!」
隨著最後幾塊白骨化為粉末,漫長的戰鬥慢慢迎向尾聲,幾乎進入恍惚狀態的希弗林
突破了亡靈的圍攻,全身纏著他們的殘骸往高迪爾殺去。手斧帶著破風聲,把在高迪爾身
邊的亡靈全部粉碎,最後,希弗林高舉手斧,從高迪爾的頭上正面劈下──
「……上吧,姊姊。」
──之前,貝蒂娜擋在了兩人之間,讓希弗林停下了動作。她的腦中一片空白,直到
貝蒂娜的空氣彈正面粉碎了她的額骨。
「等等,希弗林。」
「啊、啊、啊……」
(啊,是啊,是啊,說什麼自殺,不過只是逃避,是我,殺了妳的──)
「希弗林!」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沒有人分的出來那是最後的戰吼還是純粹的慘叫,希弗林以全身的力道吹散了貝蒂娜
的身影,將斧頭砍進高迪爾的身體。同時,四周的景色再次搖曳,所有的亡靈和能力隨之
消失,只剩下三人回到原本的房間內。
高迪爾倒在牆邊,右肩的重傷不斷流出血來,很快就會死亡。希弗林站在他面前,將
手斧從他身體中拔出來,準備給他最後一擊。
「希弗林!等一下!!」
但再一次的,希弗林的動作停了下來。
「……什麼事,艾利安娜。」
「皖一郎的最新消息……高迪爾是無辜的。攻擊我們住處的是幻影,正確地說是威爾
蘭和波森的情報局聯手策畫了這件事,跟高迪爾沒有關係。」
「什──」
希弗林像是掉入了冰窖一樣清醒過來。
「……我不是說了嗎。『我什麼都沒有作啊。』全部,都是你們自作自受,你們殺了
太多人,而他們找上你們報仇,如此而已。」
「──是這樣嗎?這就是你的復仇嗎?我又作了一次一樣的事情嗎。我又擅自定了別
人的罪,我又殺了──」
「沒錯,妳又殺了一個無辜的人,什麼都沒有改變。從以前到現在都一樣,妳只是為
了妳自己殺人而已,連正義都算不上,只是為了滿足妳自己的渴望而已。」
高迪爾坐在地上,咳出血來,他的復仇失敗了,但他的神情中沒有後悔。本來雙方的
經驗就天差地遠,不論作足多少準備,成功的機率都微乎其微。
但即使他失敗,他的詛咒也會永遠跟著希弗林。
「……最好的證明,就寫在妳臉上──妳很失望對吧,失望我並不是邪惡對吧,不能
制裁我對吧。看啊,看看妳自己的表情!」
「……」
「希弗林,那個傷可能還有救,先幫他止血吧。」
看希弗林沒有反應,艾利安娜小心的說。
「……」
「希弗林?」
「……」
希弗林似乎感到自己心裡的什麼碎掉一樣,她將手斧放到一邊,拿起手機,撥通通訊
錄中的號碼。
《喂喂?希弗林嗎?》
「……雷吉納德。你早就知道了嗎?高迪爾是無辜的。」
《說知道就誇張了,不過多少猜到了一點。妳看嘛他和妳這麼熟,應該很明白光是殺
掉妳不算折磨吧?妳只會滿足的覺得自己受到懲罰而死去而已。要真正的讓妳付出代價,
只有一個方法,就是把妳的信念粉碎。》
承認自己不是為了正義,承認自己沒有改變。
《不然,妳以為為什麼我和妳提的委託代價是把他殺了?》
因為這就是對希弗林來說最痛苦的代價,不是背棄熟識的朋友,而是背棄自己。
「……只要我殺了高迪爾,你就會幫我殺了德賽,對吧。」
《對。》
「──那通電話該不會是──」
高迪爾來得及說完話之前,希弗林就撿起旁邊的手斧砍下了他的頭。
「……搞定了,殺了他。」
《契約成立。》
雷吉納德心情愉快的掛上電話。
當天晚上,波森總統候選人尤金.德賽,被發現死在自己家中。
一把手斧從頭頂將他劈成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