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吉納德等人回到教會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了。百岳的警察沒有刁難他們,畢竟
事情鬧這麼大,政府高層也不可能施壓叫每個人都當作沒看到。而當緊張的警察們趕到事
發地點之後,他們也只能對約恩的說詞全盤接受──有個來路不明的武裝集團在街上襲擊
了聯合國來渡假的部隊。這可是個足以讓他們動員全警視廳處理的大事件。
雖然聽起來是對遺產回收隊有利的發展,不過警方的調查大概不會有結果吧,上層的
壓力遲早會出現,針對幾個關鍵人物施壓,讓整個調查無疾而終。不只如此,還可能被反
過來利用拖延遺產回收隊的時間。他們還是只能靠自己,而且要快。
「是嗎……文香被抓走了嗎。」
回到教會的神父聽到了他們的報告,嘆了口氣,看起來沒有生氣的樣子。
「那你們打算怎麼作?把文香救回來嗎?」
「啊,沒錯。」
旁邊的雷吉納德一邊幫自己包紮一邊說。雖然不是致命傷,但是流了不少血,要在接
下來的戰鬥發揮出完整戰力,恐怕有困難。
「我有想過這種狀況,所以在文香的錢包、手機和衣服上裝了跟蹤用的發信器,等等
去拿接收器應該就可以查到她被帶到哪邊。不過在那之前,先討論一下那隻跟我們打的部
隊,剛剛才打過一場,我不覺得等等他們就會撒手不管。」
「那些連牆壁都拿刀子砍成兩半的傢伙嗎……」
「你們說拿刀?」
「嗯,十幾個人全體持刀,雖然也有用槍,但是用刀的威力很明顯異常。你聽說過嗎
,神父?」
神父的語氣讓皖一郎起疑。
「啊,聽過,看過,打過交道。他們……是我沒有辦法救回來的人,也是為什麼我不
相信百岳政府的原因。」
他面帶苦澀慢慢解釋。
「你們知道六十年前的討伐神明嗎?當時,有八名大神官作為惡神的尖兵戰鬥,而其
中之一的西納,在這八人之中也是最特殊的一名。他並不是靠能力和肉體的力量來戰鬥,
而是頭腦、金錢和技術。」
「嗯,我有聽說過,他打造了一整支軍隊對嗎?」
「沒錯。而且那並不是一般的軍隊,是用一些天理不容的方法製作出來的強大軍隊,
幾乎無人能擋。雖然最後他們仍然被碎片們擊敗,但是世界上沒有一個國家不為之震懾的
。也因此,在討伐神明之後的冷戰時期,有許多國家試圖模仿他的做法,想要提升自身的
軍力。百岳就是其中一個。」
「你是說,那些傢伙的靈魂也被抽走了?」
雷吉納德皺起眉頭,這和他聽說的不一樣,那些被抽走靈魂的實驗體應該沒有這種戰
鬥力才對。不然當年早就夠把安拉巴哈滅不知道幾次了。
「不,那倒不是。無魂兵除了可以量產和無所畏懼以外沒有其他好處,反應也比一般
人慢,不適合當作精銳部隊。百岳模仿的是複製人的那邊,複製人的部分你們也聽說過嗎
?」
「聽說過。西納大神官用他的技術製造出來了好幾批的複製人,作為各個大神官助手
行動,實力堅強,甚至有一名成為了大神官……吧?」
「嗯,有點不太對,西納的目的其實是研究靈魂,助手和戰力只是順便。不過就結果
來說是這樣沒錯,事實上,這也是被百岳看上的部分。」
「但是,百岳有能做出複製人的設施嗎?我以為那份強大的戰力是複製人在製造出來
的時候所調整出來……啊啊,因為他的目的是想要研究靈魂,所以不會特地製造變數嗎。
」
「你猜對了。成長後的複製人,其實身體能力和一般人沒有差多少。有差別的地方主
要在於成長的過程,為了節省時間,這些複製人成長和學習的特別快。也就是說理論上,
就算是普通人,花長一點的時間,進行相同的訓練,也能達到一樣的成果。」
「屁啦,一般人可沒辦法像他們那樣動作,就算練到吐血也辦不到。」
「那是因為一般人沒有靠著各種非人道手段強化身體,打藥是基本手段,更多是想都
沒有想過,甚至聽到了也不知道為什麼這會有效的方法。百岳在西納被擊敗之後偷到了不
少這方面的資料,剩下的就只有要實行的對象哪裡來。」
神父說著,指了指窗外那已經人去樓空的宿舍。
「…………不會吧。」
「在百岳的孤兒院………正確的說,是東京的孤兒院,流傳著一個傳說,一個不乖就
會被沒有臉的妖怪抓走的傳說。傳說只在孤兒院的孩子們之間流傳,從四十年前興起,一
直持續到現在。而事情的真相是,國家從孤兒院帶走管理人覺得麻煩的孩子們,再以捐贈
為名義,給予高額報酬。
今天和你們戰鬥的,就是那些孩子們。他們被以接近洗腦的方式教育,成為了戰鬥機
器,即使遭遇到常人無法忍受的訓練也認為是理所當然,忠實的執行他們被賦予的任何任
務。他們在百岳政府內部被稱為麒麟,現在已經是軍方實力最強的特殊部隊了。」
神父停下來喘了口氣,而其他人聽到這些,就算沒有義憤填膺,也是驚訝萬分。
「……這太刺激了吧。如果公布出去的話百岳政府可以倒台幾次啊。」
「然後,你有做些什麼嗎?」
「有。不過太晚了,我砍了許多人,收集了許多證據,不過到最後沒有公布出去,那
是一個國際關係緊張的時代,百岳需要一個有能力的內閣來撐過那段時間,而當時沒有更
好的人選。
如果我動手,百岳倒閣,和金國之間的戰爭就會爆發了吧,所以信子到現在還欠我人
情。相對的,她向我保證這種行為會停止,並且在局勢穩定之後親自制裁那幾個首謀,而
她也確實這麼做了。
只是,就算沒有更多的孩子受害,已經被帶走的那些也回不來了。他們已經成為他們
現在的樣子,就算強行解散部隊,也只是讓他們無法融入一般社會,更加痛苦而已。」
「這多久以前的事?我看那個和我打的人還滿年輕的啊。」
「二十年前左右,當時最小的孩子大概才七歲吧。即使如此,也已經沒辦法挽回了,
他們用的就是這麼殘酷的手段。」
「這樣嗎……原來如此……所以才是養殖的嗎……」
雷吉納德似乎理解了什麼一樣的喃喃自語。
「你是指什麼?」
「指那些傢伙雖然很強,但不夠強。不過這要當面看到,懂的人就會懂。現在更重要
的是,神父你有沒有什麼好方法對付他們?」
「除了正面和他們對砍嗎?沒有,有的話就不能說是實力最強的了。不過說到底你應
該不會輸吧,史考特。」
「贏得不划算的時候也不會贏的。」
雷吉納德指了指身上的傷。
「算了,既然沒有什麼好方法,就把方針訂為把文香偷出來好了。你們剛剛有碰到什
麼特別值得注意的人物嗎?」
他轉向其他人問。
「全部都很值得注意,不過沒有特別突出的,跟你打的那個呢?」
「身體能力大致和我強化之後的一樣……不,應該更好一點,戰鬥的技術一流,能力
也是殺傷力超級高的類別。他在收刀的時候會把拔刀之後的攻擊全部重複一遍,而且是看
不見的那種,只有斬擊本身重現而已。我不確定如果他拿槍的話射擊會不會也被重複,不
過既然發動動作是收刀,我猜不會。」
「聽起來滿危險的。」
「對,所以最好的對策就是不跟他打,逼不得已的話,我可以再拖他一點時間。不過
我現在傷成這樣,應該是不用期待我把他幹掉。除非能暗算他。」
「唔。」
「不管怎麼樣,要靠逃跑看起來是免不了的。那就先把文香的位置找出來吧,確定位
置再說。約恩你們能幫我拿嗎?就放在我房間裡,不過門口有手榴彈陷阱,要小心。」
「幹你給我自己去。」
「可以不要在別人的孤兒院裡做這種事嗎……」
「放心,我還有自己加鎖,一般的小孩子進不來的。」
看來是不會有人願意幫忙搬了,雷吉納德只好拖著傷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你沒問題吧?」
「問題多著,不過應付得來。」
他應了希弗林一聲,走出教堂。過了十幾分鐘,才拖著一個大箱子回來。
「這麼大台?」
「畢竟要收全東京的訊號。」
說著,雷吉納德把天線展開,打開螢幕。東京的地圖很快的就顯現在畫面上,但就在
所有人湊過來看的同時,地圖像是被浪潮淹沒一樣出現了無數的白點。
所有人轉過頭來,往雷吉納德看:
「……你剛剛說收什麼訊號?」
「…………哈?干涉?怎麼可能,這個頻道沒有人知道才對啊!我早上才確認過的!
為什麼!為什麼有人可以剛好在這個時間點干涉!」
他第一次表現出失控的樣子,還差點用了老奶奶式機械維修法,不過要是自己把機器
打壞就太蠢了,最後他只有抓住機體晃了幾下。咬著牙思考:
「不會是軍方,要是他們發現文香身上的發信器,拆下來就好了,不用這麼麻煩,那
會是誰……」
「……看得出來干涉的來源位置嗎?」
「不是很清楚,不過大致上在東京的東南邊,靠海的地方。」
「……………」
皖一郎聽到自己的懷疑被證實,嘆了口氣。
「是我父親。」
//
兩個小時後,他們全副武裝,來到了皖一郎的老家。
「就是那裡了。」
千谷家從外表看來,是一個十分傳統的百岳大宅,不過其實歷史沒有那麼悠久。千谷
家本身發跡也不過是五十年前的事情,這棟建築歷史更淺。不過這也代表了材料和技術用
的都是尖端科技,裡面的保全設施也是。
牆壁雖然不高,但是在暗處綁上了通電的鐵絲網,路線也都是設計過的,在入侵主宅
之前一定會被發現。保全用的哨站和休息室散步在各處,還有只要按下警報就可以封路的
機關。
不過運氣不錯的是,這些事情遺產回收隊都知道,因為皖一郎就是被一邊帶路一邊詳
細介紹的那個人。
「雷吉納德你說你不能打,不過至少能偵查吧?」
「大概。」
這次的行動地點皖一郎最熟,由他發號司令。雷吉納德看了看周圍,給了肯定的回答
。
「不過你想要看什麼?你不是熟悉地形嗎。」
「裡面的配置。之前說過我父親雇了一些人,一般保全應該不是問題,但他們也只是
負責警戒的餌而已,真正的對手應該在這裡或這裡,幫我看一下什麼水準。再幫我看一下
可能的入侵路線,這一帶和這一帶,或你找得到什麼路線都行。」
「好喔。」
皖一郎在自己畫的地圖上指了幾個位置,交給雷吉納德。
「所以你打算要硬闖了?」
「不然你要我進去投降說我回家喔。」
「你可以假裝回去,砸了東西再逃家一次。」
雷吉納德聳聳肩,讓皖一郎嘆了口氣。
「……我不想幹這種事。」
「好喔,那我就去看看,給我十分鐘。」
他們把借來的廂型車停在一個路口外,讓雷吉納德先行偵查。只看他靜悄悄地從旁邊
建築的窗台一路翻翻翻到頂樓去,看起來完全不像沒辦法戰鬥的樣子。
過了剛好十分鐘,無線電傳來了雷吉納德的聲音。
《聽得到嗎?》
「聽得到,狀況怎麼樣?」
《首先是警戒,警戒滿嚴的,要摸進去需要時間,而我們現在沒有時間。》
「啊,我想也是,恐怕連這一點都在計畫內。」
皖一郎沒有太氣餒,不如說如果不是這樣,那就更危險了。
「那些來路不明的傢伙呢?」
《在你把那稱為客房的地方,雖然我沒有看過這麼豪華的客房。》
「這就是千谷家。他們人數多少?」
《八個,我認識的傢伙,通常在黑暗大陸當傭兵。》
「你能逼他們退嗎?」
《如果我無傷可以,他們看到現在的我大概會趁機把我幹掉。人家是收錢辦事的,不
會那麼簡單被說服。》
「好吧,他們實力呢?」
《和你跟約恩差不多,就當作一個小國的特種部隊吧。能力是什麼我忘了,應該沒什
麼大不了的。》
「你認真一點行不行啊。」
《這就代表他們在我心中有多少地位了。》
「總之,你覺得我們打得過?」
《可以。》
「好吧。最後一個問題,我父親呢?」
《他辦公室,看起來像是干擾器的機器也在旁邊。》
「哈,還真是都設計好的啊。」
皖一郎諷刺地笑了一聲。
《然後呢?》
「沒有然後,一切都跟猜想的一樣,正面上。」
皖一郎下了車,光明正大地走向正門。畢竟正門是秀三每天都要出入的地方,防護措
施自然是交給活生生的人來負責,免得屋主還得配合沒有判斷能力的機械性措施。
而就是這個求方便,讓正門反而變成最好入侵的路線。
「是誰!……千谷家的少爺。」
「是我,我找我父親有點事。」
「……聽起來,沒有打算等我們通報對吧。」
「沒有。」
雙方同時行動。阿薩羅夫的槍柄砸在保全的臉上,而保全在那之前捨命吹響了哨子,
讓內部開始動作。
「照之前說的,盡量別殺人,不過那八個逼不得已可以殺。外國人處理起來比較方便
。」
皖一郎一邊說,一邊搜保全的身體,門禁卡就放在口袋裡,沒有讓他花太久時間。
他們刷過大門,衝進宅邸內部。而聽到哨音的保全們通通衝了出來就戰鬥位置,他們
拿的可不是什麼手槍,而是貨真價實的自動步槍,簡直跟什麼犯罪橫行的第三世界國家沒
兩樣。
「這些都是小角色,解決他們!」
「這聲音……是少爺!?不准用鉛彈,所有人不准用鉛彈!」
「別說我們佔便宜啊,我們也是橡膠彈。」
一名長年在千谷家服務的保全立刻就認出了皖一郎的聲音,皖一郎還記得他姓福井,
是保全的領班,也是小時候沒事會陪他聊天的人。
「希弗林,那邊那個,算是隊長。」
「收到。」
希弗林的分身出現在福井面前,先是鈍頭的斧頭打在他的腹部,隨後又在後腦補了一
拳,讓他昏了過去。
「嘖,我不知道你和老爺在演哪一齣,不過這是工作,別怨我啊少爺。」
幾個反應快的保全理解到遺產回收隊來勢洶洶,換橡膠彈根本來不及,抽了電擊警棍
就衝上來,幫同伴爭取時間。而皖一郎退了幾步,將攻勢交給其他人。
希弗林用鈍頭的斧頭把他們的手腳打斷;約恩和阿薩羅夫用槍托把他們鼻樑打斷再補
幾顆子彈打昏;奏的詛咒讓他們痛得在地上打滾沒辦法動作;艾利安娜則是努力的把燒傷
程度控制在不致命的範圍內,又夠讓對方喪失戰意。
「我真的你們覺得要求太高了,不燒死人真的很困難。」
艾利安娜在讓第三個人胸口著火之後忍不住說,還一邊把被她燒的人踹進旁邊的池塘
裏面,免得燒傷擴大。
「就當練習嘛。不然每次都因為會失火而沒辦法出全力妳也很困擾吧。」
「是沒有錯啦,不過就算我真的練成了控制的方法,那還是不叫全力啊。」
「這就沒辦法了。」
一行人以輕鬆的態度迎戰,第一波的攻擊很快就被擊退,隨後而來的是橡膠製的槍林
彈雨。他們沒有大意,橡膠彈即使非致命,被打到仍然是有重傷危險的子彈,還不說他們
沒有防彈衣可以穿。
他們散開,各自躲到掩護後還擊,衝在最前面的皖一郎則是更進一步衝到室內,免得
保全拉下鐵門,他們要攻破就得再花時間。反正就算保全的身手再優秀也不過是以保全的
水準來說而已,放到遺產回收隊的面前還是差了一點,被突破是遲早的事,皖一郎就在裡
面等著接應。
不過說得簡單,屋內有屋內的敵人要應付。三根尖銳的鋼筋像子彈一樣飛出,被皖一
郎驚險避開,他躲到走廊的大理石柱之後,觀察內部大廳的人影。
「……四個人?八個人分一半對付我會不會太看得起我了,去對付希弗林啊。」
「因為只有你要活捉啊,小少爺。」
「那我要改一下我剛剛的台詞,會不會太看不起我了?」
說著,皖一郎衝出掩護,一次拉近距離。四名對手來不及開槍就被他拉到中心,各自
轉身。他們清楚皖一郎的能力,威力劇烈的只有一擊,就算一個人被打倒,剩下三個也可
以制伏皖一郎,所以重要的就是被打倒的那個人會不會死了。
「說過了,太看不起我了。」
而皖一郎用力跺了地板。
「啥──」
隨著一聲巨響,整個大廳的大理石地板粉碎,裝飾用石柱出現裂痕,整棟房屋搖晃,
而四個人同時被反作用力震到空中,衝擊力道讓雙腳骨折,不過在他們感受到這陣疼痛之
前,皖一郎已經好整以暇地拿出衝鋒槍來開始補子彈在他們身上,一個人在空中就被打昏
,兩個人落地慘叫之後才被打到失去意識,最後一個掙扎的爬起來試圖射出十幾根鋼筋做
最後一搏,卻毫無反應的打在皖一郎身上。
「怎麼可能,不是,只有一次嗎。」
「是啊,你那十幾根算『一次攻擊』。」
「………王八蛋。根本不該計算別人能力的規則啊。」
他這才理解到自己搞錯了什麼,痛罵了一聲然後被打昏。
「皖一郎,我們聽到震動聲了,你的攻擊用掉了嗎?」
「嗯,用掉了,我沒受傷,不過接下來可能沒有那種程度的攻擊力了。你們有看到其
他四個人嗎?」
大廳才安靜沒有多久,遺產回收隊的其他人也趕了過來,看到屋內的慘狀,忍不住讚
嘆。
「其他四個在外面被我們幹掉了,還真的沒什麼了不起的。」
「這麼輕鬆,那剩下的就是我父親了。雖然我懷疑他會親自跟我們打……不過要是真
的打起來要小心點,他比我還強。」
「怎麼覺得跟我對於大老闆的概念好像不一樣。」
「總之先要活下來才能叫做大老闆。」
皖一郎聳聳肩,同時腰間的對講機傳來聲音,是雷吉納德:
《喂你們,援軍來了喔。雖然都是沒什麼了不起的保全,不過人超多的,大概一兩百
個。》
「這麼快!?」
「我們先回去擋,皖一郎你對這裡最熟,你爸交給你。奏妳先協助他,有需要再叫我
們。」
「知道了!」
才剛剛衝進來的隊員們轉身又衝了出去,把保全的增援擋在大門外,只剩奏和皖一郎
往裡面走。他們走上二樓,來到正中間的房間,皖一郎趁著這個勢頭,像是驅散自己的膽
怯一樣直接把門撞開。
他所想的人就在那邊。
「……父親。」
「皖一郎嗎。」
千谷秀三,位於百岳經濟頂點的男人就在這裡,本來看著窗外的明月的他轉過身來,
僅僅一個眼神就讓皖一郎方才為止的氣勢全部消失。
「我對你太失望了。」
「…………」
皖一郎壓抑住反射性道歉的本能,沒有說話,而秀三緊盯著他,視線像刀鋒一樣,讓
他覺得內臟已經被切得七零八落。
「你應該知道才對,怎麼作才是正確的。只要你回來千谷家,想怎麼作就怎麼作。送
一個女孩出國?沒問題。要政府幫你改規則?沒問題。就連把軍方捏在手掌心都沒有問題
。什麼陰謀詭計和他們的特種部隊,都是可以用點錢就打發掉的東西,而這些錢都可以是
你的。甚至你要協助遺產回收隊,都能比你待在那邊揮揮拳頭有幫助得多,這對你來說才
是正確的道路。」
秀三說這些話的時候面無表情,讓皖一郎有點想哭。
「你不知道這是正確的選擇嗎?不,你知道。讓我猜猜你為什麼知道。因為你沒有選
擇假意求和的折衷案。這不簡單嗎?你只要假裝配合我的要求就好,之後暗地裡為所欲為
也行。光享權力而不盡義務,這有什麼問題,畢竟你是千谷家的一員。那,你為什麼不這
麼做呢?總比衝進來搞破壞簡單得多吧。」
「……別說了。」
「就因為你知道這是正確的。而你知道你哪怕有一瞬間回到這正確的位置上,你就再
也不會離開,因為你比誰都追求正確的作法。」
「別說了,父親,拜託……」
「拜託我有什麼用?說服我有什麼用?你該說服的人不是你自己嗎!告訴我!你為什
麼連自己的想法都要逃避!」
秀三拍桌站起,而皖一郎身體一震,看起來隨時都會逃跑一樣。
「你還要逃到什麼時候!你自己應該最清楚才對,看不慣財閥的作風可以是理由,痛
恨這整個制度也可以是理由,連覺得麻煩都可以是理由,但懦弱不是理由!」
「我………!」
皖一郎終於忍不住了,衝上前,但是在像個小孩子依樣訴諸暴力之前忍了下來,同樣
雙手用力敲在桌上。
「我……這次不是來討論這個的。父親,這次是我們贏了,請把干擾器關掉。」
「………」
秀三掏出遙控器扔給皖一郎,而皖一郎按下上面的開關,讓旁邊的機器運轉聲停止。
「不要逃避自己,皖一郎。」
「……」
秀三最後說了一句,這次換皖一郎沒有回應,轉身就走。
「等一下,皖一郎,還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問吧?」
不過他被奏攔了下來,她雖然也擔心皖一郎的精神狀況,但還著直視秀三,觀察他的
反應。
「奏,等下次吧。我現在沒辦法──」
「那我來,我有問題要問。」
「喔,是什麼,說說看吧。」
秀三饒富興味的看著面前的畫面,本來他以為今天只有不愉快的場景,看起來也不全
然是這樣。
「你對皖一郎的記憶做了什麼?皖一郎的母親發生了什麼事情?」
「喔,你們發現了嗎。不過,這個年紀應該無所謂了。」
秀三點了點頭,這和皖一郎想的不一樣,沒有多大的反應。
「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修正了一下錯誤而已。皖一郎,你本來就沒有母親。」
「什……!」
聽到這句話,皖一郎忍不住拋下沉重的心情,轉過身來。
「你是試管嬰兒。父親是我,母親是誰並不曉得,當初只確認沒有遺傳疾病就作了,
沒做什麼調查。本來我以為這樣沒什麼問題,有錢有資源,花點時間養個小孩有什麼困難
的,不過後來發現這樣行不通。」
秀三輕描淡寫說出口的話,像是鐵槌一樣敲在皖一郎的腦中,讓他茫然自失。
「你小時候的個性太過軟弱。雖然聰明,但沒有勇氣,這樣下去成不了大事。我和幾
個專家討論過後,認為可能是因為沒有一個母親的腳色在身邊鼓勵你,只有我這個父親給
予嚴厲管教,才變成這種個性。」
他說的時候表情十分愉快,像是回想著自己的得意之作。
「不會吧……!」
「嗯,所以在十歲的時候,我們決定給你一個假的記憶。效果,就如你自己所知道的
,很成功。雖然現在看起來還差一點,不過和以前的樣子相比,已經是很不錯的改善了。
」
「……假的?母親,和母親的記憶,是假的?」
「嗯。我們還花了不少時間把詳細的經歷全部列出來,一一刻進你的腦中。如果你想
做什麼修復的話就別浪費時間了,那是不可逆的。頂多就是按照真實的紀錄把記憶再刻回
來,不過都那麼久以前的事了,沒有人有詳細紀錄,我也沒有。」
「你──欸等等,奏!?」
皖一郎本來想說些什麼,不過旁邊的奏直接衝了出去。嬌小的身體跳上秀三的辦公桌
,一拳打在他的臉上,第二拳繼續打,等到了第三下,沒什麼力道的拳頭才被秀三接住,
穩穩抓著。而被打的秀三沒受什麼傷,也不怎麼生氣,只是疑惑的提問:
「為什麼妳要這麼憤怒?」
「你是認真,問這個問題的嗎?你修改了別人的記憶,操弄了人格,你的所做所為就
跟你殺了皖一郎沒有兩樣。」
「確實也有那種看法。但是,這就更沒辦法解釋妳為什麼要這麼憤怒了。就算我殺死
了一個皖一郎,那也不是妳認識的那個皖一郎。不如說,妳認識的這個還是因此創造出來
的,妳應該感謝我才對。」
「……我殺了你。」
「等一下,現在不能殺他!」
皖一郎急忙把奏拉開,一瞬間從她身上噴出的黑霧也隨之煙消雲散。秀三臉上沒有害
怕的表情,不是指他還有保護自己的手段,而是他知道面前兩個人都是聰明人,不會蠢到
在這裏殺他。身為千谷家的一員就是有這種好處,只要夠重要,就連敵人都會救你。
「……父親。我原本還以為你心裡還有一點親情在的,看來你只是想要一個可以繼承
你位子的人而已。」
「親情怎麼會沒有?只是你還沒理解到而已。不然我怎麼會大費周章修改你的記憶呢
?我去領養一個更適合的就好了。」
「夠了。」
「還有,憤怒不是掩蓋你懦弱的藉口,而且說到底……你根本不憤怒對吧。」
「……夠了。」
皖一郎拉著奏離開,將門幾乎是用摔的關上,趕去和其他人會合。
「皖一郎,你還好吧?」
「……我沒事。」
皖一郎搖了搖頭。就像秀三說的一樣,他其實一點都不憤怒,在他心裡更多的是豁然
開朗,還有被秀三說中的羞愧。
(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我竟然想把這當作脫離千谷家的藉口嗎……不,現在不是想這
個的時候。)
「這件事之後再講,還是趕快去和約恩他們會合吧,不知道戰鬥的狀況怎麼樣了。」
「嗯。」
兩人快步趕到門口,不過令人意外的是,約恩他們也剛告一個段落,正開始休息,等
他們回來。
「約恩,東西我們拿到了,保全呢?」
「不知道。我以為我們把他們擊退了,不過照雷吉納德的觀察,比較像是打到一半他
們放棄而撤退。你有什麼頭緒嗎?」
「……可能是我父親下的令吧。既然輸了就輸的乾脆一點,苦苦掙扎太難看,恐怕是
這麼想的。雷吉納德,你可以回來了,來看文香的位置,你的儀器只有你會操作。」
《來了喔。》
一行人脫離千谷家大宅,回到一個路口外的車上,雷吉納德沒過幾秒就回來和他們會
合。
「唷,感動的見家長結果怎麼樣啊。看起來不怎麼好?」
「雷吉納德,如果你不是認真的想要在這裡跟我打,就少說兩句。」
「喔,好可怕好可怕。」
奏的威脅讓雷吉納德舉起雙手,轉身去把儀器打開,螢幕上很快就出現了文香的位置
。
「有了,北邊,在田端。」
「田端?那不是鬧區嗎?怎麼會在那裡?」
「不知道,不過訊號從那邊傳來就是那邊了。走吧!」
一行人上車,由沒辦法戰鬥的雷吉納德駕駛,他不客氣的踩滿油門,開向目的地。十
二點的午夜,高速公路沒有人跟他們搶路,讓他們可以無視罰單狂飆。
然而這個晚上並不安靜,四周傳來的各種聲音都顯示著軍方也在動員,恐怕是知道他
們要來搶人了,就連天空中都有直升機的黑影閃動。
「準備好大幹一場了嗎?」
「可以不要嗎?在鬧區大幹一場萬雅大概會發瘋。」
「這就要問百岳軍方了。」
雷吉納德用愉快的語氣回答,享受起東京市區內難得的飆車。從港區到田端沒有花太
多時間,他們在半夜一點之前就抵達了位於東京北邊的鬧區,找了個位置下車。
「大半夜的還這麼多人啊。」
「所以你知道我剛剛在驚訝什麼了吧,田端這裡根本沒有什麼軍事設施才對。」
「那有可能是用來軟禁的隱密據點了。雖然我不覺得剛把目標綁走會帶到這種地方…
…應該會去安全取向的地點才對。」
田端是東京的年輕人聚集的地方,來這裡打發晚上的時間對他們來說是日常的一環,
並非壞孩子的專利。連帶的治安也沒有傳統的歡樂街那麼差,雖然在暗巷裡面仍然有不少
個性火爆的人們,整體上來說還是任何人都能享受的地方。
「雷吉納德,訊號怎麼樣?」
「訊號顯示在前面一點,看起來像是那棟百貨公司門口。雖然說精度沒有高到幾公分
的等級,應該也差不遠了才對。」
雷吉納德一邊說,一邊穿過人群往前走,其他人也跟著,左顧右盼起來。
「但沒有看到啊……難不成有什麼隱密入口……」
「遺產回收隊!」
「嗯!?」
隨著一聲怒吼,刀光閃過,被刀鋒對準的雷吉納德輕退兩步避開斬擊,後面的其他人
拿出武器準備迎戰。凶器和怒吼吸引了四周的目光,讓路人紛紛看過來,除了路人,還有
不少人拿刀拿槍往他們靠近。
他們直接衝進了一場突襲中,然而奇怪的是,對方似乎也沒有料到這場突襲,用充滿
戒心的態度逼近。
他的下一句話告訴了他們答案:
「把八代文香交出來!」
「………什麼?」
//
「把八代文香交出來。」
同一時間。在空蕩蕩的教會中,包圍神父的麒麟分隊向他說了一樣的話。領隊的是之
前和雷吉納德交手過的第一隊隊長,他不像另一邊的第二隊一樣激動,反而有著像是之前
表現給雷吉納德看的失望。
至於神父,則是整個東京除了文香以外,唯一理解現在狀況的人。他閉上眼睛,隊長
本來以為這是一名老人面對死亡做出覺悟,但他錯得離譜。
(文香……謝謝。妳再給了我一次機會救他們,雖然妳擅自做這種事實在是很白爛。
)
他重新睜開眼睛。
「文香不在這裡。」
「在這裡或不在這裡都不重要,只要這座教會還在,她遲早會回到這裡,而我老闆已
經受夠了這些事。今天保護你的女皇不在國內,我們今天解決。」
「是嗎,這樣啊。」
神父的笑容十分溫和,讓對方皺起眉頭。
「老人,你在想什麼?」
「我?我在想,要在死前跟你們聊個天。你們還記得我嗎?」
「……記得?」
隊長疑惑的往自己的隊員瞄了兩眼,他們都小動作的搖頭。
「我們聽過你,還有你名不符實的稱號,但是我們沒有見過面。」
「是嗎,不記得了啊……沒關係。你叫什麼名字?」
「……這到底干你什麼事?你到底想做什麼?」
「聊天啊,不然我要怎麼稱呼你好?」
「我沒有興趣聊天!我抱著討伐劍聖的期待前來,看到的只有一具老人的空殼,不需
要更多的浪費時間讓我心情變差了!」
「真的嗎?」
「有話直說!不要拐彎抹角的!」
隊長拔刀,筆直的指向神父,像是隨時都會刺出一樣。
而神父一點動搖都沒有,只是淡淡說下去。
「你不想知道為什麼雷吉納德說你的信念是假的嗎?」
「我對那種戲言沒有興趣。」
「不,你有,而且你很在意。」
他說著,緩緩拿起身邊的愛劍。
「第一點,最重要的一點也是最後一點,你沒有輸過,人要輸過才能學會妥協。妥協
,不是指放棄,而是從那個偉大高尚的模糊方向之中,找到自己真正想要達成的目標,而
且只看著那個目標,想辦法達成。」
「哈,結果還是要打一場是吧,放馬過來,連能力都沒有的老頭。」
「與其說打……不如把這當作我送給你們的最後一場對練吧,我來教教你們什麼叫做
真正的劍術。」
//
「欸?真刀?」
「他們還拿槍耶。」
「發生了什麼事情。」
「拍電影嗎?」
「拍電影嗎……哈哈,沒錯,是拍電影啊。」
雷吉納德聽著路人的對話,自嘲的說。
「果然還是該先要個簽名的啊……」
「別打啞謎了雷吉納德,知道什麼就趕快說!」
約恩的語氣十分緊張,遠方的直升機在逼近,周圍有至少三十個人。附近的街上似乎
還有別的騷動傳來,這不是他們能簡單擊退的陣容。
「文香是自己被抓走的。」
「……什麼?」
「仔細想想早該知道的,一個容器不會這麼簡單被抓走,也不會這麼簡單就被追蹤。
是她讓我放上追蹤器的,為了讓我們在這裡和軍方撞個正著──被她從據點逃脫之後就死
命找人的軍方。」
雷吉納德一邊說,一邊觀察對方的反應,可惜的是對方似乎沒有打算因為這種說辭就
收手。
恐怕這也在計算之內吧,看對方的服裝,沾了不少灰塵和泥巴,不顯眼的末端還有血
跡。應該是為了破壞雙方的信任,在脫逃的時候造成了不少傷亡。
雖然不知道她怎麼辦到的,不過從認識到現在,他們從來沒看過文香正面戰鬥,能辦
到也不奇怪。
「我還可以跟你賭你三個月的薪水,皖一郎,通知你父親的也是她。不然,沒有道理
你父親會知道我用的頻道,也沒有道理等到我們入境後一天,你父親才開始行動。」
「……我不跟你賭。那整件事情太剛好了,就像設計好的一樣。但,我不明白的是,
為什麼她要幹這種事……」
「這不是明擺著的嗎。因為我們就這樣偷渡離開的話,整件事情只會被埋沒在陰影之
中──那樣不精彩啊。」
說完,雷吉納德再次把注意力放向身前,依然散發殺意的麒麟隊長。
「你確定要跟我們打嗎?這樣打下去,你們要面對的只有華麗的毀滅而已喔。」
「你以為我會相信那種話?」
「唉,所以才說養殖的沒見過世面就是這樣……算了,那就來吧。百岳的各位好國民
,怕死的就快跑,不怕死的就留下來。看看你們家的政府要搞什麼狗屁爛事啦!」
雷吉納德放聲大喊,螺旋槳的聲音打斷了街上喧鬧的氣氛,直升機來到廣場的正上方
,將探照燈直接照在他們身上。而周圍的年輕人們,雖然說不盡然是壞孩子,但半夜在外
逗留總是膽識多了點,沒有多少人選擇逃跑,反而是大多拿出手機。而在他們要開始實況
的時候通通發現訊號被干擾了,更增加了雷吉納德的說服力,讓他們錄起影來。
而同時,兩台裝甲車輾過步行專區的護欄衝了過來。裡面的士兵一口氣散開,將車體
當作掩護,朝他們丟出催淚彈,隨後開始射擊。白色的氣體從榴彈中一口氣噴出,瀰漫在
現場,吸入的人立刻嗆得無法呼吸,讓圍觀者們這才發現情況不對,驚叫著退避。
「進建築,開闊地帶對我們不利!雷吉納德你到底能不能打!」
「導演欽定的最終決戰我也只能打了,只要不輸就可以了吧。」
軍方不擇手段,雷吉納德比他們更不擇手段。將兩顆掉在他們身邊的催淚彈往上踢,
靠近直升機的高度。機翼造成的下降氣流讓催淚瓦斯無差別的朝周遭擴散,當作障眼法,
順便造成群眾恐慌。煙霧擴散的速度比周圍的人們跑的速度還快,他們只能紛紛躲到室內
,幸好周圍不缺建築物,把門窗關上之後還算安全無虞。
「我們也進去!對方人多!」
一行人趕在所有的門都被關起來之前隨便挑了一家百貨公司衝進去,進門的時候旁邊
的路人還一副大事不妙的表情,不過他們都自顧不暇了,顧不了這麼多。
「皖一郎、阿薩羅夫和我在那邊柱子吸引他們注意,奏退遠一點協助我們,希弗林在
前面埋伏他們。雷吉納德和艾利安娜找退路,能退多遠退多遠。文香在想什麼我不清楚,
不過我可不覺得能贏啊。」
「放心吧,恐怕連你那句話都在她的計畫中。希弗林,那個隊長格的小心點,從劍路
看來,大概是什麼擦到即死的能力。」
「知道了。」
「艾利安娜妳去看地下街,我去樓上看附近的狀況。」
「了解!」
他們才各自行動不到三秒鐘,敵人就跟了進來。打先鋒的不是麒麟,而是兩個班的步
兵,顧忌著遺產回收隊可能的陷阱,先行偵查。
他們很快就發現了約恩等人,散開成半圓形,全力開火。玻璃展示櫃被打個粉碎,還
來不及避難的櫃台人員直接被打中胸口,倒地死亡,不過約恩他們沒有遭到真正的威脅,
甚至連身體都沒有探出去多少,只伸手意思意思開個幾槍。畢竟說到小規模的巷戰,那是
希弗林的專長,在這邊拼命打倒一兩人,還不如乖乖等個幾秒,也能有一樣的結果。
「你們濫殺無辜?你們濫殺無辜了對吧?」
士兵的攻勢持續了十二秒,打斷他們的是四顆子彈。就算他們全副武裝,頭盔還是沒
有辦法做得像防彈背心那麼厚重,希弗林的突擊步槍子彈輕易的穿透了頭盔和頭蓋骨,讓
他們的腦漿炸裂在頭盔內側。
第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的士兵們給了希弗林四秒鐘的空檔,讓她再殺七人,雙方距離只
有四十公尺不到,就算她不是雷吉納德也能在兩秒內瞄準頭部。而對方反應過來之後的瞄
準空檔夠讓她再殺四個,最後剩下的五個人則是在人數優勢被逆轉的狀況下被圍攻致死。
「嗚,嗚哇───!!!」
四濺的鮮血讓周圍的群眾終於有了戰場的實感,生命可貴的日常在他們面前被粉碎,
讓他們尖叫著逃離現場。但是他們才一衝出大樓就被軍隊的彈雨招呼,就算沒死也是倒在
地上吸催淚瓦斯吸到死。跑到一半的人看到前面也是地獄,後面也是地獄,他們決定還是
退回那個他人的屍體形成的地獄,躲到角落,祈禱戰鬥不要波及到他們。
《約恩,麒麟從樓上下來了,看起來打算在一樓夾擊我們。》
「他們從哪邊入侵?」
《看起來直接從直升機跳進七樓還是八樓,所以還有點時間,不過好消息是人數不多
。十個人左右。喔,外面更多陸軍也來了,四輛軍卡,遠處還有四輛,你們小心一點。》
「外面還有多少人,我看跑出去的平民滿慘的。」
《現在四十個,等等的八台就再加八十左右。然後還有兩台車是……喔,原來如此。
》
「原來什麼要說說清楚一點啦?」
《我也要思考時間的啊,希弗林。現在你們外面的士兵表情很猶豫,看起來不習慣對
平民開槍。這些人不是平常就幹黑的,大概只是普通的陸軍,可能裝備好一點,但是道德
觀還偏向普通人那邊。然後現在有大官來了,目的應該是為了親自壓陣,逼他們執行作戰
。
不過大官親自上陣這種事要不是特別蠢,應該就是最後的手段了,畢竟這跟把要害暴
露給別人看沒兩樣。也就是說,他們沒人了,我們快贏了。》
「在說什麼快贏之前,我們還得先撐過攻勢啊,雷吉納德,委託你幹掉那些麒麟行嗎
?」
《不行。這個地方看的人太多了,還有外面的人,就算開能力把現場的人連民眾都殺
掉還是會走漏。你委託我只會晚點找機會殺而已。》
「嘖。」
《我可以放火,麒麟從七樓下來,火勢往上應該可以擋住他們,只要我們在低樓層應
該就不用擔心坍塌以外的危險。》
原本聽著的艾利安娜提案。
「不准,妳知道那樣會死多少人嗎!」
《那不然怎麼作?沒有什麼安全的方法了喔。》
「後門能走嗎?退一退拖延時間看狀況,就算百岳軍隊發瘋,這也不會持續太久才對
。」
《不是不能,不過要走要快,對方正在包圍這裡。雖然後門在小巷子裡面,但遲早會
被發現。》
「那就走吧。至少擺脫被夾擊的狀況。阿薩羅夫和奏,做幾個即席陷阱拖延他們的腳
步。希弗林偵查突破的路線,其他人原地待命,皖一郎你有甚麼好方法可以把正門遮起來
的嗎。我不想讓他們看到我們在幹嘛。」
「嗯……左手邊有顏料店?」
「不錯,我們走。」
所有人開始行動,皖一郎不客氣的把萬雅的名片丟給躲在櫃台後面發抖的店員,然後
開始搜刮足夠濃稠的深色顏料。他們沒有太認真的判斷自己拿了什麼,專挑大桶的拿,美
術用的超貴顏料就這樣被他們隨便提了幾桶出來,潑在正面的玻璃門上,店員都不知道該
為業績上升高興還是為了浪費難過了。
「我們回來了,現在狀況怎樣?」
兩分鐘後,雷吉納德和艾利安娜回來了,陷阱組也做了幾個初步的機關阻礙士兵追擊
。藏在屍體堆裡面的手榴彈是基本款,奏還在附近追加了幾個把同伴看成敵人的幻覺結界
,他們一邊做,一邊警告周圍的路人不想死就閃遠點,最後趕在雷吉納德他們回來之前完
工。
「希弗林,找到路了沒有。」
《有兩條,跟我來吧,你們往左邊的星巴克那個走道走,我在那邊等你們。》
「好,走吧。」
約恩帶著所有人離開,沒過多久就如希弗林說的看到了十二歲版本的她,揮著手要他
們過去。
「這邊。出去外面之後往左有一間大型雜貨店,入口小內部寬,障礙物也多,防守起
來應該很適合。」
「讚。走吧!」
「跟我來。」
一行人小跑步衝出百貨公司後門,跟著希弗林前進。然而事情沒有那麼順利,他們才
跑不到一半,就被從遠方繞過來的士兵包圍。
「在這裡!」
雙方立刻開始交火,巷子裡面掩護不多,他們只能靠著約恩所剩不多的樹脂撐著,另
外三個希弗林也趕緊回來支援。艾利安娜把路邊停著的車輛點燃當炸彈用,一時把對方逼
退。不過逼退對方和自己前進是兩回事,她們才離開小巷沒兩步路就被埋伏好的士兵招呼
子彈,退回原處。必須找別的路才行,最好是和剛剛一樣走建築物內部的路徑。
「上面!」
不過他們還沒開始找,新的襲擊就已經到來。隨著雷吉納德的提醒,一行人往上看去
,只看到碎裂的玻璃剛好掉下來,讓他們護住頭部。隨後是十幾個人影從五層樓的高空跳
下,拔刀往他們砍來。除了雷吉納德瞬間反應過來拔槍射擊以外其他人都只來得及逃跑,
而雷吉納德的手槍火力也沒高到能造成像樣的傷害,就只是打在頭盔上讓其中一個人後仰
了而已,連砍下來的力道都沒輕多少。
巷子裡的混戰立即展開。說是巷子,在這種鬧區也是舖得可以給多人同時通行的,揮
起長刀來完全沒有阻礙。而遺產回收隊還得顧忌身後虎視眈眈的陸軍士兵,想拉開距離都
不行。
不擅長近距離戰的約恩很快就中刀,皖一郎趕緊支援,先是一個高速拉近追加假動作
讓對方露出破綻,然後一個重拳打在對方胸口。而麒麟可不是這樣就會被幹掉的草包部隊
,在最後關頭護住要害,以左手骨折為代價卸掉力道。同時右手的長刀二連刺,在皖一郎
腹部開了個洞,逼他退到一邊,拿著奏先前發給所有人的符咒止血。
而麒麟理所當然的不會就這樣讓他安靜止血了,一個人退下,兩個人補上,試圖一勞
永逸的解決皖一郎。艾利安娜看到這個狀況,從旁攔截,突如其來的高溫將兩名麒麟隊員
逼退,隨後她一個回馬槍把追擊她的人整隻手臂燒掉,但同時手臂也被深深切開。麒麟知
道他們的底細,上次刀子被燒掉的教訓已經記得很清楚了,這次特地帶了耐熱的長刀來,
讓艾利安娜根本沒有什麼有效的防禦手段,只能燒其他部位還以顏色。
「一般人早就慘叫著逃跑了,這些傢伙是沒有痛覺的嗎。」
艾利安娜看著自己手臂上的傷口苦澀的說。不過說沒有慘叫,不代表沒有正確判斷自
己傷勢的能力。如果要造成一道刀傷的代價是一整隻手臂重度燒傷的話,幾條命都不夠陪
。
三名麒麟隊員猶豫了一瞬間,然後被從旁殺出的式神再逼退一步。迅猛龍型的式神體
型不大,不過相對的攻擊手段豐富,即使被刺穿還是能做出有威脅性的攻勢。六頭迅猛龍
圍攻三人,讓其他的隊員來救,而本來和他們纏鬥中的希弗林等人理所當然的也跟上。結
果就是在這十幾平方公尺的場地內形成了一場大混戰,持續了十五秒,才被逃跑中的某人
打斷。
「喂喂喂,別把最強的對手丟給我這個傷患啊!」
「沒丟,對方自己跑去追你的事情怎麼能算丟呢。」
「那不就是丟嗎!」
「拿你沒辦法耶。」
希弗林答完話之後一個合體,揮著斧頭往追殺雷吉納德的那人砍去,是一開始和他們
交鋒的隊長。對方愣了一下,一個撲倒滑壘滑過她身邊,才沒有落得刀被砍斷、手被砍斷
還是頭被砍斷其中一個下場。
「厲害。」
這個速度的反應和判斷,和其他人截然不同。雖然不知道是不是靠能力辦到的,但就
算沒有更多的隱藏招式,威脅性也夠高的了。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在戰鬥的途中東張西望。
「……那個女人在哪裡?」
「不是早跟你說了嗎,文香不在這裡,你們又不信。」
第二輪交鋒沒有因為他們的對話而推遲,而且是直接在戰場的正中心開打。隊長的攻
勢不只凌厲,還十分精明,他採取了看似攻勢的守勢,確保自己就算沒砍到希弗林也能把
旁邊的式神砍了,讓部下空出手來。相反的希弗林則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雙
方的實力差距不大,沒能達成任何成果。
「我是說那個手腳都是義肢的女人,她在哪裡!」
「哈?什麼義肢的女人─────喔不會吧。」
希弗林心裡動搖的時候不小心露出了破綻,而對方沒有放過這點,先前被他斬開的式
神同時不受控制的膨脹,在這巷子裡面引發了大規模的爆炸。其他的麒麟隊員早就知道了
自己隊長的能力,先一步退開,剩下沒有察覺的遺產回收隊員承受衝擊,分從巷子兩邊飛
出去。
而那名隊長也沒有滿足於此,全力追了上去,他沒有追擊回復力過人的希弗林,而是
找上從剛剛開始就因為重傷而只用手槍的雷吉納德。即使戰鬥報告上說不值一提,他還是
覺得得先除不可。由上而下的一斬被雷吉納德躲過,劈到一旁的汽車上,車輛和之前的式
神一樣膨脹爆炸,讓雷吉納德再被炸飛一次。唯一慶幸的就只有爆炸的氣流太過強勁,讓
周圍埋伏的士兵紛紛護住眼睛,無暇圍攻。
(嘖,狀況不太妙啊,既然這樣的話──)
「─────跪下。」
隨著一句話,所有的衝突都停了下來。就如話語中所命令的,在場的人紛紛跪下,雙
膝著地。唯二的例外是雷吉納德與希弗林,而他們也得靠雙手抓住支點,才能反抗自己身
體跪下的慾望。
人們戰戰兢兢的抬起頭,往聲音的來向看去,只看到一輛最高級的車輛不知道何時出
現在戰場的中心。一名七十餘歲的老婦人從中走出,手中拿著一支烏黑的拐杖,光是站著
就發出無比的壓迫感。所有人都知道她的身分,也看出了她的怒火,沒有人敢開口說一句
話,只有同一個想法。
女皇來了,這裡要降下血雨了。
「淵田、及川,出列。」
信子的聲音不算宏亮,但她知道怎麼讓在場的所有人聽見,兩名高官不由自主地從遠
方的車輛中下來,走進眾人的視線之間。
「女皇陛下,您不是……」
「我接到消息就叫飛機返航了,行程推遲了幾天,不過外國的朋友們都說願意等。你
們算盤打得不錯啊,趁我不在的時候搞出這種事來。」
「這是,必要的措施。是為了在未來二十年,讓我國在世界上仍然有舞台的必要措施
,我們必須要獲得神的力量。」
「必要?你說這必要?」
信子揮舞著拐杖,往旁邊被炸毀的小巷一比。
「你說這必要?」
往吸入有毒氣體,趴在地上斷氣的人們一比。
「這必要?」
往被爆炸的餘波波及,死不瞑目的人們一比。
「是必要的,女皇陛下!您不能干涉憲政,請離開這裡!」
「我把我的國家交給你們不是給你屠殺我的人民!」
淵田試圖抬高音量,但僅僅一瞬間就被信子壓了過去,即使她沒有使用言靈,兩人仍
然不由自主的跪下。
「我愛我的人民,所以我對他們選出來的領袖保持尊重。但是當這些人犯下大錯的時
候,我不能、也不會僅僅因為規則如此就坐視不管,何況還是被你們扭曲的規則。」
她用拐杖敲地。
「淵田,回答。為了進行惡神的機密研究,試圖以綁架的手段脅迫十七歲的少女就範
,是真的嗎?」
「是真的。」
「回答。針對前來保護那名少女的遺產回收隊,你非法調度我國的軍隊進行刺殺,是
真的嗎?」
「是真的。」
「回答。在刺殺遺產回收隊的行動之中,你親口下令不計平民死傷,造成了現在的慘
狀,是真的嗎?」
「是真的。」
「回答。你不只刺殺遺產回收隊,還派遣特殊部隊謀殺少女的監護人,同時也是身為
我國英雄的弗拉維歐.庫爾沃。是真的嗎?」
「……是真的。」
「及川,回答。你做為計畫的第二負責人,完全知曉以及同意這些所作所為,是真的
嗎。」
「是的。」
「淵田,回答。其他知情人士還有哪些?」
「……除了總理大臣知情以外,都是我的下屬聽我的命令。」
「哼。」
信子再用拐杖敲了一次地面,同時她的隨扈遞出兩支短棒,讓她甩到他們面前。
那是兩把短刀。
「淵田,及川。你們兩個切腹。」
「……請饒命,女皇陛下!這種作法──」
「閉嘴。」
信子看不下去兩人一邊把短刀插進自己身體一邊求饒的醜態,再用了一次言靈,讓場
面安靜下來,只有兩人在自己的鮮血中發出無聲的慘叫。
「那邊的,是叫志摩吧,上來介錯。」
「……是!」
麒麟的第二隊隊長被叫到名字上前,神情中充滿了畏懼,這是他第一次見識到什麼叫
真正的強大。
而信子已經對兩名罪魁禍首的末路失去了興趣,看向約恩等人:
「……遺產回收隊嗎。這次的失態是我國的責任,一切的問題由我們承擔,對不起了
。我很想和你們長談,但我還有緊急的事情要做,先失陪。」
說完,信子上了車,離開現場。
車輛開往陣馬山的方向。
//
──要怎麼樣才能贏。
──我想要的,真的是贏嗎。
「……為什麼。」
山丘上的小教會,數十人的車輪戰,只剩下兩個人還站著。弗拉維歐在三十人的圍攻
之下滿身瘡痍。而麒麟的隊長,佐伯勇也是一樣,身上二十幾處刀傷,即使都不致命,對
常人來說仍然是難以忍受的痛苦,更遑論在激烈動作下,拉扯傷口造成惡化了。
在這裡放棄也不會有人責怪他吧,即使以麒麟的標準來說也是一樣,然而他仍然繼續
戰鬥下去。
就為了拚一口氣。
「為什麼贏不了!」
勇揮刀,血沫像是花瓣一樣的飛濺在兩人之間,隨著刀鋒交錯的節奏四散。
「我的力量比較強!我的反應比較快!我的劍技比你高明!論戰鬥經驗,每天廝殺十
幾年的我不可能會少過你一個退役幾十年的老人!我甚至用著能力在對付你一個沒能力的
善人!為什麼!為什麼我贏不了!」
勇再次試圖揮刀,但是一個踉蹌,跪了下來,隨後掙扎著再次站起。而弗拉維歐沒有
進逼,只是心平氣和地等著他,隨後像是過招一樣的揮劍。
「答案不是很明顯嗎,因為你不是真的想贏啊。」
「我想贏!我哪裡不想贏了!我要贏!然後成為真正的最強!」
「是啊……但,這是誰告訴你的?」
弗拉維歐手中用力,把勇俐落的一擊彈開。本來力氣沒對方大的弗拉維歐是辦不到這
種事的,然而他宛如無視自身疼痛一樣,硬是壓了過去。
「這個目標是誰給你的,而你又真的這麼想嗎?」
「這是我自己決定的!我選擇的!」
「真的嗎,你有別的選項嗎?或著,你只是純粹被這麼稱讚,而認為這就是你的天職
?」
勇的反擊被弗拉維歐輕易躲過,隨後他一劍迎面而去。劍鋒沒有刺進勇的頭顱,而是
在嚇退他之後收回,讓弗拉維歐有了更多的說話時間。
「就讓我來試試吧──不行啊,勇,你太弱了,根本不適合走這條路。」
「……!」
勇的全身湧上寒氣。在三十幾人的圍攻之下,弗拉維歐所受的傷勢比他重得多,流血
嚴重到隨時會死的程度,相對的,自己只有受到不危性命的傷害。然而即使如此,弗拉維
歐仍然把他打著玩,雙方的實力差距昭然若揭,他之所以還沒有死,只是因為弗拉維歐想
要告訴他這些事情而已。
弗拉維歐有實力,而且有理由公正的評斷這件事──這讓他無可避免的聽進了弗拉維
歐的話。
──也許,他說的是真的沒錯。
這個念頭,讓勇停下了動作。
「這樣你就理解了吧。你的夢想不是成為最強,你只是喜歡贏而已。我……我們,我
們懷抱夢想,直視目標,體驗了歡笑與淚水,一路戰鬥至今。即使對手多麼強大,遭受多
少挫折,承受多少犧牲,我們還是以我們的意志,在守護世界。
你們呢?你們對人生一無所知。看看你們的身邊吧,當戰友倒下時,你們臉上沒有一
絲動搖,沒有一絲猶豫,沒有痛苦與哀傷。你們只是被灌輸著,持續追求力量,而除了力
量以外,你們什麼也沒有。
別說夢想了,你們就連執著都不知道為何物。面對這樣的對手,我怎麼可能會輸呢。
」
「嗚啊啊啊啊啊啊────!」
勇的最後一擊沒有任何技巧,只是像個發脾氣的小孩子一樣的,連自己的目的也全部
忘記,揮出手上握著的任何東西。隨後被弗拉維歐無情的架開。
勇失去支撐自己的力氣,跪了下來。他的腦中充滿了無數的疑問,那我該怎麼辦才好
,我以後該以什麼為目標才對,我要怎麼作才能變得那麼……耀眼。
不過,最後開口問出的,是和他自己沒有關係的問題:
「……你,為什麼放水,為什麼不取我們性命。」
他看著弗拉維歐,再看向自己所謂的隊友們。說實話,麒麟內部向來都是競爭關係,
只有追求強大才是他們唯一的目標。然而在所謂最強的幻影散去之後,他莫名的,對這些
一點都不可愛的傢伙們多了一點同伴意識。他看著他們掙扎,即使倒地也要轉過頭來,以
眼神問著和他一樣的問題。
一個人都沒有死,相對的,弗拉維歐的性命已所剩無幾。
「為什麼?你可以一刀一個殺了我們的。你根本不用受這麼多傷,你明明知道你的傷
勢有多重,但是為什麼不這麼做。你可以不用死在這裡的,不是嗎!」
而聽到這個問題,弗拉維歐只報以溫和的笑容:
「這個嘛,畢竟我本來就快死了。能在最後彌補一下過去的失誤不是更好嗎,我一直
覺得當初沒能早點幫到你們,是很可惜的事情。」
「………………」
勇閉上眼睛,雙手貼地,低下頭致上最高的敬意。他聽著弗拉維歐的呼吸變得緩慢,
直到停止都沒有把頭抬起來。
「我也……這麼認為。」
//
在東京某處的高樓上,三個人影看著整個事件謝幕。
「……雖然我這個機器不瞭解人類的想法,不過這樣妳就滿意了嗎,大導演?」
「滿意啊,不能更滿意了,神父看起來也很滿意的樣子,這樣就好了。我們走吧。」
「在走之前,我有個問題要問。」
「什麼?」
「妳不會連我們的行動也算在裡面吧?妳打從一開始就打算捨棄遺產回收隊?我們甚
至完全沒有和妳接觸過。」
「不,你們說實話是在計算外。我一開始確實是打算跟遺產回收隊一起走的,自己溜
出軍營,在最終戰的時候去被保護一下,完美結局。」
「那為什麼轉換方針了?」
「為什麼?這答案不是很明顯嗎?」
文香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你們想做的事情比什麼都還精采啊。」
「……那好吧,歡迎加入──」
一陣風吹過,他們從黑夜之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