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鹹的湯圓還是甜的湯圓？
夜晚的市集燈紅酒綠霓虹絢爛，人潮熙來攘往川流不息，你從來不逛夜市，動線太亂、攤
販太髒、食物昂貴且衛生有疑慮。尋思為什麼會來這個地方，恐怕連全宇宙中最睿智的哲
者都答不出來。
思戀愛慕之人就站在面前，當年撼動天下的水波，眾人競相追逐的女神，多少年過去風采
依舊，仍是迷倒眾生的夢中情人。
你以為今生不復再見，沒想到居然在島上眾人皆無法醒來的夢中相遇。
物是人非，你娶了門當戶對，她嫁給理想。
問她過得好不好。
很好啊，老公對她很好照顧得無微不至，平常悶得發慌，不是去看展覽、歌劇藝文表演，
就是世界各地跑透透，這幾年去好幾個國家旅遊，摩洛哥、伊斯坦堡、伊斯蘭馬巴德、布
宜諾斯艾利斯，拍了很多照片，可惜沒多帶些特產給你攜上一份......
各自安好那就好。
你們在一處攤販前停下腳步。
「鹹湯圓吃過沒？」
你搖搖頭，記憶中湯圓就該是甜的從沒吃過鹹的，怎麼有人做鹹的，未免太離經叛道什麼
亂七八糟玩意。
鹹湯圓裝在小巧的塑膠碗裡，送上桌時冒著白煙，碗中漂浮著油蔥、茼蒿、香菇、包餡湯
圓、紅白雙色小湯圓。湯圓表皮潔白如雪，光滑柔軟吹彈可破，內裡餡料充盈飽滿，舉箸
頂在湯圓柔嫩的外皮上，稍微施點力道外皮微微凹陷下去，捅進去再拔出來裡面熱呼呼的
餡立刻從洞口汩汩流溢出來。
「喜歡吃甜的還是鹹的？」
你陷入一陣致命暈眩，恍惚間思緒回到當年紫荊花盛開、九芎樹下的真愛問答，你心有所
屬，偏偏那時和另一個女孩好上(現在的太太)，自認做出兩全其美傷害最小的回答(實際
上無論選哪個女孩都會令另外一人傷心難過)，錯誤的答覆導致女孩傷心欲絕，從此分道
揚鑣天涯相隔不可忘。無數次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你想過是不是做錯了，錯誤的回答導致不
可挽回的悲戚局面，如果時間能重來，會做出一樣的決定嗎。
回過神發現思戀愛慕之人還在等待你的回答。
「我喜歡你──！」猛力拍桌站起，桌上碗盤湯勺晃動，湯湯水水撒出，嚇到旁邊位子用
餐客人。
「......你推薦的食物店家一律都很好吃。」
※
南京東路二段，金典商旅。你們驅車來此稍作休息。
坐在被單床褥上，你想著應該來根菸才能描述這個場景。就是多年不見的舊情人偶然相遇
，聊天敘舊之下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聊著聊著到商務旅館休息，如此這般單純光
明磊落，並沒有發生任何見不得人的事。
「這麼晚時間不回去，你老婆不會問嗎？」她剛沖完澡，全身只裹著一條浴巾從浴室門口
探出來。
「哇、霜霜嗎？呃呃呃很好很好，她很好，我留言簡訊說跟客戶討論案子。」
你們相視對看，心裡都明白不可能真的回到過去。
青春歲月恰似一江春水向遠方流逝，一去不復返。
※
鹹湯圓食譜作法：將紅蘿蔔切絲，泡水香菇切片，山茼蒿洗淨切段。鍋裡放油、油蔥酥醬
炒香菇和紅蘿蔔和蝦米，再加半鍋水、加鹽、味啉、醬油調味料，水煮滾放山茼蒿莖段和
小湯圓。小湯圓煮至浮起放山茼蒿葉稍攪拌。
妳回到家發現老公煮了一鍋湯圓，疑惑怎麼是鹹湯圓？
「妳愛吃甜的還是鹹的？」
「甜的，這個問題該問問下廚料理的人，你呢？」
「我想吃妳身上又白又大的湯圓口桀口桀。」
「奇怪我記得看上的是一個富有文采和魅力、外表還算順眼的男人，怎麼嫁給他後發現標
示與實際內容物不符，變成一個頹廢邋遢、淨會耍無賴嘴皮的好色男人，簡直詐欺。」
「張說白玫瑰娶回家久了變成白米粒，紅玫瑰娶回家變蚊子血，英俊男人也會變成色色柴
犬。」
嬉鬧過後，正經說道：
「我行過大江南北，見過許多風景，在最好的時光裡遇見最好的人與之相愛，因此能大聲
宣告此生不虛此行。」
「我的白月光與硃砂痔，永遠都是白月光與硃砂痔。」
「老婆，謝謝妳，我想永遠永遠愛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