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戰爭學院
飛快旋轉的虹光在蓋倫和雷玟身上繞著，彷彿兩條錦鯉。蓋倫身子一輕，腳踏不著地
，寢室的空間，竟如碎了的教堂彩窗四濺。
這是？蓋倫十分驚慌，他在黑暗中高速下墜，伸手不見五指，幸好，一道溫柔的力量
拉回了他，他這才發現雷玟緊緊握住他的手，穩住方向，再拖著他朝極遠的一處亮點飛去
，
「這是魔法嗎？我們在哪裡？」蓋倫大叫。光明啊！原諒我接觸這個黑魔術吧！我不
是故意要凝視女人的胴體。
「不要說話。噢，該死，你把虛空中的東西引來了。」雷玟沉聲。她右手一打，在併
出雷光後瞬間解決黑暗中的威脅。
蓋倫試著看清那是什麼，又是一陣雷光，他這才看清攻擊他們的是一隻足以將小舟打
翻的黑色觸手。
「你犯不著害怕。說真的…這沒什麼了不起，牠們只是寂寞罷了。」蓋倫默默聽著雷
玟刻意壓低的聲音。
雷光再次發出，他看見雷玟右手握的，是一柄斷了的黑色符文劍……就是她在傳送前
，走去衣櫃旁拿的胡蘿蔔變的！而她說的也沒錯，這裡空洞又冰冷，除了湧動渾沌外什麼
也沒有，是一個寂寞的世界。
儘管她要蓋倫不要說話，可從雷玟只是壓低聲音，從容不迫的態度看來，雷玟根本不
害怕這些東西。他想：自己見識到她的力量了，雷玟確實是一名十分厲害的戰士。
光點隨著距離越來越大，唰一聲，映入蓋倫眼簾的是璀璨的銀河星帶，較低的位置是
琉璃漸層，再往下才是青空，他們俯衝向下，直到那一大片翠綠，成為偉大的原始森林。
起初蓋倫還懷疑，這或許是艾歐尼亞某個不知名的世外桃源？原始森林卻顯然不是這
麼回事。這裡到處都是蓋倫曾在怪物圖鑑或神話故事裡提到的古龍，牠們基本上已經絕跡
了，可他剛剛至少看到了上百隻！細長綿延的河道，巨大的眼球諭示者成群結隊，像極了
一座一座的蠕動小山。
這就是戰爭學院？蓋倫霎時浮現雷玟先前說過的詞。這、這不是魔法！這是夢境吧？
更令蓋倫吃驚的還在後頭，隨著視線因叢林變窄，前方開始出現大量交錯的巨石柱，
雷玟帶著他飛過一個又一個尖塔遺跡，它們皆是由紫晶石堆成，藤蔓覆蓋，像極了藏寶故
事裡曾經輝煌的古代帝國，現已人去樓空，諸神遺忘。
兩人在一處雄偉的拱門前著陸。雷玟一在大道上踏穩，隨即鬆開蓋倫的手蹲下，久久
未站起身子。知道她肯定累壞的蓋倫上前關心，卻被她以手勢拒絕。半晌，休息夠的雷玟
站了起來，將符文斷劍紮於腰際，這才繼續行動。
「走吧，約翰應該知道你來了。」她說。
「這裡是哪裡？」蓋倫仍驚魂未定，他想他這幾天看過的怪事，比過去的任何一個時
刻都來得多，越來越誇張，越來越偏離現實，搞得他都想回蒂瑪西亞了。
「這裡是戰爭學院。我們剛剛經過的森林，叫做召喚峽谷。它們目前的位置在虛空與
瓦羅然大陸之間的交界。」雷玟沒有告訴蓋倫的是，由於蓋倫不會魔法，她只能選擇從虛
空中的一條近路過來，她畢竟不是法師，獨自承受強大的傳送法術實在累人。尤其，還多
背一個。
「怎麼會有這種事！」蓋倫仍不確定看著四周，這遠超過他對魔法的認識。而且聽雷
玟話中的意思，她根本就暗示這地方還能四處移動，就像是海洋上的冰山。
「你相信光明之神，不相信有這種地方？」雷玟莞爾。
「妳是人類嗎？」為了確保安全，蓋倫防衛性問。雷玟聳了聳肩，蒂瑪西亞人就是這
樣，遇到一點點奇怪的事，就疑神疑鬼的。不過她又覺得自己初到此處時，心中的衝擊應
該不會小於蓋倫吧？
「我自然是人類了。你的刀劍還砍過我不少兄弟姊妹的頭。結束這個話題吧。」雷玟
搖搖頭，示意蓋倫跟上她，步向遠方的莊嚴建築。
兩人並肩走著，雷玟越想越覺得鬱悶。方才她還覺得這男人在房裡的表現還算不錯，
蒂瑪西亞軍人最大的優點，就是不會在贏得勝利後開始剝女人衣服，但他們實在頑固，她
一點也不想生這種人的孩子。
要不是約翰交代帶新訪客來，都要做個簡單介紹，雷玟才懶得說這麼多。越想越氣。
「妳要帶我找的人，是一個法師嗎？」在大道上走著，心神不寧的蓋倫知道自己又問
了個爛問題。沒辦法，這裡實在太前衛了。
「你很快就知道了。」雷玟道，沒多久，他們就步入建築群，首先拜訪的是一處種植
巨大植物的奇異溫室。
「垃圾犽宿、約翰在哪裡？」走在溫室上方，行經水晶玻璃築成的空中長廊，蓋倫為
雷玟突然停下，輕輕敲打玻璃的舉動怔著。蓋倫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成群結隊的斗篷兵，它
們無聲前進，來回巡邏，是全自動的魔法守衛。
雷玟呼喚的則是隔著水晶玻璃，站在下方溫室的藍色身影。蓋倫定神一看，這才發現
溫室裡有其他人類，距離很遠，從裝扮看應是一名艾歐尼亞人。
「應該在溫泉附近噢。索拉卡女神正在沐浴，過去的時候，請不要驚擾她。」男人的
聲音，蓋倫看著下方的藍色影子回頭－－犽宿正望向這兒。
「這種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雷玟淡淡回著，她手朝半空敲打奇怪的手勢、一下、
二下。蓋倫看見她消失了，接著自己也消失不見。
他們出現在一座美麗的溪谷，這裡有著由下往上的水流。順著高處走著，蓋倫並未看
見男人說的索拉卡女神，越往上走，慢慢出現大理石修築的台階。起初這些台階還在地面
，再往上，台階竟一片片飛了過來，成了溪谷裡的空中步道。
他們將要到達頂點了。令蓋倫奇怪的是，自己明明和雷玟走了這麼久，竟一點也不覺
得累，反而有種神清氣爽的感覺。他想肯定是這兒的特殊環境造成的。
一根羽毛在空中飄揚，蓋倫認出：那是他在雷玟房間曾看見的美麗羽毛。果不其然，
一見羽毛，雷玟旋起了手，想藉由形成的風將羽毛拉回。但她失敗了，羽毛反而被風吹到
下方溪谷，這使雷玟氣餒，不過她很快忘記此事，帶著蓋倫繼續前進。他們最後抵達了一
座白色小亭。
「小倆口越來越甜蜜了，剪個頭髮還要選這麼羅曼蒂克的地方。我腿都要斷了。」雷
玟一抵達目的地，隨意坐上一張長椅。蓋倫一陣茫然，痴呆看著亭內。他不知該怎麼面對
這般生命，超凡入聖，一看就知道和他不同。
「妳這麼說我會害羞。對了、史萊許帶來了眷顧島的特產，妳要吃嗎？那是人類可以
吃的食物。」說話的是一名白衣少年，他正拿著精緻剪刀，為身旁坐著的雙翼女性修飾髮
型。
老實說，這名少年令蓋倫失望。乍看之下，他和尋常諾克薩斯或皮爾托福的學徒無異
，除了身著白衣。
黑髮，中等身材。唯一特別的是，他周圍朦朧著一股靈氣，但是，這種靈氣蓋倫也曾
經在其他的法師身上看過。
相較之下，少年身旁的雙翼女性實在是太耀眼了。所以他能為其修剪頭髮，肯定也不
是簡單角色？
低調內斂，這也可以是一名強大法師的特質。蓋倫覺得自己不該妄下判斷，從他們的
互動看來，少年正是雷玟說的約翰。
「我不吃拜拜的東西。」談話開始了，蓋倫首先聽見雷玟的回絕。
順著雷玟目光，蓋倫發現，亭子的邊緣，還有一名靠著柱子打盹的壯漢。這名壯漢可
有特色了：華麗的高帽子，濃密的黑捲髮。壯漢穿著金屬裝飾與狂野不羈的深色皮衣，一
柄吉他直靠在裝飾槍與玫瑰的黑色音箱，他身旁不斷有黑氣繚繞，甚至可見蝙蝠形狀的黑
色泡泡。
「史萊許，你的愛心被拒絕了。」少年微笑。只見壯漢手輕推高帽，睜開滿閉血絲的
瞳孔。他直起身子，走到一處水泉逕自洗了個臉。
「你好，凡人。」飄渺的聖音在空間繚繞，蓋倫左顧右盼，最後，他決定將視線移向
雙翼女性。她正跟自己說話嗎？
她是主角：至少在蓋倫眼中該是這樣的。前所未有的距離感令蓋倫不敢說話。他感到
開心、害怕，矛盾的情緒在心中交織。雖然她無暇疵的臉孔冷若冰霜，和蓋倫說話時，雙
目始終微閉。聖潔高貴的外在衝擊著蓋倫。她實在是太美了。
蓋倫很快明白雷玟收藏的天使羽毛是怎麼回事：海濤的橙浪，在女神的雙翼上飛擺，
這看上去就像是她的翅膀奇大無比，足以籠罩整座小亭。美麗射出的光束，蓋倫在雷玟的
房間看過一模一樣的。
「檢體的報告出來了。警長說，皮爾托福目前沒有辦法培養這種黴菌。他們希望戰爭
學院能開放溫室讓他們參觀。約翰，我想你不會同意吧。」雷玟突然朝少年開了個話題。
後來，蓋倫才得知，這是用來改善佐恩下水道的汙染。
「是呀，我們大部分的力量，都會用在防衛虛空。」少年笑著回絕。他知道又要見到
大里士了。
「你已經說過很多次。」雷玟淡淡回應。蓋倫至今記得，她眼神一閃而過的嚴峻：她
望向了凱爾，那名天使。
這就是蓋倫初次與召喚師接觸。約翰，他是一名召喚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