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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爭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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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蓋倫寫好了兩封信。一封交給皮爾托福的警長凱特琳，另外一封，則交由修復完畢的
加里歐，以飛行之姿送至王都邊境：龍喉關。
　　出發前，他默默祈求著，光明之神能容忍他天馬行空的幻想－－
　　國內不知道將他帶走加里歐的事實傳成了什麼樣子。蓋倫知道即使國王十分信賴他，
他也必須給人民一個解釋。
　　這時候，由長期待在前線『傲慢自大』的蓋倫將軍，主導一個外交同盟，不但可以堵
住所有人的嘴巴，相信光明議會會審慎考慮這個提案。
　　王子是他的兄弟；在蓋倫收復完失土，重新控制龍喉關的省份後，待在前線，統御王
國最堅實軍隊的嘉文四世，一直在等待與外邦對話的機會。
　　除了關注北方弗雷爾卓德的內戰，龍喉關省份的地區，貿易也在魔物與巨龍清除後，
重新發達起來。
　　因此，此刻拉攏皮爾托福進來，是最佳時機。
　　如果透過護國巨像和海克斯科技，闢出一條橫跨雄偉屏障，不會經過蘇威瑪沙漠，也
不會經過諾克薩斯帝國的空中貿易線，帝國人肯定會瞠目結舌的。
　　同樣的，被帝國困在自己領地的皮爾托福城邦，凱特琳警長一直希望保守的蒂瑪西亞
王國，能有什麼驚人之舉。
　　以及，帝國的商人們。說實在的，這場仗已經打了太久，夠讓人厭煩了。一旦商人們
發現可以直接跟蒂瑪西亞貿易，那麼他們就不見得願意支持拉不下臉的帝國高層。
　　蓋倫要將旅程中所見的一切，全部串連起來。這趟旅程雖非他所願，收穫卻是無比豐
富。
　　索拉卡女神將星之笛賜給了他，蓋倫知道收下信物的那一刻。自己就對艾歐尼亞的人
民多了一分責任。他要透過戰爭學院的力量結束這場戰爭。
　　「你想要建立一個足以繞過帝國的新航線啊。其實，那個巨人載著你飛行的航道，恰
巧滿足了這點。這種感覺，就好像有一隻手冥冥指引著你。支持著你呢！」
　　這是加里歐在出發前，約翰一聽見竟要將巨人的目的地，設定成龍喉關而非王都。約
翰竟用了張紙，直接把蓋倫想像中的交通線畫了出來。
　　「這肯定是光明之神的旨意了。」蓋倫神色平靜，約翰則回以微笑。雙方都不禁心想
，如果光明之神會設定加里歐載著蓋倫的飛行路線，設定得這麼鉅細靡遺，那祂未免太辛
苦了。
　　「啊、我順便幫你把信送給凱特琳警長好了。雷玟，妳去跟大里士說，叫他把皮爾托
福的技師都叫來。我要展示新東西。」
　　「你自己想辦法，我沒興趣。」雷玟冷冷說著，約翰卻憑空消失了，數秒後，當加里
歐在放置魔像的庫房揮動翅膀，當著兩人的面升空，他們才回過神來，沉默以對。
　　雷玟不願意約束約翰什麼，但是，光是她知道召喚師下去地表，這個月就已經兩次了
。他不可能一直對凱爾陽奉陰違的，這麼下去肯定會出事情。
　　「那麼，我也該離開了。」接著迎接雷玟的，是蓋倫的道別。
　　在戰爭學院等著加里歐完成任務，是最安全的做法。若時間允許，蓋倫寧可等到索拉
卡女神願意跟他一起回去。只是，蒂瑪西亞人同樣等著蓋倫一個解釋，他必須承擔更多風
險。
　　「等一下，蓋倫。」就在蓋倫向雷玟行禮，準備拿出魔法便籤，施放約翰教導他的傳
送魔法時，雷玟竟叫住了他。
　　「怎麼了？」蓋倫雖然作出疑惑的表情，心中倒早有個底。
　　「我跟你一起去吧。」果然。
　　「為什麼？」
　　「不要問那麼多，跟你去就是了。我也幫了你不少忙，現在輪到你回報我了。」
　　「一定要現在嗎？」用回報去施壓，蓋倫知道他難以拒絕雷玟的強勢口吻。
　　他沒有忘記和索拉卡女神的約定，只是，蓋倫無法保證在晉見國王前，究竟會發生什
麼事：拉克絲下落不明，卡希娜更是難以理解，現在把雷玟拉進來實在太危險了。
　　尤其是她偏愛事情一發不可收拾。
　　「廢話，我帶你來到這裡，教了你這麼多東西，你總該回報點什麼？」雷玟的目光刻
意別開。她固然知道這是自己的任性妄為。這是她頭一次像約翰一樣愛管閒事，連她自己
也覺得極不習慣。
　　「妳如果想鬧事，我陪妳打一場就好了。這樣如何？」蓋倫不禁心想：索拉卡女神，
這是妳樂於見到的嗎？
　　「這提議好像也不錯。哈！你總算是對我的身體感興趣了。」微笑說完，雷玟便召喚
擺放在寢室的符文斷劍，沒過多久，符文斷劍便飛至雷玟手中，注入了符文之力。
　　「用那個會傷及性命。」蓋倫無奈道。雷玟的周圍已經繞起電光，片刻才緩緩隱沒。
　　「這裡的武器室放了一些不錯的刀劍，去拿一把來吧。」雷玟懶得理會。如果只是用
練習木劍、格鬥，實在是沒什麼意思。雖然知道男人肩負重大任務，可機會難得，雷玟不
可能放過與蒂瑪西亞之力單挑的機會。
　　雷玟雀躍極了。此刻的她想著，如果可以力盡死在他的手上，這遠比當兔女郎來得有
趣！
　　「不然這樣吧，我不用武器，妳盡情攻擊。十招後，我再出手。」接著的猖狂話語讓
雷玟怔著。十招？
　　「你、你敢小看我？」這無疑壞了雷玟的興致。尤其是這男的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使得雷玟難以分辨蓋倫是想認輸，還是壓根認為自己毫無勝過他的機會。
　　「戰鬥與一對一決鬥是兩回事，」蓋倫道。雷玟未等他說完，已經一劍劈去，出乎意
料的是，蓋倫的身形如此高大，速度竟比她更快。
　　側身閃過劍影，仍有餘力的蓋倫推了雷玟肩膀一把，趁著她失衡，奔向了庫房的出口
，手在推門時用力一扭，將門把弄得變形。
　　雷玟聽見了只能在戰爭學院中使用，反覆敲打的手勢聲響。蓋倫傳送到溫室去了。她
這下暗叫不妙，此刻的她除了手持魔法利器，還真的毫無優勢。
　　「媽的！你該不會跑了吧？」尾隨到了溫室，雷玟扯著喉嚨，朝繁盛的密林大吼。她
很怕蓋倫丟下她先行一步去蒂瑪西亞，這樣她的決鬥就泡湯了。
　　「我還在啊。雷玟，蒂瑪西亞人不會言而無信的。說要讓妳十招，現在還有九招哦。
」蓋倫在叢林慢慢移動。他一直留意著這座溫室，這幾天雖然活動的地點有限，蓋倫仍是
請雷玟教他在戰爭學院裡移動的方法，也請約翰教了不少東西。
　　雷玟則是按耐住性子，調整呼吸。她不免想著蓋倫真是無趣的爛人！難怪他打了這麼
多場勝仗，連一對一都要像個縮頭烏龜，未免謹慎過頭。
　　蓋倫發現雷玟的氣息消失了，接著，換雷玟緊盯茂密的林葉，她也感受不到蓋倫的氣
息。兩人都停止呼吸心跳，進入了暱蹤。
　　一個半小時過去，雷玟手中的符文斷劍，慢慢成了累贅。畢竟，符文斷劍固然少了半
截劍身的重量，依舊讓成年男子難以揮使，更別說雷玟這般體型偏削瘦的女性了。
　　「媽的，你是龜兒子嗎？等我把你找出來，一定非把你開腸剖肚不可。」又過了一個
小時。置身草叢的雷玟吼道，這實在太羞辱人。
　　「我們不是在決鬥嗎？抱歉了，我從來沒有輸過。這次也是。」視線的其中一個方向
有動靜了，雷玟預備追趕，那道氣息竟分散成數個。他丟了石頭嗎？
　　雷玟這時才想到，蓋倫其實是背著一個旅行的袋子，他肯定是不發出一絲聲響，把袋
子解開了。袋子藏了什麼東西？光是思考這點，就足以讓雷玟陷入焦慮。
　　突然，一柄牙刷從草叢間射出，雷玟輕鬆將符文斷劍舉起，連帶側邊飛來的杯子同時
擋下。
　　「這傢伙…」雷玟不由得納悶起來，蓋倫這位戰士，隱匿身形的本領，竟然遠比她來
得高明。這種手法簡直讓她想到諾克薩斯的神影刺客團。
　　又過了半小時，匕首鞘打到符文斷劍的劍身上，一小時後，衣架在雷玟的肩膀畫出一
道淺淺的血痕。雷玟知道局勢完全逆轉過來了。
　　「蓋倫，你還在嗎？」雷玟繞了大半圈，只找到空了的背包袋子。
　　「我在。」聲音極遠，立刻又出現在相反方向。
　　「蓋倫，給我出來。」雷玟又搜索了四圈，一小時過去了。
　　「妳還是找不到我嗎？」又是同一招，聲音分隔在兩個地方。
　　雷玟想要釋放符文斷劍，讓閃電清除這片障礙，揮了十多刀，她很快意識到這不可能
。溫室太大了，就算砍上一整天，也無法清除。蓋倫要是又逃到別的地方，她豈不成了蠢
蛋？更別說胡亂揮刀使自己破綻盡露。
　　「我不玩了，你這爛人。龜兒子。卵蛋被人割了的廢物。」五個小時過去，又餓又倦
的雷玟氣得將符文斷劍隨意朝地上一扔，讓厚實的劍身深插入土裡。
　　令雷玟怎麼也想不到的是，男人居然倏地從草叢閃電奔出，在雷玟目光驟變，想重新
取回符文斷劍前，先一步握住她的手腕。雷玟果斷翻高身子，想藉著力道回敬一記旋踢，
蓋倫的左手竟直接將盪到半空的雷玟一把抓住，重重摔在地上。
　　「你真的沒有卵蛋嗎？媽的！」蓋倫立刻騎到她的身上，雷玟不知道用膝蓋撞了他下
體幾次，這男的居然完全沒有表情，強勢將她的雙手扣牢，穩穩按陷土中。
　　「還是很痛好嗎。妳再踢下去，蒂瑪西亞之力真的要絕子絕孫了。」蓋倫的表情沒有
顯露任何的痛苦。他十分無奈，這女人的脾氣實在讓他想到卡特蓮娜，帝國的致命蓮花。
　　「不是說要讓十招，九招呢？」雷玟吐了蓋倫一口水，又給了他一膝蓋。
　　「兵不厭詐，攻心為上。」蓋倫不以為然。他這個人也很頑固，決鬥是他提的，他就
非贏不可。他也極不好意思，除了騎在雷玟身上，他還必須和他十指交扣，防止她控制符
文斷劍從他背後射來。
　　「快投降吧，妳右手已經脫臼了。如果妳繼續用力，會骨折的。」
　　「好啦好啦，我投降就是。你這無聊的傢伙……」在明白完全敵不過蓋倫後，雷玟掙
扎了一會兒，說道。
　　「不准使詐，說投降就真的投降，否則妳一定會受傷的，我不要妳受傷。我不要。」
聽著蓋倫強勢的口吻，雷玟真是心裡一口氣憋著，難過死了。這傢伙為什麼一進入戰鬥，
自己竟完全被牽著鼻子走？
　　不信邪的雷玟，在蓋倫站起身子，她恢復一點體力後，竟立刻以符文斷劍為中心，爆
發了符文之力。
　　「妳怎麼不聽話啊？太危險了！」蓋倫實在生氣，要不是他抱著雷玟，飛快滾到旁邊
去，後果真是難以想像，他衣服後半的部分全黑了，符文劍則是失了準頭，不知道射到哪
裡。
　　「啊啊啊啊啊！你這個龜兒子！王八蛋啊！」被蓋倫綑得緊緊，完全失控的雷玟像個
潑婦，非要把她在消耗戰積累的情緒，全部倒在男人身上。她又踹了蓋倫一腳，卻根本無
法化解她的怒氣。
　　這男人說要跟她決鬥，居然把她困在草叢裡從早上直到傍晚。更欺人太甚的是，這傢
伙居然像個透明人，就站在離她前方不遠的距離。
　　他的本事高出自己這麼多，居然大費周章玩她。他都不用呼吸嗎？心臟不會跳？唯一
能夠解釋這個現象的，就是蓋倫把自己的呼吸跟心跳，控制得和雷玟幾乎同步，卻又略慢
一點，成了永遠躲在她後方的影子。
　　「你怎麼這麼狠心，這樣對一個戰士。我也是個女人，你這種爛人不會有人喜歡你的
！」等蓋倫為她將脫臼的手按回去，依靠在他懷裡的雷玟冷冷道。她勉強恢復平時的樣子
，卻把『女人』這兩字拿出來壓他，無論如何，都要讓蓋倫感到羞恥。
　　「我沒有把握不讓妳受傷。所以只能這樣子，對不起。」蓋倫即刻和雷玟道歉。只有
手脫臼，倒是蓋倫認定最好的結果。
　　看著雷玟打起架連命都不要，蓋倫更加肯定，如果她跟著自己去蒂瑪西亞，一有衝突
發生，他根本難以顧及。最理想的做法，恐怕就是像現在這樣，冒著生命危險，消耗她對
戰鬥的渴求。
　　蓋倫敲了敲戰爭學院的傳送手勢，攙扶著雷玟，總算是把她送回寢室。一見舒適的床
與沙發，他不免感慨自己又要多留一天。這場決鬥可把他給累慘。
　　「這時候才要憐香惜玉，太晚了。」雷玟氣若游絲道，揮開蓋倫攙扶他的手臂，便搖
搖擺擺，朝她的床前進。
　　走了幾步，雷玟忽然停下，轉過頭，露出活像正發酒瘋的眼神。蓋倫看見她打量自己
的目光。
　　這女人只想沉浸在慾望。為了麻痺傷口。
　　蓋倫知道該立刻把雷玟打昏。可是，與道德感相違背的一股力量，死命拉扯他的心思
，最後，蓋倫無動於衷，巴望著雷玟發呆。
　　雷玟跑向了他，站不穩的她差點跌倒。她倒是成功把男人推上沙發，整個人壓到他身
上。
　　「妳瘋了嗎？打完了又想搞，把我當成什麼了？」蓋倫不為所動。她已經開始吻他了
。
　　「是你把我搞得這麼火的……」雷玟扯著蓋倫的衣領。要不是她手才剛從脫臼中復原
，她恐怕會直接撕了蓋倫的衣服。
　　「我對妳的身體沒興趣，妓女，不要用妳的髒手碰我！」
　　終於，鬧劇結束了。
　　蓋倫知道他做了一件難以回頭的事。把這個女人對他的好感，這幾天好不容易建立起
的友誼，只用了短短一句話，就全毀了。
　　雷玟聳了聳肩，恢復了從容表情。她從蓋倫的腰上優雅後跳，像是一隻貓，緩緩地，
讓蓋倫看著她轉身時，那稍縱即逝的哀傷眼神。
　　她回到了自己的床上，背對著蓋倫，不讓他看見那些無聲滑落的淚珠。
　　她以為自己會激動和他大吵，原來到了這個節骨眼，藏在心中的話一句都沒有說出。
　　「我當然知道我很髒，我受到唾棄。可是，你又明白什麼了…像你這種成功人士，你
怎麼會明白我有多痛苦？我也是將軍啊…你就不能抱我嗎？我已經說了這麼多故事了，你
怎麼不能說說自己？我就想認識你啊！我只是想多了解你而已……」
　　雷玟聽著蓋倫走出房間，將門帶上的聲響。淚流滿面的她不斷用指甲抓自己，憎恨自
己的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