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UT-2
寒冷的天氣。
外面的雪景與其說是美麗不如說是殘暴，零下十五度的低溫對莫斯科來說只能算是
小兒科，我為了奶奶的事情而特地前往這個冰天雪地的都市。
雖然跟希說過不要擔心，我過兩周就會回去，不過她還是一臉擔心的看著我離開
波士頓。
我盡可能的把衣服給穿暖和了，然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把門打開。
零下十五度的寒風立刻像是要吞噬我一般。
「простуда!」(好冷) 我忍不住的脫口說出了對這個天氣的感受，最近幾天
剛好北極圈的風比較強，如果是不刮風的情況下，零下二十度其實也沒有那麼冷。
真不想出門啊，好想待在屋內休息，這棟舊房子內有暖氣設備，只要打開的話，整棟
房子都會暖呼呼的了。
雖然這樣講，可是不行啊...
奶奶在等著我，不過去不行。
我到了奶奶所在的地方，與爸爸媽媽會面。
「繪里，昨晚睡的好嗎？」爸爸的表情有些憔悴，而媽媽也差不多。
是說怎麼可能睡得好啊，我的神經沒有大條到那種程度吧？
「勉勉強強讓自己休息了，爸爸，你看起來狀況不太好。」
「啊，這幾天忙奶奶的事是有點累了。」
「別累壞了，爸爸」我關心著他，然後問了亞里莎的事。
「亞里莎一個人在日本吧？」
「對，我要她不用跟過來，不過我有請她的好朋友看著她。」
是高坂穗乃果的妹妹高坂雪穗吧，聽起來是可以放心了。
我嘆了口氣，不知道是安心亞里莎沒有跟來還是遺憾亞里莎沒有跟來，我覺得我這個時候
要是看到亞里莎，我的心情應該會失去冷靜而情緒失控吧。
「有排定時間了嗎？」我問爸爸，畢竟我不太希望奶奶等候的太久。
「呃，嗯，三天後，三天後就可以了。」
「...要進去看看奶奶嗎？」媽媽開口說著，然後看著我。
我沉默著，然後點了點頭。
走進屋內，裡面的親戚與朋友都緩緩的向我點了頭，我只是默默的走進房間。
然後看著奶奶。
「奶奶，繪里來看妳了。」
我開口道，並訝異自己是如此的冷靜。
奶奶的面容是如此的和藹，如此的平靜。
彷彿還在世一般。
事情要回到三天前，當噩耗傳來時，我人正在波士頓讀書，與希住在一起。
接到電話的時候，我只是瞪大雙眼，冷靜的聽著消息。
我告訴希我要前往俄羅斯參加奶奶的喪禮，然後就把行李準備一下，打算坐當天晚上
的飛機前往莫斯科。
「繪里親，妳不要緊嗎？」
希這麼問著我，我當然不要緊，只是太過於震驚而不知道該說什麼而已。
「繪里親，要我陪妳去嗎？」
我突然沉默了，過了一會兒我才拒絕了希的請求。
「不用了，希，如果我要跟妳說話的話，我會用視訊的。」
希沒有再說下去，只是默默的親了我的臉頰，然後抱住我，接著要我保重。
如果希跟我去的話，不知道家人們會露出什麼表情，還是別這樣的好。
我也怕我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吧。
我搭了幾十個小時的飛機，到了莫斯科。
一下飛機就看到爸爸跟媽媽過來迎接我，在稍微寒暄過後，我們就先前往要住的地方
，整理一下行李之後，便前往殯儀館了。
我沒有進去，只是在屋外等待爸爸媽媽，爸爸出來的時候攙扶著哭紅眼的媽媽，一邊
忍耐著悲傷。
而我只是面無表情的上前幫忙扶著媽媽。
也許是因為太突然了吧，我只有震驚的感覺，但仔細想想奶奶的年紀也不小了，只是
事情的早晚而已。
我回到居住的地方，回到暫住的房間內。
這是奶奶曾經住過的地方，她每年會回來一趟，只是這間屋子以後不會再有機會看見
奶奶的身影了。
我嘆了口氣，打開電腦，就看到希的留言。
『沒事吧？』
我嘴角動了動，對這個可愛的女人感到無可奈何，然後回覆了她。
『目前沒問題，爸爸他們會處理的，最快一個禮拜我就會回去。』
我打完這段話之後，按下傳送，就去洗澡了。
回來之後看到了希的回覆。
『好想妳喔，繪里親，妳想我嗎？』
笨蛋。
『我才來莫斯科不到兩天耶，笨蛋希。』我回覆她，然後思索了一下，又打了幾段話。
『我一直都很想妳，可以吧？不用擔心我，我沒事的。』
沒過多久，希又傳了一句話過來。
『有什麼問題要記得告訴我喔。』
我嘴角微微的動了，然後回應希。
『放心吧，妳還是快點把妳的報告做好，以免被教授給責備了。』
最後她回了我一個表情符號『>A<』
我不小心的笑出聲，然後心裡面默默的感謝著希。
謝謝妳。
===
三天後，排定的行程已經準備好了，我便再度前往殯儀館。
前晚希又問我的狀況，我也只是回答她不需要擔心而已。
奶奶的棺木旁已經放了許多的花朵，親朋好友也默默的圍在棺木前瞻仰著奶奶的遺容。
奶奶。
妳的小繪里已經長大了，如您所說的那樣聰明，只是沒有那麼可愛了。
「妳是繪里吧？」我聽見一個人喊了我的名字，當然是用俄語。
一位滿嘴鬍子的大叔似乎認出了我，我稍微定神一看發現他是我小時候的鄰居伯伯。
「哎呀，長大了，看起來跟妳奶奶年輕時一樣美麗啊。」
「過獎了，我相信奶奶一定比我更美吧。」
「不，妳跟妳奶奶年輕時簡直像是同個模子印出來的呢。」鬍子大叔拿起了一張
泛黃的照片給我看，裡面是一個年輕的女性，手上抱著一個孩子，身邊站著一位男性。
「妳的爺爺給我的照片，怎麼樣，很像妳吧？」
本來我沒有特別去看，不過他這麼一說，的確，我長的跟奶奶真的挺像的。
可以在我身上看到奶奶的影子嗎？
我突然想照鏡子，但是這地方根本不可能有鏡子。
鬍子大叔只是笑了笑，然後拍了拍我的頭，彷彿我還是他們眼中的那個小繪里。
「妳的奶奶如果知道妳長大後長的這麼像她，她大概只會苦笑吧，好了，等等就要
封棺了，晚上吃飯再聊吧。」
按照奶奶的生前的願望，喪禮一切從簡，幾個大漢象徵性的把棺木給舉起來，然後把
棺木放上了推車。
接下來，推車會推進火化所，將遺體火化，然後變成一罐骨灰。
我們在觀禮室默默的看著棺木火化。
在燒起來的瞬間，媽媽痛哭失聲，而爸爸只是緊緊的抱著媽媽，然後看著我。
說來很奇怪，我的表情還是那麼的冷淡，好像棺木中的人只是一個陌生人，而不是
我的奶奶那樣。
我甚至懷疑我的淚腺已經被莫斯科的寒冬給破壞了，所以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
或者是我被冰之女王的鏡子碎片給刺到了心臟，所以已經沒有了感情？
我不知道。
火化結束之後，我默默的抱著裝著奶奶骨灰的罐子，來到了墓園。
在這邊，我們把奶奶給放在其中一個小小的坑裡面，慢慢的把泥土填上，然後所有人
默默的站在白色的十字架前，低頭默哀著。
一切結束之後，我們請幫忙的親朋好友用飯，大家沒有開懷大笑，只是緬懷著奶奶的
過去，邊說邊微笑著。
我則是皮笑肉不笑。
不知不覺的，我連臉部神經都好像失去功能了一般，只是讓嘴邊的肌肉帶動著我的嘴角，
試圖擠出在笑的表情而已。
「繪里？」
我回頭看著爸爸，他一臉擔心的看著我。
你自己才應該擔心你自己吧，你看起來比我還累啊。
「繪里，妳先回去吧，這邊我跟媽媽會處理的。」
「...好吧。」
「對了，妳什麼時候要回去波士頓？」
「不知道，可能明天或是後天吧？」
「好吧，繪里，好好照顧身體，懂嗎？」
爸爸的表情變的更擔心了，這是怎麼樣？
我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為什麼一臉好像看著生病的病人一般的表情？
「你放心好嗎？我現在很好。」我忍不住對爸爸的反應感到憤怒，聲音也大了些。
「繪里？」媽媽也轉過頭來，然後訝異的看著我。
我是不是反應太大了？
我試著擠出笑臉，然後開口「爸爸，你放心吧，我沒問題的。」
我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然後再度開口。
「我晚上回去會訂明天一早的機票回波士頓，再見了，爸爸。」
「...再見了，繪里。」
接著我轉身就離開，不想繼續待在那個烏煙瘴氣的地方。
真是神經病，我好的不得了，為什麼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
『妳跟妳奶奶簡直是同個模子印出來的呢』
鬍子大叔的聲音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我忍不住奔跑了起來，在莫斯科的黑夜中。
在零下二十五度的寒風之中。
不只不覺得冷，還越來越熱了。
我甚至熱到把圍巾給取了下來，帽子也脫了下來，甚至把防風大衣也給脫了。
我就這樣跑著，看著天空。
「少囉嗦！」
我大叫著，抱著衣服一直奔跑著，直到自己終於感覺疲累，這才停了下來。
好冷。
我趕忙穿上大衣，批上圍巾，戴起帽子，確認自己的位置。
原來我已經跑到了莫斯科河的河畔了，這可真遠啊。
看著河畔對面漆黑的森林，我嘆了口氣，找了計程車，坐回居住的地方。
我回到屋子內，把暖氣設備打開，進去浴室洗澡。
看著鏡子中的，鼻子紅通通，耳朵也紅通通，且一絲不掛的我。
看著有著年輕奶奶影子的那個我。
鏡子中的我面無表情。
我一點也不像奶奶，我不會像奶奶那般微笑。
我轉身離開鏡子，開始洗澡。
過了一段時間，我走出浴室，看到桌上的手機正亮著。
剛剛回來之後忘了轉成標準模式，真糟糕。
我嘆了一口氣，拿起手機看看誰打給我。
結果發現是希打來的，一瞬間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接著手機又響了，來電者一樣是希，我深呼吸之後，按下接聽鍵，小心的開口。
「喂？」
『繪里親，who am I?』
「...別鬧了，希，妳打長途電話就是為了開玩笑嗎？」
我忍不住歎了一口大氣，希真是的，這種時候還打電話來開玩笑。
『妳沒事吧？繪里親？咱想聽聽妳的聲音所以打給妳啊。』
「用電腦視訊就好了啊...」
『...妳從來到今天為止根本沒有答應咱的視訊請求啊。』
咦，是嗎？
「...抱歉，我沒注意到。」我老實的道歉，電話那頭的希笑了。
『繪里親，咱現在可以看看妳的臉嗎？』
「現在？」
『對啊，現在，咱想好好看看妳的臉。』
「明天我就回去了，到時候再給妳看好不好？」
『不要，咱現在就要看著妳的臉。』
「...好吧，我去開視訊。」
『等一下，妳等等，咱...』
是要等什麼？
正當我在疑惑的時候，突然聽見了門鈴聲。
我睜大雙眼，心中想的是「不會吧？」
『繪里親，快點幫咱開門，咱快冷死了。』
我連忙披上防風大衣，跑到樓下打開門。
希就這樣提著行李站在門口，鼻子紅通通的，然後不斷的發抖。
「妳...妳...」
因為震驚過頭，我「妳」了老半天就是擠不出半句詞彙。
「要驚訝要怎麼樣的先讓咱進去再說啦，咱好冷喔──」
希就這樣提著行李走了進來，然後幫我把門關上，接著說著「裡面好暖和喔」的就走
上樓，進了我的房間。然後我終於回過神來，急急忙忙的跑上樓。
「妳搞什麼鬼啊？」
我對希大喊著，原本背對著我的希抖了一下，緩緩的轉過頭。
手中脫到一半的外套就這樣停在半空中。
「繪里親不想看到咱嗎？」
「才不是！」
「那是？」
「妳是笨蛋嗎？妳怎麼會跑來啊？不對，妳怎麼知道我住在這？」
希看著我，接著微笑著。
「咱當然是問過妳的爸媽才會知道妳住在這的啊。」
「...什麼？」
所以希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來到莫斯科了，還跑去找我的爸媽過？
「繪里親的爸爸要咱務必來找妳呢，咱就趕快跑過來了，還好公車司機聽的懂英文，
不然咱就麻煩大了呢。」
希回答著，然後把外套放在一旁的沙發上。
「...妳到底跑過來幹嘛？」
「咱說過了，咱想見妳啊。」
希說的像是「今天就吃拉麵」一般的雲淡風輕，但是這可不是吃拉麵那種事情。
她可是從好幾千公里外的波士頓轉了至少一次機才飛到這裡的啊。
「妳真的是個笨蛋呢...」
「繪里親？」希溫柔的看著我，然後慢慢的走過來。
擦去我臉上的淚水。
我才知道我流淚了，可是我明明是驚訝大於一切心情才對，但...這種心情是什麼呢？
然後，希用力的抱住我，並在我耳邊開口。
「奶奶一定很高興吧，繪里親從那麼遙遠的地方飛回來見她一面。」
『奶奶高不高興只有天知道吧？』
我想這麼回答希，但是嘴裡只能發出「嗚噎」的，不成語調的哭泣聲。
好令人安心的，希的擁抱。
也許是因為希的擁抱太過於溫暖了，將冰雪女王的鏡子碎片給融化了。
也許是因為這個擁抱的關係，緊繃的神經像是疲乏的彈簧一般整個鬆掉了。
我也回抱住希，然後痛哭失聲。
希的親吻像是某種犬科動物一般，輕咬著，然後吸吮著。
有點癢癢的，也有些淫穢感。
感覺到希小巧的舌頭輕輕的碰觸著我的身軀，卻又感覺到希口中的喘息聲。
我看著希羞紅的美顏，嘴唇輕輕的滑過希的臉龐。
這只是一時情緒的衝動，但是我還是任由這個情緒失控著，我跟希，互相渴求著溫暖。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張開眼睛看著希，她並沒有睡著，只是溫柔的看著我。
「...真是丟人。」我這麼說著。
希只是紅著臉摟住我，然後輕輕的說。
「繪里親今晚可以把咱當成是妳的奶奶一般的撒嬌喔。」
「咦，才不要。」
「繪里親不喜歡咱當妳的奶奶嗎？」
「我的奶奶才不會像那樣親我，而且我也不會像那樣親我奶奶，更不會衣不敷體抱
著她。」
「那繪里親希望咱當妳的誰？」
「...妳只要當我的『希望』就好了」我這麼說著，然後緊緊的反身擁抱住她。
今晚還很漫長。
===
隔天一大早，希就拉著我要出門。
「快點，咱想去逛逛，咱一直想看看那個俄羅斯方塊裡面的建築物！」
啊，她是在說聖瓦西里教堂吧，那個的確很漂亮。
「那個在紅場耶，妳等我一下，我去跟親戚借車子──」
「才不要，今天天氣很好，又出太陽，感覺也沒有很冷，用走的過去啦。」
走十幾條街嗎？等等妳累的走不動別怪我喔。
而且今天的確天氣很好，但是外面也還是只有零下十度的低溫，妳倒是再多穿一點啊。
反正我的這些話都沒有說出口，就這樣被希一路拉著走。
外面的地面覆蓋了一層雪，雖然不深就是了。
大約走了一個小時左右，我們終於來到了俄羅斯紅場。
這個廣場其實不小，最長感覺就至少有一公里吧。
希活潑的跑到了聖西瓦里教堂外，一臉驚訝的看著眼前的教堂。
「繪里親繪里親，跟遊戲裡面的樣子一樣耶！」
我苦笑著看著她，然後被迫跟著她一起拍照。
明明不懂俄語還敢抓路人幫忙拍照這也是希的特質吧。
接下來我們在紅場附近逛了一大圈，最後到了附近的公園坐下休息，手中拿著熱騰騰
的咖啡喝著。
「莫斯科其實也不錯哪，有種Spiritual power的感覺吶，也許住在這也不錯吶。」
「才不要，夏天的確是不錯，冬天最冷可是零下二三十度的低溫耶，水潑出去會直接
變成冰霜的耶。」
「開玩笑的啦，咱呢...覺得只要有繪里親在身邊，住在哪都可以。」
希就這樣抓著我的手臂，然後靠在我的肩膀上。
然後她又坐正，並且看著我。
「怎麼了嗎？」
「咱想要學俄語。」
「現在？」
「恩恩，咱有一句俄語一直想學。」
「好，妳說吧。」
「教我『我愛你』的俄語怎麼說好嗎？」
我默默的看著希，希的臉紅通通的，煞是可愛。
「Я тебя люблю」我開口道。
「亞─得─巴亞魯─布由？」
「不是，Я тебя люблю」
「Я тебя люблю...?」
「對，就是這樣。」
接著希笑了，表情是如此的燦爛。
「繪里親！Я тебя люблю!」
她這麼說著，然後緊緊的抱住我。
「Я тоже тебя люблю(我也愛妳)」我則這麼回答。
奶奶，妳的小繪里現在過得很好，希望妳也過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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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樣，不定時也不一定會更新，還有這是B世界線。
A世界線那是公野老師的世界，我這個嫩嫩不敢去動那邊的繪里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