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三次，Fernandez總共嘗試了三次偷渡去邁阿密。三次都是失敗收場。之後Fernandez被
關進了古巴監獄，一個只有14歲只是想逃亡的小男孩被跟罪大惡極的殺人犯們關在一起。
「我想我永遠也沒法用英語形容監獄裡面的食物，不過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
他盡量不去回憶那個人擠人細小的密閉空間，更不想讓在獄中親眼看到一條又一條生命
的消逝影響自己的心情。「裡面的人沒有想過要出去，在監獄裡隨心發狂殺死一個人根
本對他們是正常不已的事，反正殺了一個人跟再多殺一個人已經沒有兩樣了。」
放出來以後， Fernandez馬上又計劃下一次的逃亡大計。雖然眾多年來古巴人大多都是
選擇往北橫渡加勒比海，他們決定不再嘗試去邁阿密了。相反他們這次先向南出發去古
巴的南部城市Trinidad，再渡海去墨西哥的Cancun才繞回美國。這樣走雖然距離遠了很
多，但路上比較少警察和邊防人員。古巴往墨西哥中間的海浪也比古巴邁阿密這邊來得
兇猛，但只要渡過了就不用再害怕海岸防衛隊的燈光。 在Trinidad，他們跟Fernandez
的義妹Yadenis還有8個一同逃亡的同志會合。
在古巴北部所有接近邁阿密的海岸地區，散佈著上以百計的逃亡者待在岸邊等待著偷渡
船的到來。可是在南部這邊，只有Fernandez這一小群人自力求生。
逃亡那晚又凍又大雨，他們在岸邊走著走著終於找到一個小洞穴勉強躲在裡面。洞穴外
面就是古巴邊防警察駐守的燈塔，「他們完全猜不到有人會這麼笨躲在離燈塔這麼近的
地方。」當燈塔照過來時，他們伏在石頭後一動也不動；當燈塔照其他地方時，他們又
稍稍站起來活動一下。 洞穴能夠直通出大海，於是Fernandez用電話指示偷渡船船長把
快艇駛進來，登船後快艇全速把他們駛出公海，在那裡有另一艘大船等著。偷渡船船長
跟他們說：「回頭望望吧，這是你最後一次看見古巴了」 哦 對啊 Fernandez想起每次
登上偷渡船時船長都是這樣說。結果每次他都被送回來。這次他不會再被騙了。
對於大船上的事， Fernandez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了，他只記得那艘船很大很豪華，不像
是給他們偷渡的偷渡船。他記得海浪大力地打在船身，隨著海浪大船盪來盪去根本沒法
正常航行。他記得船上全部人都在暈船浪，整天痛苦非常，連站都站不穩，眾人抱在一
起覺得快要死在一起了。他忘記自己曾經有沒有暈過去，但他妹妹說他在船上昏迷了差
不多整整24小時沒醒過。不過他倒是記得當被海浪打在臉上醒來時，看到母親在搖晃不
定的甲板上仍細心為他準備的一小碟火腿。
他也記得那晚那一個大波浪。當時他在跟船長聊天，海浪打來時只聽到驚呼一聲，回頭
就看見海浪無情地把甲板上的母親捲下海裡。在那一刻 Fernandez眼裡只看到母親的身
影，本能反應地馬上跟著跳進海裡，在昏暗的海浪裡他隱約看到母親被捲到離船60呎以
外。他毫不理會一波又一波打來的海水奮力游過去，幾乎每一次撥水他都吃一大口海水，
「那晚海浪真他X的大，」
海浪把他推到高高的，然後又把他打到低上。當游到母親身邊時，他高喊「媽媽，爬到
我的背上，捉緊我，只要小心不要把我拖進水裡，我們會沒事的」母親緊緊抱著他的左
手，海浪裡 Fernandez便用他充滿投球力量的右手盡力撥水游去船邊。15分鐘過後終於
回到了船邊，船上眾人把繩丟下來讓他們爬上去。
累倒的Fernandez躺在甲板上，望著眼前漆黑的天空，他們終於安全了。
終於，大船到達了墨西哥。蛇頭把他們帶到給人蛇暫住的房子，裡面早已經住了很多同
樣等著偷渡去美國的人，有些人更在那裡已經待了很久。這時候古巴已經離他們很遠了，
不過往美國的光明之路仍然遙遠。
【墨】
Fernandez回想起在墨西哥那段時間， 「我真的不知道外面在發生甚麼事，」墨西哥沒
有古巴人入境的政策，只要被抓到的話馬上就會被遣返回國。他聽說在墨西哥每個人都
要付一大筆錢去賄賂官員跟政客，還要偽造一大堆文件才能保障自己的安全。
「他們教我甚麼都不要問。只要有人叫我做甚麼便去做甚麼。」
不過他們沒有等太久，一星期後蛇頭便安排他們坐巴士到Veracruz，之後又再坐上另一
架巴士往墨西哥的邊境城市Reynosa出發。這應該是一路直通Reynosa的巴士，但在途中
巴士被5個穿著制服、4男1女的邊境人員攔了下來。Fernandez看著他們上車把所有古巴
人全部給趕下來，他盡力轉過身，低頭閉著眼倒在一邊企圖裝睡，卻感到黑暗裡有人拍
拍他肩膀，最終也把他趕出車外。逃亡者被命令一排站在路邊，他們嘗試把蛇頭的號碼
交給邊境人員，蛇頭告訴過他們，遇到路上有事的話就打這個電話由他來交涉。
其他邊境人員則對偷渡者逐個細細打量，只要看到身上有甚麼珠寶值錢的東西二話不說
伸手就搶掉。Fernandez心想，這次...又要被送回去了，再一次記住小心別要死，下次
還要再逃一次的。
他沒死。相反他也沒被送回去。
邊境人員 ─ 或是說身分不明穿著制服的那群人 ─ 只是肆意把東西都搶掉後就讓他們
繼續出發。幾小時後巴士就到達邊境城市 Reynosa，從那裡他們再偷渡到美國德州。美
國對待古巴逃亡者的方法很簡單，不管你是坐巴士還是坐船怎樣偷渡入境，來到之後你
就是自由的人。
「當我們到達德州，第一時間就是去市政府入境部門申請拿我們的文件，望著眼前的入
境居住證明，腦裡一片空白，只想到我們終於來到美國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那一刻的感覺.....就是....哇靠」
那天是5年前的2008年4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