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rraro的苦難在球季進行100場之後得到解脫，1983年剩下的比賽由Pat Corrales接任總
教練。球隊在往後的比賽裡勝率接近五成，但消沉的氣氛毫無起色。名單上幾乎每一個人
都要求交易轉隊，Bert Blyleven首先公開表態。再來是我親愛的朋友Miguel Dilone，他
說：「我的打擊率.341，他們卻把我當成無名小卒。」然後他就哭了。他就這樣崩潰痛哭
起來。「帶我離開這裡！」他哀求著。
Dilone的.341打擊率是1980年的事了。1983年，他的打擊率只剩.191。印地安人隊是讓他
走了：他們把他送到3A的Charles Charlies去。
接著Len Barker也要求把他換走。隔天，Lary Sorensen說：「你可以直接把Lenny說過的
那些想要被交易的話拿來，換成我的名字就行了。」
你就是在這個時候明白一支球隊已經完全爛掉了──他們甚至連「交易我吧」都編不出自
己的一套說法。
* * *
一提到Lenny Barker，有兩項偉大的貢獻立刻浮現心頭。首先，有一場比賽，Barker是完
美的。
那是1981年 5月15日，週五晚上，印地安人隊迎戰多倫多藍鳥隊。在大聯盟生涯的那個時
候，Barker是整個大聯盟最強的新生代投手之一。1980年他交出19勝12敗，自責分率4.17
的成績，並且在246局之中投出美聯最多的187次三振。那時他才25歲。
印地安人隊認為，他總有一天能夠投出一場無安打比賽，因為當時他的快速球已經有95英
哩的時速。
可是完全比賽？沒有保送？
就在這場完全比賽之前三年，Barker在芬威球場投出的一記快速球，直接打在本壘後方的
護網中間。他還在德州游騎兵隊農場的時候，他投出的一個球乾脆飛出本壘後方圍牆，打
中游騎兵隊小聯盟基地四個球場中間矗立的那座高塔。還有一個球飛進沙加緬度球場的記
者席裡。
Lenny Barker投一場完全比賽？
有一段時間，Barker能不能升上大聯盟甚至都成了問題。他是個喜歡參加派對，也愛喝酒
的人。有一天晚上，Barker在佛羅里達州Plant City的一家酒館裡喝了幾杯啤酒。好吧，
其實是喝了很多啤酒。然後他抓起一根大棒子，丟向大門，把門給砸倒了。據說當警察來
到游騎兵隊春訓下榻的飯店找人的時候，Barker躲在床底下。
1978年季後，Gabe Paul 在跟德州進行的一次最成功的交易中，用 Larvell Blanks和Jim
Kern換來了Barker和 Bobby Bonds。弔詭的是，其實印地安人隊那時想要的不是Barker，
而是Dock Ellis，可是游騎兵隊的總教練那時是 Pat Corrales，他想要留住Ellis。於是
，Barker就被送走了，主要原因就是他在場上場下都很失控。
到了Barker投出完全比賽的時候，Dock Ellis已經不在大聯盟了。
「直到那天晚上，Lenny 都被公認為是一個優秀的七局投手。」Nev Chandler說：「再來
就會氣力放盡，不得不把他換下場。我和Herb Score一起轉播那場完全比賽。Herb和我聊
過 Lenny有一天會投出無安打比賽。他常常發生的狀況是，投到第五局或第六局都還沒被
打出安打，可是接下來總是要出事的。」
但1981年5月15日卻是例外。
「那天很冷，天色很灰暗，比賽開始時還下著毛毛雨。」Chandler說：「Lenny 還是照樣
飆速球，但他能夠成為一個好投手的關鍵，卻是練出一手犀利的曲球。」
「那曲球不只是漂亮而已。」Score 說：「他還學會怎麼把它投進好球帶。完全比賽的那
一晚，曲球就是他最得心應手的球路。」
那天晚上只有7290個觀眾來到體育場。印地安人隊和藍鳥隊是美聯東區戰績最爛的兩隊。
天氣很差，比賽開始時的氣溫是華氏47度，最後一人出局時掉到了華氏30度*。
* 也就是從攝氏8.3度掉到零下1.1度。
那又何必去看球，更何況這場比賽在克利夫蘭當地的電視台也有轉播？誰會相信Lenny
Barker投出一場完全比賽？
「我自己就不相信。」Barker說：「那可說是我一生中最不真實的一天。比賽開始時，我
知道我有很好的球路，甚至可說是非常好的球路。但隨著比賽進行，我就完全掌控了局面
。我可以把任何球路投進我想要的任何位置。」
Barker那天的快速球平均球速是91英哩。
「對我來說，這沒甚麼特別。」他說：「可是我的曲球，我的曲球又是另一回事了。」
原因是他的曲球球速將近80英哩，不但變化幅度大，而且很重。Barker那天投了超過70%
的曲球。他的控球實在太驚人，全場沒有一個打者等到三壞球，每一局投不進好球帶的球
也不超過五個。被打出去的球全都不夠強勁。他三振了11人次，全都是揮棒落空。他不但
沒有氣力放盡，更在最後17人次投出11次三振，而他的前10個出局數都不是三振。他最後
的57球投了40個曲球，終場印地安人隊3:0獲勝。
「我在第九局走上投手丘的時候，雙腳都在發抖。」Barker說：「我一直告訴自己，投好
球，把球壓低。」最後三個出局數：Rick Bosetti打成三壘上空的沖天炮，代打Al Woods
被三振，最後，代打Ernie Whitt打成外野飛球，被興奮的Rick Manning在中外野接殺。
「當我看到球被打向中外野，我完全沒有回頭去看。」Barker說：「我知道Rick一定接得
住。無論甚麼東西打向中外野他都接得到。」
「我想要那個球打到我這邊。」Manning說：「我求它打到我這邊，特別是Lenny只需要再
一個出局數。我很清楚，只要球打到我身邊的任何位置，我就接得到。當球掉進我的手套
，我牢牢接住，並且大聲說：『太謝謝你了！』」
在更衣室裡，印地安人隊用毛巾鋪成一條路通往他的置物櫃，這是窮人版的走紅毯。他的
座椅上放著六罐啤酒，排成一個大大的「0」。置物櫃裡則有三瓶香檳。Barker每一瓶都
打開，喝了一大口，然後傳給隊友們──三上三下，就像整場比賽那樣。
這是大聯盟有史以來第12場完全比賽，1968年Catfish Hunter投出完全比賽之後的第一場
。對於Lenny Barker來說，往後的他再也不曾接近這樣的水準。
他在罷工腰斬的1981年球季為印地安人隊投出8勝7敗，1982年又拿下15勝11敗，但在球季
接近尾聲時，他的手肘開始出狀況，他卻抵死不認。總教練 Dave Garcia把Barker叫做「
大驢子」，而他的冥頑不靈完全表現在這個問題上。他的手肘長了骨刺，但他在骨刺剛發
現的時候卻遲遲不肯開刀清除。即使是在他最風光的1980到1982年，在他為分區第六名的
隊伍投出42勝30敗的成績那時，Barker的右手肘常常是腫起來的。但他硬說「這只在我投
完球之後才會痛」。然後他的快速球就從1982年的均速90英哩以上，突然下跌到1983年的
84-86英哩。
我先前提過他有兩大貢獻。第二項貢獻就是在1983年8月，Gabe Paul和Phil Seghi決定把
Barker換到亞特蘭大勇士隊，換來Brett Butler、Brook Jacoby以及Rick Behanna，這是
他們任內做過最成功的交易之一。Barker那時即將成為自由球員，他不想和印地安人隊續
約，印地安人隊也不想花大錢在一個手臂壞掉的傢伙身上。
勇士隊以為再補進一個投手，就能在激烈的分區冠軍戰中脫穎而出。結果Barker為他們投
出1勝3敗，他們最後以三場之差不敵道奇隊。然後勇士隊和Barker簽了四年 400萬美元的
合約，他的手肘終於開了刀，控球不穩地再投了幾年，然後生涯畫上句點。
Barker投出完全比賽隔天，有個達拉斯記者寫到：「發生在克利夫蘭的哪配叫做完美？」
這是不入流的中傷，但完美發生在Lenny Barker身上，也真的令人完全意想不到。
* * *
Gabe Paul在印地安人隊做過最失敗的交易是哪一個？
「Cliff Johnson的交易。」Paul說。
Gabe，你在說甚麼啊？Cliff Johnson換Karl Pagel當然不怎麼好，但 Dennis Eckersley
的交易又怎麼說呢？更別提Ed Whitson換Broderick Perkins跟Juan Eichelberger？
管他的。反正這是Gabe的說法。
「我每次見到Cliff，他都會伸手摟住我，跟我說他多愛聽我的節目。」Pete Franklin說
：「他說，有天晚上他在廣播裡聽到我罵一個女人『賤貨』，從此我就成了他的偶像。」
Johnson 錯過了1980年春訓的第一個月，因為他在聖安東尼奧的牧場把一個橡木桶搬下卡
車時弄斷了右手中指。Johnson 說他受傷了，因此不肯去春訓營報到。當他終於現身，那
隻中指被固定在夾板上，向上伸直，一如他對全世界發出的訊息。
Johnson 在印地安人隊當了將近一年的指定代打，他的賽前熱身方式是坐在休息區裡，喝
咖啡抽菸看打擊練習。我看他連手套都沒準備。在克利夫蘭，從來沒人看過他戴上手套。
「Cliff把我叫做『醜八怪大叔』。」Mike Hargrove說：「但我每次都想到Graig Nettles
跟我說過的話。他說，Cliff是『地球上唯一一個眼睛需要去割包皮的人』。」
Duane Kuiper有三個津津樂道的Cliff Johnson小故事。
第一個：「我們在克利夫蘭有一場週六下午的比賽。天空在下雨，看台上大約只有幾千人
。休息區後面十排左右的位子上坐了一個書呆子樣的瘦子，他一直在罵 Cliff。那人手上
拿了把雨傘。Cliff 那場比賽被三振兩次，當他回到休息區，那個球迷站起來對他叫囂，
用手上的雨傘指著他。到了第八局，Cliff 被換下場。他回到更衣室，換上外出服，然後
走上看台，就坐在那個帶著雨傘的人背後。那人把雨傘掛在欄杆上。Cliff 把雨傘拿去，
在他大腿上折成兩截，然後還給那個球迷，那人差不多快死掉了。他告訴那人：『年輕人
，Cliff Johnson 上場打擊的時候，他需要盡可能保持專注。他不需要你對他罵三字經。
』然後Cliff起身走回更衣室。」
第二個：「還有一場比賽，全場球迷都在罵Cliff。Cliff每一次出局都會慢慢跑回一壘邊
上的休息區，簡直是在挑釁球迷多嗆幾句。那場比賽裡，他們因為他打了個沖天炮結束半
局而向他叫囂。可是在 Cliff經過的時候，第一排有個小女孩說了幾句好話。他停下腳步
，把她抱起來說道：『小妹妹，你正是我所需要的新鮮空氣。』然後他吻了她一下，把她
放回觀眾席。」
第三個：「那是1979年，Dave Garcia 在季中被任命為總教練，接替Jeff Torborg。Dave
召集全隊開會，告訴我們他對球隊的期望。但在總教練說話時，Cliff 一直在碎唸上場機
會太少，用他一貫的方式想把人惹火。Garcia對Cliff說了些話。然後Cliff站起來，走向
Garcia一步。這時（投手教練）Dave Duncan衝向Johnson，壓制住他，然後把他丟進置物
櫃。Cliff仰面倒在地上，Duncan 從上而下俯視著他，要Cliff有種還手看看。Cliff閉上
嘴，從那一天起，Dave Duncan成為Dave Garcia在這世界上最好的朋友。」
最後補一個Cliff Johnson的故事：
他因為我在報上寫一個球員應該搞清楚現在幾個人出局而對我不爽。Cliff 忘記踩三壘壘
包了，要是他踩了壘包的話，應該已經靠著這個高飛犧牲打得到致勝分；可是他偏偏大搖
大擺地踅回本壘，以為球打出去的時候已經兩出局了。偏偏就只有一出局，結果他就在三
壘上被雙殺，結束這個半局。
隔天，身高6呎6吋的Johnson向我緊逼而來。我甚至感覺得到他在我臉上呼出的熱氣。
「Pluto，」他說：「我只想要你知道，我老早就被一大堆比你更強的記者罵過。」然後
他轉身走開。這差不多也就足以概括我採訪家鄉球隊的經驗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