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高等法院 高雄分院 109 年侵上訴字第 85 號刑事判決
二、程序部分：
（一）按「行政機關、司法機關及軍法機關所製作必須公示之文書，不得揭露被害人之姓
名、出生年月日、住居所及其他足資識別被害人身分之資訊」、「行政機關及司法機關所
製作必須公開之文書，除前項第三款或其他法律特別規定之情形外，亦不得揭露足以識別
前項兒童及少年身分之資訊」，性侵害犯罪防治法第12條第2 項、兒童及少年福利與權益
保障法第69條第2 項分別定有明文。本件判決書如記載被害人A 女之姓名、年籍等資料，
有揭露足以識別被害人身分資訊之虞，爰依上開規定不記載被害人之姓名、年籍資料，而
以代號或上開稱謂為之，合先敘明。
（二）又犯罪事實之認定，係據以確定具體的刑罰權之基礎，自須經嚴格之證明，故其所
憑之證據不僅應具有證據能力，且須經合法之調查程序，否則即不得作為有罪認定之依據
。倘法院審理之結果，認為不能證明被告犯罪，而為無罪之諭知，即無前揭第154 條第2
項所謂「應依證據認定」之犯罪事實之存在。因此，同法第308 條前段規定，無罪之判決
書只須記載主文及理由。而其理由之論敘，僅須與卷存證據資料相符，且與經驗法則、論
理法則無違即可，所使用之證據亦不以具有證據能力者為限，即使不具證據能力之傳聞證
據，亦非不得資為彈劾證據使用，且毋庸於判決理由內，特別說明其證據能力之有無（最
高法院100 年度台上字第2980、4761號判決意旨參照），本判決以下引用之證據，因本院
審理結果認不能證明被告犯罪（詳如下述），茲不予特別說明證據能力之有無，逕採為證
據使用。
三、按犯罪事實應依證據認定之，無證據不得認定犯罪事實；不能證明被告犯罪者，應諭
知無罪之判決，刑事訴訟法第154條第2 項、第301 條第1 項分別定有明文。又刑事訴訟
法第161 條第1 項明定：「檢察官就被告犯罪事實，應負舉證責任，並指出證明之方法。
」依此，檢察官對於起訴之犯罪事實，應負提出證據及說服之實質舉證責任。倘其所提出
之證據，不足為被告有罪之積極證明，或其指出證明之方法，無從說服法院以形成被告有
罪之心證，基於無罪推定之原則，自應為被告無罪判決之諭知（最高法院92年台上字第
128 號判例意旨參照）。再告訴人之告訴或被害人就被害經過所為之陳述，其目的在於使
被告受刑事訴追處罰，與被告處於絕對相反之立場，其陳述或不免渲染、誇大。是被害人
就被害經過之陳述，除須無瑕疵可指，且須就其他方面調查又與事實相符，亦即仍應調查
其他補強證據以擔保其指證、陳述確有相當之真實性，而為通常一般人均不致有所懷疑者
，始得採為論罪科刑之依據。倘其陳述尚有瑕疵，而在未究明前，遽採為論罪科刑之根據
，即難認為適法（最高法院52年台上字第1300號判決、61年台上字第3099號判決、98年度
台上字第107 號判決意旨參照）。
四、公訴意旨認被告涉犯上開罪嫌，主要係以被告於警偵訊之供述、證人A 女於警偵訊之
證述、被告在甜心寶貝包養網網站之帳號資料、A 女與被告間通訊軟體LINE對話紀錄擷圖
、被告指認A 女之照片（起訴書誤載為A 女傳送予被告之照片）及A 女於偵查中當庭拍照
之照片等為論據。訊據被告固坦承其於108 年4 月間，透過甜心寶貝包養網網站認識A 女
後，雙方透過LINE聯繫，相約於同年5 月17日15、16時許，在「凱莉都精品旅店」內，以
1 萬元之代價與A 女為合意性交行為資為論據。
五、訊據被告甲○○堅決否認有何與14歲以上未滿16歲之人為有對價之性交行為犯行，辯
稱：A 女向伊表示其18歲，現就讀高職，伊信以為真，始與A 女為性交易，由於A 女以需
要存錢唸大學為由，希望後續能相約為性交易，伊為求證A 女究竟有無就讀大學之打算，
抑或僅是假冒學生身分，以籌措就讀大學之費用為藉口從事性交易，乃於性行為後，趁A
女沖洗身體之際，偷翻A 女錢包察看有無學生證，翻到A 女之身分證後，始知A 女實際年
齡等語。
六、經查：
（一）被告於108 年4 月間，透過甜心寶貝包養網網站認識A 女，雙方透過LINE聯繫，相
約於同年5 月17日15、16時許，在「凱莉都精品旅店」內，以1 萬元之代價為合意性交行
為等情，業據被告於警詢、偵查、原審、本院準備程序及審理中坦承屬實，核與證人A 女
於警詢、偵查及原審審理中之證述情節大致相符，復有被告在甜心寶貝包養網網站之帳號
資料、A 女在甜心寶貝包養網刊登之基本資料及照片、A 女與被告間通訊軟體LINE對話紀
錄擷圖、2 人在甜心寶貝包養網之對話紀錄擷圖、被告提款紀錄及自動櫃員機地點可資佐
證，此部分事實先堪認定。至於被告與A 女為性交易之日期，起訴意旨雖依證人A 女於警
偵訊之證述及被告起初於警偵訊之供述，認係發生在108 年4 月底某日乙節，惟被告嗣於
偵查中及原審準備程序陳稱：2 人性交易之日期為108 年5 月17日等語，並提出其當日提
領1 萬元以支付性交易對價之提款紀錄及提款之自動櫃員機位置為證，復經原審調取其帳
戶交易明細及提款之自動櫃員機設置地點等資料，查證確有該次提款情形無誤，堪認證人
A 女於警偵訊及被告起初於警偵訊所述2 人性交易之日期為108 年4月底某日乙節，記憶
應屬有誤，2 人性交易之日期應為108年5 月17日，方為正確。
（二）A 女係93年9 月生，本案發生時係14以上未滿16歲之人，有A 女之性侵害案件代號
與真實姓名對照表、全戶戶籍資料查詢結果各1 份在卷可稽，起訴意旨固以A 女於警偵訊
證稱：被告於發生性行為之前，有偷拿伊錢包內身分證觀看，知悉伊當時為15歲等語，以
及被告指認A 女之照片暨A 女於偵訊時當庭拍照之照片，認A 女臉龐清秀、稚氣未脫，一
眼即可明確辨別係未滿16歲之人，指摘被告明知A 女係14歲以上未滿16歲之女子，猶與其
為性交易，主觀上具有與14歲以上未滿16歲之女子為有對價之性交行為之犯意；公訴檢察
官於原審審理時亦論告稱：依A 女所述其告知被告之年齡為17、18歲，就讀高職等情，可
知被告至少可知A 女未滿18歲，方基於好奇心而翻動A 女皮包查看A 女之身分證，並非確
認A 女是否果真打算唸大學，以決定是否繼續以性交易方式幫助A 女等語。然而，被告始
終堅稱其與A 女性交易時，認為A 女已滿18歲等語，是本案首重者，厥為被告與A 女發生
性行為時，對於A 女年齡之認知究竟為何，經查：
1.證人A 女於警偵訊及原審審理時所述其告知被告之年齡為17、18歲乙節，惟對照前引之
LINE對話紀錄擷圖，顯示A 女明確告知被告其年齡已滿18歲，被告則回以「好」、「我相
信啦」等語，且證人A 女於原審審理時，經質以是否對於性交易之對象均會表示其年齡為
17歲，證人A 女則回答「不一定」，復經提示前引之LINE對話紀錄請A 女辨識，亦經其確
認該對話紀錄內容，確為其於性交易前與被告以LINE聯繫時，對被告表達之內容無誤。此
外，綜觀全案卷證，除證人A 女所謂「17、18歲」此等含糊、不確定之證述外，別無其他
有關A 女曾告知被告其年齡為17歲之佐證資料。又高職三年級之學生確有可能已滿18歲，
A 女向被告表示其就讀高職準備唸大學之情，與A 女告知被告其年齡已滿18歲，兩者並不
牴觸，亦無從以A 女向被告表示其就讀高職準備唸大學之情，推認被告已知悉其未滿18歲
。是以，本案尚不得徒憑證人A 女前開含糊、不確定，且與LINE對話紀錄不符之證詞，遽
為不利被告之認定。
2.證人A 女於警偵訊雖證稱：被告於發生性行為前，有偷拿伊錢包內身分證觀看，知悉伊
當時為15歲等語，惟就其如何發現被告偷看其錢包內身分證之過程，證人A 女於原審審理
時證稱：伊並未目睹被告如何翻動伊錢包，雙方性行為完成後，被告至郵局領錢付款予伊
，伊下車離開將錢放入錢包時，發現身分證並非如原本置放在卡夾內之狀態，有露出部分
證件在卡夾外，似被抽出後未放好之情形，由於伊在旅館內與被告發生性行為前，有先在
浴室內沖洗身體，因而認為被告係趁伊沖洗時，翻動伊錢包等語，意指其並未目睹被告翻
動其錢包之過程，而是根據其事後所見錢包內身分證之擺放情形，推測被告可能於其性行
為前沖洗身體之際，趁機翻動其錢包。然而，證人A 女於原審審理時陳稱：伊在性行為後
，亦有沖洗身體等語，其雖記得性行為前被告未陪同其一起沖洗，於性行為後被告有無陪
同其一起沖洗則不太有印象，被告則稱：2 人於性行為後有一起沖洗，伊先沖洗完走出浴
室，乃趁A 女仍在浴室內沖洗之際，翻動其錢包察看證件等語，綜合被告及證人A 女之陳
述內容，實不排除被告係在2 人性行為後，始翻動A 女錢包察看A 女身分證，因而得知A
女實際年齡之可能性，衡諸罪疑唯輕，不能遽認被告在雙方性行為前，即已察看A 女身分
證而得知其未滿16歲。
3.被告於偵訊及原審審理時供稱：A 女有化妝、塗口紅、擦香水、穿高跟鞋，打扮成熟等
語，另觀諸A 女在甜心寶貝包養網刊登之照片，A 女不僅化妝，穿著或為低胸上衣，依其
打扮、身材幾近成年人，實不易令人察覺其尚未滿18歲；至於被告指認A 女之照片及A 女
於偵查中當庭拍攝之照片，其當時並未化妝，且穿著樸素，與前述打扮成熟之外觀及照片
，風格顯然不同，實難僅以指認照片及A 女案發後於偵查中當庭拍攝之照片，即反推被告
於本件性交易時已知悉其未滿18歲。
4.關於被告翻動A 女錢包察看其證件之動機，被告業已說明係為求證A 女是否為了籌措唸
大學費用而從事性交易，此乃涉及被告選擇性交易對象之個人喜好、是否願與A 女再次相
約性交易之主觀想法，實非外人所能理解，實難由被告翻動A 女錢包察看其證件之舉動，
推論被告必然對於A 女已滿18歲之事有所懷疑，方為此等舉動。
5.從而，被告辯稱其與A 女發生性行為前，因A 女之告知及從A 女之裝扮，相信A 女已滿
18歲，係於性行為後，趁A 女沖洗身體時偷翻其錢包察看有無學生證，翻到A 女之身分證
後，始知A 女實際年齡等語，應屬可信，公訴意旨及檢察官以前揭理由，指摘被告與A 女
為性交易時，主觀上知悉A 女未滿16歲乙節，尚難成立。
6.綜上所述，本件檢察官所舉之證據，尚不足證明被告於與A女性交易時，知悉或可預見
A 女係未滿18歲之未成年人，遑論證明其知悉或可預見當時A 女係14歲以上未滿16歲之人
，難認被告有何與14歲以上未滿16歲之人或其他與未滿18歲之未成年人為性交易之主觀犯
意，故本件被告犯罪要屬不能證明。
七、原審因而為被告無罪之諭知，核無不合。檢察官上訴意旨，仍執前詞，指摘原判決不
當，為無理由，應予駁回。
看來，想藉此將男方入罪，沒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