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上篇
#1YlIGxOp (Marginalman)
　　我絕不會說這是大義滅親。
　　我的行為不是出自乎什麼大義。如果用投票來比喻，我們有兩個候選人「殺了自己」
或「殺了他們」。媽媽投了廢票，她選擇的是不切實際的第三個選項。爸爸基於說出事實
和那個挑釁般的謊言，他的選擇是「殺了他們」。我，本來是要投「殺了自己」，但是在
爸爸的告白後變的不是很確定，所以我也是被算作投廢票。那麼根據多數決，「殺了他們
」高票當選，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雖然這樣說好像是把責任全推給了爸爸，但我是真心相信這是我們三個人一起作出的
決定。
　　下手之後的我只想跑的離家越遠越好。在我正打算離開的時候後，我發現本來應該在
她房裡的妹妹竟然就站在飯廳外的角落。由於事情發展與預期的差距過於巨大，我竟然完
全忘了她的存在。
　　從她的表情我已經看出她偷聽了一切。我當時應該要對她說些什麼的，但是我不知道
到底該說什麼。我的思緒混亂程度絕對超乎任何人的想像，全世界上絕對沒有半個人有和
我相同的體驗，這麼說絕對不誇張。
　　「再見……抱歉。」找不到適合的言詞的我在最後只擠出了這四個字給她。
　　我逃跑了。
　　雖然當下的我並沒有對妹妹的未來做仔細分析，不過如果只看「離開她」與「不離開
她」的二擇，我覺得我的選擇是正確的。
　　不離開妹妹的後果就是得帶著她流浪。警察和政府絕對不會對我弒親一事善罷甘休，
而且還有可能被抓去研究超能力，那樣的結果跟和妹妹分開根本沒有兩樣。當然只要我想
要，我是不可能被抓的，沒人能用力量制服我。至於毒氣一類的手段也應該會因為我的「
常保健康」能力而無效。除非我主動配合，沒人能奈何的了我。
　　如果和妹妹一起流浪的話，雖然簡單的物質上的需要我應該都能想辦法偷來，像是食
物和衣服，但是肯定偷不到安穩的居住場所。我就算能忍受餐風露宿的生活，妹妹肯定沒
辦法。這條路並不可行。
　　離開她的話就祈禱上門來調查雙親命案的警察能把妹妹找個育幼院安置了。把妹妹的
命運全權交給政府負責或許也不是什麼太優良的選項，但總比跟我在一起來得好。
　　因為我下手的手法和處決黑道的不同，報章媒體對這起事件並沒有與以前橫死的黑道
們做連結。這場人倫悲劇因為沒能逮到兇手的我延燒了好一陣子，我的照片也被刊列在各
種報章雜誌、網路媒體。
　　不過這對我來說其實毫無影響，我人一直住在杳無人煙的山林裡，要回城市裡偷點食
物也只是一瞬之間的事，人群最多就只是看到一閃而過的人影。我能在其他客人在超商觸
動自動門的後跟著快閃進店內，然後在自動門關上之前出來，神不知鬼不覺。又或是在有
做外帶的餐廳附近，我等著老闆要把食物交給客人的瞬間如同一陣風似的把外帶餐點偷走
。我刻意挑這個的時間點偷，是想減輕顧客的麻煩，讓食物在交付前的瞬間消失，老闆也
只好摸摸鼻子再賠給客人一份。雖然這也稱不上什麼體貼，畢竟只要我偷東西，顧客和老
闆雙方總有一人要倒楣。
　　除了繼續按著氣味的指示殺人之外，我也回過老家的公寓觀察過。偷聽鄰居閒聊的情
報，妹妹似乎是被移轉給育幼院照顧了。事發後的幾天裡，變成凶宅的公寓外頭本來有一
些記者還想打探些什麼新情報，不過因為對我的行蹤追查毫無進展，也漸漸散去了。
　　我用偷來的手機查了一下附近的幾間育幼院地址，跑遍各處巡查後，找到了妹妹的所
在地。我其實有點想跟她打聲招呼、說說話，但是我很害怕也很愧疚，不想也不敢解釋關
於父母的事，同時也怕哪天妹妹也會被臭氣標記。雖然那是極度不可能的事，不過我大概
是真的受了創傷，總是忍不住會去妄想那樣有如噩夢般的情境再度上演。
　　後來有一天，可能是潛意識作祟吧，我不知為何地又到了老家公寓逛逛。
　　在老家的門口我發現了一個鐵飯盒被放在地上、還很眼熟。為了避人耳目，我不作逗
留，立馬把它拿了就跑回平常定居的林子裡。飯盒裡有冷掉的飯菜，還有一張字條。上面
寫著：「哥哥加油。」
　　我不知道妹妹是怎麼想的，我只覺得她應該把我當作害她家破人亡的兇手恨著。她不
需要原諒我，也不應該原諒我。但她沒有。
　　我滿懷感激地把飯盒吃了個乾淨。可能是因為這是我這陣子吃過唯一一頓不是偷來的
食物吧，在良心的加乘作用下顯得特別的美味。也有可能是妹妹的手藝又再更上一層了也
說不定。
　　我把飯盒拿去附近的溪流作清洗，擺回了老家門口。
　　在那之後的每個禮拜，妹妹都會作一份便當給我，把飯盒擺在同樣的位置。這也變成
了我們重新建構的交流方式。我的新生活裡也有了一朵正在發芽茁壯的小小幸福。
　　
　　「這樣很好……很好啊……」黑衣人哭著說。
　　
　　「別用程式弄出哭聲，太虛偽了。」
　　「我只是很高興你的人生還是有一點救贖，你父母的事真的很令人遺憾……不過你至
少也成長為記得自己洗飯盒的哥哥了。」黑衣人笑道，他用電腦程式操縱的聲音情感變化
之快實在令人無語。
　　「救贖……那種東西留給比我更需要的人吧。我早就沒有資格擁有了。」
　　事出突然的幾個月後，餐盒並沒有同以往般出現在它該在的位置。
　　妹妹是生病了嗎？我猜測。於是我奔到了育幼院作查看，化作一陣風的我找遍這個設
施都不見妹妹蹤影。
　　開始緊張的我不知所措。最簡單的方法是詢問這裡的管理人，但是考慮到會帶來的麻
煩我實在不太應該現身。我在大眾眼裡還是殺人犯，他們未必會配合回答我的問題，可能
還會猜說我是要來把沒殺完的家人解決也說不定。我也不想用暴力逼他們就範，這可能會
對減低他們收留妹妹的意願。
　　我到底該怎麼辦……
　　就在此時，上帝似乎聽見我的呼喊，又或是身體回應了我的期盼：我的新能力「超級
聽力」覺醒了。
　　能夠從眾多聲響裡篩選出我想聽到的聲音的能力急速運轉，在聽遍整個城市的聲音後
我找到了妹妹的聲音。
　　她用著氣若游絲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說：「哥、哥……救、我——」
　　依據聲音我定位了她在城市東邊的碼頭，而情緒爆炸的我決定要以最短的時間趕到她
身邊。
　　最短，指的就是直線前進。
　　我面著沒有通路的方向，直進。
　　現在的我，辦得到。
　　我撞破牆壁、撞破民房、撞破商店、撞破大樓、撞斷電線桿、踩碎盆栽、踩死貓狗、
撞死路人……沒有任何東西能阻撓我的全力直線衝刺。
　　須臾之間，我在城市裡開出了一個人型隧道。
　　衝進了碼頭邊的一座倉庫裡，我見到的是衣衫襤褸、滿身傷痕的妹妹還有兩個被我產
生的爆炸般聲響嚇得坐在地上的男子。
　　不屑開口的我直接把兩個人打成卡在地面裂痕的肉末。
　　我只想趕緊照護妹妹，不去多想這兩人究竟基於什麼理由做出這種。不過我心底其實
是知道的。
　　這兩個人大概是追著爸媽來的黑幫分子或是詐騙集團殘黨，為了想拿到那筆他們捲走
的錢而來到老家附近找線索，然後剛好遇上了來送便當的妹妹，就決定把她拐走拷問了吧
。
　　我應該要預想到會有這種事的，但是十六歲的我實在太愚蠢了。
　　妹妹不發一語。
　　急切想確認她身體狀況的我在此時又覺醒了另一個能力：「超級視力」。
　　變得能夠透視的我看著她的胸口，看見的是已然不再跳動的心臟。
　　我……
　　她……妹妹她……
　　有人要為這件事情負責，我心想。雖然該負最大責任的兩個男子已經被我打得灰飛煙
滅了，但是這遠遠不夠、遠遠不夠。
　　我需要去找到那些該負責的人，我需要找個人來問話。
　　用上剛習得的超視力，我環視倉庫一周，找到了離這裡最近的人影。我又撞破了牆壁
，高速抵達他的身邊。
　　對方好像是個在附近打掃環境的阿婆，手裡拿著掃把畚箕，頭戴著遮陽帽。破牆的聲
音嚇得她已經雙腿發軟，但我抓著她的雙肩硬是讓她站直。
　　「妳知不知道這個倉庫裡有人在求救？」
　　「我……沒聽、聽到……」她被我抓得肩膀疼痛，還嚇得尿流一地
　　「妳沒聽到？我在城市的另一端都聽到了，妳跟我說妳沒聽到？」
　　「我……」
　　「我妹妹她是要成為世界名廚的人妳知道嗎？」
　　阿婆已經沒發出半點回應。
　　「她以後要開一間她的個人餐廳，我還會用超級英雄的身分幫她剪綵，到時候她的餐
廳一定是大排長龍、高朋滿座……然後、然後……」
　　「我爸爸跟我說過她會擁有比我還要幸福的人生……妳知道嗎？」
　　「因為她會被我和爸媽三個人的愛灌溉成長……」
　　「她會活得很幸福……妳知不知道啊！幹嘛不講話！」
　　我每問一句就前後甩動對方的身體。以我的力道，沒過幾次甩動她的大腦早就在頭蓋
骨裡糊成無法辨識的一團。
　　我把了不作回應阿婆丟在地上，去找下一個人來問話。
　　那天我不記得我到底這樣子弄死了幾個無辜的路人。
　　後來好像還引來了警察，他們還一直對著我開槍。我還有把幾個前來阻止我的警察也
抓來問問，問他們怎麼沒有提前把壞人抓起來，問他們怎麼能讓治安變成這樣，問他們怎
麼沒有救我妹妹。
待續……
碎碎念：
　　　　熊熊想起這網站可能有未成年的人在看，在標題加個註
　　　　還是這算輔導級？我覺得未成年人死掉應該算限制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