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上篇
#1YtRCIET (Marginalman)
「我的事情其實怎樣都無所謂，妳該關心的是妳那漏洞百出的計畫才對。」
「我的計劃哪裡有漏洞了？」
「妳不是說過現在就算綁架路人，癲狼也不會現身。就算天眼系統再怎麼強大，假設
癲狼已經歸隱了，他就不可能被攝影機捕捉到，妳又要怎麼找到他？就算妳得到了完整的
天眼系統，如果癲狼躲在沒有攝影機的南區妳又該怎麼辦？」
「我先回答你的第一個問題吧。現在的癲狼正處於『半冬眠』狀態。」千尋說明，「
癲狼的活動分屬兩類：第一類是『惡人制裁』，簡單說就是殺壞人。頻率與週期都不一定
，有時會在短期連續進行、有時則是長達幾個月都不會發生。第二類是『隨機救助』，不
屬於第一類的全歸屬在這類。基本上是每天都會發生，舉凡抓小偷現行犯、火場救助、阻
止交通事故、送人上醫院……等等。『半冬眠』指的是他只進行第一類活動的狀態。」
「只殺人不救人的意思？」
「你要這樣想也行。他半冬眠的狀態已經持續兩年了，我認為是時候把他從冬眠狀態
叫醒了，所以才展開了這次的探索行動。」
「這也是偵探千尋社群服務的一環嗎？我不覺得癲狼會去訂做感謝狀送妳喔。」
「我想找到他、說服他回來，純粹是因為這是只有我能辦的到事。」千尋面色凝重地
說道。
「我倒是希望他從此再也不要出現了，大家在心底也應該都是這麼期盼的。他對這個
世界來說是個規格外的存在，客觀上來看就是個比人類還要強的物種。人類作為生物在地
球上已經稱霸了幾百萬年，位居食物鏈的頂端。今天突然迸出個在人類之上的生物，任誰
都是無法接受的吧？到底有誰會願意活在他的憐憫之下？他是真的擁有『要你死，你就不
得不死』的能力耶，誰知道『當英雄』會不會只是他一時興起的決定？假如某天他想要當
個暴君奴役全人類，有誰能夠阻止他？你們把他當超級英雄，但我怎麼看他要嘛是神、要
嘛是惡魔，單純的把他看作是『比較特別的人類』絕對是個錯誤。」
「我相信癲狼他不是那種會濫用力量的人，同樣是英雄的我能向你擔保，所以不用你
操多餘的心。」千尋自信地說。
「妳什麼時候又變成英雄了？不是偵探嗎？」賀存勝反射性地吐槽，但他定神一想又
說：「嗯……不對，妳是英雄沒錯。對給妳這些獎狀、獎盃當謝禮的人來說，妳是拯救他
們人生的英雄。警察、消防員、醫生都會被稱作是英雄了，沒道理偵探不能同時兼任英雄
。
「不過我覺得妳對癲狼良知的期待還是太過樂觀。妳可能看不慣我凡事存疑、不懂得
信任的個性，但是對未來作最壞的打算是有好處的。沒有事先預想過最糟結果的人，一旦
真的碰上了就會當場崩潰、不知所措的。」
千尋嗤之以鼻地反問：「預想了又有什麼用？把他看作是天災、是生命中無法控制的
部分還比較有建設性。還是說你已經有制服癲狼的計策了？」
「現在是還沒有，所以我才想親自會見他啊。」
「全世界的特務機關也為了這件事想了十幾年了，還實地做過對他實驗，也是沒有成
功。我看只有一個人的你還是別妄想了。」千尋無情地打槍賀存勝的妄言，她又接著說：
「關於第二個問題，我沒辦法對你徹底解釋，因為那需要用到四樓的天眼系統。從結論說
起就是根據目前西區及北區捕捉到的癲狼行蹤進行路徑分析，他半冬眠的據點應該不在南
區。」
「妳有了兩區的天眼卻還是無法掌握他的據點位置，憑什麼認定取得了東區的天眼之
後妳就辦得到？」
「因為絕大部分的癲狼殺害目標都在東區啊，東區的資料是最豐富也是最重要的。雖
然他偶爾也會為了殺政客或商人而進入北區和西區，但是和那兩區相比，黑道橫行的東區
才是癲狼的後花園。」
「嗯……有道理。」賀存勝不甘願地承認。
「如果你對我『漏洞百出』的計畫沒有其他問題的話，我們就準備搭車往天海門出發
吧。」千尋從辦公椅上跳了下來往電梯方向移動，賀存勝則戴起了帽子跟在後頭。
由於天海門派來的司機並不清楚千尋的特殊出身，千尋事先囑咐了賀存勝不要開口說
話以防萬一，能在車上開口的的人只有千尋她一個人而已。她可不想害得這位司機因為賀
存勝的多嘴聽到了不該聽的情報而被滅口。
在車子移動途中，千尋則自顧自地上起了地理補習課程，簡略地向賀存勝補充之前沒
提過的沿虹市地理資訊。
「今天我們要去的地方是『沿虹五塔』之一的『天海大飯店』。『沿虹五塔』是沿虹
市裡最著名的五大地標、五座高樓，它們分別是：上次去過的西區『梁塔貿易中心』、今
天的目的地東區『天海大飯店』、北區的『沿虹市政廳』、南區的『歸序神塔』，以及在
城市正中央的『沿虹鐵塔』。
「前兩個應該不用特別說明，西塔去過了，東塔等等會去。北塔跟我們無緣所以也不
多談。南塔『歸序神塔』倒是需要先跟你說明。
「二十多年前發跡的新興宗教『奧序神教』在沿虹市南區扎根在短時間就吸引了一批
狂熱的信徒，靠著他們提供的大量金援，本來只有西北東三塔的沿虹市在十多年前才補上
了南區的第四塔……」
千尋看著一臉狐疑的賀存勝，揣摩他的疑問說道：「你是不是覺得二十年前的宗教稱
不上『新興』？」
賀存勝點點頭。
「新不新是比較出來的，跟老字號的基督教、佛教、伊斯蘭相比，教齡只有二位數的
奧序神教當然可以被歸類在『新興宗教』。
「至於『奧序神教』的信念與教條究竟是什麼，似乎沒有人說得出來，每個入教的人
對教內事宜都是守口如瓶，外人如我從網路上也沒找到任何可靠消息。
「唯一可以確信的是教主『潘夢蝶』的影響力巨大，全教上下對她可以說是唯命是從
。而且還聽說西北東三區的核心人物在私下都有和她交流過，沿虹市的勢力可能不是三足
鼎立而是四足鼎立也說不定。
「不過剛才的是陰謀論者的說詞，我是覺得聽聽就好。連教義都沒有的宗教應該是成
不了什麼氣候，全教膜拜的好像只有教主本人，哪天她死了這個宗教就會隨之瓦解、被歷
史遺忘。只能說潘夢蝶的個人魅力極高，所以才能靠著信徒偶像崇拜的心理來斂財。
「另外就是城市中心的『沿虹鐵塔』了。八年前開始動工的第五塔，原定計畫是預計
要在五年後完工的，但是工程在第四年時出了一場意外，所以就在未完成的狀態下擱置至
今。
「本來『沿虹鐵塔』是由政府提議興建的，預定是要匯集沿虹市的三大勢力來進行一
場世紀大合作，為沿虹市蓋起一座世界級的新地標。
「由政府主導出資、梁塔財團提供原物料、天海娛樂集團旗下的天海建設出力建築，
簡直可以說是夢幻共演的團隊，民眾們也都很看好這個企畫案。
「但是到了接近完工前的第四年，癲狼出手了。他殺了梁塔企業裡的鐵塔企畫案負責
人、政府裡的鐵塔企劃案最高負責人，以及天海建設社長三人。
「理由你應該猜的到吧：貪污舞弊。既然是政府出資的計畫，動用的錢當然是納稅人
的稅金。而這油水三個人在私底下都撈了不少進入自己的口袋。
「弊案一出，工程也就隨之停擺。沿虹鐵塔也就此成為了全體沿虹市民心中『看得見
的黑歷史』
「天海大飯店」是坐落沿虹市東區的國際級旅館。整體流線型的造型設計猶如矗立於
鋼鐵叢林中的巨大的船帆，其配色以白色為主色、水藍色為輔襯托，帶出地中海風情。
受其宏偉壯觀衝擊的賀存勝不率直地戲謔說道：「搞得這麼風光秀麗是為了掩人耳目
、不讓人認出這是黑道流氓的大本營？我本來還期待是黑色大理石帶金邊的裝潢，那才有
黑道風格。」
「這裡本來就不是天海門的基地，飯店只不過是外公指定的對話場所，大本營的地點
連我也不清楚。假如真把藏身地設在這種能讓閒雜人等隨意進出的地方，外公他早就被暗
殺了。」戴著口罩的千尋小聲解釋。
隨著旅館人員及隨扈引導前進的兩人，搭上電梯抵達頂層的總統套房。
落地窗、水晶吊燈、巨型電視、電子壁爐以及各式金碧輝煌的擺設無不透漏出此處的
華貴氣派。坐在原木餐桌正座的老者示意隨其餘人員離場，房裡只留下了來訪的兩人。有
著彌勒佛般和藹長相的老者用眼神暗示兩人坐下，而接收到訊息的兩人則無聲地服從。
老者伸出了右手，把掌心貼在桌上。他移開手掌後，桌上出現的是一個小巧的長方體
黑盒。賀存勝見狀毫不遲疑地打破沉默臆測說道：「是天眼系統？」
「誰准你說話了。」天海門門主用他低沉肅穆的聲音平靜地說。
素行膽大妄為的賀存勝若在其他人面前肯定會反唇相譏，但是他的直覺卻告訴他在此
人之前插科打諢絕非妙著。意識到在這場會議中毫無話語權的他只好默默看向千尋，期待
她能接話，發給自己一張能參與這場對話的邀請函。
但千尋仍舊無語、只是等待。
「妳媽媽她最近還好嗎？」閻天鳴柔聲詢問。
「不知道，我從沒見過她。」
「那妳想看她的照片嗎？我這裡……」閻天鳴邊說邊掏出手機。
「不用了。」千尋不留情面地拒絕。
閻天鳴表情不改，轉了話題說：「這是妳要的天眼。妳應該知道怎麼用吧，這跟妳手
上的天眼比起來應該不會差上太多。」閻天鳴目視桌上的黑盒。
「你怎麼知道我已經有其他天眼了？」千尋有點訝異。
「妳的用法太明目張膽了，知道天眼存在的人都心知肚明。」閻天鳴說完又把黑盒收
自己的口袋，「我說妳的偵探遊戲也該是適可而止了。」
在旁的賀存勝對事情的轉變在心裡暗自擔憂不已，他完全猜不透門主的打算。千尋倒
是老神在在、沒有動搖。
「打算反悔了？」千尋問道。
「我在電話裡只說過會把天眼系統帶來，可沒答應要給妳。」
「都幾歲的人了還喜歡玩文字遊戲。這是因為我只算半個閻海萍嗎？所以你答應的事
也只做一半？如果是真的閻海萍的請求，你肯定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見面至此面不改色的閻天鳴在聽到女兒的名字時終於沉不住氣地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妳如果有個好理由，我也不是不能把天眼交給妳。但是假如妳只是想為妳的偵探遊
戲增添趣味，我是不可能讓妳得寸進尺的。
「妳協助警方搜索逃犯和尋回我們為了人口買賣抓來的商品，已經為天海門帶來不良
影響了。我再把西區的天眼交給妳，豈不是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就算妳是我外孫女，我
也不會坐視這種情況發生。」
賀存勝聽了閻門主的說明覺得合情合理，對方的確毫無交出天眼的理由。
但千尋卻沒被說服，她單刀直入地提議：「如果我說：『只要把天眼交給我，我就能
控制癲狼』呢？」
閻天鳴不可置信地笑道：「妳能控制癲狼與我們天海門何干？」
「怎麼會不相干？被癲狼殺掉最多的就是你們天海門的人。」
「那又怎麼樣？自從癲狼誕生已經過了十二年，我大天海門仍舊是屹立不搖。」閻天
鳴自傲地表示。
「如果只是死了幾個幹部那還好說，但是四年前的沿虹鐵塔案你們應該賠了不少錢吧
。因為那件事最後是算在你頭上，門內的主戰派的勢力近年來似乎已經凌駕你領導的主和
派囉，會發生政變應該是遲早的事。」
被戳到痛處的閻門主左眼抽搐了一下，他駁道：「主戰派是不可能政變成功的。妳知
道為什麼我們主和派長期把持門內政權嗎——因為我們是對的。
「主動進軍西區去搶地盤根本就是殺雞取卵的行為。讓西區經濟穩定成長對我們黑道
而言才是穩賺不賠的做法。
「我們的酒店、舞廳、賭場、毒品黑市賺來的錢全是靠西區那些有錢人來東區消費、
追求娛樂賺的。進軍西區，把他們的地盤搞得烏煙瘴氣根本是本末倒置。
「舊黑道搶劫、勒索、討債的賺法終究只是零和遊戲，根本沒有成長率。把羊養肥再
來宰才是正解。主戰派那群白癡只看重當下利益，他們完全不懂經濟！」
「你說的完全沒錯。」千尋點點頭回應道：「但是在你的領導下天海門不比從前也是
事實，也累積了門內不少的不滿，所以主戰派今天才能變得如此龐大。而你們走下坡的原
因有九成都該怪在半路殺出的癲狼，沒有了他天海門就不會淪落到今天的田地。」
「所以我就該把天眼交給妳？讓妳去阻止癲狼？妳的計劃是什麼？用上天眼又要怎麼
控制癲狼？」閻天鳴接連追問。
「天眼並不能幫助我控制癲狼，它只是我找到癲狼的門票。而且整個計畫也只是個豪
賭，能不能成功都還是未知數。」千尋老實承認。
「那我為什麼要陪妳賭這個局？」
「因為你就只剩下這條路可以走了。除非你有其他方法重振天海門，要不然主戰派的
內部壓力和遲早會淹沒你的。進軍西區打劫的當下回饋對不懂長遠經濟效益的流氓們誘惑
太大，你這艘主和派的船終究是要翻。」
天海門門主望著千尋，滿臉的不可思議，他毫無懸念地被說服了。本來以為千尋只是
為了偵探遊戲的扮家家來拿新玩具的他，期待被徹底顛覆了。
閻天鳴再度把小黑盒放在桌上，一個彈指讓黑盒旋轉、滑向千尋。
「謝謝外公。外出許可就當你一併同意囉。」千尋一掌接下裝著天眼系統的盒子。
得到了此行該拿的東西，來訪的兩人準備離席。
在臨走之前，閻天鳴對千尋滿懷歉意地說出最後一句告白：「因為我的關係，讓妳們
兩人受苦了。真的很對不起。」
「我跟媽媽被監禁的事又不是你的錯，梁塔才該負起最大責任。」
「我不是那個意思……總之一切都是我的不對，妳只要這樣記得就好。」
聽不出話中涵意的千尋一頭霧水，她只能點點頭表示收到並轉身與賀存勝離去。
待續……
碎碎念：
本篇致敬人中之龍零裡我很喜歡的情節之一，算是我的再詮釋
這篇過後故事就準備進收官階段、不踩煞車往結局衝刺了
本來想說要到皇城發錢宣傳的，不過都寫到這了，乾脆到結局再打廣告好了
順便看能不能請他們去幫我的人氣投票灌票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