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上篇
#1YwPVVQN (Marginalman)
「造福社會……？」賀存勝不懷好意地笑了，「等癲狼來的時候我可要好好跟他聊聊
妳的事情，像是妳兩年前派流氓綁架小孩威脅他陪妳聊天的事。」
「我怎麼可能去做這種事……你是不是把夢境和現實搞混了？」千尋乾笑道。
「我之前借用天眼系統的時候，看了蠻多的癲狼的影片。其中他唯一有說話的，是在
西區的一間廢棄大樓裡和螢幕進行對話的場面。
「我當時把整段對話聽完，我其實不知道那個發出機械音的人物是誰。只知道這個人
就是間接促成癲狼歸隱的原因。
「這幾天妳躲在這裡哭哭啼啼的時候，我閒著沒事、上網查了一下藍鵲迎提過的『梁
盛展在高中時期自製的手機應用程式』。赫然發現，他做的程式用途居然有『讓ＡＩ帶有
感情地念出文字』的功能。
「雖然當時的選擇還很陽春，只能選擇『高興』和『傷心』兩種感情表現，介紹裡說
預計還會增加『猜疑』還有『生氣』等等的新選項，但是這程式卻在突然間再也沒有被更
新了。
「我的猜想是妳哥哥私底下還是有維持設計電腦軟體的興趣吧。跟他同居十三年的妳
大概是在那個時期知道這件事，然後私下向他討最新版本來用。
「而且這樣想的話，妳說過的『兩年前向外公撒嬌』的事也說的通了。綁架小孩的流
氓大概就是妳從天海門請來的吧，還有請他們在各處設置手機。
「種種證據都指向了妳就是那位黑衣人，我應該沒有冤枉好人吧？」
「這些都只是你的推測……沒有直接證據。」千尋用失去自信的聲音反駁。
「那到時候就讓癲狼評斷吧，反正他能用透視看見妳的心跳，他應該能分辨出妳是不
是在說謊。」
「你想說……就說吧，我不會阻止你。癲狼他是站在我這邊的。」
「我覺得妳別太安心會比較好喔，男女關係的裂痕就是從這種小事開始的。妳就算覺
得妳能安全下庄，種下了猜忌的種子之後，對彼此的信任會有什麼樣的影響還很難說。
「雖然綁架來的那些小孩最後都沒死，妳犯罪的事實還是存在。就算是被妳拯救的癲
狼也不見得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我本來就殺過人，還用天眼侵犯過全市人的隱私。我早就是犯罪者了。」
「可是如果我跟他坦白的話，這些對癲狼來說都是第一次聽到的事吧，妳覺得他會怎
麼想？」
「他自己也接受了『英雄行動會帶來犧牲』的事實了，他是不會放在心上的。我做的
事情是為了我的英雄行動所產生的必要犧牲。」千尋相信著自己傳達給癲狼的道理。
「其他的事情或許是必要的吧。再更退一步說，我們就把『妳派人綁架小孩只為了跟
妳的英雄說上話」這件事也一併當成『必要犧牲』好了。
「但是妳見死不救這件事情，怎樣也算不上必要了吧……」
千尋聽到見死不救四個字時嚇得魂不附體。三天不吃不喝的她四肢無力，下床時只能
連滾帶爬。她爬過了滿是玻璃碎片的地面，手臂和雙腿都被刺傷、刮傷，滲出了血來。
「拜託你不要跟他說……只有這件事絕對不能讓他知道……」千尋泣涕道。
「我連是什麼事都還沒說，妳怎麼自己先心虛啦？」
「我求求你好不好？不要跟他說……」千尋求的是聲淚俱下。
「我在查閱天眼的使用紀錄時發現了幾支你特別常關注的攝影機。調閱出紀錄後發現
不得了，攝影機的畫面出現的居然是那個鍵盤手療養的醫院還有他妹妹的老家。」
「我不是故意的，那件事純粹就只是一場意外……」千尋爬到了房門口，抱著賀存勝
的右腿說。
賀存勝一腳踢開了力氣盡失的千尋，說道：「別碰我！醜八怪。」
「讓我把話說完啊。我確定了紀錄後發現，妳根本是每天都在監視那位妹妹。連她被
黑道綁架的那天妳也是一直看著，一路切換攝影機，看著把她押走的廂型車一路從北區開
進了東區。
「當時的妳還沒有東區的天眼，如果有的話我看妳也是會一路追蹤過去吧。要我猜的
話，妳大概在我因為過勞昏迷的時候，用了東區天眼確定了那位妹妹的現況，所以才知道
她在東區的酒店裡賣身的吧。
「我對她什麼都沒做啊！」千尋又攀上了賀存勝的雙腿，這次伸出了手試圖拉下他褲
襠的拉鍊。
「別用妳那爛臉靠近我！噁心死了！」
賀存勝用力地甩開了她。千尋的頭面朝下地撞擊地面，臉上的爛瘤受到衝擊，擠出了
一地膿汁。
「『妳什麼都沒做』，這就是重點啊。妳明明可以報警的，妳看著她被擄走的直播時
明明可以阻止這件事的。事後妳也可以把天眼看到的廂型車資訊、車上黑道們的資訊、他
們的行車路線，交給警察的。
「但是妳還是決定袖手旁觀，因為她就是害妳的英雄心情消沉的主因。妳想看她受苦
吧？妳想看她遭遇不幸吧？所以才每天觀察她的動向，如妳所願真是太好了呢，英雄。」
千尋趴在地上嗚咽著。
「我本來還以為盡跟我說些大道理的妳是個真正的聖人呢，沒想到妳也有這麼可悲、
可鄙的一面。如果癲狼知道了肯定會很失望的吧，他可能會離妳而去也說不定。」
「我……不能再失去他了，要不然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千尋用雙手摸著自己
坑坑巴巴、奇形怪狀的臉，已經哭不出聲的她只能傳出乾嚎。
「真是悲劇啊。」賀存勝睥睨著塌在地面的千尋說道，「這一切跟我設計的悲劇風格
簡直一模一樣。首先是毀容的悲劇，再來是讓妳得到一點對未來的希望，以為能就此和癲
狼幸福快樂的度過，最後再從妳眼皮下把這可能性給奪走。
「引狼入室講的就是這個情況吧。不論是拉我當助手也好、跟癲狼結盟也好，安排我
們兩人見面也好，這一切都是妳的決定。
「做盡了正確的選擇卻被命運懲罰，這就是最終極的背叛、最終極的悲劇啊。」
打算放棄抵抗的千尋，抬頭仰望著賀存勝。
突然間她注意到了賀存勝的手環，想起了自己還有一條路能走。
她把右手放到了左手戒指寶石的上頭。
「妳這個時候殺掉我，妳不就變得跟我一樣了？之前不是還一直勸著我當個好人，覺
得我懷著惡意報復世界不可取。我想向癲狼說實話犯法啦？」
千尋的心裡其實也還抓不定主意。在這個時候殺了賀存勝對自己到底會有什麼影響？
會一輩子愧疚嗎？會瓦解自己的價值觀嗎？
在千尋躊躇之際，賀存勝出乎意料地又說：「我剛才只是跟妳開個玩笑，我怎麼可能
會把妳的小秘密講給癲狼聽嘛。我已經答應玉絮要當妳的朋友了，朋友是不會背叛彼此的
，對吧？」
不知道是手環的威脅奏效還是賀存勝是真的改變了心意，被搞糊塗的千尋不知道如何
是好。
「我只是覺得這個情境跟我在夢裡寫的悲劇套路很像，所以才想要嚇妳一下。我對於
影響妳的人生其實沒什麼興趣，妳去和教主交易的事又不是我的安排，我個時候再來落井
下石也沒意思。悲劇這東西還是要從頭到尾由我原創才有趣。
「我說過妳就只差一個蛻變的契機就能變成有趣的女人，妳和教主的交易就是那個契
機。雖然妳並沒有從毛蟲蛻變成蝴蝶，不如說恰恰相反。不過對我來說妳變得更有趣了是
不爭的事實，我是不會去毀掉有趣的女人的。
「最後就是我其實一直有在考慮妳那個『當個好人』的提議。我決定開始試試也無妨
，反正我在夢裡可以盡可能的使壞。既然難得來到了現世，轉換路線體驗看看也不錯。」
一臉茫然的千尋被賀存勝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震懾的無所適從。無法信任賀存勝的她
問道：「你說的話到底有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你要我怎麼信任你？」
「就讓我引用我朋友的一句話來回答妳吧。」
賀存勝露出了意味深遠的笑容，裝模作樣地說——
「妳如果想學著怎麼當人類的話，先從信任開始學起吧。醜八怪。」
全文完
碎碎念:
結束了。
但是也還沒結束，還有很多的修正要做。
初稿結束了。
從各種意義上回收標題了。
整體還算滿足。
我的期待是能給讀者帶來心靈創傷還有一點點救贖。
悲劇就是這麼一回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