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公車突然間大幅地晃動,撞擊窗戶的疼痛感使我從睡夢驚醒,夢境中那個身影是如此
光彩奪目,與我眼下昏暗閃爍的燈光形成鮮明的對比,為了逃離難以直面的情緒,我拿出
手機快速閱覽著一篇篇文章,「生命中的她」幾個字閃過畫面,下意識地點進去卻沒有任
何文字能進到眼裡,腦海裡都是十五年來的破碎記憶......
我從小就不是個引人注目的孩子,不算聰明、體能中下又不愛說話,大部分的童年可以用
哥哥的小跟班一語帶過,直到那年開學我遇見了她;成績優異、游泳校隊、個性陽光開朗
,甚至連身高都高出我一顆頭,最與眾不同的是,在大家只能都隨著風向擺盪的年紀,她
毫不吝嗇與每一個人說話,包括我。
這本該是我生命裡一閃而過的彩虹,命運女神卻對我露出一抹微笑,現在回想起來也許那
是一絲竊笑也說不定,總而言之我們住在同一個社區裡,更要命的是我媽那完全沒有遺傳
給我的熱情,讓她跟伯母在家長會後一拍即合,帶給我更多跟女孩見面的機會。
後來我們變成青梅竹馬,一路從國小放閃放到大學,成為人人稱羨的情侶......才怪,即
便有相處的機會也沒能變成特別的存在,大部分時間都是安靜地看漫畫童書,偶爾她才會
簡略地跟我分享那些略顯超齡的小說內容。
想當然沒有在天天過年的,同班的兩年就只有這樣,也沒有就讀同一間國中,我也回到沒
有任何起伏的生活,然而命運又跟我開了個玩笑,剛好錯過一班公車的那天,我在車上時
隔幾個月再次見到她,仍舊是這麼耀眼燦爛,即使隔著下課的人潮也無法遮掩,她似乎過
得很好,而且會越來越好,接著離我越來越遠,想到這我下定決心要做出改變。
拼命念書、嘗試維持運動、開始接觸塞滿文字的小說,日子逐漸變得充實,但時間也過得
很快,國中三年就在公車鈴聲響起時結束了。
那時候我自認考上還不錯的高中,好像縮短了一些兩人間的差距,但偶然在捷運站遇到的
時候,她身上的制服給了我當頭棒喝,我沒有想過那並非淺灘而是鴻溝,女孩口中的高中
生活與期許竟是如此陌生,唯一能讓我慶幸的是,在她抬頭看見我之前,仍沉浸在書中世
界,我唯一熟悉的地方。
大學時期我開始接觸樂器,也參加系隊,雖然都算是過過水打打雜,但與核心人群保持一
段距離也算是給自己喘息的空間,另外成績也因為長期的努力而有了顯著的提升,各方面
對我自己來說都接近人生的巔峰,或許她留學返台時有機會見面,會不會對我的改變感到
驚訝呢?想到這我就覺得這世界真美好......
IG上限時動態的畫面是文大後山的夜景,時間是半夜兩點,然後據我所知她沒有駕照,一
切了然於心,我開始放棄長年堆築起來的事物,最後渾渾噩噩地畢業,也沒有像同學教授
預期的進修碩士,成了每天遊蕩在網路的社畜。
現在的她,國外留學、身材高挑、多才多藝、未來無比璀璨,看起來也過得幸福快樂;而
我呢?早八晚八、在社會底層打滾、運動跟樂器都不再碰觸,結局一眼可見。
僅存的無法放棄的,是那無盡的書海,我只能沉淪在十五年前那女孩眼裡的文字國度,即
便無法得知現在她是否仍深愛著那個世界。
後記:
希望妳過得很好,有緣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