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s950260 (Frank)
2025-01-30 17:30:09murm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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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為,男性在兵役問題上仇視女性,這跟齋藤環所說的自我傷害式自戀,以及烏蘇拉指出
心理治療師有時會對性侵受害者感到憤怒,三者共享類似的防衛機制:對於自己或面前的他
者所承受的傷害,由於真正的加害者將自己隱藏起來,所以正當的憤怒以非理性的方式導向
錯誤的譴責對象——女性/自己/性侵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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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役問題中,顯題的是「男性/女性」這個範疇,但前述兩者都是國民——可「國家」作為
唯一有權力剝奪他一切主體性,強制丟進軍營、打亂他人生節奏、剝奪他與重要他人以及社
會的關係、甚至於逼他上戰場送死的部門,在這個爭議中卻隱身於背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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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談論的是各種可能的心理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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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為在男性身上,兵役的創傷體驗在幻象中被充當是對自身性別認同的鞏固來防衛,若是
如此,那麼兵役就必須以一種受虐狂的方式被享受並獨佔,但這與不平等所致的報復心理(
由前述機制轉火而來)也構成了矛盾,因為女性的出現威脅到將軍隊視為性別操演儀式的幻
象,這使得男人希望女人被趕走;但倘若女人不能進入軍隊,那麼報復作為一種防衛手段又
無法運作,這威脅著要暴露受國家所強迫服役,以及軍旅生活本身所造成的無助感,於是厭
女言論便被動員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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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性經常不是以「我知道軍隊很爛,所以我不希望任何人進去」的心態面對女性——相反,
很多男性認為「如果我必須當兵,那妳也必須一起受苦」。我反對這種想法,因為我很難相
信說女人都去當兵之後,在軍隊之外的地方,女人所受到的那些暴力會因此變少,到頭來這
只是讓本就艱難者更加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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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也反對義務役。義務役使得國家變得無可問責,因為募兵制才能驗收國家究竟能夠
爭取到多少國民之認可,哪怕是一個破爛國家用高薪來收買它的士兵,至少都還遵循市場機
制的制衡,而不至於如義務役那般使人沒有退場之自由,成為必定被剝削的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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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男性之所以在厭女言論所反映出的幻象場景中,有「既想強制女人進軍隊,又想把女
人趕出軍隊」的矛盾,我認為除了「報復心理」和「性別規訓」之外,還存在著一個能使這
一矛盾被統一起來的共同動機——那就是要如何秘密地保住情感依賴,而不為自己所知,以
免威脅到自身的性別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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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個方式說明。報復心理在幻象中描繪出來的場景,其實是一個「有女人的軍隊」。我的詮
釋是:男性表面上的憤怒乃是偽裝,這層偽裝所希望隱藏起來的秘密是如此一來,那麼軍隊
就不是一個絕望的地獄,而是有女人能提供他情感依賴的地方——在此,「軍隊」說到底其
實是客體關係的隱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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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與想把女人趕出軍隊分享了同一個動機。倘若男性的同性社交如潔西卡所說,是所有人對
所有人的戰爭,那麼厭女就是一種將女人在幻象中本體論降格,並同時理想化的方式——唯
有當女人是「少於人」的他者,她才不會攪和到所有人對所有人的殘酷戰爭之中,如此一來
在她身上才能保有男人需要的情感依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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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旅與外部世界的空間劃分,便是為了避免「污染」所調動的分裂。報復心理的幻象就算實
現也必然失敗,這就是為何將女人驅逐出軍隊的論述必須悖論性地作為其補充——因為前者
會使女人被污染而在幻象中失去提供情感依賴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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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女人是透過分裂而同時被理想化與貶抑,才成為一個被排斥於公領域之外,卻必須在
私領域中犧牲奉獻、提供情感依賴的他者。對潔西卡而言,女性的受貶抑,與性別表達之兩
極化息息相關,這種兩極化是早年發展逆境的後果,其主要因素是父職對母職與嬰兒情感照
顧的不參與,以及陌生他者關係的缺乏——而實證研究已經證實,兩者都既使得母職的壓力
過高而失去主體性,又使得嬰兒的發展需求受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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