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1990s－－重回那個自由躁動的年代 Memory Tapes Rewind
我如何成為一個90年代青年，談我的次文化啟蒙。
張雨生／
電腦版好讀愛用page-down
陳德政：「剛剛也有聽到〈天天想你〉，1988年張雨生的出道作品，時間點比《七匹
狼》早一點。我記得我看過一個報導，你和阿信還有冠佑買的第一張專輯都是《天天想你
》。」
瑪莎：「對，錄音帶，那時候還買不起CD。」
陳德政：「那時候有CD嗎？」（我的疑問跟陳老師一樣XD）
瑪莎：「其實後來有，我買這一張的CD是很久以後的事情。我記得那時候我買這張的
錄音帶、正版的，那時候的盜版錄音帶很多，正版錄音帶一捲是台幣125元。我到現在都
還記得，因為我在家裡算十塊跟五塊算了好久，我真的是存錢去買這張唱片，是自己花錢
去買，不是跟爸媽說『爸你幫我買這個、媽妳幫我買這個。』真的是自己存錢買的，所以
我印象很深刻。那張錄音帶我聽了非常、非常久，聽到音質都變爛掉了，後來又再去買一
張新的。聽得很熟，聽到什麼時候該換面，本來聽到睡著了，聽到該換面就自己起來把錄
音帶換面。」
我參與到錄音帶的時代，最有印象的錄音帶是小齊哥的《傷心太平洋》跟徐懷鈺的《
向前衝》。那時候最引以為傲(?)的絕技是可以憑著感覺快轉到我想聽的歌XDDDD現在想想
這個技能真是好廢好沒用，時代的眼淚。
陳德政：「那時候好像喜歡聽音樂的小孩沒有買張雨生，也很奇怪。好像也是我身邊
所有的朋友都在聽張雨生。」
瑪莎：「對，但我不知道為什麼耶，我不知道為什麼是這張。那時候音樂的選擇其實
蠻多的，可能跟〈我的未來不是夢〉也有關係。那時候聽到一個很高亢的聲音，有一個比
較重一點的曲風，不是慢歌，不是沒有力氣的歌，會讓你聽起來覺得很亢奮的時候就會越
來越想聽。然後，你又知道這個人是政大的。」（政大怎麼了嗎XDDD）「又很會唱歌又很
會念書，突然他就變得很不一樣。那張的歌有一首是他自己詞曲。」
陳德政：「叫什麼？」
瑪莎：「欸、詞是另外一個人，詞是一首詩，曲是他自己寫的。（清唱）我仰望群山
的蒼老～他們不說一句話～」
機智的觀眾回答瑪莎這首歌是〈渺小〉，徐志摩的詩。
陳德政：「其實講到張雨生，當然可以提到很多東西。剛剛提到87年台灣解嚴，那時
候你剛好10歲。這邊應該不太有人經歷過那個年代，以前是蔣經國總統。蔣經國總統在88
年初過世，88年的時候YAMAHA就在台灣舉辦第一屆全國熱門音樂大賽。剛好一個強人時代
的結束，青年文化就進來了，時間點現在回去看其實蠻巧妙的。張雨生的團叫做Metal
Kids金屬小子，最佳主唱、最佳樂團……全部都拿了，就被製作人翁孝良相中出道。」
瑪莎：「他們先發了一張合輯叫做《烈火青春》（熱唱）讓烈火青春燃燒～永恆～」
（瑪莎唱錯囉～是讓青春烈火燃燒～永恆XD）
這場講座還賺到很多首瑪莎的清唱，解鎖各式成就XD好喜歡看沉浸在青春裡不由自主
唱起歌的瑪莎喔。瑪莎推薦大家可以回去找來聽，他說他們也有練過這首歌。「那個年代
吉他社一定要練這首，光〈烈火青春〉這個詞就很酷了。」好中二的選歌方式(喂~
陳德政：「我自己的解讀，張雨生是後解嚴時代，台灣第一個屬於全體同胞的偶像。
（瑪莎：「全民偶像。）為了當兵，他還發了一張〈想念我〉的專輯。現在當兵好像只要
四個月，但當時他當了快兩年，兵役在當時是一個關卡。你還記得〈張雨生大兵日記〉的
漫畫？在中國時報連載，也有出單行本。」
瑪莎：「我記得，好像是蕭言中老師畫的。」（這裡要抓蟲，我查過wiki，蕭言中老
師的作品沒有〈張雨生大兵日記〉，應該是曾正忠老師才對。）
陳德政：「你現在一個樂壇、一個在台灣當歌手，你要去當兵，就已經沒有時空環境
讓你出一本跟你當兵有關的漫畫。」本來以為老師的意思是再沒有人跟張雨生有一樣的地
位，但事情並不是憨人所想的這麼簡單……「可能才剛開始連載，你就退伍了。等到他退
伍後，就開始朝創作人的路線邁進。」
瑪莎：「這張（《帶我去月球》）非常棒。」
陳德政：「《帶我去月球》裡面有一首歌叫做〈無題〉，張雨生有兩首〈無題〉，在
《想念我》裡面也有一首，大家可以找來聽看看。這兩首〈無題〉其實就說著當兵前和當
兵後對音樂的想法。」
瑪莎：「這張是張雨生退伍之後，他自己帶著他的歌和demo去L.A.，找國外的樂手製
作、錄音整張唱片。幾乎是他自己籌畫的第一張唱片。之前的《天天想你》和《想念我》
都比較是在一個公司策畫的狀態下，收歌、邀歌所做的，他自己的作品比較少。但這張幾
乎是他自己的創作，我自己很喜歡〈我呼吸我感覺我存在〉是整張專輯的最後一首歌。我
每次聽到這首歌的時候我都會起雞皮疙瘩，我覺得詞寫的非常好，整個的編曲包括後面的
吉他演奏，都不是專業吉他老師，是他以前在大學的時候玩吉他的朋友。我覺得那首歌也
講出他心裡很多想說的話。」
陳德政：「大家可以仔細看張雨生寫的歌詞，他的詞寫得非常好。大家現在會『文青
、文青』好像在消遣一個人，但我覺得張雨生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文藝青年，他是一代文
青的典型。剛才瑪莎講到〈我呼吸我感覺我存在〉，大概三四年前，我在我的臉書貼一首
歌他就來按讚。」
德政老師真的很在乎瑪莎的贊同呢XDDDD每個平凡按讚～變成永恆故事～（最重要的按
讚）實不相瞞我也很討厭文青這個詞被濫用，說自己文青的都不文青，真心想要讚美一件
事情文青又變得很嘲諷。
瑪莎：「因為我自己半夜也會聽這首歌。你不知道你自己在忙什麼的時候，那首歌會
忽然讓你變得很有信心、心定下來，讓你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陳德政：「大學時候會用BBS，我記得我的簽名檔就是用〈我呼吸我感覺我存在〉」
瑪莎：「真的喔，好哲學家喔ww」（為大家示範文人相輕XDDD沒有啦開玩笑～）
瑪莎：「這張是我選的《一天到晚游泳的魚》我覺得是張雨生唱片中會被大家忽略的
一張，可是這是我高中的時候非常喜歡聽的一張唱片，幾乎有好幾個月的時間我一直在聽
這張錄音帶，甚至去買了CD來。因為他把一個學生的一整年春夏秋冬，他用了一個主題去
串聯，這是我第一次接觸到一張概念唱片可以做成這樣。有很多歌是他自己做的，包括製
作的team、裡面的歌曲。春夏秋冬四個主題的曲其實是一模一樣，可是他用不一樣的編曲
、不一樣的變化表現出四季。詞是每一個季節會有的感覺，跟每一個季節會發生的不管是
景物或什麼的抒發，都短短的只有兩分多鐘。譬如說，他從秋天開始，後面接了兩首歌，
那兩首歌可能是跟感情有關的。整張專輯春夏秋冬，到夏天結束之後，其實整個就是一個
學生從九月開學，一直到隔年的暑假你畢了業，你怎麼去適應這樣子的學生生活。所以我
那時候聽了非常的有感覺，也非常的感動。可以算是我對一張唱片的概念，可以怎麼去安
排跟區分，讓大家跟著你的音樂，讓大家知道你在這張唱片你想要安排的東西。」
光看這一段文字的篇幅就可以感受到瑪莎真的很喜歡《一天到晚游泳的魚》，這也是
為什麼這一篇產出的速度比較慢。張雨生的段落他們講了好多，都是無法割捨很值得分享
的內容。
陳德政：「那時候你讀附中了？」
瑪莎：「對我讀附中了。」
陳德政：「那你要把這張專輯聽懂，應該要聽一陣子。」
瑪莎：「不會耶，我覺得這張蠻淺顯的，說真的。（觀眾竊笑）為什麼這樣笑？（誠
懇的語氣）附中人很笨嗎？」
文人相輕ver.政大附中之戰 part2（不XDDDDDDDD）
瑪莎：「在那個時代，可能他對某些人造成了一些影響放在心裡，那些人可能不是嘴
巴會嚷嚷，就像我這種人。也許過了十年、二十年，我在寫東西、演出、或是我在想音樂
一些問題的時候。我仍然有時候會覺得，那時候聽得像這樣的東西，會給我很多想法跟啟
發。但是他是埋在心裡的，他不會讓我用嘴巴說，除非我有這個機會，不然他就是淺移默
化在我心裡給我這個影響。我相信現在有很多作品，他未必大紅大紫。大家在做一些事情
，他在網路上或是新聞上，會聽到很多人有很多的回饋，他如果是好的事情給大家好的影
響，放在某一個人的心裡，也許十年、二十年之後，會有不一樣的變化那也不一定。」
感謝德政老師策畫這次的講座，讓瑪莎有一個機會可以把這些放在心裡的事情都說出
來。
瑪莎：「這張（《口是心非》）絕對是我all time favorite的前五名，絕對不可能
錯過這張。從唱片一出來的時候，一聽馬上就上癮。覺得這個世界為什麼會有人可以做一
張像這樣子的唱片？很好聽，有感動，音樂又精彩，那時候聽到甚至是覺得『哇，張雨生
一定是瘋了。』他居然敢用唱片公司的錢，玩一張這樣子的唱片。已經玩出超過我在那個
時候，對所謂的流行音樂唱片可以理解的狀態。我在想這張唱片會賣嗎？雖然我覺得他很
好聽。我記得那時候我是大二還是大三，我幾乎每天都在聽這張唱片，因為我覺得他有太
多太多東西讓我去探索。除了他是用一個樂團來錄一整張唱片以外，鼓是他合作很久的豆
子（姜永正老師），Bass是譚明輝老師，老師在幾年前也在北京去世了。Keyboard是Koji
桑，Koji桑後來我們也有幾次合作，他現在在劇場比較多。所有的吉他就是他自己。錄音
師小K老師現在還在業界，錄音跟混音都是他。所以他基本上是用一個團在做一張唱片。我
曾經有機會跟譚明輝老師聊到我很喜歡這張唱片，他說他那時候找了一個倉庫排了這些歌
，大概有一段時間，他每天都在倉庫編曲，那就是玩音樂再進錄音室，把這張唱片完成。
所以對我來說就算他掛的是張雨生的名字，但他就是一個樂團共同的想法，每個人都有他
表現非常獨特、非常棒的地方。從這張唱片的sound、音樂的底子甚至是編曲，到整個唱片
的概念、封面，我都覺得這是一張讓人覺得，即使到今天，還是很難以挑剔到底有哪裡不
好。」
陳德政：「大家看專輯封面，其實他也講了一些事。我們剛剛看到的封面都有張雨生
，可《口是心非》上沒有他就是一個小木偶，他就是一個被操縱的東西。在看到專輯側標
上寫『舞台上的唱作俱佳，都是由不得自己，都是口是心非。』我覺得這張專輯真的透過
很多迂迴的方式，說了很多心裡的話。」
瑪莎：「這張專輯發行的時候，阿妹的《姊妹》跟《Bad boy》已經發行了。那時候
的張雨生已經是一個很厲害、百萬銷售量的製作人。這張專輯，讓我覺得他難得有機會回
到他本來歌手跟創作者的身份，做一張這樣子的唱片。在他去世之前，其實就有傳聞這會
是他最後一張專輯，他不會再做任何的唱片。」
陳德政：「想問一下你有看過他的現場嗎？」
瑪莎：「有，我看過。在很久以前的Live A Go Go，那時候的確是為了看他的現場而
去的。就那麼一次，我還記得是跟阿信去的。」（前方高能注意！我大主唱即將大舉入侵
瑪莎的1990s！）「應該是高中的時候，還沒18歲，所以是偷偷跑去Live House。」
進入陳德政老師北漂求學的經歷，北漂第二天就叛逆打耳洞的男子。透過當時還是政
大新鮮人的眼睛，看到張雨生離世當時的政大發生的一些事。
陳德政：「我常常在想，如果張雨生還在，後來的國語歌壇不知道會創造出怎麼樣的
專輯？」
瑪莎：「我有的時候在網路上看到這樣的討論，我都會盡量不要去想這樣很後設性的
問題，因為我覺得事實已經發生了。如果這種問題可以很認真的被討論，大家也可以繼續
去討論『John Lennon如果還活著會怎樣？』、『Beatles沒解散會怎樣？』可是這當然是
很無聊的問題，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那是另外一個平行時空的問題。如果我真的會想
，就把他們的作品再拿出來，就好好的聽。我常常在開車的時候聽這張，有時候……很累
的時候，你在想你在做音樂，音樂帶給你什麼樣的東西，或者是他到底樂趣是什麼？我還
是會很常聽這張。因為我會聽到很純粹、原始，沒有經過設計的欲望。想要發表、創作、
表達自己內心想法的欲望。而且，這張的詞是很優美、含蓄的文字。連他的文案，我都覺
得在很多的唱片裡面是一絕。那時候很流行每一首歌的歌詞前，都有一段話來幫助你認識
、聽這首歌。這張專輯的不是一小段，他是一大段。我猜是張雨生自己寫的，因為沒有人
可以幫他代筆，去讓人瞭解這首歌想說的東西。當我在聽這張唱片，我在看歌詞本，我都
會覺得所有的文字包括歌詞本身，都是質量跟份量都非常厚的。一整張唱片聽完後，是很
難平復的。」
聽到這裡忍不住想舉手發問KKBOX上《自傳》的文案是誰寫的，文字也好漂亮。
陳德政：「總結你剛剛說的那些欲望，我覺得就是生之欲望。」
生之欲望的總結太美好了，創作者活著的欲望不就是為此嗎？（難怪最近的我不感覺
自己活著，只是生存著。）
好的，下一階段要來聊電影，即將進入瑪莎的1990s feat.阿信囉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