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之四
五月天 石頭·2018年12月29日 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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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婕想不通的是，為何姐妹們說的那些歡愉都沒有在她的身上發生，許仔的每個動作都做
得完美，熟稔得像是演譯過千百次，自然沒讓她受到苦痛折磨。
或許，是許仔問思婕的那一句「第一次？」讓她分了心。
「屁啦！」思婕回的這句話裡所要扮演的角色太過艱澀，讓思婕將所有的心思放在了每一
次呼吸、每一次迎合、每一次嬌喘，也同時不停地猶豫著，該不該讓自己赤裸的身體挑戰
父母守護了二十年的禁地。而這塊地是準備給一個和思婕背景相當的男人，父母已經規劃
好了，未來靠這皮囊可以買賣房子、投資股票、基金、炒地皮，這樣一定會幸福的。母親
當然也是這麼認為的。
思婕痛恨父母打算將她像期貨一樣地交易出去，「趁現在還年輕，趕快找個好人家」才畢
業兩年，父母就不停地提這件事，她也痛恨每次和父親友人吃飯時，叔舅們注視她的那些
眼神，那就像他們看見小三時的貪戀。所以她才被許仔看她時的那種眼神給吸引，讓她感
覺得到自己的唯一，覺得自己是無價的藝術品，而不是可以被買賣交換的財產。
其實許仔看著她們的時候，也都是這樣認為的，覺得她們好美，想留下她們的美在身邊，
如果她們不曾要求要和他過下半輩子，要和他結婚，沒有問他待會吃什麼，也沒提醒他水
電費還沒繳，他可以一直畫，一直畫，畫到真的像一個藝術家一樣。
思婕把解開的釦子扣回去，許仔開口要思婕待久一點，但思婕沒打算留下，她抱怨許仔的
鐵皮屋沒有熱水，可以讓她好好清潔昨夜停留在她體內的尷尬。雖然她很喜歡這裡的昏暗
，認識一個人都是用觸摸的，她覺得就算家裡是這麼的亮，也沒人能真的看清楚她到底要
什麼。但她現在只想回家好好洗個澡，也想讓父母知道他們的女兒在他們的眼裡已經跌價
了。
「為什麼這個畫裡有兩個人？」思婕離開前看了那張畫，「這不是你嗎？」「我覺得妳需
要安慰，就畫了張擁抱著妳的畫，但還沒完成，妳過幾天再來吧。」許仔第一次要離開的
人再回來，也是他第一次把自己畫進去。他覺得沒有任何要求的思婕，讓他自由，但其實
他不知道的是思婕轉頭離開的時候，多希望許仔能真的抱住她，她一直憋著不說，憋到眼
淚都快要流了出來。
2018/12/29 台中
illustrator：許尹齡 Yinling Hsu
photographer：Arko Studio 光和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