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爺爺健康的關係,還記得父母把當時只有四歲的我送到你的家。
在這個年紀,本應不會留下太鮮明的記憶才對,但我對於那天的印象非常深刻。
當天晚上,父母要離開的時候,我記得我哭得不成人形,畢竟對幼兒來說那是一個太陌生
的環境,周圍都是我之前從未看過的生面孔。他們離開不久後,你牽著我的手帶我到外面
走走,那是城市地方不曾體會過的悠閒步調。與燈紅酒綠的鬧區不同,那是充滿了海的氣
味的地方。
之後爺爺走了,但我已習慣於那裏的生活環境,所以父母決定讓我在當地上幼兒園。
每天早晨,我都會收到一罐放在信箱裡的羊奶,之後由你開車帶我去上課,車上撥放的通
常都是大悲咒,在不知不覺間我竟然它給背起來了,而且到現在還沒有忘記。
平常空閒的時候,你會教我讀唐詩、下象棋、學寫字。
「山中相送罷,日暮掩柴扉。春草明年綠,王孫歸不歸?」
王維的〈送別〉是你教我背的第一首詩,之所以會記憶猶新,是因為你常常故意把最後一
句「王孫歸不歸」故意說成「王孫變烏龜」。雖然在今天看來,這應該連冷笑話也稱不上
,卻是獨屬於你的記憶。
下午冰淇淋小販ㄅㄚˇㄅㄨ,ㄅㄚˇㄅㄨ的聲音、傍晚垃圾車的給愛麗絲樂曲、晚上燒酒
螺的叫賣聲,也成為了我對於這座濱海小城最溫馨的回憶。
幼稚園畢業之後回到城市讀書,與你的接觸少了許多。但每逢暑假我依然會到曾經熟悉的
地方住個幾個月,這時你會帶我逛遍方圓十公里大大小小的廟宇,教我辨別廟裡供奉的各
式神明還有一些傳統禮儀,我依然感念於心。
升上了國中,由於課業壓力越來越重,假期不再有機會回鄉小住,但直到現在依然固定每
兩周回到你的家探望你和你的家人,真的很謝謝你們過去對我的照顧。
最近你的身體不太好,門前那株陪我一起長大的小樹也已經很久沒有冒出綠葉,看到逐漸
衰老的你們,我心裡真的是無以名狀的悲傷。
很對不起,因為要準備考試的關係,沒有辦法跟你談論古籍經典的奧妙。相信你一定從以
前培養我讀書識字開始,就期待有一天我有能力可以跟你討論吧?現在的我能力是有了,
但卻已經沒有太多閒暇時間了,你的身體狀況由於太多的惡習,加上缺乏運動,走幾步路
就會喘,已經不允許再做長途的旅遊。要不然我真的很想跟你一起去以前讀詩的時候,那
些詩人所描述的壯麗河山。
真的很謝謝你,希望你可以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並以我為榮。
你是我最敬佩且最敬愛的長者,我的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