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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0/31 棒球 中職
多有遠計少奇謀－談「總教練曾豪駒」。
曾豪駒在球場上經常是被揶揄的對象，甚至樂天自家球迷都不客氣的喊他「龍瓜」，但是
他真的一無是處嗎，還是他的長處，其實不在球場的須臾之間？
作者：大艦巨砲主義萬歲！
楚莊王蒞政三年，無令發，無政為也。右司馬御座而與王隱曰：「有鳥止南方之阜，三年
不翅不飛不鳴，嘿然無聲，此為何名？」王曰：「三年不翅，將以長羽翼。不飛不鳴，將
以觀民則。雖無飛，飛必沖天；雖無鳴，鳴必驚人。」
《韓非子．喻老》
每次提到「曾豪駒是個怎樣的總教練」，我都會先想到這段話。
雖無飛，飛必沖天；雖無鳴，鳴必驚人。聽起來很美好，可是想想得等他「蒞政三年，無
令發，無政為」，這個等待期是有這麼一點痛苦。
曾豪駒就是這樣的一個總教練，他的等待期很長，等到他決斷之後，做出來的決定很有效
，可是又會讓你覺得「是不是慢了一點」？
比如說呢，比如說林立轉外野這個決定。
林立調外野的議題當時還包含「廖健富轉一壘」這種可能，事實證明這個大膽調度有效解
決樂天攻擊力過份集中某些守備位置上，和角落外野攻擊力缺失的問題，but。
對，問題就是這個but。
but，這又要提到曾豪駒的另一個特點：觀察期很長。
要認真說，觀察期很長可以說是問題，也可以說不是問題。
說他是問題，是因為在前面「林立轉外野」的案例裡，上半季已經打了大概40場，雖然這
是個有效的解決方案，可是等他端出來的時候，上半季已經幾乎確定丟掉了。
真的是「蒞政三年，無令發，無政為」，等得有夠久。
類似的決策是他在今年初敲定的「兩洋將四本土六先發輪值」。
直觀來說，中華職棒的先發一向是洋將稱王，誰湊得到三張王牌誰就先預約一半的總冠軍
門票，開季就說只有兩個先發，把寶貴洋將名額放到中繼的操作確實是會讓人有點摸不著
頭。
相較於過去和其他球隊的洋投開季時幾乎都是先發，是會覺得有點怪怪的，更別提樂天先
發也沒多堅固，這種調度不免會讓人想問「怎麼生吃都不夠還要曬乾」。
不過，看一下他對開季後的輪值使用方式，就可以發現背後有其脈絡。
兩個洋將加王溢正站住輪值前三位，剩下來的兩個位置視狀況用一二軍上下調度的方式讓
翁瑋均、黃子鵬和張喜凱吃掉，可以兼顧戰績又培養新人。
前三位輪值如果能正常運作，有能丟長局數又耐操的洋將顧牛棚，即使後三位平均都吃不
到六局也不會太誇張，加上主要假想敵兄弟和統一都是左打居多，放一個左投洋將到牛棚
乍看之下很沒道理，實際上是兼顧養成新人和戰績的操作。
雖然這個精密的計畫在王溢正衰退超乎預期之下直接空中解體，外加洋將沒有想像中的好
，對戰績的效益直接打到骨折，不過這應該是他對2020年樂天投手問題提出的解答。
在2020年，樂天投手對左打的基本狀況是：外籍選手多半還行，本土選手只有主力後援比
較能用，本土左投對左打都被修理得很慘，問題是，主力競爭對手幾乎都是一字排開一排
左打。
而且，王溢正在去年已經開始出現衰退的情況，隊上唯一儲備的輪值投手只有翁瑋均，這
些都是急待處理的問題。
因此，曾豪駒在翁瑋均之外又多選了兩個先發儲備人選，其中之一是善於對左打而且局數
吃很多的黃子鵬，季末交易來的賴鴻誠就是為了填黃子鵬留下的坑，而歐飛登則是在先發
投手出事，對手接下來是一排左打的時候壓上去的長中繼角色。
如果這個模式能維持運作，樂天可以在幾年內至少得到一個接手王溢正擔綱輪值的投手，
如果有養出一個以上就真的是賺到。
就結果來看，黃子鵬在今年有極大幅度的成長與蛻變，上半季還略顯不穩的側投出手點現
在已經控制的不錯，依照目前的成績來看，他是坐穩至少工作馬，可能是上看相對防禦率
（ERA+）120這種王牌等級的投手。
雖然長出來的不是預期的那一個，不過至少是保底了。
話又說回來，為什麼曾豪駒總是沉默很久才會提出解答？
我覺得答案是：曾豪駒不相信「氣勢」或是「運勢」這種東西，而且明顯反應有在調度上
。
作為總教練，甚至作為棒球人，這一點真的很特別，因為棒球是一個大多數時間被運氣支
配的運動，一顆球被打中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大部分選手無法控制，因此，在棒球裡打
滾越久的球員，越會相信棒球場上有所謂的「勢」，抓得住就飛天，抓不住則是另一種意
味的飛天。
但，曾豪駒在這點上實在夠堅持。
所以球迷會看到曾豪駒打定主意要撤退的比賽，不管打得再怎麼悽慘，他還是會堅持讓所
謂「撤退組」在上面丟好丟滿，丟到用球數上限，最經典的案例就是江國謙一直被兄弟打
者丟三分球的那場比賽。
如果是比較相信氣勢的教練，在比賽將要一瀉千里的時候，通常會壓上具有比較壓制力的
投手，然後就會被某些大德嫌棄「什麼，這種比賽也上某某某」之類的。
又或是球隊陷入連敗，即使輪值看起來沒啥問題，有些教練就會在輪值上動手腳，讓強投
中四日搶勝，或是搞一下上駟對下駟，總之就是希望球隊不要輸成習慣，可以一掃陰霾。
在曾豪駒的調度裡則很少看到這種痕跡，他會壓上勝利組，通常是撤退組的球數用盡還收
拾不了場面，即使球隊正在連敗，霸林爵還是會去撞德保拉或布雷克，而不是刻意錯開。
輸1分也是一場球，輸10分也是一場球，今天比賽結束，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不管其他人
對此有何看法，至少曾豪駒看起來是如此堅信的。
你要問好不好，我會說，在棒球場內，小樣本數據經常會被運氣影響，一個打者沒有連續
得到夠多的打席，無法評斷他的表現有沒有反應實力，一個投手沒有得到夠多的出賽機會
也是同樣的道理。
運氣終究會在樣本數夠大以後歸於平衡，從而如實反應球員能力，因此，如果要排除運氣
影響，等待是必要的，因為必要，所以無所謂好壞，大概是這種感覺。
如果說對長期規劃能推出有效陣容是曾豪駒的長處，那他的短處就很明顯了，在球場外能
抓住球隊，不代表在球場內能同樣表現良好。
說到球場內的表現，曾豪駒的表現實在有點那個那個。
他的戰術時機經常被看破，壘上有快腿，強打者被拿走兩好球，就知道發動盜壘或打跑的
機會極高，下短打也不會挑人選。
雖說短打是基本功，還是有執行力的差別，如果說無人可換那是另一回事，比賽後段要觸
擊有人能換，他還是會叫執行力差的球員點，最好的狀況是點死自己，壘包倒退和點成雙
殺發生的機率好像有一點給他高。
在野手的調度上也是，在比賽進入六、七局比分咬得很緊的時候，朱育賢一上壘就會被他
換速度比較快的代跑如余德龍、邱丹或是其他速度更快的球員，一旦後援遮攔不住慘遭爆
破，壘上有人的時候需要一棒打回打點的時候，那時候打擊區上站的不是朱育賢而是其他
人，期待感的落差不是一點半點。
然後還是不得不說，他抗議的時機和技巧都還有待改進，出來抗議有時候是為了提振士氣
，不過就像前面講的，曾豪駒不相信氣勢或是運氣這種東西，如果球員沒有猛烈跳腳，他
都只是溫溫的上來「瞭解一下狀況」然後就坐回去。
該怎麼說呢，沒有人生來就是總教練，更何況是一個完全沒有準備要當總教練的總教練，
球場內的事，可能需要時間來磨練吧，大概。
如果要下一個結論，我會說，若是說球隊前任總教練，其形象如演義裡的諸葛亮「多智近
妖」，那現在這個總教練，他給我的感覺就比較接近史實上的諸葛亮，也就是「治戎為長
、奇謀為短」。
因為他夠堅持，能堅持安排好的陣型和作戰方針一路走下去，而不至於半途而廢，給他一
支需要重建、老闆也理解這支球隊需要重建的球隊，他應該是能把球隊好好整理出隊形來
。如果給他一支實力夠強大足以競爭總冠軍的球隊，他也應該能在季賽中把球隊弄進總冠
軍。
不過左看右看，至少現階段他沒什麼超頻的本事，要一個奇謀為短的總教練在短期裡榨出
飛躍性的競爭力真的是強人所難。
就我個人來看，現階段曾豪駒的特質怎麼看都比較像球隊經理人而不像是總教練，所以現
在看到他坐在這個位置上，就覺得雖然沒有錯到不能接受，可是好像又不太對。
只能說，場內的部分是可以學出來的，感覺上曾豪駒也有慢慢進步，既然這一部分隨著時
間會慢慢補強，讓他多做個一兩年，或是配給他能信任又比較好的輔助，應該是會有成果
出現，問題大概是有主導權的人有沒有耐心等下去而已吧。
莊王不為小害善，故有大名；不蚤見示，故有大功。故曰：「大器晚成，大音希聲。」
《韓非子．喻老》
最後是餘談：
不管適不適合，曾豪駒臨危授命以來，也是當了快兩年的總教練，自家球迷最常嫌棄的，
就是「怎麼滿等帳號被他帶成聯盟中段班」。
我一直覺得「完全沒準備就上去當總教練幹得一把爛很正常」，也覺得一支完成三連霸的
球隊帳號應該不能用滿等，而是要用滿身洞來形容，過去兄弟象、統一獅都給過我們類似
的教訓。
一支主力球員為了搶勝全力拼戰的球隊三年折磨下來，球隊陣容通常是千瘡百孔，主力球
員不是正在燃燒最後的光芒就是已經開始走下坡，更別提樂天的前身Lamigo不是三年爭冠
，而是六年五冠，即使有選秀加持，仍然不能脫離「稱霸完一段時間裡球隊是看似有競爭
力的爛攤子」這個格局。
要把球隊怎麼能炸裂成這樣的責任歸咎曾豪駒一人，我覺得是太沉重了。
2020年球隊的表現，我覺得可以用所謂「Burt Shotton 症候群（Burt Shotton Syndrome
）」來形容。
Burt Shotton症候群是Bill James提出的概念，他認為球隊如果把事事要求的總教練換成
比較讓球員放鬆的總教練，球隊就會陷入至少一年的低潮期，在這段時間裡球員的能力會
像蒸發一樣不見。
我不認為曾豪駒是刻意不管球員，一個剛上任而且之前還不是擔任首席教練的新任教頭，
要說他有多少心力可以放到球員身上我個人是存疑的。
2021年的戰績也很難說要他負責，如果球隊早一點把打擊教練找到位，或是請到好一點的
洋投，樂天也不會一直坐在勝率五成的位置。
樂天球迷是一直有意識無意識的覺得最好的教練形象是洪一中，然後事事都拿洪一中的標
準來要求曾豪駒，才會整天說「如果洪一中還在，說不定現在正在爭冠」，畢竟洪一中的
長處正好是曾豪駒的短處。
如果撇開洪一中的影子，曾豪駒真的沒有這麼差。
最後我還要再替曾豪駒說話，一支球隊的總教練被賦予的任務就是把球隊帶進總冠軍賽，
並盡全力在總冠軍賽裡奪勝，球隊一年打120場比賽，就是希望最後還可以再打最多7場比
賽，總教練本來就應該在規則規定的合理範圍內使用所有方法達成這個目標。
球迷可以高喊「與其偷偷摸摸的贏不如堂堂正正的輸」，如果總教練這麼想還這麼做，我
得說這樣的總教練愧對自己的職責和球隊的託付。
抗議咆哮丟水桶、踢土跨欄摔碼錶，就算沒道理還是要上去吵兩聲，這也是總教練的職責
和義務。
可以說做這些事情有做得漂亮和不漂亮的分別，但是就算滿身泥土還是要一心求入總冠軍
賽，這樣才是一個總教練應有的姿態，曾豪駒有確實做到，別隊球迷罵他那是很正常的，
如果自己家的球迷還不挺他，我就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