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前幾天在 ESPN 看到的訪談
ESPN、美聯社、USA Today的記者一同去找 Joey Crawford 採訪
前言不翻,由另一篇舊聞補述
http://espn.go.com/nba/story/_/id/15069035
問:從你意識到季初就是你最後一季執法,那是什麼樣的感覺?
Crawford:我有一點感傷。從我 18 歲開始在小學學校工作,然後手邊所有事突然停下,
你所想的就是「哇,我現在在做什麼呀?」然而,這不是我想的那麼簡單...
整整 39 年吶!當你回首過去時,那是多麼了不起。我是說,誰會夢想像我
這樣在這 39 年完成這些事? 這已經是個驚人的執法生涯了。
去年我傷了膝蓋,也許就該退休的。我透過復健回到場上繼續工作,經過
季後賽、Finals 也許就該畫下終點,但我沒這麼做。我最後一場出賽是在
11月5日騎士主場館,我在場上感到不對勁,我的膝蓋緊繃無法彎曲,比起比賽
我更擔心我的腳... 老實跟你說,我可不想像個傻子拖著腳在場上跑。
David Griffin(騎士 GM) 跟 Richard Jefferson 都進 lock room 關心我,
Jefferson 有他的孩子要顧,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留在這邊,但他真的讓我
印象深刻,他問我「你的腳不行了吧?」我回:「我想是吧! 」他說:「我是
這麼想的,看著你走出球場,我想告訴你,你是我經歷 NBA 的一部分。」
我脫口而出:「哇..」
那件事真的一掃我過往的印象... 人們都討厭你吹那些哨音,抱怨你跟那些
球員、教練鬥爭,但那都是比賽中競爭的事了,人們會來向你說有多欣賞
你這些年來所作所為。
問:你最喜歡的是吹判哪場比賽或哪段時光?
Crawford:過去 31 年只有五次 Finals 打到 Game 7,而我參與了三次,那對我而言,
吹判那些比賽是一種解脫。第一場 Game7 是1994年火箭對尼克,第二場是
2005年活塞對馬刺,第三場是2010年賽爾提克對湖人。我第一次在 Finals
執法是1986年火箭對賽爾提克,當時真是嚇死我了! 我賽前就很焦慮,比賽
進行時我不記得有多焦慮,依我模糊的印象,我給了(當時賽爾提克教練)
Bill Fitch 一個 T,我記得他對我非常的不高興。
問:裁判常說,不記得自己最好的吹判,但不會忘記最糟的吹判。
有沒有哪個判決讓你最挫折呢?
Crawford:Duncan 那件事最讓我受挫。跟球員、教練無以計數的爭辯,讓我回飯店後,
都對自己說:「為什麼我那樣對他說? 為什麼我要那麼做? 真夠笨的!」這類
事困擾著我。最近9、10年來才比較好過些,因為我不再陷入那些內心的掙扎。
向運動心理的專家諮詢後,我曉得當我搞砸一次(判決),又不想再犯,縱使我
可能會再搞砸,我也該立即道歉...2007年歷經的痛苦,讓我從中學習到(教訓)
我很幸運的,Stern 讓我回工作崗位,我試著用正面的態度看待,但這很困難
因為在這當中參雜太多負面情緒。
問:你會跟 Duncan 說些什麼,如果你們談到整件事情的始末?
http://i.imgur.com/xZD8Qnk.jpg
Crawford:我會明天找他聊...我沒找過他,他也沒找過我。我要跟他說什麼? 好問題!
我就跟他說,如果計算罰金佔薪水的比例,我罰得比你還重。才不是這樣呢,
你知道嗎? 言歸正傳的說,如果我們都冷靜下來,我們會坐下來喝一堆啤酒,
我會說:「嘿!我做錯了」不過你知道嗎? 現實生活中,到處都有人問我
Tim Duncan 的事。他因偉大的籃球生涯成名,而我都不知道我有名在哪,我
想是因為我把他趕出去。(那件事後)我該何去何從? 這是我職業生涯的一部分
我不會再對他持有偏見,這就是事情發生後的一部分。
問:運動心理醫師幫你幫了什麼最多?
Crawford:當我感覺場上的情緒,讓我就要失去冷靜時,他給我的鍛鍊起了實質的幫助。
我的問題點在於我是個性情暴躁的人,這跟我爸犯同樣的毛病。我爸在世跟他
聊執法裁判云云,是我們家是很容易點燃導火線的。
我爸曾經跟 Alvin Dark 就要打起架了,那個人是巨人隊的前總管,決鬥地點
就在比賽結束的棒球場後面。我說:「爸,為什麼你沒打?」他說他們被制止,
然後還說:「我恨那個人,即時在 90年代,我也會揍他!」...
這就是我說的,他的處事方法就是帶有暴力。
我第一次當裁判是18歲,21、22歲去"東區聯盟",我就帶有暴戾之氣了,當我
踏進 NBA 也就如此,而我可沒說這樣是對的。
問:有個爆紅的吹判是,你響哨同時帶有身體的搖擺,你以前也曾做這種動作嗎? 為什麼?
Crawford:讓我在社群媒體爆紅的是這個, http://youtu.be/1TBd0tlld3U ,我搞砸了
這個 play,我判 Chris Duhon shooting block foul,但那是個沙鍋大的進攻
犯規,我對這個 play 瞬間感到意外,我對自己說:「好吧,我試試這個..」
我就這麼跳起來,我尷尬跳向中場,也許我能這樣買單,然後隔天我接到聯盟
打來的電話:「Joe,我們不希望你那樣做。」
問:你也阻撓了一些罰球,怎麼回事?
Crawford:有很多次阻止罰球,是有我的理由的。我受的教育是任何關於比分的事,身為
一個裁判必須記下看板上的比分、團隊犯規次數、比賽時間,還有24秒計時。
而我看時間的時候,是發現團隊犯規計數錯了。我可不想要有教練跑來說,他
認為只有三次,而實際上是已經四次,然後他叫球員故意犯規,結果造成我們
第四節陷入混亂。所以我衝出去阻止罰球,但我不該(影響比賽進行)的。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G9nI4zlEW2A
罰失關鍵球的 Kevin Durant 能埋葬我的,他並沒有...尤其那件事擺在現在,
任何事都可能放大,像是去年我膝蓋出了問題,然後跑步跑到跌倒,我現在在
網路還可以看到他們調侃我,那真糟,你想我是故意跌倒的嗎?
https://vine.co/v/ezWVXUVxPag
問:當你吹判時,有沒有對哪個比賽時刻 或整場比賽讓你欽佩欣賞的?
Crawford:這是我這些年執法吹判的遺憾之一,所有球員偉大的表現,我都不能表示欣賞
因為我還是個裁判,所以我不能對 Ray Allen 那記射籃表示什麼,也許之後
我會去回顧,儘管今天就讓我重看,我仍然會說出我在哪裡看見 Ray Allen
那記射籃的。
(後略兩個問答)
寫到這才發現巴哈也有人翻這篇... 其中一個問答前幾天有人發文講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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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這篇之前,查資料看到另一篇寫得也滿有趣的
而且 PTT 沒人發過,各位姑且隨意看看吧~
四年前 NY Times 的專欄 "Whistling His Own Tune" 發的文
http://goo.gl/KIAc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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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ey Crawford 從 1977 年開始執法,當時場上只配兩個裁判、沒有三分線,全聯盟
只有 22 隊。現年 64 歲的 Joey Crawford 已經吹判 2561 場例行賽、344 場季後賽,
包括 50 場 Finals,只不過去年他的膝蓋再也無法彎曲,無法在場上跑動才決定退休。
Joey Crawford 的倔強個性可以說是遺傳自他老爸,他爸也是非常資深的 MLB 裁判
Shag Crawford,1956 ~ 1975年一共吹判超過3100場大聯盟比賽,背號 2 號的球衣
現在由他另一個兒子 Jerry Crawford 繼承衣缽,看到這應該可以明顯感受到他們家
就是個裁判世家。
Shag Crawford
http://i.imgur.com/OgDcdag.jpg
Joey Crawford 也是從基層比賽開始執法的,一開始他在當地的聯盟比賽,在短短一個
週末就吹判了 13 場比賽,18 歲的他這樣趕場也沒車代步,就一間球館、一間球館的跑,
忙到他都不知道他在做什麼,然後他進入另一個聯盟執法四年,當他進 NBA 時已經25歲。
進 NBA 之前的歲月,他有另一份工作──他是個郵差。他在費城跑遍大街小巷,從來無法
知道何處會衝出惡犬。有一次,有間屋子養著一隻德國牧羊犬,好心的屋主經常幫他指引
住家位址,屋主跟他說:「Joe,這狗兒很少出去,但牠一旦出去就是牠想要保護地盤。」
結果,Crawford 心想:「好吧,我就走過去那裡,投進郵筒,看見那隻大狗就往回跑。」
結果大狗還是追了出來,狗主人是個德國女人,她連忙制止。詳細的說,她還是在窗邊用
德語向外叫狗的,而 Crawford 把信扔下就跑。女主人事後向他道完歉,Crawford 說:「
女士,我超怕的,我想我要去一下洗手間。」這真是太瘋狂了,那隻狗只聽得懂德語!
早年執法有另一件有趣的事。第三年在 NBA 吹判時,他還是個孩子,只有 28歲,有一次
他在 L.A. 做賽前的暖身,把外套放在紀錄台右邊,剛好在 Jack Nicholson 的座位旁,
Joey Crawford 其實是他的影迷,特別喜歡他演的「Easy Rider」,他在那邊試著想吸引
Nicholson 的注意,不過又從未跟他閒聊過電影的事。後來,他把外套像平常一樣的扔在
人家座位附近,看著人家說:「How you doing, Jack?」 Nicholson 也回「How you
doing, Joe?」結果,Joey Crawford 內心的小劇場就爆發了。他跑去打電話給他老婆,
真的一點也不假的,他跑去投幣打電話跟老婆尖叫:「Jack Nicholson knows me!」
Jack Nicholson 當年的劇照
http://i.imgur.com/m59Rj76.jpg
Crawford 不知道第一次把技術犯規判給了誰,他討厭談到這樣的事,不過當他第一次判
技術犯規,感覺就是給某人糖果一樣困難。
有一次,他把瞪他的 Don Nelson 趕出去,不過 Don Nelson 只不過是弓起他的手臂看著
他叫暫停而已,事後回想那件事,當時他是滿不高興的(才這樣判決)。
有次 Crawford 在克里夫蘭等飛機,有群人攔住他,那群人在騎士主場板凳區附近觀賽,
看著 Brad Daugherty 跟 Larry Nance 被他趕出去,憤憤不平的嘲弄 Crawford,Crawford
回嗆:「你行? 你去呀! 你去呀!」那真是糟糕。
還有一晚,他給 Bill Fitch 一個 T,但是手勢力道過猛,他用整個手掌按傷了手指。
後來他又這樣傷了一次,所以他就改用雙手手指來比 T,這也是他改變手勢的原因,
http://i.imgur.com/uKoDtto.jpg
這件事後讓他去找了運動心理醫生。工作這麼多年累積下來的憤怒,讓他持續去找醫生
排解,他覺得不需要一個執法領域的專家協助他。
「這就是我的教養,從我老爸身上學到的處事方法。」Crawford 的父親在50、60年代的
棒球比賽執法,用這種方式就是對的。Crawford 年幼的時候在棒球場上,親眼看到他父親
把費城費城人的前教練 George Myatt 趕出去,噴髒話在人家臉上。
在老爸退休後,Crawford 跟他爸說過:「爸,你再也不能在比賽說那樣的話了。」老爸看
著 Crawford 並回他:「(髒話)」...
Joey Crawford 在場上必須專注執法,並不會特別記下某位球員的偉大表現。不過,他說
場上最欣賞的球員可能是 Charles Barkley,因為 Barkley 就算這場比賽被判技術犯規,
他也不會這場情緒帶到下一場比賽,Crawford 很賞識 Barkley 這一點。
Moses Malone 是最有趣的傢伙之一。當他們在丹佛比賽時,Crawford 記得 Moses 還是
七六人的球員,現場播報員介紹了一個 Top-10 的裁判名單,Joey Crawford 名列其中。
不過,開賽後第一個哨音就是 Crawford 給 Moses 一個 loose-ball foul,Moses 轉過頭
來對他說:「那可不是個 Top-10 的吹判呀~」這樣就戳中了 Crawford 的笑點。
不過在 Crawford 心裡最 funny 的傢伙是 Manute Bol。「上天給了他一付高大的手腳,
當他射進三分,我們正在跑回場時我看向他,他的動作抓住了我的目光,他高舉折彎的
手指,並說『No. 1 center in league — Manute Bol』。」
有些人喜歡 Crawford 的執法手勢,像是進攻犯規時,他會用小指頭比出舉槍的手勢,
這是棒球老裁判 Joe West 比出三振時會用的姿勢,Crawford 也愛用。已經退休的
Damon Jones在賽前就曾對他說過:「Come on, Joe! Give it to me!」,所以他也愛用
這招在 Jones 身上。
另一件有意思的事是,Magic Johnson、Michael Jordan 跟 Larry Bird 幾乎不跟裁判
表示吹判的好壞。「大多數運動員相信他們對吹判的認知,但他們不一樣,他們非常
、非常少找我說些什麼。這很驚人吧! 因為這些球員通常比賽時有 75% 的時間在持球,
他們有更重要的事要操心。」
對比現今場上的籃球 (僅拿 NY Times附的圖)
http://i.imgur.com/qYAtLJ2.jpg
以前 Crawford 午餐是個大漢堡,賽前也許會吃點別的或蛋糕,現在是吃完火雞肉三明治
然後打個盹。以前聯盟每年會為裁判量三次體重,現在則不同了。以前他也會抽煙,你猜
他是怎麼知道中場休息時間結束?就是他抽完第二支煙,不過他已經戒煙 25 年了。
當他去飯店 check-in 時,第一個想到的是「飯店有洗衣機嗎?」裁判通常會備有兩件
制服上衣、三件褲子,還有兩套暖身衣。如果旅途中,他只各準備一件,那他就不會洗
他的褲子。有一次他洗了褲子再把它烘乾,結果褲子毀了,所以褲子以外的其他衣物,
要是小鎮上也沒有洗衣店,他就會回飯店在洗臉盆用手洗。對他來說,內褲跟襪子是一定
會洗的,不洗的話,他無法接受那種不舒適的感覺。
至於鞋子,其他裁判都笑他,每15場比賽就換一雙鞋。聯盟發給裁判一打(12個)哨子,
Crawford 總是會在口袋備用一個哨子,因為他習慣用牙齒咬哨子,他打趣的說要是不小心
咬壞哨子,吞下去被噎到,希望有好心人給他做「哈姆立克法」急救。
2005年,Crawford 開始剃光頭。他記得很多裁判都會梳邊遮住禿頭,不過他禿得越來越多
所以那年他也拿起刮刀、刮鬍泡剃頭,他每天會像刮鬍子一樣處理他的頭,左手持泡、
右手持刀,直到感覺不到細毛的存在,他就知道剃完了。
以前還有些許頭髮的 Joey Crawford
http://i.imgur.com/LXXSomN.jpg
Crawford 第一次執法季後賽是他進 NBA 後的第五年,當時在 San Antonio 比賽,其實他
是緊張得要死,他根本不記得誰在場上比賽,他只記得賽前的那天晚上,他不斷對自己說
「千萬別搞砸,千萬別搞砸」他也幾乎失眠。第一次在 Finals 出賽則是 1986 年,當時
賽爾提克跟火箭爭冠,他跟 Jake O’Donnell 一同執法,比賽進行到第四節時,「酋長」
Robert Parish 運球運到一半,所有球員都停了下來。
他跑去找另一個裁判問「Jake,怎麼了?」另一個裁判反問他「你在幹嘛?」Crawford 說
「你在說什麼?我沒吹哨呀!」然後他說「是你響哨了!你在幹嘛!?」
事實上有人在場上響哨了,但 Crawford 認為他還只是個孩子,而 Jake O’Donnell 是個
傳奇人物,沒人會相信他,當下他也不知道怎麼辦。
時至今日,拿「那天晚上」跟 Joey Crawford 另外三次吹判的 Game 7 比較,回想較多次
的往往是「那個晚上」。他認為自己的職業生涯是相當美好的,在三次 Game 7 中,讓他
有機會吹判最重要的比賽,而且都能把它判好。他是怎麼知道他們有判好呢?因為當你走
完那三場比賽,沒人在你面前提起半句話,那便是成功了。
註:Jake O’Donnell確實是個傳奇裁判,1967 ~ 1995年的執法生涯,是史上唯一待過
MLB 又轉換跑道來 NBA 的裁判。
http://i.imgur.com/pbNhUgx.jpg
菜鳥期的 Joey Crawford 跟他判的是這場,結果賽爾提克不幸兩分落敗
http://www.basketball-reference.com/boxscores/198606010HOU.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