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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有著一個兩歲的女兒,但是27歲的Lacy [註] 就像是那種海報上會出現的美女。她的
身高5呎4吋,有著細腰豐唇。她說話時有一種來自南方的甜膩口音。Lacy從高中開始到大
學,一直都是學校啦啦隊員,當她在2009年從路易斯安納搬到加州時,她曾經擔任兩年的
金州勇士隊啦啦隊員。一年之前,Lacy決定參加奧克蘭突擊者隊啦啦隊的選拔。
[註] 依據NFL規定,為避免不必要的困擾,啦啦隊員只能揭露她們的名,不能揭露姓氏。
在帕羅奧圖長大,26歲的Caitlin畢業自聖塔克拉拉大學,她從6歲時就開始學習跳舞,從
小就想成為突擊者隊的啦啦隊,並且花很多時間在舊金山芭蕾舞學校練習。Caitlin說:
「我的人生全都在練習跳舞。我對我的技巧很有自信。」
與Caitlin同樣從小到大都在跳舞的Alyssa,現在是一位尊巴舞(Zumba)教練。在水牛城
長大的她,一直把參加比爾隊啦啦隊當成夢想。Alyssa說:「有這種難得的機會,我希望
這可以為我打開很多扇門。」
同樣在水牛城長大,現在是個會計員的Maria,在高中時就是學校啦啦隊長,她同樣決定
參加比爾隊啦啦隊的選拔。還有從小就是比爾隊的死忠支持者,在紐約州的羅徹斯特長大
,畢業後就讀尼加拉瓜大學的Caitlin Ferrari。
同樣抱有成為NFL啦啦隊員夢想的,還有2008年從泉郡高中畢業,然後就讀於辛辛那提大
學,現在成為體能指導員的Alexa Brenneman;擁有碩士學位,來自紐約州的Krystal和來
自奧蘭多的Manouchcar Pierre-Val。Manouchcar是個照顧糖尿病的護士,輪值時間常常
長達12小時,因為她的工作壓力很大,所以她需要一個地方可以發洩。
「護士和啦啦隊……有著天差地遠的不同。」Pierre-Val說:「但是這兩者都讓我可以回
饋。」
不管是Lacy、Caitlin、Alyssa、Maria、Alexa或Manouchcar,在經歷過長達數週的測試
後,都擊敗了數以千百計的其他競爭者,成為NFL啦啦隊員。
當啦啦隊在1920年代第一次出現在NFL球場上時,她們多半來自當地的高中或大學啦啦隊
,希望可以在更大的舞台上展露頭角。但是當電視開始轉播比賽之後,啦啦隊變得更為重
要。1972年,達拉斯牛仔隊解散了原有的啦啦隊和負責人(也是當地高中的一位老師),
從百老匯僱用了一位編舞老師,組成了年齡稍高,但是穿著更為火辣的啦啦隊,達拉斯牛
仔隊的啦啦隊出現在球隊海報、月曆和公開宣傳活動,甚至還有專屬的真人實境節目。
「不管球隊戰績好壞,達拉斯牛仔隊啦啦隊永遠都在。」在費城一家顧問公司為球隊提供
贊助商諮詢的Eric Smallwood說:「重點是那種體驗。」
很多啦啦隊員把這工作當作更好未來的墊腳石,有些人離隊之後成為健身教練,有人開了
舞蹈教室,有人登上真人實境節目或花花公子雜誌。有人留下來成為球隊的啦啦隊教練(
那是一份正式有收入的球隊工作),還有人最後嫁給美式足球員。
但是對於Lacy、Caitlin、Alyssa、Maria、Alexa和Manouchcar來說,這並不是美夢成真
,相反地,卻是一段惡夢的開始。
成為奧克蘭突擊者隊啦啦隊員的Lacy,拿到一本啦啦隊「聖經」,裡頭記載了每一樣啦啦
隊員應該遵守的規定,從如何正確地摺餐巾到如何與球團中其他員工保持距離。她還看到
一張Rachel McAdams的照片,因為那就是球隊想要她模仿的造型,她得要花150元(美金
,下同)在球隊指定的美髮院裡將頭髮染成淺棕紅色,隨時保持手指和腳趾的法式指甲,
即便在冬天也要利用人工維持彷彿經過日光浴般的膚色,還要永遠種上假睫毛。她得要定
期量測體重,確保她沒有超重4磅以上(她的標準體重是103磅)。
根據她和球隊所簽的合約,Lacy每週得要參加三次練習,數十次公開亮相和照相行程,還
有10次的慈善活動,比如說義工或者促銷比賽季票。而當球季結束的時候,她全部的酬勞
只有1,250元。她的所有肖像權都由突擊者隊擁有,而如果她忘記攜帶啦啦隊的彩球或是
體重增加,有可能到了球季結束時一毛都拿不到。她們會拍攝泳裝月曆,但是得要自己用
成本價(每本5元)購買,然後賣出賺取每本大約10元的報酬。
在練習結束之後,啦啦隊員會一對一與教練會面,後者會指出她們的身材哪裡有問題,還
有誰在照片上顯得過重。有位隊員甚至在比賽開打之前因為「體重問題」被拉下來,當然
,她也因此得不到報酬。
啦啦隊員總是不斷被提醒她們的位子有多珍貴,有多少女孩願意付出一切換得這些,而有
「體重」問題的成員不止有可能會被踢出啦啦隊,甚至可能會導致整支球隊被球隊解散,
並且會因此損害啦啦隊員間的「姐妹情誼」。
在他的丈夫Josh建議下,Lacy找上一家律師事務所。一開始,她並不認為自願拿低薪成為
啦啦隊員有什麼不對,但是當律師告訴她這已經違反勞工相關法律後,她決定挺身而出。
2014年1月22日,Lacy的律師向法院提告,指控突擊者隊沒有支付啦啦隊員最低薪資,扣
留薪資直到季末才發放,要求啦啦隊員自行吸收各種費用,並對於各種支微末節的過錯施
以罰款(從10元到125元不等),這些都違反了相關勞工法規。
從這時候開始,許多人才意識到這是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而且並不是單一事件。
「我聽到Lacy和突擊者隊間的訴訟,那完全嚇到我了。」成為紐約噴射機隊啦啦隊員的
Krystal說:「我以為只有我有這種感覺。她很有勇氣成為第一個為此站出來的啦啦隊員
。她激勵了我。」
Krystal有自然捲,但是噴射機隊要求她把頭髮燙直,所以她每個禮拜都要花45元美金找
髮型設計師。除此之外,啦啦隊員被要求要在比賽前三個半小時就來到球場,要等到比賽
結束後30分鐘才能夠離開。她們要參加每週三次的練習,每次三個小時,但是回到家裡她
們依然要持續練習。
相對地,啦啦隊員每場比賽可以賺得150元,參加每場活動可以得到100元,但是如果加進
練習和其他無償活動的時間,再扣掉自行支付的交通、制服和化妝品及美髮費用(以符合
球隊的要求),相當於每個小時只賺得1.50元。
「我們沒有抱怨,是因為人們總是告訴我們有多幸運可以表演。」Krystal說:「我們是
很幸運,但是我不覺得當我們這麼認真,在場上總是付出一切時,支付我們這麼微薄的薪
酬是對的。」
在辛辛那提孟加拉虎隊的Alexa,一個球季要參加超過300小時的活動,包括練習、慈善活
動和無償工作。但是球隊只支付她們每場比賽90元的報酬(如果沒有在場上加油,則會在
球場的豪華包廂中出席活動,一天下來可以賺得45元),換算下來等於每小時2.85元,遠
低於俄亥俄州規定的最低薪資7.85元。
啦啦隊員一個禮拜要參加兩次練習,每次三小時,如果練習不到,在正式比賽時就無法上
場,當然也就拿不到報酬。她們還要參加至少12次的慈善活動,才有機會被挑選參加有償
的活動。
啦啦隊員每個禮拜要測量體重兩次,最多只能比標準體重重3磅,如果違反,除了要在練
習後多加半小時的體能訓練,也有可能失去現在的位置。
「能把我的舞蹈和啦啦隊技巧提升到職業層級一直是我的夢想,而我也持續這麼做。但是
我也認為這工作需要受到合理報酬,考量到所需要投入的鉅額時間和辛苦程度,我認為連
最低薪資都沒達到是一種不平等的待遇。」Alexa說。
在坦帕灣海盜隊的Manouchcar Pierre-Val,一個禮拜要參加好幾次練習,比賽前的四個
小時她們就要來到球場。除此之外,她們還要至少參加40小時的慈善活動和贊助商活動,
只有後者可以得到每小時25到50元的報酬。根據規定,海盜隊的啦啦隊員也要遵守許多嚴
格的規定,她們不能罵人,不能被拍到飲酒的照片,得要維持被規定的髮型。
Manouchcar總共付出了超過500小時的工作。相較之下,她只能獲得每場比賽100元美金的
報酬,換算她的時薪大概低於2元,比佛羅里達所規定的最低薪資7.67元要少得多。
在水牛城,當Alyssa和Maria成為比爾隊啦啦隊的一員之後,得要自己花650元購買制服,
她們的主管會叫她們做開合跳以確認有沒有「贅肉」。經理會把她們趕進一個漆黑的房間
裡,她們可以看見自己的臉書如幻燈片般被播放,然後發現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會被監視。
她們得要簽下一份合約和鉅細靡遺的個人準則,從她們的髮色到生理週期。她們得要去找
一位身為贊助商的整形醫師,然後被告知如果選擇隆胸手術可以得到一些折扣。他們還得
要參加有贊助商參與的高爾夫巡迴賽,並且搭乘擁擠的高爾夫球車時,得要坐在贊助商的
大腿上。
對於這一切,Alyssa和她的隊友一毛錢也拿不到,只能靠著小費或是公開活動的出席費。
Alyssa說她只得到420元,而Maria則是105元。
「人們真的認為我們過得很好,我們的待遇不錯,而且過著豪奢的生活。」Alyssa說:「
說實話?我最後感覺就像是一塊肉。」
在Lacy挺身而出之後,她們一個接一個地站出來,指控NFL啦啦隊的不平等待遇。二月時
,Alexa向辛辛那提孟加拉虎隊提起了訴訟,而另一位突擊者隊啦啦隊員加入了Lacy的訴
訟。Ferrari在四月時向比爾隊提起訴訟,同一天,Alyssa和Maria等五位前比爾隊啦啦隊
員也提起訴訟。五月時,Krystal向紐約噴射機隊提起訴訟,幾週之後,輪到Manouchcar
向坦帕灣海盜隊提起訴訟。總共有13位曾任或現任啦啦隊員向5支球隊提起訴訟,她們全
部都是主張球隊違反了最低薪資的相關規定。
「訴訟和金錢無關,而是關於平等。」Manouchcar Pierre-Val說:「那是關於NFL是個億
萬價值的組織,而這些女孩值得被平等地補償。」
「這是來自於『佔領運動』的影響。」代表五位水牛城啦啦隊員的律師Frank Dolce說:
「有越來越多人了解美國現在經濟狀況的極度不平等,而當我們的社會變得越來越不平等
時,這些問題就會顯露出來。職業啦啦隊就像是每個地方都會發生的,有權力和貪婪的人
控制荷包,並且虐待勞工的象徵。」
這些訴訟傷了某些人的心,比如說Lori Marino,她是水牛城比爾隊啦啦隊「校友會」的
主席。Marino曾經擔任過啦啦隊員長達13年,並且在1990年代參加過兩次超級盃。
「啦啦隊校友們很失望這六位女孩一起提出訴訟。」Marino說:「當參加選拔時,她們就
已經被告知啦啦隊不是一個有酬勞的工作,它根本不是個工作。它是一種值得享受的運動
。」
但是另一方面,這些勇敢的啦啦隊員得到越來越多人的支持。一位來自加州,擁有一位參
加啦啦隊的14歲女兒的母親,在「change.org」網站上開始了一項連署活動,要求NFL球
隊「站出來,開始支付啦啦隊成員足以維生的薪資」,這樣她的女兒長大才可以有機會自
力更生。截至目前為止,已經有超過14萬人參與連署。
2014年9月4日,奧克蘭突擊者隊成為第一支與啦啦隊員達成和解的球隊。突擊者隊承諾將
啦啦隊的薪資提高到每小時9元,包括任何比賽以外的活動。現在的啦啦隊員可以比之前
每季多賺進2,000元,而且發薪水的頻率改為每兩個禮拜,不需要等到球季結束。
這項和解追溯到從2010年以來所有的突擊者隊啦啦隊員,每個人每季可以獲得6,400元,
而提起訴訟的兩位啦啦隊員可以多得到10,000元。
「說老實話,我很興奮。」Lacy說:「知道這漫長的旅途終於結束,而且對於90位女性來
說有個好的結果,我感覺到一種滿足。我覺得很驕傲。我們只是啦啦隊員,但是卻是在億
萬產業中的廉價勞工。這展現給每個人看到,一個小女孩站出來說:『這是不對的。』確
實可以改變突擊者隊經營生意的方式。」
Lacy不會回到突擊者隊啦啦隊,但是Caitlin依然想要回到啦啦隊。「我已經百分之百準
備好要回來了。」Caitlin說:「我喜歡成為突擊者隊的啦啦隊。我喜歡突擊者隊。我只
是試著要讓我們的工作環境更好。」
但是這並不是故事的完美結局。辛辛那提孟加拉虎隊、紐約噴射機隊和坦帕灣海盜隊與啦
啦隊員間的訴訟尚在進行中,而水牛城比爾隊的狀況更為複雜。
一直以來,比爾隊都是與第三方承包商簽訂合約,以逃避啦啦隊未獲報酬所可能產生的問
題。也曾經是比爾隊啦啦隊員的Stephanie Mateczun,設立了一家叫做Stejon
Productions的公司,成為啦啦隊自從1967年創立以來的第五個僱主,在此之前她們的僱
主包括了當地的速食連鎖店、旅行社、餐廳老闆和廣播電台公司。
比爾隊和Stejon Productions公司簽有授權協議,要求Mateczun以符合過去標準般經營啦
啦隊,並且費用自負。比爾隊還要求對於超過250,000元的營收要五五分賬,而贊助收入
則要抽取八成。相對的,比爾隊授權球隊名稱和商標,每場主場比賽給予51張門票,讓啦
啦隊使用球場設施。比爾隊還要求Mateczun取得每位啦啦隊員簽字確認她們只是獨立聘雇
人員,也因此不會被視為球隊的員工。
比爾隊在訴訟之前曾經打算付出50,000元,這足以涵蓋參加2014年球季比賽和練習的最低
薪資,但是在Ferrari等人正式提出訴訟之後,比爾隊就撤回這項條件,以避免被解讀為
承認他們一直都有支付報酬的責任。Mateczun也曾去找前一位啦啦隊僱主,也是水牛城一
家餐廳老闆的Russell Salvatore要求支付75,000到100,000元,但是遭到後者拒絕。
最後Mateczun在五月宣布停止啦啦隊運作,直到法律問題解決為止。因此在這個球季,比
爾隊的球迷在球場上看不到啦啦隊的曼妙身影。
「水牛城比爾隊擁有啦啦隊的註冊商標,他們掌握球場和場上發生的大小事,從啦啦隊的
制服到她們表演的舞蹈。」Mateczun說:「但是球隊顯然嘗試要切割與他們的啦啦隊間的
關係。」
法官認為比爾隊擬訂了而且核准與啦啦隊間的合約,這些事實暗示比爾隊的確對於啦啦隊
擁有控制權。不過這個案子目前還在法院審理當中。
回想那段擔任啦啦隊的日子,Ferrari依然記得她的家人會坐在家裡看比賽,向上帝祈禱
可以在電視上看到一瞥她的身影。「能夠站在球場上,這絕對是超棒的體驗。」Ferrari
說:「我依然是個死忠的比爾隊球迷。」
另一方面,不管最後結果如何,Alyssa和Maria已經下定決心,就算啦啦隊重新成立,她
們也不會回去了。
「說到底就是這個。」Alyssa說:「我認為自己有多大價值?即便沒了這些,我也對自己
感到百分之百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