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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自由與單獨 奧修
第五章 永續的蜜月期
愛不是一種關係。愛會使人產生連結，但它不是關係，因為關係代表著結束。關係是
一個名詞，表示終點站已經到了，蜜月期已告結束，從現在開始沒有歡欣、沒有熱情，一
切都落幕了，你可以光為了信守承諾而繼續留在關系裡。你可以維持下去，因為在關係裡
是舒適、方便、安逸的；你可以維持下去，因為你沒有其他事好做；你可以維持下去，因
為假如你擾亂了關係的話，將為自己惹來很大的麻煩......關係意謂著完結、結束、終結
。
愛永遠不會是一種關係，愛是關係的互動（relating），就如同一條奔流不息的河水
。愛不會停下來，它是一場開始後就不會結束的蜜月，而不是一本有著開場與結尾的小說
。愛是一個持續的現象，相愛的人會有告別的一天，但愛仍持續著，它是一個連續不斷的
進行式。愛是一個動詞，不是名詞。
為什麼我們要將互動的過程貶成關係的形式？為什麼我們如此心急？因為，光是互動
並不穩固，關係才令人感到安全。關係是一種確認，互動的過程只不過是兩個陌生人的相
會，也許在一夜溫存後，隔天早上就道再見了，誰能知道明天的事會變成怎麼樣？由於心
理上的害怕，使我們想要尋求確定感，尋求可預見的一切；我們希望明天的事可以按照自
己的想法進行，不允許明天自由自在地發展，於是我們一開始就忙著把每一個動詞縮減成
名詞。
當你一愛上了某個人，很快地就想到要結婚，想將愛變成一只合法的契約，怎麼會這
樣？為什麼愛會與法律扯上關係？愛會與法律扯上關係是因為愛不存在，那樣的愛只是一
個不實際的空想，你曉得空想終究會有幻滅的一日，在它消失以前就穩定下來，在它消失
以前就採取一些行動，這樣兩人就沒有分開的機會。
在一個更進步的世界裡，會有比較多人走入靜心，將更多光明散播到各個地方，那時
人們將會愛，而且全心全意去愛，不過他們的愛會維持在互動的過程，而不是關係。我並
不是指他們的愛是短暫的，他們的愛很有可能比你的愛還來的更深刻，他們之間的親密或
許品質更高，也許更詩意、更具神性。他們的愛很有可能比你所謂的關係還持久，但法律
並不會保證這一點，保證來自他們的內在，來自心裡的一份承諾，那是一種靜默的交流。
如果你享受與某個人在一起，你自然會想享受得更多一點；如果你享受親密感，你自
然會想要更深入其中探索。唯有經過長久的親密互動後，愛的花朵才會綻開。有一些季節
性的花朵，六星期之內就在陽光底下綻放了，但六個星期之內也就從此凋謝；有些花要經
年累月的時間才會開放，時間愈久，開放的花朵愈有深度，然而，那必須是一顆心對另一
顆心的承諾，甚至是不用言語的，因為言語對愛來說是一種褻瀆。愛必然是一種寧靜的承
諾：眼對心、心對心、存在對著存在。愛只能被了悟於心，無法訴諸言語。
忘掉關係的形式，去學著如何與人處於互動的狀態中。
一旦你在一段關係裡，你會漸漸將對方視為理所當然，那是導致愛破裂的原因。女人
以為她了解她的男人，男人以為他了解他的女人，但其實誰都不了解誰！了解是不可能的
，對方永遠都是個奧秘，將對方視為理所當然是一種冒瀆，那是不尊重的表現。
若你自認為很懂你老婆，表示你是個不知感激的人，你怎麼能懂她？你怎麼懂你的男
人？他們是過程，而不是東西。昨天你愛的那個女人今天已經不在那裡了，恆河的水從昨
天到今天已匆匆流過無數，她現在已經是完全不同的一個人，重新和她連結，一切重頭開
始，別把對方的存在當成是應該的。
昨晚與你一同入眠的那名男子，早上你再去看看他的臉，他已經有許多轉變，那些轉
變是無法測量的，他已不再是原來的他。那就是人與東西之間的不同，屋子裡的家具依然
沒變，但住在裡面的人卻不一樣了。再探索一回，再開始一次，我所說的「關係性互動」
就是這個意思。
「關係性互動」意謂著一再重新開始，你們朝對方接近，試著熟悉彼此；一次又一次
，你們將自己介紹給彼此，希望能看遍對方的所有面貌，努力探索另一個人內在的感情，
進入他的心底深處。你想解開一個無法被解開的奧秘，愛的喜悅正來自對於意識的探索。
當你與另一個人展開互動時，別使你們的互動淪為關係，如此，對方將成為你的一面
明鏡。去發掘他，在不知不覺中，你也等於是在發掘你自己。遁入對方內在幽深的那一面
，去了解他的感覺、他的想法、他底層的波動，於是你也將了解自己底層的波動。你們相
互成為對方的鏡子，這樣的愛就是一種靜心。
關係形式是醜陋的，而關係性互動是美麗的。
關係的形式會使兩個人看不見對方，只要想想一件事，上一次你與老婆深情凝視著彼
此是什麼時候的事？你已經多久不曾正視你老公一眼了，可能有好幾年了。誰沒事會拿自
己老婆猛看？你自認對她已經熟得不能再熟了，還有什麼好看的？對於陌生人你的興致遠
比已經認識的人來得高昂，而對於認識的人，你熟知他們全身上下的每一處罩門，你知道
他們回應事情的方式，也知道已發生的事會一再發生－－那是個重複的循環。
不是這樣的，事情並不真是如此。從沒有一件事重複過，每天的一切都是全新的，只
不過你的眼界與想法變舊了，你的鏡子堆積了塵埃，致使你失去了反映對方的能力。
所以我說的是關係性互動，這是一個持續進行的蜜月：不斷地探尋彼此，找到愛對方
的新方式，發掘和彼此在一起的新方法。每個人都是一個深不可測、永無止盡的奧秘，你
不可能有機會說：「我已經認識她了」或「我已經了解他了」這種話，頂多你可以說：「
我已經盡全力了，但這個奧秘依然是個奧秘。」
事實上，你愈深入對方，對方就愈顯得神秘，於是，愛成了時時刻刻的探險。
第六章 情慾的追求
以一般人的頭腦狀態來說，愛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唯有當一個人回到自己的本質時，
愛才是可能的，在此之前的愛永遠都是別的東西。我們老將不是愛的當成愛掛在嘴上，那
樣的行徑有時簡直就是荒唐可笑。
有人愛上了一個女孩子，因為他喜歡她走路的丰姿、她的聲音、她打招呼的樣子，或
是她的雙眸。前幾天，我讀到一則文章，有一個女人是這麼描述另一個男人的：「他有著
全世界最好看的眉毛。」倒不是這有什麼問題，眉毛可以很好看，但如果你愛上的是眉毛
的話，遲早你會大失所望，因為眉毛不是一個人最重要的部分。
人們為了這種枝微末節的事而墜入愛河！身材、眼睛......這些是不重要的，因為，
當你與一個人一起生活的時候，你不是跟對方的身體比例一起身活，你不是和對方的眉毛
或頭髮的顏色在一起。特別是當你和另一個人住在一起時，對方的眾多樣貌......不是三
言兩語就能描繪清楚的，而那些表面上的小事早晚會變得一點意義都沒有，不過到時候你
就會驚覺到：該怎麼辦？
每一段愛的起始都是羅曼蒂克的，等到蜜月期結束後，一切都化為零，因為人不能靠
浪漫過活，人必須活在現實裡，而現實完全是另一回事。當你看著一個人的時候，你看不
到他的全部，你只能看到表面，這個道理就像你因一部車的顏色而喜愛它一樣，你甚至連
車蓋都沒先開來看一下，也許這部車根本沒有引擎，或某個地方有缺陷，遇到這種情形時
，到頭來，就算顏色再好看也無濟於事。
當兩個人遇在一起時，他們內在的真實面會產生擦撞，外在的事相形之下變顯得無足
輕重，這時再好看的眉毛與髮型又如何？你幾乎都要將它們給忘記了，那些一眼就能看盡
的對你不再具有吸引力。而且，你對另一個人的認識愈深，你就會愈害怕，因為你開始見
到對方的瘋狂，對方也漸漸發現你的瘋狂，然後兩個人都覺得自己被騙，都為此忿忿不平
，然後相互展開報復，好像是自己一直受騙一樣。事實上沒有誰在欺騙誰，儘管，每個人
都上當了。
基本上，當你愛一個人的時候，你的愛是因為你得不到對方，現在你得到這個人了，
愛怎麼還會存在？
你想變成有錢人是因為你沒有錢，是貧窮燃起你想變富有的欲望。一旦你有錢，你就
不會在乎了，或是你會以另一種角度看待這件事。你肚子餓，所以你滿腦子只有食物，可
是當你一切無恙，酒足飯飽的時候，哪裡會在乎食物？誰會去想食物？
你所謂的愛也是這樣。你追一個女人，而她不斷躲你，她那樣的舉動會使你的熱度更
往上攀升，於是你追她追得更賣力，這是遊戲的一部分，女人天生就知道他必須躲給你追
，這樣追逐的遊戲才會繼續下去。當然，她也不會躲得太過火，不然你會把她完全給忘了
，她會在你看得到的地方誘惑你、召喚你、邀請你，但是她就是不會讓你給找到。
所以男人先追女人，女人試圖逃跑，等到男人抓住女人之後，整個局面旋即逆轉，那
時候換男人跑給女人追－－「你上哪裡去？你在跟誰說話？為什麼遲到了？你和誰在一起
？」
問題就出在兩方因為彼此的不認識而受到吸引，也就是說，吸引力的來源在於與對方
的不熟識。現在兩個人都很熟了，他們已經上過許多次床，到後來每次做愛幾乎已經變成
老套，頂多那是幫助放鬆的習慣，但再也浪漫不起來了。接下來他們會覺得無聊，在習慣
了彼此之後，他們沒有對方反而不能過活，但是因為浪漫盡失的緣故，他們又無法再一起
生活。
無論是不是愛，上述這些是你絕對不可不知的重點。你不應該欺騙自己，而且心裡應
該要清楚，如果那曾經是愛，或甚至只有片段的部分是愛，這一切都會成為過去。你應當
明白這些都是自然的事情，沒有什麼好生氣的，你還是愛著對方，即使你已經了解對方了
，你還是會愛他或她。
其實，如果愛在的話，你會因為了解的產生而更愛對方。如果有愛的話，愛會留下來
；如果沒有愛，一切就會消逝。兩者都很好。
我所說的愛不可能發生在一般的腦袋狀態下，那樣的愛唯有當你的內在整合之後才有
可能。整合的內在以愛為運作，而沒有浪漫的夢幻故事，愛與那些蠢事無關，愛直接看進
對方的靈魂，與另一個人內在進入親密的交流。那是截然不同的愛，每份愛都可能成長到
那一階段，也應該成長到那個階段，然而，百分之九十九的愛從沒能發展到那個點上，他
們所面臨的痛苦與困擾之鉅，足以使一切都毀了。
然而，我不是說你應該執著，而是你必須警覺、覺知。假如你的愛不過是由愚蠢所構
成，它遲早會消逝，並不值得為之傷神；倘若愛是真實的，那麼經過所有的苦痛之後，它
會續存下來，所以你只須觀照......
愛不是問題，問題在於你的覺知。這或許只是一個使你的覺知加深的狀況，你將會對
自己更有意識。或許這次的愛會消失，下一段愛會更好，那是你以更清明的意識做出更好
的選擇；也許因為你更有意識，你就能夠改變現在這份愛的品質。所以無論發生什麼事，
你應該保持開放的心胸。
愛有三種層次。其一是動物性的愛，它只是情慾、肉體層面的現象。另一種是人性的
愛，它比情慾、性慾、感官更勝一籌，而不是只把別人當剝削的手段。第一種愛純粹是一
種剝削，另一個人成了被利用的工具。在第二種愛裡，對方不是被利用的工具，對方是與
你平等的；如同你一樣，他或她本身即是俱足的一端，愛不是一種剝削，而是你們兩端相
互的分享，分享你的存在、你的歡樂、你的音樂，還有分享你純粹的生命詩篇。
第一種愛是占據式的，第二種則否；第一種製造包袱，第二種給與自由。第三種愛是
神聖的、如同神一般的：當沒有被愛的客體時，當愛一點都不是一種關係，當愛成為你的
本質，你只是散發著愛的氣息，沒有特定愛某個人，而是活在愛的境界裡時。無論做什麼
，你都懷著愛意去做；不管遇到誰，你在愛中與他們相會。即使你伸手去摸一顆石頭，也
像是碰觸你所鍾愛的人一般；就連看著樹木，你的眼神也都流露著愛。
第一種愛，別人是被利用的工具；第二種愛，別人不再是工具；第三種愛，完完全全
沒有別人的存在。第一種愛製造包袱，第二種愛賦予自由，但第三種愛超越了兩者，超越
了二分性，沒有愛人者也沒有被愛者，只有愛。
那是愛最終極的狀態，也是生命要成就的目的。大多數的人還局限在第一種愛，只有
鮮少的人進入了第二種愛的境界，我所說的第三種愛是最罕見的現象，只有一個佛陀、一
個耶穌......稀落的程度只須靠手指頭就可以數完，這些人進入了第三種愛的次元。但是
，只要你將目標牢牢盯住最遠的那一顆星，那是可能辦到的。當這樣的愛成真的時候，你
才會滿足，你於是不再有缺憾；處在那份滿足感之中即是喜悅，無窮無盡的喜悅，即便是
死亡都無法帶走你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