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備份,我們懷念他。
終端機排版請見諒。
===以下正文===
近日,本校學生至位於桃園大溪的蔣介石棺木潑灑紅漆,以表達對於蔣氏之抗議,引發社
會風波;後續司法單位又引起相當規模的爭議,包含法院裁定罕見高額之抗議行動交保金
額、有關言論在社交媒體上疑似遭噤言封殺等等。本人作為臺大學生會長,在校內學生自
治立法單位-學生代表大會已經透過民主程序議決,並表達其觀點之後,我認為我也有必
要在此說明我個人對此事的看法。
位在桃園大溪的「兩蔣文化園區」,是結合蔣介石、蔣經國行館及其停棺處所成的觀光區
域。但其中恐無疑義者是,「兩蔣」於其執政時期,都曾透過威權手段、凍結民主憲法及
壓制言論自由,延續其政治勢力及統治權力。現代史學界及大眾對於該時期,與全球冷戰
史脈絡下一同被稱作「白色恐怖」的概念,幾乎已無疑義。
有論者常說,要功過並陳。然而值得討論者是,「功」現有坐落於桃園的「文化園區」,
又有存在於臺北市中心的「紀念堂」,甚至動用憲兵部隊駐守,可說是相當罕見;而論及
其「過」,有任何可供受迫害遺族、後世研究及警惕者可以造訪的公共紀念場所嗎?恐怕
現在是沒有一座「兩蔣時期威權園區」或類似的場所。「景美人權園區」、「綠島人權園
區」等,也不過是對整個戒嚴、白色恐怖時代的反省,而非對威權統治者個人的反思與檢
討。因此,以功過並陳為主體論述出發去討論兩蔣園區的定位,本來就是有失公允的,這
個背景觀念要先確立,方才不致模糊焦點。
的確,當前世界各地有些威權遺緒加以保存,留供後世探究,例如:德國的小鎮Herxheim
,其鎮議會就投票決議保存留有希特勒名言的納粹鐘塔、義大利也仍保存墨索里尼的墳墓
;但是西班牙、前蘇聯等國則是將佛朗哥、列寧史達林的銅像、遺骨去除。究竟是要以觀
光資源為名保存、供後世記取威權教訓;抑或是以轉型正義之名,加以去除以免使該地成
新威權分子的精神指標、以及對受難者二度傷害,都是可以加以辯論的議題。甚至,亦可
如上段所述,在旁設置功「過」相陳的紀念碑文(館),也可能是進一步落實轉型正義的
方法。這些,都是我們這一世代無可避免要持續承擔的歷史責任。
而此次潑漆事件,是對於轉型正義、臺灣過去威權的歷史的論辯中的一次社會衝突。潑漆
誠然是極具衝突性的展示,而本身既是違法抗議的行為,諸多形上的、道德的指控大可不
必。就事論事,許多社會抗議也都會以潑漆進行,例如先前勞工團體抗議朱立倫競選總統
辦公室、或是大觀自救會突襲行政院長官邸時,而北檢更曾於2014年1月,援引大法官釋字
509號「國家應給最大限度維護言論自由」,對涉嫌向法院潑漆的男子給予不起訴處分。當
然,對棺木潑漆作為一種社會抗議行為,需要負起後續的責任,無論是法律上的具體罪責
,或承受部分的社會輿論譴責,是屬個人依自我意志之抉擇及後果,至於詛咒威脅這些抗
議同學,不過是再一次激化社會對立,又有何益?
同時,我們不禁也要省思,為何蔣中正的棺木被潑灑紅漆,會引起如此劇烈的反彈及抗議
?是真因華人傳統思維的「死者為大」觀嗎?抑或是所謂「禮儀倫常」觀?還是其實我們
並不願意面對整個族群最根本的疑懼:兩蔣的統治精神,並未從我們現今生活的社會中完
全離去,威權體制所創造出一言一行、思考及規劃,都還在主宰著民主化三十餘年的臺灣
?
談完了我個人認為單就此次事件的觀點,接下來要談的恐怕是更嚴重,也最核心的問題:
言論自由。臺大研究生協會、學生代表大會的粉絲專頁分別經大量檢舉而暫時下架,臉書
可謂大量傳出「災情」,現在還能夠傳出災情還是好事,若因為對政治觀點、意識形態發
表言論,無論是與當局立場相反與否,會遭到持相反意見族群的批判噤聲,推演到極致,
未來恐怕連這些消息我們都是難以知悉。
「我不同意你的觀點,但我誓死捍衛你說話的權利。」英國作家霍爾綜結伏爾泰240年的思
想價值,如今已經被提到爛了,但整個臺灣的社會卻遲遲無法做到,看到與自身價值不同
的言論,轉貼到特定社團,呼朋引伴檢舉使其遭到隱蔽,因為「眼不見為淨」而產生的快
感,既可悲又幼稚。
縱然,隨著Facebook公司會進行言論審查的傳言滿天飛,至今也從來沒有任何具體、明確
的有關證據,說明其會透過人工、數據等不同審查方式,對特定政治立場言論進行管控和
封鎖(若果有其事,恐怕此一事實也足以讓臉書難以於強調言論思想自由的西方世界立足
)。
而進一步要討論的即是,即時下架作為防止血腥、暴力、違反人道等圖文、影片的第一道
緊急把關模式,事實上,所有貼文不論由何人發出,皆適用此機制,然而在第二道人工審
查時,此類所謂「會讓人不舒服」(這是臉書的分類)的貼文,顯然是針砭時事的言論自
由保障範圍,完全不應以任何形式的藉口,作為「確認」封鎖、下架的理由。原因無他,
蓋此例一開,審查的標準將全然受利益考量控制的商業機構自由調配,臺灣人民的言論思
想權利,將再無多元討論的可能。
「N、n」、「小熊維尼」憑空消失,並不是幻想出來的案例,而是中共正在發生的真實事
件,如今在臺灣,當我們希望高壓戒嚴不再在這塊土地上復辟的同時,又怎麼能容忍彼此
同威權者般,利用社交媒體的優勢機器,創造新時代的言論管制?未來,利用此一社交平
台,創造容忍彼此並能夠對話的空間,而非透過檢舉等機制促使其消失,仍是我們要持續
努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