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幼鸚鵡鵪鶉
幼年，我從美國導演大衛‧林區（David Lynch）1986年電影《藍絲絨》（Blue Velvet）
看到了我，也看到了許多男孩子。我從來就不是「正常的」男孩子，所以，「看到我」跟
「看到別的男孩子」是不一樣的。我從《藍絲絨》看到，其實男孩子（們）也想「東食西
宿」。
更早之前，我從「中國成語故事」一類的書讀到「東食西宿」的源頭，大約是說古時候有
人問到一位女孩在有錢無才的東邊男孩與才貌雙全的西鄰貪窮男孩間，她要嫁給哪一位？
她既愛窮男孩的美貌又期待有錢人家的物質享受，何不東食西宿？那本書的作者把這女孩
罵成下賤無恥，我卻認為那個作者才賤。想想中國古代哪裡允許女孩外出工作、經濟獨立
？在男女不平等的環境，女孩連這種夢想憧憬都要被千百年後的「現代人」羞辱，你說可
恨不可恨？我小時候就希望這種思維的（男）人（那書的作者）伴隨中國可怕的傳統早早
死去。《藍絲絨》裡的主角，Kyle MacLachlan扮演的高中男孩傑佛瑞‧波夢，一方面想
過安全、正常生活，要穩住跟鄰家女孩（Laura Dern飾演）的友誼或愛情，一方面既好奇
又愛窺探被黑社會操控的美麗女歌星桃樂西（Isabella Rossellini飾演）的行徑，是逞
能要英雄救美，更像神職人員思凡，愛冒險刺激也愛異色情慾。這男孩腳踏兩船，不正是
男版的東食西宿嗎？世間多少男孩，不都是這樣嗎？假借「我要幫助她、救贖她，我不算
背叛妻子或女水」的名義！
男主角傑佛瑞‧波夢千驚萬險而又千辛萬苦拯救女歌星，他裸身與她相擁的那場戲，女方
求她：「Beat me！」你我不難想見桃樂西顯然被黑社會凌虐已成習慣，縱然在跟愛她、
憐她、惜她的善良純潔高中男孩做愛時，她也擺脫不了以往那夥黑道強姦她時還要毆打她
的那種無形枷鎖，這讓男主角情何以堪。這男孩在萬分痛苦、萬般無奈中，打了下去，畫
面加進超現實的火焰、燃燒，既似慾火（焚身）、變態灼身，又如夢似幻彷彿極不真實。